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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臣作者:卯兔-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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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

他静静地站在门廊之外,等待一曲抚毕。

“进来吧,无名。”

一曲罢,寂寞侯柔声唤道。

无名未料早已被人发觉,怔忡片刻,推门而入。

“军师……”无名低声唤道,隐隐带著羞涩。

寂寞侯起身拂了拂衣角,走到一旁的软榻前,说道:“且先坐下再说吧。”

无名依言与寂寞侯对坐著,开口道:“军师两次为无名求情,无名尚未当面谢过军师。”

失守海防线其罪一,临阵倒戈其罪二。如此皆是死罪,却在寂寞侯的刻意袒护之下免於责罚,恩情不可谓不深。

寂寞侯不语,抬手斟了一杯茶送到无名面前,方淡道:“海防线失守罪不在你,你无须自责。至於临阵倒戈的罪名,也是情有可原。何况风飞沙身为仙灵地界神之女,若死於天朝之手,难保不会激起仙灵地界的仇视心理进而拼死反抗,如此一来对天朝亦是没什麽益处。我只不过是就事论事,你无须挂怀,也不必谢我。”

无名不想赞同寂寞侯的说法,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只好讷讷回道:“……无论如何,无名感谢军师。”

“咳……你的谢意我收到了,莫要再为此挂怀。”寂寞侯真心喜爱无名的淳朴,不想让其牵扯太多的恩怨,那对他来说是一种羁绊,继而道:“……喝茶吧。”

无名顺从地双手捧起茶杯,杯体暖暖的,使得心口也热乎乎的。正要往口中送,却又想到什麽,皱了眉头,说道:“无名不在天朝这几日,听说……军师杀了西枭将军?”

寂寞侯闻言,轻咳一声,也不正面回答,转而问道:“……你都听说了什麽?”

无名满脸踌躇,吞吐道:“……朝臣们都说,军师你……擅权专政,罔顾法纪,私自处死了西枭将军……”

“哦?”寂寞侯心底苦笑,面上却不动声色,问道:“那你又作何看法?”

“无名……无名……”无名将杯子掐得死紧,忽而抬起眼,对视著寂寞侯,说道:“无名不信……无名相信军师一定有理由……”

寂寞侯持杯的手一颤,茶水险些从杯中溢出。略正身形,审视著无名,无喜无悲,却是满心莫名情绪,在早已死寂沈淀的内心之中无端翻搅著,半晌梗塞无话,好不容易开口,嗓音沙哑无比,追问道:“你认为会是什麽理由?”

无名沈吟片刻,答道:“无名在回黑夷族途中,曾撞见西枭仗势欺压百姓,军师应是为百姓伸冤,方才下令处死西枭。”

“咳咳咳咳──”听罢,寂寞侯止不住猛咳出声,抖落手中的茶杯,溅出茶水在桌几上肆意蔓延。

“军师!”无名连忙上前扶住。

“咳……”寂寞侯稳住气息,抬起咳得潮红的双眼对视著无名,一手死攥住无名的衣角,说道:“你真如此认为?”

无名有些不明其意,只能如实回道:“是。”

寂寞侯垂下眼帘,也不知想著什麽,只轻柔的安抚著无名,道:“我没事……”

无名扶著寂寞侯坐回原位,自己则侍立在一旁,深怕有所差池。

寂寞侯捂著胸口,感受到血液在那里急速的流淌,沈声道:“其实……你只说对一半。”

无名闻言,满脸疑惑的看向寂寞侯。

“处死西枭,固然可以安抚民心。但是禁武令下,不可能只有一个西枭的存在……”寂寞侯缓慢的开口,像在教导自己的孩子。

无名似有所领悟,问道:“军师是想以此震慑人心?”

寂寞侯赞许的点著头,续说道:“禁武令的实施,已给了这群人太多可以捞取利益的特权,现在我却要限制他们的权限,这无异於抢夺他们已经到嘴的肥肉,这群人自然是要拼死反抗的。”所以才会有那许多非议与流言。

无名听著看著,忽然觉得,眼前人单薄的肩膀上已承担了太多他所无法想象的压力,瞬间想去分担的念头在脑中浮现,遂不忍地说道:“军师,无名能做些什麽?”

“什麽都不用做,”寂寞侯瞅著无名半晌,唇角勾起淡淡地满足的笑意,说道:“你只需保有你的善良。”

 


玉龙台,建於群山之巅,高不胜寒。冬季登台远望,俯仰间,千山暮雪,重碧连成,顾为观雪之绝佳胜地,赐名──玉龙台。

六祸苍龙命人一直清扫著上山的道路,尽管雪花仍旧漫天飞舞,不加节制。他也命人在亭中摆放了两盏酒杯,用雪水煮酒,尽管他等待的人许久未来。

他还记得数月前,两人也曾在这里共理朝政──

寂寞侯素来身体不好,他也不许对方过度操劳。可寂寞侯总是闲不住的,深怕时间不能再多延续一些。也不敢多睡,仿佛担心著哪天就再也醒不来似的。六祸苍龙也拿他没办法,只能让他就那样躺著,亲自将所有政务读给他听。

这许多年来,寂寞侯虽然未明确接受过六祸苍龙什麽,却也推拒无果。偶尔的细小举动,也在时间的催化下慢慢令两人习惯了。

比如病发时的抚慰,情动时的拥抱,甚至调整著装的亲昵……太多太多……


两人总是在自然与僵持中奇妙地维系著彼此看似平衡的关系,独留著彼此的喜怒哀乐,纵然它们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渐渐被对方的秉性所影响,从而左右……


六祸苍龙迷蒙地双眼,再度望了一眼西垂的残阳。那余晖,如血披霞地映照在群山之间的苍茫。最後只能沈沈的叹息道:“都撤了吧,他今日也不会来了……”

谁知,话音未落,一阵肃杀寒气便侵袭而来,贯彻周身。六祸苍龙内心苦笑──该来之人未到,不速之客却不请自来。

於是冷道:“箫中剑,现身吧!”

意料之外的访客,带著如破浪雪花、御风而来,冻霜杀气,傲视凌人──

“六祸苍龙,杀父之仇,三招了结!”

 

──与此同时,寂寞侯於半山之上感受到玉龙台不似往日的苦寒之气,风雪狷狂肆意,心下已推测出结果。虽明知此二人一战,六祸苍龙并无危险,却不禁收紧心房,疾步赶往山顶……

作家的话:
回头修改以前写的东西
除了个别字句,和人物对话外
还真是会为,自己以前怎麽会写出这样的东西而感到意外




十一|心痛

十一


最终,还是慢了一步。

血水将大半的雪白浸染如红梅坠地,折断的鬼萤剑还散发著淡绿的萤火,空气中流转著风雪後的沈寂,只有一滴滴血液的簌落,划破寂寞,缠绕在寂寞侯的耳侧。

现场已不见箫中剑的踪影。六祸苍龙背对著他,笔直地伫立著──

穿过满树梨花、玉坠冰柯,他的身影是那样寂寥且消黯,右臂上纵横的血线,蜿蜒而下,凄厉而触目,仿佛讲述著,方才经历了怎样一场残酷的厮杀。

寂寞侯感受到胸口凌乱的跳动,一步步走上前去,脚步拖沓而沈重。最後在对方身侧停住,轻柔缓慢地托起六祸苍龙受伤的手臂。血液在风霜的侵袭下开始变冷,凝结成细小的红色冰晶,却止不住流淌。寂寞侯检视著,不禁蹙紧了眉头。

六祸苍龙仿佛如梦初醒一般,僵硬地转过头注视著他,凝眸深处,正是方才那一番神情。六祸苍龙不由抬起另一只手,抚开他打皱的眉间,两人不期地对视著。

六祸苍龙不知是疼得厉害,或是冷得难受,声音中竟带著颤抖,问道:“你……是在为朕心疼吗?”

你心疼了吗……为朕心疼了吗……

寂寞侯心神一动,他在心疼吗……原来他也会为他心痛……这结论著实令寂寞侯有些不敢置信。低垂下头,不作正面回答,只柔声道:“臣……为祸皇处理伤口吧……”

六祸苍龙显然不满於寂寞侯的逃避,盯著他下垂的眼帘追问道:“你既然不敢面对,又何必来见朕?你既然不能在心底接受朕,又何必在乎朕的伤口有多痛!”就让它腐烂掉岂不更好,起码还能让朕死了这份心。

六祸苍龙禁锢著他的双肩,让寂寞侯一时感到疼痛。流血的右手就那样搭上他的肩膀,染红了他的衣裳。

寂寞侯沈吟半晌,仍是无奈,回答道:“臣是来……告知祸皇,关於西枭……”

“西枭……”六祸苍龙接口打断,复而大笑,带著些许歇斯底里地说道:“你居然为了西枭!”

寂寞侯莫名,也不知六祸苍龙为何会忽然狂笑不止。可事到如今,哪怕怪罪,寂寞侯毅然甘心领受,继而沈眸道:“臣本无意欺瞒祸皇……”

六祸苍龙看著那再次锁紧的眉头,心下无可奈何地苦笑著,一手揽过对方,死命地揉进怀里,心想著若是就如此将这人融入身体该有多好,那样就不必日复一日地担心,有一天会失去了……

满是鲜血的右手舒缓地抚著对方的发髻,六祸苍龙一字一句地说道:“朕不在乎那些人的生死……寂寞侯,朕从不在乎……”

无论是禁武令下牺牲的众人,或是天朝的官员。那些人的生死又同朕有什麽关系呢?朕不在乎这些人的生死,朕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满足你的愿望,你难道这都看不破吗?寂寞侯……

六祸苍龙承认,起初的自己,也许正如寂寞侯所认知的那样,心中只有自己的霸业。然而当他越是接触到那孤寂的灵魂,越是不可抑制的被那样的灵魂所牵引,他仿佛能听到来自对方内心深处所传来的不断的悲鸣,那是隐藏在他表面冰冷坚毅之下的最真实的脆弱。六祸苍龙从未感受过一个人的心可以与他的灵魂背离到这种程度,他试图想要去了解,却总是被无情的拒之门外。但越是如此的不可触碰越是激发他内心深处最强烈的想要探知的欲望。终於有一天,他发现那种好奇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一种想去占有的贪婪,甚至想为那最为无力的脆弱筑起高高的城墙。想要去保护、想要去成就的心情是那样的强烈,尽管这全部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寂寞侯没有挣扎,任男人用力的抱著自己,抱得自己骨头生疼。他不是不明白来自对方那再明显不过、毫不晦涩的情感,只是他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去接受。无论对六祸苍龙还是问天谴,寂寞侯都清醒地了解,他们是永远不可能在一起的。很多时候,孤独是被动的,而寂寞,则是自己的选择。

冬日的月华清冷稀薄地透过云层,穿破树梢,斑斓地沐浴在俩个暂时放纵著、拥抱著的灵魂身上。

那一刻,江河停顿,山川寂静。

冬夜里星光疏淡,如苍穹上的一局新棋。该如何走下去,每一步都决定天朝的命运。

寂寞侯靠在六祸苍龙的怀中,侧躺在暖炕上望著窗外的星辰,一边悠悠地叙说著当今的局势。

六祸苍龙并不想在此时谈论政务,那实在破坏了俩人间难得的安逸。但寂寞侯低沈的嗓音在六祸苍龙听来,却是有著某种蛊惑的魔力,迫使他倾听下去。

据眼七回报,地狱岛岛主圣阎罗曾与东瀛势力暗中接触,加之不久前证实,月神便是仙灵地界多年前失散的神之女一事,两项串联,寂寞侯推断圣阎罗或许并非表面看上去那般正派,多半有所图谋。

寂寞侯说道:“圣阎罗此人,臣多年之前曾见过一面,心机深沈,不似传闻中的刚正不阿,若说包藏祸心,也并非全无可能……咳咳……”

六祸苍龙一只手环顾著他消瘦的腰身,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著寂寞侯的脊背,为他缓和心肺、调顺气息,一边应道:“霸者野心,朕倒是能体会一二……”

寂寞侯感受到一股暖意在全身流动,温暖而舒适,让他不忍推拒,只好放任对方抚摸著,继续道:“圣阎罗若真转而与东瀛合作,那原本转入地狱岛的反抗派门便成了最好的人质,这点天朝倒可善加利用……”

六祸苍龙默默地思索著寂寞侯话中的关窍,问道:“军师的意思是,要天朝与圣阎罗合作?”

寂寞侯转过身看向六祸苍龙,不表赞同的摇摇头,淡笑道:“不,正好相反,天朝必须同素还真合作!”

六祸苍龙眯起双眼,疑惑的看著他。与素还真合作,这怎麽可能。

寂寞侯看出六祸苍龙的顾忌,继而解释道:“祸皇莫忘了,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相同的利益。若圣阎罗果真与东瀛暗中勾结,为保中原武林,素还真势必不会坐视不理。”

六祸苍龙犹豫不决,沈声道:“即便如此,与素还真合作,对天朝来说,又有何益处?”

寂寞侯轻咳一声,带著深不可测地笑意,说道:“与素还真合作只是第一步,除此之外,祸皇您还需御驾亲征!”

御驾亲征!六祸苍龙心神一震,暗自思量。

寂寞侯则从容不迫地将全盘计划一一道出,六祸苍龙合著眼静静地听著,内心却不由的升起一股恐惧──六祸苍龙知道,寂寞侯已经开始逐渐接近他的目标,而功成只是时间的问题。可就是一心想要成就他的自己,却在这时产生了想要退缩的念头,冥冥之中的感应仿佛在告诉他,他不可以让他就这样继续的前进下去,否则,将是痛不欲生的失去……不,他不想失去,却又无法阻止这原本就预料到的悲剧……

於是,六祸苍龙下意识的收紧环抱著他的手臂,哪怕让这样的拥抱多延续一刹也好。就这样让彼此的手交握在一起,不离不弃,一直携手走到世界的尽头,让破晓的朝阳,永远不要升起……


情知此後来无计,心绪凄迷,红泪偷垂……




十二|镜碎

第十二章


三日後,六祸苍龙御驾亲征阿鼻地狱岛。征调无名、八津蛮、姬孤穷等将领带兵随行,一时间皇城的军队被抽空一半,只留下太子千流影率御林军驻守京城,丞相寂寞侯全权代理朝政。


御书房内,一幅长三米、高两米的巨型地图被悬挂在大厅中央。室内燃满了烛火,亮如白昼。

寂寞侯静静地伫立在地图前许久,看著地图上用红旗标注的地点,那是近月来天朝攻取的城池,已然蜿蜒如一条正在觉醒的巨龙,以其破竹之势,披靡之姿,所到之处,连战连捷。

追究其中缘由,六祸苍龙御驾亲征,鼓舞了士卒士气可算其一,另一则,素还真的配合也是关键所在。眼看著计划逐步接近功成,寂寞侯心中悲喜交织莫名,激荡心绪,止不住连咳数声。

“军师大人真是辛苦,夜已深沈,仍在为国事操劳。”

略带辛讽的话语打破了寂寞侯的沈思,不必回头,寂寞侯心知来人身份,只恭谨道:“太子尚未歇息?”

千流影毫不客气的解下佩刀,重重地扔置在桌上,轻慢地说道:“方巡视皇城而回。”

寂寞侯并不在意千流影的无礼,随口应道:“祸皇亲征在外,皇城安危有劳太子了。”

千流影轻嗤一声,说道:“为父皇霸业尽心,不劳军师称谢。”

寂寞侯不以为忤,付之一笑,问道:“那麽太子您认为,祸皇如今霸业,还欠缺什麽?”

千流影挑眉,睨视著寂寞侯道:“军师是在考我吗?论审时度势,千流影自认不如,军师何必多此一问呢?”

寂寞侯不答,转而又道:“攻城伐谋虽为智者所长,然而作为一名上位者,亦要有自己的判断能力。太子如今年岁虽轻,但终究有一日要登临大宝,多跟随祸皇学习为君之道,与文臣讨论智谋机要,对太子将来亦是有益而无害。”

千流影深知其理,表面却不愿顺从,哼声道:“军师大人教诲,千流影自当铭记於心!”

寂寞侯忽略千流影话中的讥诮,轻咳一声,说道:“太子既不愿多谈局势,不如就同臣聊一个人吧。”

千流影略生好奇之心,问道:“什麽人?”

寂寞侯沈声回道:“素还真。”

千流影内心讶异,不知对方葫芦里卖的是什麽药,姑且随口应道:“素还真?天朝叛民,有甚好聊?”

寂寞侯看透了千流影内心的疑惑与好奇,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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