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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唐-第2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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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雄阔海阚棱和王伏宝三人,则率领一支兵马押送俘虏。远远的,似一条长龙,缓缓行来。
裴行俨和罗士信突然纵马疾驰,来到虎牢关城下。
罗士信勒马,摘下吴黑闼的人头,高高举起。
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李言庆眯起眼睛,抿着嘴,手扶垛口,也露出了微笑。
“荥阳,李无敌!”
罗士信一声大吼,在虎牢关上空回荡。
裴行俨催踏雪狮子骢,与罗士信并辔勒马,双锤在空中碰撞,发出轰然巨响。
他看着城头,大声呼喊道:“荥阳,李无敌!”
随着两人高声呼喊,出战的隋军在城下列阵,高举手中兵器,同时呼喊:“荥阳,李无敌!”
“荥阳李无敌……”
那声音汇聚在一起,久久不息。
城头上,那些隋军看向李言庆的目光,也变得不太一样。
渐渐的,他们举起手中兵器,不停撞击,和城下的隋军高声呼喊:“荥阳李无敌!”
张须陀虽然战死了,可是我们还有李无敌!
从某种程度上,虎牢关的这些隋军,对李言庆更容易接受。毕竟,张须陀虽则战绩卓绝,声名远扬,却并非荥阳人。而李言庆,论声名远比张须陀更加显赫,论战绩,也丝毫不弱于张须陀。最关键的,他是荥阳人。他生在荥阳,长在荥阳,如今就安居在荥阳,他是荥阳的骄傲!
不管言庆姓郑还是姓李,这份乡土情,绝非张须陀可以比拟。
其实,所谓的士气,是一种很玄妙的存在。
一场大败,可以让它丧失殆尽,一场大胜,也能令其死灰复燃。此刻再看隋军,那里还有半点畏惧之色。随着那一声声高呼,李言庆能够感觉到,这些隋军将士心中,浓浓的战意。
从这一刻起,他们将只忠于我一人!
李言庆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他站在城楼上,缓缓伸出手,朝着城下的隋军将士,食指和中指竖起,做出一个在后世极为经典的‘V’字型手势。
没有人见过这种手势,可在这一刹那,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手势中蕴含的深意。
胜利!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胜利,以后我们将会有更多的,更大的胜利!
“李无敌!”
“李无敌……”
呼喊声此起彼伏。
然则此时的李言庆,似乎对这欢呼声已充耳不闻。
他的目光,眺望向远方!
这只是一场小胜,真正的战斗,才刚刚拉开序幕。李密吃了这么大的亏,又焉能善罢甘休?
……
注①:牛进达,贾家楼四十六友中,尤通尤俊达的原型。
注②:萧怀静,监军御史,后裴仁基接掌河南讨捕大使之职后,与裴仁基分歧颇大。
裴仁基每战获胜,必将战利品赠与部下,然而每每被萧怀静阻止。后刘长恭进谗言,使得裴仁基处境艰难。李密派贾闰甫(贾务本之子)劝降裴仁基时,将萧怀静一并杀死。
第三五章 瓦岗兴,李当王(四)
荥阳,洞林寺。
杨庆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跪在佛前,虔诚祈祷。
张须陀突然间战死,对于杨庆而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原以为张须陀来了,荥阳就能高枕无忧。不成想才两三个月的时间,张须陀打了几场胜仗之后,竟然诡异的战死疆场。
蚁贼,竟强大如斯?
那张须陀的能力,在齐郡等地已得到证明。
从大业七年王薄造反,到后来他前来荥阳任职,多少了不得的英雄好汉栽倒在张须陀面前!
王薄、郝孝德、左孝友、卢明月……
这么多英雄都不是张须陀的对手,可张须陀却战死在荥阳。这是不是说明,瓦岗军的实力,已经到了无法抗拒的地步?杨庆胆子小,虽贵为郇王,却没有身为宗室的觉悟。当张须陀战死的噩耗传至荥阳,杨庆第一个反应,不是要为张须佗报仇,而是考虑着是否该投降?
他甚至盘算妥当,一俟瓦岗军攻破虎牢关,他就献出荥阳郡。
到时候他也不准备再叫杨庆了,学那李言庆,和杨家断绝关系,改换他姓。可是要投降,也需要机会。从本心而言,杨庆也不想投降。所以躲在洞林寺中,美其名曰思索对策,实际上则是在旁观局势。他要看一看,这荥阳郡的局势,究竟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再者说了,也不是他说要投降,就能投降。
荥阳郡那些世胄大族的决定,也至关重要。他在等,等待有本地世族站出来,和他达成合作。事实上,在张须佗战死之后,荥阳郑氏已有人与他秘密联络,只是郑仁基未曾表态,杨庆还在观望。虽则荥阳郑氏较之从前要团结许多,却不可避免的存在一些心怀不轨之人。
只是郑仁基得郑善果支持,加上郑祖行、郑祖盛等一干郑氏元老协助,故而威望极高。
长安有郑宏毅,管城有郑为善,如果再算上洛阳鹿蹄山的徐世绩,郑仁基手中文武兼备,又岂能轻易动摇?
所以,心怀不轨之人,还要继续观察。
杨庆躲在洞林寺,转眼已过去三天。这一日,他正在佛前祷告,忽闻大雄宝殿外传来一阵喧哗骚乱。
他眉头一蹙,朝着佛像叩拜三下,起身走出大殿。
“佛门清静之地,尔等怎能如此喧哗?”
“殿下,大喜事,有大喜事!”
一名家臣连忙过来,一脸快活的笑容,“虎牢关大捷,汜水大捷……李郎君出镇虎牢关,于晌午时全歼犯境蚁贼。具体的伤亡数字,尚未呈报过来,不过李郎君已派人前来告捷!”
杨庆张大嘴巴,半晌硬是没能反应过来。
“虎牢关大捷……全歼……慢着,李郎君什么时候到的虎牢关?”
“据说,是今天凌晨。”
“那消息可确定?”
“辛郎君已派人前往虎牢关查探,预计明日很快就会有消息回来。”
如今是非常时期,管城、荥阳两县,均实行了夜禁,并且由军府插手管理,地方官员,只充当辅助角色。
家臣说:“辛郎君说,李郎君非好大喜功之人。
既然他说是全歼,想必不会有错。辛郎君派人过来,说是请殿下尽快返回府衙,商议军情。”
杨庆脸上露出一抹喜色,微微点头。
没想到李言庆居然出现在虎牢关,虽然有些突兀,但似乎又在情理之中。毕竟言庆除了黑石府鹰扬郎将之职外,还兼任着荥阳司马。这荥阳司马,主掌兵事,所以言庆也不算冒昧。
商议军情?
无非是要征调兵马,加强虎牢关守备。
这征召令,必须要有杨庆发布,即便是辛文礼和荥阳县的县令,也不能代而为之。
只是这征召令一旦发布出去,自己可就没有退路了……杨庆虽然很欣赏李言庆,但毕竟言庆的年纪太小,即便是打过几次胜仗,终究没有张须陀那样让人放心。焉知那全歼,是否有水分在其中呢?
还是等等看,待有确切消息,并弄清楚言庆打算如何决断,再做打算。
“夜了,我已歇息。有什么事情,还是等明日再说。”
杨庆说完,故作冷淡的甩袖返回大雄宝殿。
只是重又坐在佛前,他再难保持住先前的那份平静。打,还是降?这是一个问题……按道理说,他身为宗室,理当为国尽忠;可两代人,数十年培养而成的谨小慎微,使得杨庆对隋室并无太多感情。事实上,自从杨坚登基之后,他父子两人,就生活在恐慌和惊惧之中。
于杨庆而言,宗室的身份,给他带来的除了荣华富贵之外,剩下的只有恐惧,和担心。
投降蚁贼,不一定比现在差;忠于隋室,也未必能比现在好!
就这样,杨庆在纠纠结结之中,一夜未睡。
待到天亮后,他匆匆走出大雄宝殿,“虎牢关大捷,可曾查明?”
家臣们感觉有些不可理解。昨夜听到捷报,这位爷似乎并不是太高兴。怎么这一大早,又对虎牢关的战况,如此感兴趣?不过心里奇怪归奇怪,嘴上却不敢说。毕竟,这是郇王,荥阳之主。
“辛郎君在黎明时派人传讯,虎牢关大捷已经确定。
瓦岗蚁贼先锋军共六千人,已全军覆没……斩杀两千余人,俘虏近四千人,并将瓦岗匪首吴黑闼斩首,吴黑闼的首级,如今就悬挂于虎牢关城头……辛郎君还说,请殿下速回府衙。”
“混蛋,为何不早告之我?”
杨庆勃然大怒,不过其中做戏的成分居多。
他连忙命人为他整备衣装,刚迈步下了台阶之后,又突然拉着那一脸委屈的家臣道:“李府君可说过他的打算?
是要主动出击?还是坚守虎牢?”
这个问题非常重要!
如果李言庆要主动出击,如同早先张须陀所做的那样,杨庆定然会重新考虑。毕竟,张须陀给他带来的教训实在是太大……万一李言庆出击不果,和张须陀一样战死,他该怎么办?
战,可以战!
但必须以虎牢关为主,不可擅自出击。
这是杨庆的底线。
那家臣想了想,道:“辛郎君倒是提起,说李郎君也有吩咐,若要取胜,需依城而战,坚守不出。蚁贼外无援助,难以支撑长久。只需凭雄关守御,待来年开春,蚁贼定然不战而退。”
坚守?
这个战法,我很满意!
杨庆脸上露出灿烂笑容:休看李言庆年纪不大,却是个老成持重之人。那张须陀只知道出击,却不晓得种种利害……哈,李言庆说的不错,来年开春后,瓦岗蚁贼还能保持如此态势吗?
所谓宁守薄田,不与争纷。
老百姓的思想其实很简单,有田种,有衣穿,有房住,有饭吃,足矣!
去年天灾,中原大旱,故而许多人流离失所。然而只要能有可能,这些老百姓宁可守住家中两亩薄田,也不会去涉险造反。如今瓦岗声势的确很大,号称有百万人。可一俟开春,还能有多少人继续跟随?这可就不好说了……杨庆非常欣赏言庆的主意,这才是兵不刃血,大将之风。
“立刻备马,我马上返回府衙。”
……
也许在李言庆眼中,汜水畔的一场伏击,不过是一场小小的胜利而已。
但在许多人而言,这一场胜利的意义,却代表着不同寻常的意义。首先,全歼瓦岗来犯之敌,使得本来有些骚乱的荥阳郡,立刻平静下来。有些地方,比如新郑,箕山,巩县,可能还不清楚张须陀已经战死,就得到了李言庆大获全胜的捷报,于是乎将张须陀战死的影响,减弱到最低的程度。而这,却归功于麒麟台独特的情报系统。王頍在第一时间将消息发布,并通过各地酒肆驿馆,将迅速传递出去。如箕山张季珣,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得到了张须陀战死,李言庆大获全胜的讯息。如此一来,张须陀的死,就这样近乎于波澜不惊的渡过。
汜水大捷第二天,杨庆在荥阳县发出征召令。
在与李言庆商议之后,杨庆决意施行二十抽一的征召比例,并且在征召的同时,对荥阳户籍进行整顿。这两年来,由于各地烽火不断,也使得流民不绝。荥阳郡虽然相对安稳,但同时又聚集了无数来自四面八方的流民。这些流民,对荥阳郡,已经造成了巨大的影响和压力。
李言庆建议,彻查户籍,以增添兵员。
荥阳郡原有七十余万人,如果再算上这些流民的话,人口恐怕已超过百万。
二十抽一,那最少也有五万兵力。
凭借虎牢雄关之险,再有五万大军,足矣令虎牢关高枕无忧。
这个建议,对荥阳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虽说清查户籍颇为麻烦,可杨庆还是答应下来。
毕竟虎牢关越安全,他岂不是更安全?
同时,李言庆的这次胜利,也把翟让逼到了骑虎难下的境地。
你看看,李密在的时候,张须陀被干掉了……人李密刚走,你翟让就损兵折将,岂不是更衬托出,翟让无能?这固然会令翟让颜面全无,同时又使得瓦岗寨内部的矛盾,更加激烈。
看着眼前被军卒抢救回来,却至今昏迷不醒的牛进达,翟让咬牙切齿,却说不出话来。
出师不利啊!
翟让在心里哀叹不已。
原以为张须陀一死,这荥阳郡唾手可得。
然则现在看来,似乎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美好。张须陀死了,又来了一个李无敌;李言庆死了,会不会又有其他人出现?难道说,自己真的比不上李密吗?否则上天又何必给他这许多磨难?
“大将军,李言庆派人,在营外挑战。”
单雄信走进军帐,压低声音,对翟让说道。
兵临虎牢关,已有十余日。
翟让数次对虎牢关发动攻击,但最终都无功而返。
在经历过最猛烈的攻击后,瓦岗军不可避免的出现了倦怠的情绪。翟让不得已,只好暂停对虎牢关的猛攻,决定休整两日。却不成想,他要休整了,李言庆却派兵,轮番出城挑战。
翟让若不出战,隋军就开始骂阵。
如果翟让倾巢而出,隋军立刻退回虎牢关内,不与交锋。
李言庆摆明态度,不与你大队人马交锋。咱们斗阵,看谁更厉害……
当然,你翟让也可以强攻虎牢,那咱们就来攻防战。反正我虎牢关城高墙厚,辎重也充沛。加上从荥阳各地,源源不断有援兵抵达,且看谁能打得过谁。更让翟让憋屈的是,李言庆竟然依托虎牢关天险,利用瓦岗军展开了大练兵。凡有新军抵达,就必须要立刻参战。
反正府兵制下,征召来的郡兵,都经过简单的训练,可以随时投入战斗。
言庆把新军打散,编入各营之中。之前参与过战事的老兵,协同新军一同作战,等过三五日,新军变成了老兵,原先的老兵就退下来,由另一批新军登场。打完攻防战后,就开始斗阵。
于是一批批新军变成老军,而老军变成悍卒。
十几天下来,虎牢关兵力非但没有减少,这战斗力,却越发的强横起来。
而作为对手的翟让,对此感受最明显。一开始双方斗阵,还互有胜负……可这两天,瓦岗军明显,是胜少败多。
合算着,自己跑来虎牢关,是帮着李言庆练兵?
单雄信说:“大将军,咱们出战否?”
翟让迈步走出军帐,轻声道:“出战?怎么出战?继续陪那李言庆练兵吗?”
可是不出战,任由隋军骂阵,这士气会变得越来越低落。
单雄信咬牙道:“反正咱们辎重已经送抵,干脆传令下去,攻破虎牢之后,让大家纵情劫掠十天。而后猛攻虎牢关,咱们这十万大军摆在这里,难不成还怕这小小虎牢,弹丸之地?”
“你的意思是……和李言庆决战?”
“如今之计,唯有死战,不然耗下去,会对我们更加不利。”
翟让沉吟片刻,点头称赞道:“老单你说的不错,传我军令,命各营领取十日口粮,从现在开始,轮番攻击……我就不信,这虎牢关真的是钢铁铸成吗?我十万大军,还攻他不下?”
单雄信顿时笑逐颜开,转身下去安排。
其实,这些日子,单雄信也不好过。
让一群乌合之众和隋军斗阵,本就不是一个聪明决断。
唯有强攻虎牢,才是目前最妥善的办法!
……
“翟让,耐不住了!”
当瓦岗军中号角声连天时,虎牢关城头也响起铜锣声。
罗士信率部迅速退入虎牢关,城门楼上同时摇动黑色令旗,上下三次摆动,隋军立刻登上城头。
隋军分为四军,分别由裴行俨、罗士信、王伏宝,以及从荥阳县奉命调来的荥泽鹰扬府别将,辛士杰。辛士杰是辛文礼的族侄,年仅二十六岁,但已有近十年的军龄,算是一个老兵。
辛文礼也知道,李言庆如今缺兵缺将。
他黑石府虽说人才济济,可毕竟还要镇守巩县和黑石关,不可能全部抽调过来。所以辛文礼就把辛士杰派来,以协助李言庆守御虎牢关。本来,李言庆把虎牢关守军分为四军,阚棱只算是勉力而为。如今这辛士杰过来,正可以取代阚棱的职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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