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风者-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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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可惜条件有限，没有好东西给大家吃，只能变换点花样，调剂一下口味。今天的夜宵是擀面条，菜包子，几样小咸菜，寒酸了点。”刘政委为难起来。

李剑夹起一撮咸菜送进了嘴里，尝了尝说：“嗯！味道不错！我还就得意这口，对大鱼大肉不感兴趣。再者说，现在什么条件大家都清楚，没人在乎这个。只要能吃上热汤热饭，不影响工作就行了。主要是鼓舞士气，体现对大家的关心爱护。咱们是谁？饿着肚子照样走完了两万五，打跑了老蒋小日本。靠什么？靠的是精神食粮！蒋介石倒是大米白面美国罐头，可净打败仗。噢，这您比我懂，就不班门弄斧了。”

刘政委突然想起了什么，便说：“现在天气炎热，工作场所遮挡太严，有的同志得了烂裆，战斗力有所下降。应该重视起来，想法子让大家洗上凉水澡，防止出现非战斗减员。”

李剑一拍脑门说：“咳！都怪我太粗心，没想到这一点。可以在东山坡搭个临时澡堂，想冲凉就拎桶水去洗，注意点影响就行了。”刘政委表示同意。

李剑出了伙房，顿时一股凉风袭来，豆大的雨点打得脸颊生疼。“还真准！”李剑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快步向报房走去。

八、推诿攻讦

确如李明所言，敌军吴连生部果真发生了泄密事故。在西山道观忙得不可开交的同时，吴连生部也忙得焦头烂额。他们在处理冲乱密码一事，总台频繁为各部发报，通报此次泄密事故。在西山道观听起来，吴连生的电台就像开了锅一样，仿佛发生了重大事件，抑或有重要军事行动。

吴连生气坏了，先是在司令部电台处狠发了一通脾气，又把情报处和通信机要处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称他们是一窝饭桶。此时此刻，他在司令部会议室里疯一样地咆啸着，把情报处宋处长和通信机要处何处长骂得冷汗直冒，似两根木桩子一样立正站着，大气都不敢出。

待吴连生骂够了拂袖离去，郭副司令一脸遗憾地责备何处长说：“你是怎么搞的，这节骨眼上，竟犯下这种常识性错误！”

“唉！真他妈见鬼！刚打了两天胜仗，上上下下没高兴几天，又出了这种怪事！”何处长万分沮丧，捅娄子的是他的人，让他很没面子。

“怪吗？说怪也怪，我从事情报工作这些年，头一次亲眼目睹我们的人犯这种低级错误。可又不怪，何处长手下强将如云，个个都是人才，所以才干出如此漂亮的事情，害得我也跟着挨骂。”宋处长在一旁阴阳怪气的。他与何处长素来不睦，正好借此做文章。

“宋处长不要幸灾乐祸，我们好歹还干了点正事，不像有些人尸位素餐。据我所知，此次骚扰行动的情报都来自于军情局，有能耐的话，你也向炮兵提供点什么，让吴司令和郭副司令高兴高兴，我等也见识见识。”何处长反唇相讥。

“你！”宋处长被说到了痛处，额头上崩起两根青筋，嘴巴张了张，没说出话来。

“行了！这时候就不要相互嘲讽了！都是党国军人，要精诚团结。出了问题应该想办法补救，像你们这样互相拆台，党国的光复大业岂不是遥遥无期吗？”郭副司令不耐烦了，批评了两个人一通。

“郭副司令说得是，亡羊补牢，未为晚也，应该马上更换密码。如此一来，即便共军截获那份电文，也无大碍。”宋处长终于找到了反击的机会。他的进言虽说是为了通信安全，却也出了何处长的丑，可谓一箭双雕。

“不可！更换密码谈何容易，这上下左右，台湾海岛，陆地天空，不是一句话能够办到的。”何处长极力反对。他说的也有道理，更换密码并非易事，需为使用相同密码的部队全部更换，牵涉的方方面面太过庞杂。像马头岛那样的偏僻小岛，没有备用密码，路途遥远，交通不便，光时间就耽误不起，何况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

“你说怎么办？万一那份电报被共军截获，破译了密码，我们的一切行动就暴露无遗了，难免不发生天塌下来的祸事！”宋处长据理力争。他说中了，西山道观已经截获了那份电报，正在组织破译。

“请不要危言耸听！你怎么知道共军截获了那份电文？即便截获了，就能轻易破译出来吗？”何处长不想让人看笑话，仍然狡辩着。

“你！你这是侥幸心理！这么大的行动，共军情报部队必然会介入，说不定已经抵达平江。你的人出了这样的事，倘若被共军情报部队抓住破绽，就全完了。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宋处长气哼哼地质问着。

“好，好，当着郭副司令的面，你要说清楚，共军哪支情报部队在平江活动？都搞到了哪些情报？造成了哪些损失？”何处长也不示弱，将了宋处长一军。

“这……”宋处长顿时哑口无言，半天答不上来。他的人至今没能搞清是否有共军情报部队介入，军情局也无这方面通报。但他想了，尽管骚扰行动开展顺利，却只能说明共军没有搞到相关情报，并不表明没有情报部队介入。一旦那份有问题的电报被截获，很可能导致灾难性后果。

见宋处长没了脾气，何处长冷嘲热讽地说：“宋处长，何某好歹也是机要出身，对情报这一行略知一二。按说你我共事多年，应该相互提携。今日之事是我的人出了问题，我应该向上峰检讨。但你不该借题发挥，拿着芝麻当绿豆。就这件事而言，我会从严处理当事人，对手下严加约束，保证不再发生类似事故，您就不必劳神费心了。”

“这是什么话！我是为了党国，为了国军安危。”宋处长理直气壮，调子唱得很高。

“哼！为了什么你自己清楚。”何处长不屑地把嘴一撇。

“停！都给我闭嘴！”郭副司令制止了这场没完没了的争吵，在屋子中央踱起步来。争执双方只好静下来，等候定夺。

郭副司令翻来覆去地想了许多，思量着如何处理这件事。首先他不想把事情闹大，因为截至目前，本部只有炮兵参加了骚扰行动，并不是最引人注目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此时更换密码，必然闹得沸沸扬扬，上下皆知，难免会引起不良反应。本来共军不知道此事，反而会提醒共军，引起注意。倘若将来行动失利，本部或许会成为替罪羊，被人拿来顶黑锅用，立功受奖之事则更轮不到本部了。其次他存在侥幸心理，以为那份电报虽出了问题，却不一定被截获。即便被截获，也不一定破译出来，何况有无共军情报部队监听本部电台尚未可知。

想至此，郭副司令打算被筒里放闷屁，自己消受算了。党国已到了这种地步，局势已如此不堪收拾，又何必自寻烦恼呢？还是得过且过吧！“这件事就按何处长说的办，对当事人一定要严肃处理，且要通报各部，引以为戒，杜绝此类事故再次发生。至于密码就不必更换了，共军未必截获那份电文。即便截获，也未必能够破译，又何必小题大做呢？宋处长！你的人要严密监视平江当面共军，特别注意有无情报部队活动。这是你职责所在，不可懈怠！”郭副司令终于表了态。

“郭副司令！不能如此侥幸啊！”宋处长没想到会是这种处理结果，急得脸都成了猪肝色。他还想说什么，郭副司令已经回了办公室。

“怎么样？上峰果然高见。走吧！别愣着了，该干嘛干嘛去吧！”何处长两手一摊，也走了。

宋处长一个人愣在了当地，尴尬极了。“哼！等着后悔吧！”他无奈地摇摇头，也转身去了。

九、重要突破

时间已至次日凌晨，西山道观在紧张忙碌中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见吴连生电台已趋于平静，王东胜便让胡占明的人下去休息，付士光的人继续工作。这是李剑部仅有的两个监听科，只能一个上来，一个下去，两班轮换着。从郑爱英抄到漏洞报开始，吴连生的电台一直没消停，所以两个监听科都在加班，通宵未歇。

李剑和刘政委也彻夜未眠，两个人一会儿在监听报房转波段找敌台，一会儿在破译科等破译结果，一会儿又到通信科和其他部门巡视，各处都有他们熟悉的身影。快天亮了，破译结果仍未出来，两个人便来到了监听报房，打算瞅一眼后回去休息。毕竟已是四五十岁的人，跟这些年青人比不了。

在监听报房待了一会儿后，李剑突然想起了宋小光他们，便打电话问张参谋。得知行动队外出侦察尚未回来，没什么情况，李剑便放心了。恰在此时，行动队回来了，宋小光带着一身疲倦走进了报房。李剑与宋小光简单说了几句，便让他回去休息。

“哼！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在家搞监听，至少抄几份电报。这倒好，二十几个人转了好几天，一点收获都没有，这不是浪费人手嘛！”宋小光嘟囔着发起牢骚来。

“你小子！又耐不住性子了？这才几天，就坐不住冷板凳了？”李剑不愿意听了。

“大家都干得热火朝天，而且有了收获，可我呢？监听科现在是成绩一大把，就等着戴大红花了。破译科也在攻关，就等着吃香喝辣捞肥的。再看我这些人，站起来不比人矮，躺下来不比人短，可就是不出活。再这么下去，我怕这些人沉不住气，要散摊子。”宋小光把一肚子怨气倒了个干净。

“少拿下面的同志作挡箭牌，是你自己沉不住气了。”李剑索性把话挑明。

“本来就是做无用功嘛！我的人都把平江犁遍了，可啥也没有，瞎子点灯白费蜡，几天的工夫全白搭。还不如帮着监听科打下手，也许那份漏洞报就是我的。”宋小光也有啥说啥。

“你小子！早就知道你不痛快了。看别人出成绩眼馋了？有本事你也出成绩啊！还不知道你那点小九九，看郑爱英出成绩了，自己啥都没有，面子上过不去，怕人家笑话，虚荣心还挺强！”李剑一点没留情面。

“瞧您说的，两口子谁笑话谁啊？”宋小光尴尬极了，摸着头皮不知说什么好。

“哼！两口子？不怕笑话？那为啥沉不住气了？不是我说你，小郑就是比你强。你看看人家，坐在那里不声不响的，可工作起来有板有眼，关键时刻冲得上去。单说这次，吴连生总台就是她发现的，还有那份漏洞报，那么多往返电文，换成你，能坐得住吗？还不打瞌睡给我漏光喽？想上别人碗里抢肉吃，门都没有！”李剑又是一顿痛批。

“可现实情况总该考虑吧？已经持续几天了，我的人一直在市区侦察，半点线索都没有，您说的潜台根本不存在。”宋小光快要冤死了，脸红耳赤地争辩着。

“废话！要是潜台那么好找，用你干什么？你脑子进水啦？没有特务通风报信，敌人的大炮能打那么准吗？让你当行动队长，不是来看风景的，明天继续领人出去，抓不到潜台别回来！你这个队长也别当了！”李剑气坏了，嚷嚷起来。

“政委！你看……”宋小光脸上挂不住了，急忙向刘政委求援。

“行了老李，有话慢慢说，别发火。”刘政委劝解了李剑一句。

“说了半天还是不开窍，你来开导开导他！”李剑对刘政委说了一句，抬脚又去了破译科。经宋小光这一弄，他已无心睡觉了。

“宋队长，你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李处长的安排是正确的，我们仔细研究过。你想想，我驻防部队好几处目标都遭到了炮击，如果没人指引，敌人能办到吗？”刘政委开导起宋小光来。

“我当然明白这一点，但实际情况就是如此，我的人毫无发现。现在的问题是，这二十几个人在市区满世界乱转，如同瞎子一样。哪怕知道一个频率也好，有个可疑目标也行，好歹还有个假想敌。这倒好，不仅频率没有，连特征也没有，潜伏区域不清楚，对方是谁不知道，更别说可疑目标了。只知道他潜在暗处，而且仅仅是可能，是猜测，我到哪里找去？岂不白费劲吗？”宋小光边说边苦笑。

“你的难处我知道，但平江存在潜特的可能性极大，必须想方设法挖出来。这是你的使命，一定要不折不扣地完成。或许随着任务的进展，潜特的线索会越来越多，越来越清晰，但目前什么都没有。”刘政委不紧不慢地，显得很有耐心。

“那好吧，权当锻炼队伍，闲着也是闲着。”宋小光无奈，命令还是要服从。

“小光，这可不是游山玩水，得用心思。首先要把平江的电磁环境搞清楚，来一次彻底摸查。哪些地方有干扰，哪些频率有电台，都是什么性质的，搞清之后好心中有数。如果有新的电台或电磁异常出现，会很容易识别出来，不至于什么都怀疑，什么都要排查。这是个累活，需要平时积累。要把工夫花在平时，别怕坐冷板凳。要抓紧时间排查，也许很快会有收获。”刘政委担心宋小光有抵触情绪，又开导了他一番。

“放心吧政委，我一定把平江翻个底朝天，连只臭虫也要分清公母。”宋小光心里舒服些了，下了保证。但他仍对李剑有意见，怪他有话不好好说，就知道板着脸训人。

“这就对啦！你师傅这是向着你，让你提前进入状态，省得到时候情况不熟，手忙脚乱。现上轿现扎耳朵眼，那就抓瞎了。师傅要求徒弟当然要严格，不然，徒弟能进步吗？这叫恨铁不成钢，别看他表面上凶，其实对你关心着呢！”刘政委好人做到底，替李剑说了几句好话，和了一下稀泥。

“没说的！倒要让我师傅瞧瞧，看我是不是窝囊废！”宋小光的心气顺了，抵触情绪一扫而光。原来宋小光是李剑的徒弟，刘政委一席话如同一剂良药，使他心服口服。

“要注意安全，平江不比华北，情况复杂得很。”刘政委提醒着宋小光。

“是！”宋小光爽快地答了一句，哼着歌走了。

刘政委终于放心了，望着宋小光的背影自言自语地说：“这师徒俩有意思，像是一个模子出来的！”

“政委！快！李处长请您去破译科。”张参谋来了，兴冲冲地。

“密码突破了？”出了报房刘政委问。

“突破了，李处长正在听汇报。”张参谋回答。

刘政委没再说什么，只是加快了脚步。接着就听监听报房里传出欢呼声，人们显然已知道了密码突破的消息。“注意纪律！干好手里的活！”付士光喊了一嗓子，报房里又安静下来。刘政委回头瞅了瞅大殿门口，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微笑。

在破译科，人们的心情格外激动，李剑跟大家说笑着，不时爆发出阵阵笑声。刘政委一进门，李剑高兴地说：“政委，好消息啊！”

“好消息？什么好消息？”刘政委故作纳闷。

“密码啊！吴连生的密码破译了！”李剑知道刘政委装糊涂。

“真的？好啊！我说吴连生的电台咋这么乱，原来是自己泄密了。没说的，这次要给大家请功，还要打牙祭。”刘政委不再掩饰自己的兴奋，心里的得意表现在脸上。

“哎！到底是咱们政委，风格就是高。其实最应该记功的是他，要不是他的夜宵，大家恐怕得努力一阵子，最起码晚破密两天。”李剑难得开玩笑，气氛更加活跃了。

“那当然，饿肚子怎么干工作，破密的功劳当然有我一份。”刘政委一脸的幽默。

“是这话！等喝庆功酒的时候，大家多敬政委两杯！”李剑说罢哈哈大笑，大家纷纷表示响应。

“更值得高兴的是，经过破译吴连生总台和各岛之间的电报，我们得知了马头岛和各岛炮兵的准确位置，我驻防部队的大炮终于可以发言了。”王东胜专拣关键的说。

刘政委更高兴了，诙谐地说：“照这意思，那帮人吃饭的家伙快要搬家喽？”

“没错，得好好谋划一下，让那帮打冷炮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