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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经残卷-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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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子茶病情加剧了,好像越来越难受,发红的皮肤渐渐地变成光滑的白色。我安慰梅子茶,别太在意,就算吃仙丹,药效都没那么快。林子就在山脚下,此处都是45度倾斜,没有地方可以坐下。李小北不服气地坐了好几次,每次都像滑梯一样,缓缓地往虾河的方向挪动。梅子茶不宜站着,我们就找了一个装衣物的包给他垫着,然后坐在地上休息。

我看了看雪地上的毛发和血液,情不自禁地也摸摸头发,幸好全部都在。残经上没提喝了茶猿唾沫,头发脱光后,是否还会长回来。李小北和我心有灵犀,我刚想到他就问了,可惜这情况是我们第一次遇到,谁也不能肯定地回答。实话实说的木清香直言,情况不乐观,可能永远都是秃子了,把梅子茶郁闷得想一头撞向大树。

我们进山才两天,四个人就有一个出问题了,继续走进深山不知道会不会死人。我又想起算命老太婆的话,忍不住又劝梅子茶先回客栈等我们,拿到了药我们一定会回去找他。梅子茶以为我嫌他拖后腿,马上就想站起来,表示他能吃得消。李小北长叹一声,叫梅子茶别逞强了,没人赶他离开,爱跟队伍多久就多久。

其实,我很羡慕瞎眼小孩,一个父亲为他拼死拼活,可我呢?我父亲背着我做了那么多坏事,尽管我不想相信,但人人都那么说,而且证据确凿。我左右为难,不希望梅子茶送死,又不想破坏他为儿子尽力的愿望。我一直没对任何人提起算命老太婆的事,一来会动摇士气,二来说了会被他们嘲笑我迷信。

李小北看不过去了,帮腔道:“我说小路,你就让梅大哥一起去呗,一个大男人受点伤算什么!现在只是少了头发,怕什么,回去我给他买十顶假发戴上!”

“如果只是假发的问题,那还好解决。”我烦恼道。

“那你嫌他是累赘?”李小北又问。

我干咳一声,答道:“当然不是了,梅子茶背了那么多东西,怎么可能是累赘!我是担心前面万一更危险,茶猿的数量到底有多少,这还是未知数……”

这时,木清香开口道:“路建新的担心是对的,山里的野茶树会更多,茶猿的数量会依次递增。”

“别看现在下雪了,茶猿可不怕冷,我有没有吓唬你们,问问梅子茶大哥就清楚了。”说到这儿,我不禁惋惜道,“大茶八卦针不应该扔在沙漠里,早知道在武夷山就叫林荼做几个,现在也不用那么狼狈了。”

扔掉针盒的人正是木清香,被我说了一通,她连点反应都没有,反而说道:“如果我不扔掉,你以后会越来越依赖它,就算不会用它杀人,也可能会伤到你自己。”

我听后心说这话没错,现在一有情况就马上想到八卦针,的确太依赖它了。搞不好以后我和谁吵架了,脑子一热,真的会用八卦针杀人。我又看向梅子茶,终于敌不过他的眼神,妥协地让他继续跟着队伍。林子里太冷了,不适合长时间在原地待着,我问木清香可以走了吗,她就说要先给梅子茶拆开绷带。

低温里被割伤,那种疼痛感会扩大,梅子茶为了不被看轻,拼命地对我们笑。我一阵心酸,想起父亲的过往,又不愿意想下去了。木清香轻手轻脚地拆下绷带,敷上去的金色茶叶居然变成了黑色,红色的伤口也变青了。梅子茶看了一眼伤口,木清香就说问题不大,再换一次茶叶敷上去就没事了。

木清香有话直说,不会拐弯抹角,她说会好就可以放心了。梅子茶怕忍不住疼而叫出声,当换茶叶粉末时,他就把头仰起来望着天上。我有点无聊地在旁边绕圈圈,走了几一会儿,就听到梅子在嘀咕:“奇怪了,天上在飞的是什么啊?”

卷五《蒙顶神香》29。阴阳石麒麟牌坊

深山老林,地上都看不到人,天上也没有鸟飞。梅子茶仰天一望,发现天上有奇怪的东西在飞,提醒我们快抬头看。天上的铅云没有昨天那么厚,薄薄一层的罩在山头,犹如一披轻纱。轻云之上,又一道黑影,好像一条大蛇,蜿蜒地慢慢飞过。

早听说深山大泽,易生龙蛇,却不想真的会碰上。前几次的历险中,我有几次都看走眼了,所以这次看得特别仔细,但有薄云阻隔,只能看到那道粗大的蛇影。现在千山鸟飞绝,还会有什么东西在上面飞,我发呆地望了很久,琢磨是不是什么特殊的飞行器,或者是一群懒惰的候鸟。

李小北惊叹道:“我的娘哟,这年头蛇都能飞啦,难道要天下大乱了?”

“应该不是蛇吧。”

我说完就看向木清香,她没肯定,也没否定,只是凝眉仰望,看来她也不知道天上飞的是什么东西。我看到梅子茶脸色由瓷白变红润,恢复了正常的气色,便就问他还能不能继续走。梅子茶试着站起来,力气真的恢复了,只不过头发不能那么快长出来,更不知道能不能长出来。

林海雪山,茫茫无尽,银装素裹初看很美,久了就觉得特别单调,恨不得放点血来装饰白雪。这片森林在地图上只有一小片,可走了很久都没到尽头,小小一个山脚竟那么大。我担心梅子茶吃不消,于是帮他背了大部分东西,可他还是喘大气。李小北逍遥自在,一点儿都不烦恼,走一步就喝一口酒,也不见他尿急。

怎么都看不到尽头,我有点担心是不是走错道了,忙问木清香地图上的第一个路标在哪里,该不会已经走过头了吧。现在都过去那么久了,保不准第一个路标被人拆了,或者自己倒掉了。木清香没拿出地图,仅凭记忆告诉我,必须走出这片森林才能看到路标,现在的担心为时尚早。

我还发愁能不能在天黑前走出森林,身后就有啪啪的声音传来。大家回头望去,远处树上的积雪正纷纷落下,犹如有人投下炸弹一般。我把头抬起,看到雪树上爬了很多只茶猿,它们正飞天似地从一棵树上跳到另一棵树上,想要追上我们。这一次出现的茶猿多至50只,甚至还要往上加,万一它们每人朝我吐一口唾沫,别说我会脱毛,可能还会脱皮。

“你好说我依赖八卦针,现在可好,不依赖能怎么办?”我急得跺脚。

李小北把酒壶收起,叹道:“它们既不怕冷,又不怕光,那也就算了,居然还不怕羞。衣服不穿一件,还敢跑到我们头上撒野,真不要脸!”

梅子茶看了就后怕,慌道:“快跑吧,你们还愣着干嘛?”

我愁道:“你跑不过他们的,除非开飞机!”

木清香也颇为苦恼,眼看茶猿渐渐靠近,如果它们全扑下来,我们双拳难敌四手,肯定要吃大亏。我们头一回碰到茶猿,不知道要怎么应付,也不晓得哪里得罪它们了,居然对我们穷追不舍。我看木清香都没法子了,索性听梅子茶的话,撒腿就跑。李小北乐呵呵地看着身后的茶猿,没想到我们真的会跑,等我们跑出十对米,他才意识到处境。

落荒而逃几分钟,我隐约地看到森林的尽头,那里有一座黑色的建筑,可能就是地图上的第一座路标。可是,大批的茶猿已经赶上了我们,一个个张牙舞爪地它从树上跳下来,大概几天没吃饭了。我不想变成秃子,奔逃时都没敢张嘴,即使喘气再大,也只用鼻子呼气。我的脖子还疼得厉害,茶猿现在找上门来,我不禁怒火中烧,正愁没处发泄。

当茶猿重重地落到我肩上时,它立刻用腿夹住我的脖子,而我的脸则尴尬地对准了它那个隐秘的部位。我恶心地一头往老树上撞,茶猿躲闪不及,被撞得头破血流。我刚脱险,起身一看,其他三人也被茶猿缠上了。这50多只茶猿铁了心要弄死我们四人,我心想老子今天跟你们拼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正想跑过去帮忙,一只茶猿又从树上跳下来,抓了我一脸的血痕。

茶猿特别精明,从树上跳下来,专往人的面门袭击,让你晕天转地地啥也看不见。我如无头苍蝇地乱撞,想要把茶猿弄下来,忽然压在我头上的茶猿就松开手掉在地上了。我抹了抹脸上的污秽,再往倒在地上的茶猿一看,它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雪地上染了一大滩橙子色的血液。

我把茶猿的身体翻转,原来它身后被人刺了一刀,正中要害部分,难怪会忽然倒下。再往其他三个人看去,木清香已经摆脱了茶猿,是她甩出刀子救了我。我还以为木清香手无缚鸡之力,哪想她狠起来也不输他人,刀子甩出去时眼睛都不眨一下。李小北和梅子茶脱困后,光顾着为木清香鼓掌,却忘了给木清香递刀子。

那些茶猿都跳出了树上,有几只不服气,想要跳下来再行凶。它们还没跳到地上,木清香就一把刀飞过去,正中茶猿的胸口。可是,这毕竟不是小李飞刀,木清香手上的刀总有用完的时候。我们此行只准备了十多把刀,飞完后就没得飞了。我见状就把茶猿尸体上的刀拔出来,然后抛给木清香,但她没有继续下杀手了。

“怎么不继续了,把它们统统杀光吧。”李小北兴奋道。

“李兄弟说得对,要趁胜追击啊!”梅子茶不甘心道。

木清香摇头道:“算了,何必赶尽杀绝。现在它们受了惊吓,暂时只敢留在树上。快把刀拔出来,这些刀不能丢掉,以后还会有用处的。”

我早就把十五把刀全部收回来了,往雪地上擦赶紧后,又全给木清香收起来了。除了那十五把刀,我们三个大男人身上也有刀,甚至有土枪。可刚才的情况紧急,谁也没想到要用枪,当梅子茶想到要掏枪时,茶猿已经把他的枪都夺去了。看梅子茶掏枪速度那么慢,即便枪没被枪去,他的枪法也烂到打不中茶猿,反而会打到自己人。

收拾好后,我们赶紧撤,连茶猿的尸体都顾不上了。山里有些野兽会在雪天出没,它们如果饿了,自然会把那些尸体吃掉。我一边走,一边惊奇地问木清香,什么时候变这么厉害了,以前居然从未显露过身手。木清香宠辱不惊,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简单两句话就把我们打发了。

以前,小姨不让木清香随便出入深山大宅,自然有其道理可讲,并不是一味地蛮横霸道。在深山隐住,野兽才是山里的主角,一个小姑娘在山里乱跑,不被野兽叼走才怪。每当闲暇时,小姨总会逼木清香练刀功,现在想想真是大有用处,否则我们早被茶猿扒皮抽筋了。

我回头看了看茶猿,它们都畏惧地留在树上,没有再敢踏雷池一步。木清香没有杀绝,也是因为手里的刀不够,几十只茶猿如果都跳下来,只有千手观音才能对付。木清香叫我们比回头了,茶猿现在的惧怕是暂时的,过不了多久还会追上来。这一次仅仅震住了茶猿,如果还有其他帮手跟过来,那木清香也没有法子的。

很快地,森林的出口就逐渐清晰,而第一个路标随之映入眼帘。那是一座石牌坊,和蒙顶山里的阴阳石麒麟牌坊一模一样,有一瞬间我还以为走回蒙顶山了。所谓牌坊,其实是一种由棂星门衍变而来的建筑,开始用于祭天祀孔,后来的意义就变广了。也有一些宫观寺庙以牌坊作为山门的,还有的是用来标明地名。

在蒙顶上的五岭之间,那里是皇茶禁地,阴阳石麒麟牌坊就是皇茶园的大门。石牌坊是用红砂石雕砌的,但由于风吹日晒,红砂石早就变成了黑砂石。石牌坊前有一个青石屏风,刻了阴阳石麒麟。这块屏风的奇特之处在于无论四季变化,晴日雨天,总是一半干,一半湿,界限非常分明,故而得名“阴阳”。

屏风两旁有石狮守护,它们形态丑陋,形态奇异。大凡世间,卧狮易寻,立狮却少见。那两尊立狮前爪上举,其中有一只被整齐地削去了半边。传说那只狮子不听话,经常去践踏田地,为人削砍,回来即成此状。当然这只是神话传说,不足为信,但也很难想象谁能整齐地切下石狮的一半。

阴阳石麒麟牌坊就是皮制地图的第一个路标,从此进入后,转入一个山谷,再走过一边广阔的山地就能见到那间大宅了。眼前的牌坊与蒙顶山的差不多,只不过被削的石狮左右倒反了,而且牌坊上的字也不一样。快走到森林尽头时,地势就抬高了,还有一条石径拾级而上。我们快步走去,绕过斑驳的石屏风,心急地想看看牌坊上写了些什么。

只见,牌坊正好用朱砂写了“六峰茗殿”,左右两边分别是“一杓清香”、“蒙雾聚神”。牌坊已有地名的功能,我心说莫非木清香以前住的深山大宅,正是石牌坊上写的“六峰茗殿”。蒙顶上按现在的范围划分,自然不囊括这些片山头,但那是后人做的定义。我琢磨了一会儿,也许失踪的第六岭就在石牌坊后面的区域,只不过它不见了,后人就把那座山岭从蒙顶上的定义范围踢了出去。

我正看得出神,梅子茶就惊慌地叫道:“茶猿又追来了!”

李小北边喝酒边催道:“他娘的,赶紧逃命吧,别看这座贞洁牌坊了!”

木清香颇为苦恼,随即把刀握在手上,这场厮杀看来在所难免。我也觉得烦躁,这样追下去到底有完没完了,正想拔腿逃命,又觉得追过来的茶猿不大对劲。就在迟疑之间,其他三人早就走出十米远了,当发现我落在后头,木清香就问我怎么了。我忙叫他们快回来,事情不大对头,先别顾着逃命。

茶猿已追到跟前,原本要朝石牌坊继续扑过来,可现在颤抖地趴在雪地上,头也不敢抬,像是受了很大的惊吓。

卷五《蒙顶神香》30。邛崃之渊

茶猿阴毒凶狠,数量又占优势,不知为何会吓成那个样子。茶猿追至石牌坊前,一个个地趴下,姿态就如朝圣者一般。其他人走回来,看到这情况都觉得好笑,但很快就意识到是不是石牌坊后面有危险,因此敏感的茶猿追到这儿就怕了。

我回首望去,石牌坊后只是一个山谷,那里雪雾缭绕,看不出里面有什么东西。李小北笑够了就说不追了正好,老是被赶着,感觉和鸡鸭没啥不同。梅子茶跑得急了,脸色铁青,又有点不舒服了。再这么跑下去,不被茶猿追上,梅子茶也会自己完蛋。只有木清香和我想得一样,她看了一眼茶猿,马上就回头看雪雾茫茫的深谷。

梅子茶慢慢地领悟了,问道:“有没有别的路,那条山谷可能不太平,还是换个方向好了。”

酒不离口的李小北舒展眉头,说道:“怕什么呀,换方向万一走反了怎么办,既然来了就走下去!”

木清香平静地说:“只能走这处山谷了,走别的路需要太多时间,也不一定正确。”

石牌坊后的群山巍峨耸立,高出蒙顶山几个头,而且都连在一起,只有那条山谷能直接穿行。如果要翻山,先不说花的时间要多几倍,没准爬到一半就摔死了。要知道雪山异常陡峭,没有爬雪山专用的装备,最好别逞能。我们纵然能够靠山吃山,可是携带的燃料不太多,没火了在山里也是个大难题。

我支持木清香的看法,梅子茶见没人站他那一边,于是就不出声了。我理解梅子茶的心情,他不是怕死,只是怕死了就没人给儿子治眼睛了。我想叫梅子茶到山外等我们,可现在说这话太迟了,因为已经走出很远的距离了。如果现在折返,就要面对茶猿,让梅子茶一个人回去也不放心。

茶猿趴在雪上好一会儿,当森林出口吹进几阵冷风后,它们才悻悻地离开。我们站在石牌坊后,心中有种复杂的感觉,久久没有往前踏一步。邛崃群山里有一处和蒙顶山一样的景观,这若说是巧合就太牵强了。此处的石牌坊被侵蚀得产生了很多裂缝,其雕砌年代比蒙顶山的还要早,可能这后面就是唐朝时期的皇家茶园的禁地了。

梅子茶告诉我们,以前砍柴的人都不敢走那么深,从没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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