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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经残卷-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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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帅恢复以后,发现沙漠里还有几滩水,急道:“快找水壶装些水啊,这两天我们喝了不少,难得有雨水来了,错过了就得等几百年后了。”
“好,我马上去找空的壶子。”小堂妹应道,然后去骆驼那里翻了翻,全然不顾安叔的悲痛。
现在还没找到木清香和陈叔,我心急火燎地到处看,担心他们是不是被埋到黄沙下了。刚才水那么大,很可能把流沙冲出原有位置,人如果在其中,就会被流沙水吞噬。雾气散得不差不多了,沙漠一下子就干了,我实在不找不着人,于是就想借小堂妹的望远镜瞧瞧。要不然,就算木清香和陈叔没事,但他们要是被沙狼发现了,也许就被刁走了。
小堂妹和赵帅在蓄水,她叫我自己去翻她的包,想要什么随便拿。没等我找到望远镜,沙漠里就响起一阵枪声,吓得安叔都忘记了哭泣。我听了枪声又喜又急,喜的是陈叔总是猎枪不离手,既然听到枪响,那他肯定还活着;急的是陈叔没事不会开枪,除非遇到他最恨的沙狼,或者和别人吵架了。
这时,有一个人走上沙丘的脊背,我定睛一看,那人正是木清香。她虽然泡在水里那么久,但依然镇定自若,只不过站得不直,似乎下一秒就要跌倒,可能刚才在水里受了伤。当木清香发现我在看着她,她就朝身后指了指,似乎在说陈叔就在沙丘之后。
“安叔,你和赵帅他们先在这里待着,我过去看看情况。”我说完就跑过了过去。
洪水退后,我以为沙子会很紧,没想到居然比原来更松软了,一脚踩下去,就跟踩在淤泥里似的。奔到了沙丘上,我才发现陈叔正发火地朝几只沙狼开枪,吓得沙狼夹着尾巴逃跑。可惜陈叔枪法太臭,打了几枪,愣是没打中一只沙狼。我怕陈叔杀红了眼,待会儿把大家也杀了,所以就叫他住手,毕竟沙狼已经逃走了。
陈叔不听我劝,又恨恨地打了几枪,这才肯收手,但嘴里仍骂着粗话。我懒得理陈叔,于是就去问木清香怎么了,可马上发现她的腿被割伤了,裤腿那里有一道血缝。沙漠里全是沙子,刚才除了羊皮筏子,并没有锋利的东西。我急忙问木清香,是不是我们当中谁不小心伤到她了,她说不清楚,当时情况混乱,可能是骆驼身上的驮袋划到她的腿了。
我们正在说话,陈叔就过来问:“哪里有羊皮筏子,你小子不会眼花了吧,这里是沙漠,不是黄河。”
我就知道其他人会这么说,所以就带着他们又回头寻找,当真的看到羊皮筏子后,所有人都愣住了。安叔还在哭他的骆驼,想要找个地方埋了它,我们带了几把铲子,现在正派得上用场。可是,木清香却对我说,刚才大水过后,有一处地方被冲刷得很厉害,已经露出了一处古迹。
众人一听,全都被吸引了,就连安叔都把骆驼给忘了。那个遗迹就在木清香刚才站着的不远处,我急着确定她和陈叔的安危,根本没有注意附近有什么东西。等我们走过去一看,果真有几间黄色的土屋,还有一间是纯正的黑石屋。这肯定就是牧民口中提到的清兵遗迹,不过我却不那么认为,因为那时这里就是已经沙漠了,清兵又是穷途末路,即使跟着茶王阳赤山到达此处,他们也举没有人力财力在沙漠建造屋子了。
房屋经过多年的风蚀,仍然没有倒塌,当木清香走进去时,她马上被石屋里的情形吸引住了,还说这果然与清兵无关。小堂妹跑得比较快,在几座屋子后面,她掀开了一个石盖子,竟然发现了一座深井。要在沙漠里建屋子很难,要挖井更是难上加难,能挖得出水,还可以称为沙漠吗?而且沙漠松软,挖一铲子,又有沙子落下去,连个坑都很难挖出来,更别提深井了。
除了木清香,我们都去屋子后面,想要看个究竟。小堂妹没有说话,那里的确有一口深井,我好奇地想看看深井里有没有水,其他人也跟着低头俯视时。借着烈日强光,我们看到了深井之下的景象,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小堂妹也愣住了,嘴上还念了句洋文:“Oh my God!”
卷四《月泉九眼》08。深井
木清香还在黑石屋里,不知道她为什么对深井不感兴趣,反而对空空的黑石屋兴趣浓厚。除了木清香,我们全都站在井边,借着烈日的光芒,将井底一览无余。
深井是四方体,由黑色的石砖围成的,似乎有七、八米深。因为井口有黄色石盖护着,所以黄沙没有把它埋没,当小堂妹掀开石盖,一些沙子才如雨帘似地滑落井底。我们都想看看沙漠里是否真的能挖出井水,不想却看到井底有五、六个雪白的瓷罐,罐身上有九朵红色的小花聚集在一起。
我和小堂妹都很熟悉这种白瓷罐,祖父在南洋开的茶行叫九露香茶行,每一种茶叶的包装上都有九朵小茶花围在一起的图案。茶行里还有一种白瓷罐,罐身绘了九朵红色小花围在一起的图案,红花下面还有九露香三个汉字。九花图案是一个微雕老人做的模子,图案很复杂,花中有花,九花合一,就连“九露香”三个字里都藏有九花图,从没人能做出一样的赝品。
我从小就听祖父说,这种茶罐他们是不卖的,里面装的茶也很珍贵,只用来赠给交心的朋友们。白瓷罐用材特殊,能够有效地保护茶叶的香气,越放越香,因此就算是一个空瓷罐,那都是好东西。小堂妹也很清楚白瓷罐的事情,这种罐子别人想买都买不到,如今在沙漠里看到,自然大吃一惊。
路家人之中,除了我父亲,再没有其他人靠近过月泉古城。我望着深井下的白色茶罐,心想父亲在1971年时带着茶罐到沙漠,难道他还要半路煮茶喝。小堂妹一家人都骂我父亲是小人,我以前还为此生气,后来弄清楚他们骂的几乎都是实话,因此每每遇到与父亲有关的话题,我都会将其岔开。
小堂妹一见九露香茶行的白瓷罐,张嘴就要说我父亲当年的恶行,但她又想起在大陆要靠我,赵帅和我又是好兄弟,所以樱桃小嘴张了老半天,愣是没说出一个字。虽然事情已成定局,但我仍心存侥幸,父亲也许有特别的原因,所以不得不那么做。
安叔早听说沙漠里有古迹,不少倒卖文物的贩子都为此涉险,来到荒芜人烟的大漠之中,淘沙倒斗。因此,一看到井地下的白瓷罐,安叔就以为我们与那些人是一丘之貉。面对安叔的质疑,赵帅和我都急忙否认,仗着有上头的批示,我们才能蒙混过关。陈叔只对狼感兴趣,恨不得天天杀几百狼过过瘾,看见白瓷罐他首先想到的就是用来装狼肉,喝狼骨汤。
我不方便告诉他们,白瓷罐是路家所有,小堂妹与我想的一样,她也没乱说话。倒是赵帅埋不住秘密,差点戳穿了白瓷罐的秘密,好不容易我才用清兵遗迹的事情敷衍过去。一开始,安叔不同意我们下井瞧瞧的,但不把白瓷罐捞起,万一被文物贩子盗去,岂不是便宜了他们。赵帅很快地找来事先准备的绳索,我还以为他要荡下去,可当系牢绳索的一头后,他却叫我下去。
不用别人说,我早就想下去了,父亲把白瓷罐放到深井之下,肯定有其用意,绝不会随便丢弃。当安叔认真地把绳索系在我腰间后,他就叫我小心一点儿,千万别把脑袋摔破了。我顿时有点喜欢安叔了,石油勘探队把他丢下,当真瞎了他们的狗眼。我摩拳擦掌,正要大显身手,却听陈叔对着深井下疑惑地说:“我怎么看着这事不大对啊,白瓷罐下面好像还有一个死人。”
我探头看了看,深井下果真有一具干尸,因为被白瓷罐挡住了,所以我们都没发现。这种事情我已经习惯了,所以耸了耸肩膀,表示井下就算有一万具干尸也不打紧。沙漠里,由于气候干燥,因此尸体通常不会腐烂,多半会变成干尸。我心想可能是当年和父亲一起走进沙漠的茶人,那群茶人不是死了就是失踪了,莫非父亲为了不让别人知道月泉古城的秘密,于是心狠手辣地将那群茶人一个个地杀死?
想到这儿,我不寒而栗,父亲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难道二十多年的相处,我所看到的都是他的面具吗。
在众人的目光中,我深吸一口气,紧握绳索,慢慢地滑下井底。可安叔帮我系得太紧了,人一跳入井中,绳子就把我的肚皮勒得火辣辣地疼,屎都差点挤出来了。我不敢抬头看,因为老有沙子滑落。深井里很阴凉,不像沙漠表面那么干热,跟开了空调一样。我轻轻地呼吸着,即便如此,声音都很清晰。特别是小堂妹和赵帅一个劲地叫我小心,那声音震耳欲聋,我忍不住仰头叫他们闭嘴,沙粒就趁机钻进我的眼睛里,疼得我眼泪直流。
过了不久,我的双脚就踮到了东西,想必已经到达井底了。井底不大,只能容一个人在里面活动,多一个人就不方便伸展手脚了。我猫着身子端起一个白瓷罐,井下的白瓷罐都是一样的容积,与灯笼差不多的大小。这么大规格的瓷罐,九露香茶行是不会随便赠予的,越大就越说明路家与其关系匪浅。我从未看见祖父拿这种白瓷罐送人,记忆中惟独路家才有。
白瓷罐都被火漆封住了,这是藏茶之法,与现在的食物保鲜的原理差不多。藏茶用的容器,以陶器、瓷器为佳,且不能有异味,最好曾煮过米汤水,或用米汤水清洗过容器。我把腰间的绳索松开,将井下的六个瓷罐装进麻袋中,然后就让赵帅先拉上去。
当把白瓷罐都弄走后,我才发现井下的那具干尸身穿鲜红的衣衫,又黑又长的头发扎了一束马尾。白痴都能看得出来,干尸肯定是女性,以前的男人谁敢留这么长的头发,无疑活得不耐烦了。我仔细看了看干尸身上的衣服,竟没有一处完整,衣衫都破破烂烂,像是被人撕烂了。
干尸没有水份了,很容易被折断散开,所以不适合用麻袋装。等他们把绳索又放下来,我就搂着女干尸,让他们把我拉上去。费神地系好绳索后,我刚眯着眼睛朝上面喊了话,可双脚却被人紧紧地抓住了。
“我操,难道这红衣女尸认为我要强暴她,所以跑出来吓人了。”我自嘲道,心里也佩服自己如此镇定。
我疑惑地低头看了看,深井底下都是阴影,不时地能看到几个人头,但应该是赵帅一干人的投影。井下的白瓷罐被我清掉了,干尸又搂在身上,井底下除了几拨小沙堆,毛都没有一根。我的双脚看不到任何东西抓着,但那感觉很真实,绝不可能是幻觉。可井下又没有别的东西,抓住我双脚的东西又看不见,莫非真有鬼。
都说穿红衣死去的女人最恐怖,往往能化作厉鬼,害人性命,惟有道行高深的道士和尚才能收服它们。玄异的东西很难说清楚,我只当女鬼误会了,所以就在心里说:这位苦命的大姐,我只是想救你出去,没有要轻薄你的念头,你就行行好,放了我这个后生小辈吧。
就在此时,赵帅和陈叔发力,将我从井下往上拉。不知道是女鬼大姐听明白了,还是拉我的人力气大,很快地抓住我双脚的力气就消失了。当我搂着红衣女尸爬出深井,跟他们说了井下发生的事情,却没有一个人肯相信,全说我太紧张而产生了幻觉。
六个白瓷罐放到一边,陈叔抱着猎枪,瞅了瞅,就说罐子上有“九露香”三个繁体字,不像是有几百年历史的古物。安叔也很好奇,他不知道九花白瓷罐是干嘛的,一张口就猜是用来装骨灰的。我和小堂妹都气得冒烟,可不能发作,免得漏了底细,所以就没说什么。
红衣女尸保存完好,身上看不出伤口,弄不清她的死因。赵帅猜想红衣女尸是渴死的,但安叔说走到这里只需两天的时间,准备的水绝对够喝此处,起码再往沙漠深处走才会出现渴死的情况。我们又不是法医,只能粗略地看看,既然没有伤口,又不可能渴死,那很有可能是染了重病而亡。
我们计划待会儿挖个小坑把女尸埋了,然后把黑石屋拆了,拿块石头充当墓碑。等我想好后,赵帅就把其中一个白瓷罐打开了,火漆被刮落满地。当白瓷罐被打开后,我和小堂妹就围过去,想要看看里面装了什么茶叶,值得我父亲千里迢迢地带到沙漠里。可我们看了都很纳闷,纵使我们已经想了千百遍,却没有想到罐子里装茶叶是武夷茶。
武夷山茶分属福建,以前的朝代都不注重福建的茶叶,即使有作为贡品的也仅是宫里面用来清洗茶杯的。其他茶人收茶,也都不要武夷山茶,直到后来才有了改变。这事在《武夷山志》有过记载。
武夷山的茶叶很特别,别的地方出产的茶叶多半是寒性,而只有武夷山的茶叶是暖性的。采茶时,其他地方的茶叶都以日出前采摘最佳,但武夷山却是日出后才能采摘。
我不理睬安叔与陈叔的惊讶,心想父亲怎么带着武夷山茶到沙漠里,还把九花白瓷罐放到深井里,他到底想要干嘛。
木清香一直在黑石屋里待着,当我们都对着白瓷罐里的茶叶出神时,她就走出黑石屋,绕到深井边上,对我悄悄地说:“黑石屋里有古怪,你跟我去看看。”
卷四《月泉九眼》09。佉卢虱底文
我们方才经过黑石屋,已经进去看过了,里面什么都没有,还能有什么古怪之处。沙漠不同于其它地方,地下全是松软的黄沙,很难挖出地下室,或者造机关暗器。我们旁边的深井若非用黑石砖围成,黄沙早就把深井给填满了,这六个白瓷罐也永远不见天日了。
其它人都专心地把其余五个白瓷罐打开,他们可能都期望罐子里除了武夷山茶,还能有点儿值钱的东西。安叔原先还心疼死了一只骆驼,现在发现了白瓷罐,竟把骆驼的事情抛在脑后了。陈叔站着旁观,同时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时刻提放沙狼袭击。
我跟木清香转到黑石屋,里面还是一个样,除了沙子就没别的了。我狐疑地走进来,摸了摸屋子里的墙壁,结果每一处都很平常,看不出端倪。木清香知道我不解,却没有马上道破天机,只让我先猜猜黑石屋是用来干什么的。
“屋子当然是给人住的,你当我那么傻?”我哼哼道,“何况黑石屋深处沙漠,很可能类似于客栈一样的东西吧。莫非月泉古城还有活人住着,因此在沙漠里搞了几间破屋做为进出时的休息之用?”
木清香看我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转而问:“你认识石屋里的刻字吗?”
“要是中文就认识,我看这些字很像洋文。怎么了,这上面有没有说黑石屋的归属权问题?”我好奇道。
在进入沙漠前,我曾放话,要认真研究贵霜帝国的历史,以便进入沙漠时能应付各种难题。可是,贵霜帝国在历史上没留下多少资料,就连遗迹都很少被发现。木清香好像有些失望,本以为我能答得出来,没想到说了半天都没沾边。
原来,黑石屋的刻字是佉卢文,这种古文字最早起源于公元前3世纪,是印度孔雀王朝阿育王时期的文字,原文为Kharosthi,全称是佉卢虱底文。公元4世纪中叶,随着贵霜王朝的灭亡,佉卢文也随之消失了。18世纪末,佉卢文早已经成了一种无人可识的死文字,直至1837年才被一个英国学者破解了佉卢文的奥秘。
佉卢文使用时正是佛教发展时期,有许多佛经是用佉卢文记载的,并通过丝绸之路向中亚和中国西部流传。大英图书馆在1994年接受捐赠有公元1世纪用佉卢文字书写的最早佛教贝叶经,是在阿富汗发现的。但是问题在于公元3世纪时,佉卢文在产生它的印度消失了,怎么突然又在异国他乡流行了起来,其中有几百年的空白期,这一直都是个谜。
我听到木清香把佉卢文的来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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