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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盗鲁平奇案-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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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堂所采纳,这也许就是原因所在。
全书最后部分,附有李丹葭氏给付子孙的遗嘱。这遗嘱再三恳切叮嘱,李氏后人,如能获得适当的环境与机会,无论如何,应继承他的遗志,把这计划,设法贡献于朝廷,而监督其实现。如果后人中无人能遵行遗嘱嘱咐,那么,应该留心寻觅一种具有远见而能负担这重大使命的人,将这一个小册,郑重付托给他。
遗嘱最后部分,述及李氏在出使德国之际,因某种关系,蒙该国的铁血宰相俾斯麦克,送他一种丰厚的馈赠。——那是十二颗最精美的大钻石。遗嘱上并注明:后人如得了这钻石,不能当作私有的财产,他们应当等候国家能实施他的计划之时,捐献出来,作为兴建之一助。这钻石也藏在这铜像里。
霍桑看到这里,他暂时从书本中收回了视线,他想:在当时,这李氏所藏的钻石,也许在无意中,曾在人前露过眼;当时那钻石可以用作斗量的传说,其来源就在于此。
霍桑把全书与遗嘱的大略,匆匆浏览了一遍,时间已费去了不少。最后,他依照这书中遗嘱所指示的,从那铜像的另一部分——头颅里,不费事地找到了一个小锦盒。
灯光下,十二颗稀见的钻石,落到了他的手掌之中,发出活水一般的光华,潋滟着,潋滟着。
一旁那个瑟缩而又焦灼的女侍,偷眼一看,她的眼珠宕了出来。
最后,五分钟内,这神奇的侦探,做出了如下的动作:
他把这铜像的头,恢复了原状,并垂下了这神龛的绸帷。
他们向这个神龛一鞠躬,致敬着龛中人生前伟大的人格。
接着,他再一鞠躬,致谢这铜像的赏赐,于是,他温文而又客气地,把那贮着十二颗巨钻的小锦盒,放进了他的衣袋。
他回头向那惊悚着的女侍说:“多谢,辛苦你了,现在你去安睡吧。我的酬报,就是代你守着秘密。如果你肯相信我的话,我还要警告你。你那位幕后的情人并不是个好人。有机会,我预备把同样的话警告你的主人哩。”
当这女侍拖着迟疑与不安稳的步子被驱回她自己的卧室时,霍桑轻轻关上了门。他把那册小书,重又翻读了几页。他打着呵欠,似乎有点疲倦。他熄去了灯。把室中一张虎皮毡裹在身上,预备养一会儿神,但不久,他竟睡熟了。
直等天色透明,这位聪明朋友,方在他人的鼾声之中,悄悄溜了出去。
隔夜的事,室中不留痕迹,那女侍凤霞,她当然不会声张出来。这里,主人还在期待大侦探的凤临,大侦探当然是守信用的,在第三天后,他寄给了李瑞麟一封信,信上只有一个最简单的答实,他说:
“那夜,在黑暗中伸出那只“鬼手’的,不是别人,正是你的好朋友朱龙。他的目的,是要窃取你的辟邪的小宝物。”
随函还附寄来一册小书,李瑞麟发觉这是他曾祖的着述,自己从来不曾见过。他不明白这书怎么会落到那位大侦探手里去?
可遗憾的是,这位小布尔乔亚,始终不曾在跳舞打牌之余,抽出些功夫来,一读这书的内容,因此那铜像,钻石,以及那鬼手的最后的目的,他也始终一无所知。
于是,这故事的全部就完毕了。
俱乐部中那个穿中山装的中年人,演述到这里,有一个人跳起来说:“怎么!霍桑竟没把那十二颗钻石,还给它的当事人?”
“我想,那是不必要的。”穿中山装的人,冷冷地回答。
“什么话?中国唯一大侦探霍桑,他的人格,会这样的卑鄙?”
“且慢!我要代霍桑辩护。”中年人伸着手,“那不是真正的霍桑哩。”
“不是真正的霍桑?是谁?”
≡¨文‖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一个职业的贼。”
“职业的贼,他怎么会冒了霍桑的名,接受这件事?”
“那是由于一个偶然的机会,那天,这一个职业的贼,趁着霍桑的事务所里没有人,他想去窃取一种文件,无意中,他接得了那事主的电话。”
“这一个聪明的贼,他毕竟是谁呢?”
“我!”中年人指指他自己的鼻尖。
“你是谁?你的名字?”
“我是一个衰朽的落伍者,世人遗忘了我,我也遗忘了世人,我没有名字。”中年人搔着他的花白的头发,感叹地说。
许多条困惑的视线,纷纷投射到了同一的靶子上。
“你们一定要问,我也可以给你们看看我的商标。”
这神奇的中年人,指指他自己的耳轮。灯光下,有一颗鲜红如血的红痣,像火星般的爆进众人的眼帘。
“呀!你是——”
“不错,是我!”
这演说家扬声大笑,在众人的惊奇纷扰声中沉失了。
俱乐部的灯光下,缭绕着氤氲的烟雾,浓烈的土耳其烟味,遗留在众人的鼻管里。
乌鸦之画
上
走下了若干级宽阔的石梯,迎面,有两带矾石面的柜台,四周环绕过来,围成两个小小的长方形的部分。这是××公司地下室中的饮食部。
在柜台里面,备有一些简单的茶点,与几种冷热的饮料,供给顾客们的需求。这里的侍应者,都是年青的女性,她们有着鲜红刺眼的樱唇,有着上过电刑的秀发,也有着纤细的腰肢与纤细的眉毛。她们的每一支线条,都充分显示都市女性的特有情调。
由于某种条件的限制,她们的年龄,都在十七八岁之间。内中有几个,似乎还没有到达成熟的年岁;而她们却借着人工的辅助,努力装点出了成熟的姿态——这像树头的鲜果,原还没有透露天然的红艳,而它们亟于使用一种人造的颜料,涂抹上了鲜明可见的色彩。
在柜子外边,四周安放着若干独角的圆凳,这是给顾客们的座位。在这里,你可以随意饱餐美食,并随意饱餐“秀色”。——这是一个中等阶级的小小享受的所在。
这时候,大约还没有到上市的时候。右手的柜前,只有寥寥三五个顾客点缀着“市面”,而左侧的一排圆凳,却还空虚虚的,并没有一个人。
生意既很寥落,那些姑娘们,不免感到无聊。她们原是很活跃的一群,于是,在无事之中,不免找些事来做做;无话之中,不免寻些话来说说;甚至,在无风无浪的平静的海面,她们曾扇动出些意外的风波来,大家骚扰一下。
“喂!你看,那个人的面庞熟得很。”一个穿淡红绒线背心的姑娘,操着广东式的国语这样说。她把她的热情的眼色,从自己这边的柜台里穿过去,投到了对方的柜台边。
“哪一个?”问话的姑娘,穿着一件裁剪得很配身的水绿色的旗袍。她伸起涂着指甲油的纤指,撂了撂她新做过的鬓发。
“左边第四个——穿西装的一个。”第一个姑娘轻声地回答。
“你认识他吗?”第二个姑娘闪动着她的长睫毛。
“不是认识,我说他的面貌,很像一个外国明星。”
“她的侧坐着的姿势——手插在裤袋里——有点像‘劳勃脱杨’,是不是?”
“不,我是说他的面貌。”第一个姑娘立刻加以纠正。她把一个食指,搔搔她的太阳穴,思索地说:“哎!这人像谁呀?哦,想到了。他像乔治赖甫德,哎,不对。我说错了,他像贝锡赖斯朋。”
这一位穿淡红背心的姑娘,似乎天生成一枚百灵鸟那样的舌子。她不等那个穿水绿旗袍的同伴开口,立刻,她又自动地附加着说:“《金殿喋血记》,你看过没有?赖斯朋主演的一张历史片,丽都戏院新映过,我和小顾一同去看的;我们看的是楼厅。”
“哦,不错,说穿了真有点像贝锡赖斯朋;尤其是他侧面的面影。”水绿旗袍的姑娘,轻轻拍着手,她把谈话拉回到正题。再向对方斜睨了一下,她又着意地反问:“你猜,这人的年龄,有几岁了?”
“至多,二十八岁,依我猜。”穿红背心的姑娘,把视线从对方的侧影上收回,很有把握似的这么说。
“呸!让我向西药部小张,替你赊瓶沃古林。好不好?”
“嘘!你说我眼光不准吗?——那么,你说吧,这人有几岁呢?”
“至少四十六岁。你再仔细点看,他的额上的电车路,已经有那么深,差不多是Old Man了!还只二十八岁吗?”水绿旗袍的姑娘,立刻提出了抗议。她又补充她的意见:“无论如何,抽壮丁,一定不会轮到他了。”
这位姑娘说到抽壮丁,她觉得她自己的话,说得相当风趣。于是她颤动着她的肩,格格地笑起来,笑得非常妩媚。
“沃古林眼药水,让你自己去买吧!这人会有四十六岁吗?你在发痴了!我说顶多再加上二岁——三十岁。”红背心姑娘不甘示弱。
“就算再减两岁吧,至少他有四十四岁了。”绿衣姑娘也不甘退让。
“最最多,三十二岁!”
“最最少,四十二岁!”
为了这样一件绝不相干的小事,累了两位天真的姑娘展开了微妙的争执;她们争得非常热烈,看样子,简直和一个战时内阁中的辩论,具有同等的严重性。虽然她们的语声,都是那样低低的。
“依我看,沃古林药水要买两瓶才好。一个人的年岁,会有十多岁的参差吗?”在这小组会的议席上,这时忽又增添了后来的一席。只见第三位姑娘,参加进来说:“你们这两个傻子,一个猜得那么多,一个又猜得那么少,让我来裁判吧,规规矩矩说,这一个人,大约是三十五六岁。”
这第三位姑娘正从计算机边缓缓走过来,提出了上面那样的折中的意见——她是一个身材苗条的姑娘,衣饰较为朴素,穿着一件蓝士林布的旗袍,有一支短铅笔,夹在她的白嫩的耳朵上。原来,她对对方这个赖斯朋的幻影,也已有了两分钟的注意,因之,这时她以外交家的圆滑的姿态,出现于她的同伴之前,自认为是一个仲裁者。
那个穿淡红背心的姑娘,似乎具有一种执拗的性情。她旋转头来向这突然插口的第三者轻轻掠了一眼,立刻,她把头颈一扭,坚持地说:“我一定说这人最多只有三十岁。要不要打一下赌?”
“打赌?嘘!你不会赢!”第三个姑娘撇撇嘴。
“要你这样帮他,硬要替他隐瞒年龄,是不是你已看中了他。”绿衣姑娘一面说,一面看到数米之外,有一个挂徽章的“监督”者正把视线投向她们这一角。于是她轻轻地,含笑向她的同伴投掷一个手榴弹,却旋转头去,准备结束她的战争。
“就算我看中了这一个人,你预备怎么样?”第一位姑娘,勇敢而老辣地抵抗着。
“牙牙崽,呒怕丑!”①绿衣姑娘伸出一枚食指,回过头来羞羞自己的粉脸,说了一句似是而非的生涩的广东话。
①意谓小孩不怕羞。
那个穿蓝衣服的第三者,听到了第一位姑娘的勇敢自承,她把她的艳红如玫瑰的腮,鼓成了一个圆圆的鱼泡的样子;她又取下她耳朵上的铅笔,在这鱼泡上面刺了一下,噗哧一声,鱼泡泄掉了气,连着,她把樱唇凑近第一位姑娘面庞,悄悄然说道。
“邓禄普!”
说完,她和那个绿衣姑娘,大家一阵倩笑,慌忙扭转身子,躲到了别处去。
这一小队袖珍形的战士,把她们粉红的机关枪,放射得这样热烈。可是,侧坐在对方柜台边的那个贝锡赖斯朋的幻影,他的脑后,却并没有添装一副视的器官,因之,他竟全不知道,他已遇到了一种意外的幸运;竟被那些热情的姑娘们,把他当作了谈话的对象——这是很可惜的!假使他能听到她们那番滑腻腻的谈话,也许,以后他在夜深人静的寂寞的环境中,将会使他获得一种留兰香味的回忆。
的确的,对方这一个被谈论的人,令人一望之间,会留下一种特异的印象。大体说来,他是一个爱好修饰的人。一头波浪式的头发,似乎曾破费了不少的司丹康,遗憾的是,他这漂亮的头发,已并不是纯粹的乌黑。——那个绿衣姑娘的观察,确乎具有相当的准确性——脚上那双黄色纹皮鞋,好像也曾牺牲过一些小小的时间,否则,决不会擦得那样的亮。他身上穿的,是一套米色而有红色细方格的西装,质料相当高贵。里面一件乳白色的笔挺的绸衬衫,配上一只深红色的领带,这和那些姑娘们的嘴唇,一样的鲜明而耀眼。此外,在他襟边的小袋里,钻出了花花绿绿的小绸帕的衣角,还附加着一支蓝宝石的Paker墨水笔,由此种种,却使这人身上,处处在播散着一种很浓厚的“上海浪子”的气息。——总之,很显然的,他是一个热忱而优秀的“洋货推销员”!
这位洋货推销专家的身前,放着一瓶绿宝橘汁。一枚细长的蜡纸管,插在瓶口的纸片中。此人侧着身子,坐在这矾石面柜台之前,费掉了二十分钟以上的时间,好像并不曾把瓶子里的黄色液体,吸去十个西西以上。常言说:“醉翁之意不在酒”,此君之意,似乎也不在橘汁。他屡屡抬起他的冷静而锐利的视线,在流盼着迎面石梯上的熙攘的群众,似乎有所期待。
石梯上的来宾,愈弄愈多了。去了一群,又来了一群。肩膀与肩膀,足趾与足跟,不时发生不可免的摩擦,在这熙往攘来的群众中,如果你能细细观察,无疑地,你会看到一件很显着的事情:那些大伙儿的来宾,几乎有百分之八十以上,他们都是空手而来,又都是空手而去——虽然这地方,标明廉价商场的字样,可是,那些不知足的家伙,还在声声叹息,嫌着货价的骇人!
这是一种严重的伏流,早已深深潜入了这麻木不仁的大都市;这分明是说,那大伙儿久惯享受的骄子,至此,也已渐渐踏进了无法享受的阶段。
这一个红领带的家伙,似乎具有一种很冷静的观察力。这时候,他冷眼观察着当前那些扰攘的群众,正自发为一种无声的感喟。一会儿,迎面的梯子上,似乎有些东西,已吸住了他的视线。
在石梯上,有一个人,正用着一种鸭子式的步伐,在蹒跚地走上来。这人具有一个矮而结实的身躯。一张橘皮式的紫脸,两颊每一个毛孔,都有大号针孔那么大。唇间,留着一撮滑稽的短髭。远看,在圆而扁的鼻子下,好像涂着一朵墨。此人穿着一套灰色的西装,品质相当高贵;可是,附属在他肥矮的身体上,却有一种臃肿难看的姿态。
跨下石梯,最先和眼睑接触的,便是那个饮食部,因之,他并不需要精细的寻觅,他正发现了他所要找的目标。
当在一眼看到那个红领带的家伙时,他立刻拉直了他的沙哑的嗓子,欢然地喊:
“哈罗!首——”
在已喊出的“首”字之下,当然另外还有一个什么字。可是,他只喊出了一半,他望望四周的群众,省悟似的缩住了。
红领带的家伙等这矮子走近,举起一种含有幽默性的眼光,谴责似的向他说:“请注意,今天我姓石,单名一个冰字。”
他的语声很冷峭,说时,伸指弹着那只盛橘汁的瓶子。他补充道:“就是冰结濂的冰。”
矮子暂不发声,他在想:“这算是第几号的姓名呢?好,随便你吧!”
矮子想时,拉拉他的紧绷在腿上的裤管,他在这位“今天姓石”的家伙的身边坐下来,他说:“啊!——首”他立刻改口:“啊密司脱——”
“——石!”红领带的家伙接口。他向这个矮子打趣似的说,“孟兴,你的记性很好!我姓石,你可以姓木!”
矮子忸怩地笑笑,他问:“密司脱石,我没有到得太迟吗?”
“我等了半点钟,”石伸手看看他的脉窠里的浪琴手表说:“你的事情,打听出来没有?”
这时,柜内有一个身材纤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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