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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君-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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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无瑕,天下无双是么?呵,在那一刹那,他可以毁天灭地。

舒家人,到底是重情还是薄情?

回想与舒暮修的谈话,玉无瑕只能无奈叹息,再义薄云天、德高望重的人,终究也免不了以自己的儿女为天。

“晚辈玉无瑕见过舒盟主。”玉无瑕微微一躬身,垂眸的瞬间已将端坐主座的武林盟主打量了个遍。

无怪乎时人有此评价——舒氏三杰,风姿特立,各领风骚。老大慈和温良,佛陀转世;老二遗世独立,湛若神君;老幺,可亲可爱,逍遥人王。

眼前之人,除眉眼棱角处与那只冰妖有些神似,仪态气度真可谓天差地别。舒暮修笑态可掬,好不亲和。

“贤侄不必多礼。若不嫌弃,我唤你一声贤侄,你便称我为世伯吧。请坐。”

“贤侄”、“世伯”,按辈分来算倒也合称。玉无瑕不作推辞,坦然入座。

一番谈论下来,舒暮修看玉无瑕的眼神顿时亮了几分,朗笑道:“早闻谪仙君子智极,如今看来,当真是辞条丰蔚,字字珠玑,叫人受益匪浅,”顿了顿,又似想到什么,“又面如冠玉,仪表堂堂,无怪物我家那刁蛮丫头誓言非君不嫁。”

玉无瑕笑容一滞,复微笑如初。

“舒世伯谬赞,无暇愧不敢当。”

“贤侄过谦了,”舒暮修端起桌上的茶,状似不经意地感慨,“我那侄女虽有些任性,但相貌人品绝对是万中选一……”

“无暇曾与舒小姐有过一面之缘,确是天人之姿,将来定有万中选一的人来相配。”玉无瑕心里无奈暗叹,美丽如斯,我既淡然话之,愿舒盟主明白这份心思,断了念想。

“贤侄……”舒暮修自是明白他言语中的拒绝,却又实在不甘心,一来舒家子嗣单薄,他对这唯一的侄女向来疼爱有加,既是她想要的,他当然竭力成全,二来,他对这谪仙君子极为欣赏,也唯有这样的男子才衬得上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舒家小公主,于是,他摇头叹道,“唉,恐怕难哪。我看着颜儿长大,她的脾气秉性我最了解,一旦她认定的事是绝不悔改的,从小到大,我第一次看到她那么喜欢一个人……贤侄你……当真对颜儿一点意思也没有?”

“晚辈已有妻子,且,深情不二。”玉无瑕正色说。不是不会四两拨千斤、虚与为蛇,只是若对方姓舒,那么坦诚便是唯一的方式,况,对于无法回报的感情,他向以为,快刀斩乱麻方是正道。

舒暮修显然未料到他会如此干脆拒绝,所幸在位多年,早已练就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他呵呵一笑,拍拍玉无瑕肩膀。

“贤侄果然重情重义,其实我也没有要劝贤侄你抛弃糟糠的意思,因为我实在是担心我家那刁蛮丫头,她曾跟我说过,只要能嫁你,做妾也愿意……她的意愿我不忍心违背……”

“那么我妻子的意愿呢?!”玉无瑕怒从心来,起身离座,“若她也是舒家的女儿,你会忍心为了另外一个女儿的幸福去伤害她的幸福么?!”

“……”舒暮修一愣,旋即恼羞成怒,要不是为了他心爱的侄女,堂堂武林盟主何以会低声下气。他却如此态度,好狂妄的小子。

两人愤然对视,互不相让,直到舒南翔破门而入,这冷战场面才宣告结束。

其实细细想来,玉无瑕还是有些后怕,不是怕得罪了武林盟主,而是,若当时与舒家彻底决裂了,沫儿的处境该有多难?

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很生气。

舒家人只对自家人重情么,那么沫儿呢?

这不公平!

这种生气的情绪终止于一个人的到来。

因为,终于可以发泄了。

作者有话要说:谁来了,谁来了呢~~嘿嘿~~

修文来着,中秋节好好收拾一下这篇文……

惊鸿一叶照影来

玉无瑕手执一杯君山银针,望着对坐敛容时如芝兰玉树,冰样君子,眉梢一动,却是风流纨绔,耀可倾云的少年,笑得从容喜悦。

“什么奇风竟将天下第一伪君子吹来了?”

“天下第一假圣人坑蒙拐骗诱得娇妻一枚,倾云身为江湖第一有为青年、少年侠士,自当前来惩奸除恶,拯救佳人于水深火热之中。”叶倾云折扇一收,面色肃然,清冷迫人。

两人默然对坐,一个含笑如清风拂柳,闲适饮茶,一个垂眸似剑藏锋芒,轻拍折扇,亭外水光潋滟,波色返照,恍若人间仙境,双壁连珠。

忽然,有人扑哧一笑,恰似空谷凤鸣,拨云见日。

叶倾云眼皮跳跳,强烈预感到大事不妙矣。

“嘻嘻,初见两位君子时,小女子惊为天人,脑中唯有两字——连璧,”叶倾云身后着烟色宫装的少女拊掌笑道,“两位君子一开口,我又想到了一句诗——两个黄鹂鸣翠柳,嘻嘻,有趣,有趣。”要不是她深谙那家伙的本性,说不定真会以为有一场恶战即将到来,一个“伪”,一个“假”,果然皆会“装”。

“奇哉,奇哉,我竟不曾知原来赵姑娘学识如此了得,”叶倾云起身,摇着扇子踱至赵烟兮面前,身一旋,脸一侧,嘴角一勾便是云倾日皎,“你既知‘连璧’,那么此刻你我站一处,又作何解?”

闲闲地理了理袖口,叶倾云负手而立。头戴紫金冠,墨发如缎,一袭紫云烙边雪锦衣,修短合度,腰悬三尺君子长剑,利若秋霜,无论五官身段,还是着装配饰,无一不精致华丽。

水碧天蓝,少年长身玉立,清贵之气扑面而来,耀极九天。

赵烟兮怔了怔,旋即挑眉颔首。

“愿闻其详。”

“蒹葭倚玉树……”

“哦,”赵烟兮点头,作恍然大悟状,“难得倾云君子有自知之明,知道与小女子的美貌相比,自己便只能是寒碜蒹葭。余甚感欣慰。”

“是啊,”突被抢白,叶倾云却依旧好整以暇,握起桌上的茶盏一饮而尽才悠然一叹,“如今世风日下,玉树早已美不若蒹葭了,可悲,可叹。”

“倾云君子,您的脸皮其厚也,城墙弗如远甚,其硬也,金石安能及君,叫小女子佩服得五体投地。”

“好说,好说。”

至始至终,玉无瑕但笑不语,作壁上观。若雪沫在侧,定会补上一句:“人家小两口打情骂俏,闲杂人等切莫点灯。”

只是那少女好生奇怪,她一直在笑。有些人在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她未笑,笑意始浸眸中,诚然,她长了一双爱笑的眼。

只是,这笑里又有几分真几分假?笑意于他,那是经年累月积淀的从容随和,那么她呢?若无因由,没有人会为笑而笑的。

待两人争锋完毕,玉无瑕微笑着续上茶水。

“想不到世人眼中‘仪范清冷,风神轩举’的倾云君子身边也会有红颜长伴,此乃江湖一大奇事也,我定要将其载入无雪江湖录。”

“江湖漂泊辛劳,谁不允我置一侍女随侍,”又一杯茶下肚,叶倾云索性自己动手,“与你见面最是无趣,茶淡如此,哪及酒香甘醇。”

“公子且慢,这等杂事岂能让公子亲自动手,”赵烟兮夺下叶倾云手中茶壶,态度近似恭敬,“还是侍女小的我为你倒上。”

叶倾云的手悄悄一抖,却听赵烟兮又道:“公子可觉着热,侍女小的我为您扇扇。”于是,倾云君子最心爱的拂云扇虎虎生风,每一下都结结实实地打在桌角之上。

一时疏忽,又叫她钻了空子,叶倾云面色不变,心内却是暗暗叫苦。

玉无瑕眼睛一亮,望赵烟兮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能从倾云君子手中神不知鬼不觉地盗走拂云扇,而且前一瞬他还亲眼所见扇被倾云握着。此女不简单!

“好烟兮莫生气,我不过开个玩笑,”叶倾云顾不得手疼为爱扇挡下致命一击,又拉了她坐下,递上一块糕点,“这位是赵烟兮赵姑娘,赵姑娘的轻功我都自叹弗如。”

“哼。”赵烟兮头一甩,把扇子扔回他怀中,从斜肩挂着的小布袋中掏出一个小算盘……一个奇特的、价值不菲的算盘。水晶骨,玛瑙珠,翡翠镶嵌,白玉坠饰,流光溢彩。

她摇了摇算盘,面向玉无瑕。

“此乃良婿评估算盘。”

然后,神色坦然地将他全身扫了一面,似对着待价而沽的商品般拨动算珠。

“姿色不若叶倾云精致,胜在气质温润笑意温柔,投我所好,五珠……天下第一宫少宫主,家势相当,五珠……传闻智极武绝,五珠……品行端正,举止文雅,也无风流韵事,胜叶倾云一筹,唔,六珠……不与朝廷为敌,加五珠……”

面对玉无瑕询问的目光,叶倾云只是用唇语道一声稍后便知。

“……然,已有妻室,一切免谈清零。”收算盘,啃糕点。

叶倾云哭笑不得:“如此,你算了半天有何意义。”

“山外有山,提醒你提高警惕。”

叶倾云扬唇,抬头望天:“今个儿天气真不错,有云,有日,甚好甚好。”

“哼。”

玉无瑕看赵烟兮一眼,笑得纯良无害。

“以绝暝城的实力,锻造十把百把的拂云扇都不在话下,你何必如此在意而受人挟制。”

“无奈能得花老板手制,雅君子题字作画者,世间唯此一把。”

“我若承诺觅得世间第二把,你是否能摆脱牵制?”

再明显不过的无礼挑拨,作为当事人的赵烟兮却只瞪着一双大眼望叶倾云,专注而认真。

“还是说……”玉无瑕见叶倾云神色微窘,压下眼中险些溢出的趣味,表情愈发无辜良善,“其实你舍不得的是人?”

叶倾云搁在腿上的手拳头紧握,有一种揍人的冲动。他一向觉得自己做人厚道,从不与人交恶,即使偶为之,那也是战无不胜。谁知竟会遇上这么两个克星,一个屡败屡战,一个屡战屡败,偏巧正是眼前两位。胜者是他,败者是他,受累的还是他。

玉无瑕的表情太过可憎,眼神太过诡异,叶倾云嘴角一勾,转头对赵烟兮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为何我会称这家伙为假圣人么?”

“嗯。”赵小姐快速地咽下口中的食物,淑女地用绣帕蹭了蹭嘴角。

“你道无雪宫何以会成为天下第一宫?”

赵烟兮从百宝袋中取出一本册子翻了翻,摇头:“不知。《谪仙记事》只说了当年‘青衫只一语,干戈化玉帛’,年少玉人一语扬名,一个月后便有了无雪宫,一年后无雪宫成为天下第一宫。”

“青衫只一语,干戈化玉帛……呵,”叶倾云瞥玉无瑕一眼,翻身一跃靠在亭栏,神情慵懒地将手中糕点掰了喂鱼,“当年启天派与摘星楼大战一触即发。这两帮皆是正道与魔道中的大派,一旦真打起来,势必会打乱正邪两道有意无意形成起来的井水不犯河水局面,到时生灵涂炭,后果不堪设想,谁知,你眼前这位谪仙君子一袭青衫,一匹白马就那样不紧不慢地走到了正对峙着的两派之首面前,对他们说了一句话,让他们大惊失色,当即下令手下弟子下山走人。你道他说了什么?猜猜,一句诗。”

赵烟兮蹙眉思索,却听玉无瑕清澈温润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回忆悠长的叹息。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对,”叶倾云拍案而起,将剩余的糕点丢入口中,“多么昭然的威胁啊。这二派之首竟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骨肉亲情倒是其次,若被别人知道了他们的关系,他们何以在各自领域内立足。此后,这厮便建立了无雪宫,收集江湖各路消息。你要知道,恶人一旦被抓住了把柄就如蛇被揪住了七寸,动弹不得,而好人,是没有秘密的,因此他在这两个人群中皆骗得了极好的名声。还有那个一眼阁,你以为他多好心,免费提供消息?他就是一奸商,一眼阁不收钱那周围的商铺茶寮可都是无雪宫的产业啊,你说他假不假?”

“果然……”赵烟兮目光闪闪,“智谋过人。还有,所谓将心比心,你竟能把他的想法摸透,看来……嘿嘿,你们果然是朋友。”

叶倾云苦笑,脑中一直回响路过挂摊时那相士的话——公子今日大凶,小心行事。

“对了,说了这么半天,本少侠要拯救的佳人呢?”

日上三竿,雪沫睡得心满意足,刚梳洗完毕,便有人在外敲门。

雪沫打开门,明晃晃的阳光直射而入,她揉了揉眼,莫名有些心悸,待看清面前的人,笑得欢喜。

“佩月姐姐,你怎么来了。”

“倾云君子来了,少宫主命我来请少夫人……”

“伪君子来了?”雪沫喜笑颜开,揽裙出门,“在哪?”

“韶华院。”

作者有话要说:废话一句,连璧、蒹葭倚玉树都是我从《世说新语》上看来的……

连璧:并连的两块璧玉。比喻并美的两物。

蒹葭倚玉树:芦苇靠在玉树旁。比喻一丑一美不能相比。也用作借别人的光的客套话。

单刀赴会向虎山

“原来传闻是真的,假圣人你当真是惧内啊,”叶倾云扇儿摇啊摇,一脸的幸灾乐祸,“都不敢请她出来见客,而要客人辛苦来见。”

“明明是深情疼爱,”赵烟兮不平地甩着叶倾云扇上缀着的小红珠,一脸的羡慕憧憬,“不舍她劳累,你好生学学。”

“今个儿天气委实不错,有云,有日,甚好,甚好。”

“哼。”

玉无瑕但笑不语。自那日沫儿受伤之后,他便不再允她独自出门,今日倾云来访,见她睡得正香便没有忍心唤醒,此刻不知起床了否。

房内悄无声息,玉无瑕足尖一顿,没来由一阵心慌。推门而入,空无一人。玉无瑕敛容,薄唇微抿。

“咦,佳人出门了,该不是你知道我要来把她藏起来了吧,”叶倾云自顾自在屋内绕了一圈,一回头见玉无瑕神色不对,顿时收了玩笑,眉利如剑,“出了什么事?!”

玉无瑕站在门口,雪玉般的指尖掠过墙上的三枚银针,秋日阳光飞散似霰,他的脸隐在其中,看不清表情,只听得疏风般的声音淡淡飘来。

“沫儿,被人劫走了。”

“什么?”叶倾云上前一步,纨绔不再,整个人似一柄出鞘的利剑,锋芒内敛,冰寒迫人,许久,低眉一笑,有些担心,有些有趣,“你的手,在抖。”

“是啊,事实证明,白玉无瑕天下无双的谪仙君子,是个连妻子都保护不好的懦夫,终究……我终究什么都做不了,依旧什么都做不了。”玉无瑕很平静,平静到叶倾云觉得陌生。

不错,玉无瑕向来是平静的,可是,那是一种是泰山崩于前谈笑依旧的从容洒脱,像风,像流水,温柔地用恬淡惊艳了整个世界,而此时的他,却更像随风飘零的落叶,随水而漂泊的落花,苍白而无力。

“我现在终于相信了,她是你的妻子。”唯一能让你失态的人。

拍拍玉无瑕的肩膀,叶倾云郑重一诺,眼中的神采可担天地。

“白喝你这么多年茶水,”白当你这么多年朋友,“终于有事可做了,放心,我帮你把她找回来。”

“不必,”玉无瑕回眸,微微一笑,失落却不失神,依旧干净美好,“针在门内,她叫我等他。”

“嗯?”叶倾云一愣,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赵烟兮比他快一步问出,“你的意思是她明知有危险还不让你去救她,而你明知她有危险而不去救他,她……你……你们……”末了都不知该说什么了,还是叶倾云冷静下来帮她补充,“你当真不担心?”

“忧心如焚,然,即使是这样,我尊重沫儿的一切决定,她……一定会回来。”

“定是那丑女人在玉公子面前挑拨是非。”苏虹眼中的怒火艳过她身上的红衣。

“玉哥哥,玉哥哥好冷淡,静儿……静儿……呜……”

“别哭了,瞧你那点出息,”万言淑冷脸挑眉,“我看这女人迟早会毁了谪仙君子。”

韶华院内,舒夕颜并一众闺密愁肠百结,愤恨不已。

话说那日之后玉无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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