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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剑前传之臣心似水-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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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晏薇在第一个陶鉴中净了手,开始飞快地解下公子琮身上的布条,把散落的布条丢在第一个陶鉴中,取下的铜片和玉片丢在第二个陶鉴中,那铜片和玉片一入水,药糊便溶入水中,水顷刻便变成青黑之色,嗅之已经全无药气,反而隐隐散着腥气。

再看公子琮身上,敷过药的地方,都起了大大小小的水泡,有的是很完整的一大颗,莹润剔透,像是宝石,有的则是几小颗连成一片。水泡中的液体,都呈淡淡的黄色,清澈透明。

晏薇取下所有的铜片玉片之后,用一双竹箸从沸水中夹起一支竹签,倏地刺向一个水泡的侧面,公子琮身子一抖,显然甚为疼痛,但他并未呻吟出声。

晏薇左手取过一小块麻布,按压在水泡上,挤出里面的汁液,随即把麻布丢在第三个陶鉴中,反手用另一支竹签挑起一点化玉膏,涂在水泡上。

待所有的穴位都处理完,晏薇已经额头见汗,只见她另取过麻布条来,把有水泡的部位都密密缚上,这一次果然是经过了计划,尽量用最短的布条缚住所有的穴位,看上去比昨日清爽得多。

晏薇长出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在第四个陶鉴中净了净手,指着第一个陶鉴说:“这些布条,煮过晾干之后还能再用。”说完又用竹箸搅动着第二个陶鉴里面的水,说道:“这水是有毒的,应该远远倾倒,不要让人畜沾到,最好能深埋。这个陶鉴最大,记清楚它的样子,不要弄混了。”

只见她一边说,一边夹起一片玉片,在水里抖动几下,清涤掉上面的药物,丢到第四个陶鉴中,又指着第四个陶鉴说:“这些铜片玉片也是一样,要煮过之后才能再用。”

黎启臣看晏薇已是十分疲倦,说话也有些气短,便接过竹箸,学着她的样子,一片片夹起铜片玉片洗涤。只见那些铜片的凹处已经沁出绿色的铜锈,玉片上沿着天然形成的纹理,也沁入了一点点深色。

晏薇指着第三个陶鉴:“这个……我不确定是不是有毒,最好也倾倒深埋,那些麻布也就不能重复使用了。”

公子琮已经自己穿好了衣服,显得一身轻松,笑道:“不妨的,所有这些需用之物,我都备办了三倍,足够使用的了,就是这些布条,也可丢掉,不必洗涤,一点麻布,没什么可惜的……”

晏薇轻轻一叹:“你锦衣玉食惯了,又哪里知道珍惜物力呢……这样是不对的……”

公子琮一呆,目不转睛地盯着晏薇。

晏薇疑惑地睁大眼睛,望着公子琮问道:“我说错了吗?”

公子琮摇了摇头:“没有……只是很久很久没有听到有人对我这样说话了,你这样不对,你应该怎样做,你不能做什么……”

第一个九天过去了,一切顺利。

第一天敷药,第二天挑破水泡,第三天休整一天,第四天再在另一批穴道上敷药,如此往复,第七天又换一批穴道,三三进九,是一个循环。到得明天,又要回过头,在第一次敷药的穴位上再敷药。每次敷上药的头两个时辰,公子琮会感觉麻痒难当,却并未出现晏薇一直担心的凶险,每个人也都松了一口气。

“你现在感觉如何?”晏薇问公子琮。

“没什么感觉,我这寒证,平常不发作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感觉……嗯,手心似乎比以前暖了,好像也不像以前耐热。”公子琮答道。他今日只穿了一身雪白的素罗单衣,滚着梅红的边,没有束冠,而是戴着梅红色的帻,显得一身轻松。

晏薇又道:“我这瓶化玉膏已经用光了,你那瓶也只剩半瓶,你若还有,不妨取一些来。”

三人穿过后厅、正堂,进入阁楼药室……顿时吃了一惊。原来满箱满柜的药材、书籍,竟然空空如也。地上浮着尘土,凌乱有些脚印,墙角还有些水渍。

黎启臣心中一沉,怕什么来什么,这些人如果釜底抽薪,只怕就要当场撕破脸,要怎样周旋,才能再拖上十八日呢?

公子琮倒是还算镇静,回到大堂,沉声喝道:“来人!”门外的两个仆从应身而入,躬身等待吩咐。

公子琮突然厉声暴喝道:“那些药都哪里去了?!”两人吓得浑身一颤,连连躬身,诺诺道:“小人不知。”

公子琮一挥手:“把你们管事的叫来,让他跟我回话!”那两人如蒙大赦,转身出了房门。

公子琮轻抚胸口,似乎定了定心,转身返回后厅,端坐于席上。

只片刻,那身材高大的仆从便走了进来,步伐稳健,神情平和,深施一礼之后,站定了等着问话。

公子琮也不说话,只定定地看着他,四目相对,那仆从便垂下了目光,不敢直视公子琮,但也并不开口。

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儿,那仆从终于耐不住,开口说道:“回公子,前日下雨,屋顶漏水,药材都湿了,咱们怕公子责怪,便没有禀明公子,只是自行修补屋顶,晾晒药物。哪知昨日大风,咱们看管不当,药材又被风吹落湖中,损失了大半,如今只剩下一小半,也都是潮湿不堪用。咱们正在加紧派人出去采买,不过今年大旱,外面已经成灾,一时难以备办齐全,请公子宽恕则个。这位黎公子若是急着医病,咱们不妨先送他出谷,快马加鞭,几日便可到怀都,那里各种药品都是齐全的,也不会耽误病情,您看这样可好?”

黎启臣听得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只是想个理由要把自己二人送出谷去,看来之前公子琮说得没错,他们断不肯将外人留在谷中一辈子的,只怕是到了一定时间,或是看这外人和公子琮走得过近了,就想方设法把人弄走。

公子琮并不接那仆从的话,只问道:“化玉膏呢?那玉瓶子总不会淋湿了吧?”

那仆从连连躬身道:“那个在的,因要翻修屋顶,人多杂乱,怕丢失了东西,那药,还有书籍,都另存在正堂里了,我这就给公子去拿。”说着转身去到正堂,片刻便捧着两瓶化玉膏进来,躬身放在几案上。

公子琮声音平淡:“剩下的药,有多少算多少,都拿来给我看!”

那仆从也是面无表情,目光下垂看着地板,不带一丝抑扬顿挫地说道:“公子,您没听明白,那些药,不是被吹到湖里,就是潮湿朽坏如泥,一点儿不剩,全都不堪用了。”

公子琮一怔,面露愠色,但随即长出了一口气,竟是微微一笑,缓缓说道:“那也算了,不值什么,你们加紧采办便是,只是那湖水便不能饮了,里面有不少是毒药。”

那仆从愣了一下,结结巴巴地说道:“这个……这湖这么大,应……应该不妨事吧?”

公子琮怒道:“你若觉得不妨事,那就不妨自己试试!我知道你们之前饲喂那些牲畜禽鸟用的就是湖水,从今以后一律用井水,若那些牲畜禽鸟有一只死了,我唯你是问!”说到后来,声色俱厉。那仆从打了一个寒噤,诺诺连声。

公子琮突然神色缓和下来,柔声说道:“你再让下头人好好查查,说不定能有些药材并未受损,只是一时忙乱,不记得放在哪里了,都清点出来,拿给我验看。”那仆从点头称是,就要转身退出。

公子琮又补了一句:“晚餐之前,来找我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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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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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

 ̄下〃√

 ̄载〃√

 ̄网〃√

第二十三章 鸿雁于飞,肃肃其羽

晚餐已经布好,三个人,三条案,一模一样。

雀肉葵羹、酸齑嫩笋、梅酱水芹、葱姜蒸鱼、网油炙肝、蜜渍桑葚……饭是黄粱,还有新榨的蔗汁,清凉爽口,沁人心脾。

饭菜已备好,却没有人举箸。公子琮紧紧盯视着眼前这个高大的仆从,盯着他双手托着的那个木盘,盯着木盘里浅浅一层霉变朽坏的草药。

“就只有这些?”公子琮声音不大,冷冷的,让人胆寒。

“回公子,就只有这些。”那仆从声音也不大,平平淡淡,不带抑扬顿挫,听到耳中,更像是嘲讽。

突然,公子琮一扬手,掀翻了那木盘,那仆从侧头避过,任药草撒落了满头满脸,依旧微微躬身,不卑不亢。

公子琮从齿缝中吐出一个字:“滚!”那仆从一躬身,转身昂然走出门外。

公子琮气愤已极,双手微微颤抖,强自镇定走到窗前,右手一抬,抓住悬吊在窗框上的一只竹环。那竹环像是一只手镯模样,苍黄色,看上去悬在那里很久了,但并不惹眼。

眼见那仆从下了楼,恰恰行经窗外之时,公子琮立刻奋力一拉竹环,一声凄厉的哨音炸响,掩盖住隐隐的机关转动的声音。少顷,便听得楼下肃肃振翅声不绝于耳,竟如狂风过林一般。

凭窗望去,只见无数羽白鸽振翅飞起,遮天蔽日,几个盘旋,便纷纷散向天边,融入晚霞。公子琮白衣广袖,凝立窗前,那袖子鼓了风,像是雪白的翅膀,被夕阳映照着,滚了一层金边,把他整个人衬托得像是白鸽的精灵一般。

那仆从吃了一吓,被这诡异的场景镇住了,双腿发软,似乎挪不动步子。公子琮见状,不由得仰天长笑。过了许久,那仆从才蹒跚着,渐渐走远……

“用餐吧!”公子琮回身一笑,神情惨淡,“恐怕以后便吃不到这么好的酒食了……”

食不言,寝不语。

三人默默吃完了晚餐,漱了口。默默看仆从撤下餐具,看他们掌了灯,又退下。

过了许久,公子琮才艰涩地开口道:“今夜,我们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晏薇惊问:“那我们要去哪里?”

公子琮道:“有两个合适的藏身之所,一个在树上,略局促些,虽然干燥,但不方便起火;另一个在地下,略轩敞些,也比较隐蔽,水源充足,但很潮湿。”

晏薇道:“你这病,黎大哥的病,都少不了热水、针砭,不能起火可不行。”

公子琮望向黎启臣,似是征询他的意见。黎启臣道:“在下的腿伤是旧伤,并不要紧,潮湿些不妨的,不必顾忌。”

晏薇皱着眉点了点头:“一切应用之物,都要带齐全……”又转头对黎启臣说,“你的针砭之药尚有,但是药浴需用的却没了……”

公子琮道:“我这里备下了一点,不知够不够用。”说着又打开床下的一个暗格,里面全都是药,正是黎启臣药浴需用的,虽然不多,但尽够数日之用了。能有这些药,已经是意外之喜。

公子琮又拿出两柄剑,一柄递给黎启臣,一柄自己佩了。三人收拾停当,也不点灯,只深一脚浅一脚地向湖边走去。

沿湖走了一段路,前面是一大片圆形的平整土地,数丈直径,凹下去半尺,地面光滑如镜。公子琮道:“这里便是那古遗迹了。”说着便踏了上去。黎启臣和晏薇也跟着踏了上去,只觉得和当今的夯土场没有什么不同。

穿过遗迹,来到一片山壁前,转到一棵双人合抱的大松树后,只见一个狭长树洞,和人的大腿一般宽。

公子琮伸足用力踏进去,只听一阵机关运作之声,松树和山壁之间露出一个洞口。洞口有半人高,可以躬身行走,下面是夯土的台阶,里面是甬道,隔不远的墙壁上竟然燃着一盏铜灯。

三人鱼贯而行,公子琮走在最后,轻轻扳动了一下那盏灯,只听得机关声响,想必是那洞口关闭了。

洞里面甚深,走了几十步,方到达一间小室,约有三丈见方,四壁都有灯,甚是阴冷,正中竟然有一口井。晏薇吃了一惊,问道:“这井中是有水的吗?”公子琮点点头。

黎启臣疑惑道:“这里竟似个墓室模样……”

公子琮一笑道:“正是!这里和那个遗迹好像是一体的,应该是个陵寝,但不知为何,并未使用过。我偶然发现了这里,稍加改造,便成了现在的模样。听说墓中有井是极佳的风水,我原打算若一生不得出谷,死后索性便葬在此地了。”说这话时,他脸上一直带着笑,但那笑容僵硬,在昏黄的灯下看来,更显得凄楚。

晏薇听到这是个墓室,不由得打了个寒噤,问道:“那他们……那些人,不知道这里吗?”

公子琮道:“这谷中先后建了几十处机关,他们交接时并不特别在意,年深日久,很多也就湮没了,后来的人并不知晓。这一处和另外一处树屋,他们完全不知,这一点我有十足的把握。”

晏薇略略松了口气,又一指洞穴深处的一个通道说道:“那里……又是什么地方?”

公子琮笑道:“那里是一处盲道,只有几十步深,可作如厕之用,那些有毒的药汁,也可倾倒在那里。”

黎启臣却是手脚不停,忙着收拾三人带来的行李。除了治病应用的物件和一些什物,再有就是三张硕大的熊席了。那熊席并不是整张熊皮,而是熊皮裁成一寸宽的毛条编织而成,席纹重叠处相当于两张熊皮的厚度。编好之后再用角梳把毛全部梳向一侧,毛最长的地方足有一尺,人置身其中,会被熊毛完全包裹住,无需盖被,即使是严冬也不会感觉寒冷。

公子琮道:“就算是盛暑,这里也甚为阴冷,况且之前并未预料到会有这么多人,只准备了一张床。”说着用手一指,一侧墙边一张竹床,竟和那竹屋中的一模一样,这种宽窄大小的床,供一人卧眠正合适,若是两人,就只能相拥而眠了。

晏薇道:“那就要有两个人睡在地上了?”

公子琮答道:“正是!”说着走到那床前,取下床上铺的茵席和锦褥,环顾了一下,走到床头灯下的位置,将它们并排铺好。“这里地气温和些,就寝正相宜的。”又转头对晏薇一笑,“莫不信这些,不信你就睡到那盲道口试试,阴风阵阵,定然扰得你睡不着。”

听了这话,晏薇不禁又打了个寒噤,轻轻去拉黎启臣的衣角。黎启臣反手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两下她的手背,示意她不要担心,又拿过熊席,一张铺在床上,另两张铺在茵席和锦褥上。

晏薇问道:“谁睡床?”

黎启臣和公子琮几乎同时开口,黎启臣说的是:“自然是公子。”公子琮却道:“自然是你。”两人说完,不由得对望一眼。

黎启臣偷眼去看晏薇的脸色,却见晏薇咬着下唇,细细想了下,说道:“还是公子吧!你的病轻忽不得,万一有点意外就后悔莫及了,黎大哥的病倒是不妨事,我是医生,你们是病人,得听我的!”

忙了半夜,黎启臣反而睡不着,那熊席的厚毛包裹着身体,干燥而温暖,丝毫感觉不到潮湿,鼻端是皮张特有的淡淡腥味和臊气。但真正令黎启臣睡不着的,是身边安睡的晏薇。虽然那熊席甚阔,即使两席并列,两人也距离三尺余,再加上厚厚的熊毛,既看不到,也嗅不到,但就是觉得心猿意马。以前寄宿在晏薇家,毕竟是分室而眠,此刻虽不同席,但这样并排而卧却是第一次。侧耳细听周围动静,却全然听不到什么,没有深酣的深长呼吸,也没有翻身的声音,也许三人都没睡,各怀心思,难以成眠。

小小的炭盆上,温着一盂水,水将沸未沸,细小如鱼目的水泡从盂底缓缓升起,微微有声。火只有这么一点儿,热水供不上,黎启臣的药浴用浸浴是不成了,只能用沸水浸泡出的药水擦洗。

公子琮早已敷了药,这次已是第二轮,痒麻感轻了很多,在室中踱来踱去。

晏薇道:“这里看不见天光,不辨晨昏,若是错了时辰,恐怕就不好了。”

公子琮也不答话,走到一处,伸手在头顶一拉,一朵圆辉豁然出现在地面,原来外面日光正明。

黎启臣凝目看过去,只见公子琮手拿一个木塞,头顶的土层中,嵌着一个手腕粗的陶管,想必是通向地面的,今天正是晴天,日光漏下来,洒在地面上。

晏薇笑道:“这样我就不担心了,你想得真是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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