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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宋风流-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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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弦便奏了起来,那时候迷迷糊糊,都是乱弹乱按的。”
卡扎惊呼一声,捋须皱眉道:“莫不是有仙人指点?”懂琴之人都嗤之以鼻,梁磊道:“卡扎先生,你这便错了,绮绮姑娘这是任情而奏琴,创作出属于自己的曲子!”卡扎恍然大悟,连忙问道:“那绮绮姑娘可还记得曲调?”
众人皆满腹紧张,倘若如此好曲不得流传于世,着实是世人的损失!万幸,绮绮点了点头:“虽然只奏了一回,不过曲调却深刻在心里了。”
林轩大松了一口气,笑道:“如此仙曲,定会让绮绮你名留青史,我们也能沾沾光呢。”他忽生一念头,道:“此曲还没有曲名,不若大家一起来替绮绮出些主意吧?”
“好。”绮绮应了声,眸子偷偷地瞥着李天纵,只见他手捧茶碗品着清茶,神情淡淡,似乎这一切都与他无关,她垂下眼眸,心中生出阵阵的失落,兼有隐隐作痛。
杨玉看着她明眸变黯,不禁幽然一叹,转头看着李天纵,大声笑道:“天纵,你有何主意?”她声音一落,众人便看着李天纵,绮绮也抬眸望去,轻咬着下唇,睫毛一颤一颤。
李天纵淡笑地放下茶碗,心中对杨玉更加喜爱,望着眉宇不展的绮绮,悠悠念道:“若言琴上有琴声,放在匣中何不鸣?若言声在指头上,何不于君指上听?”除了绮绮若有所思,其他人都满脸不解,他忽然念这么一首诗是为何意?
“声在心头上!”绮绮重展笑颜,浅浅地露出双靥。
“既然如此,何故要他人帮忙起名?”李天纵疑惑问道,有意无意地瞟了林轩一眼,看到他深藏眼底的恨意。
绮绮脸颊浮霞,轻羞地站起身子,施了一礼:“绮绮受教了!此曲便唤作「忘忧清乐」。”说罢,众人纷纷叫好,李天纵赞赏一声,令绮绮心喜难抑。
待她回到玫瑰椅坐下,卡扎咳咳一声:“可有谁要挑战绮绮姑娘的?”才子们皆很有自知之明,依然对绮绮的《忘忧清乐》赞不绝口,哪里有人要挑战?正当卡扎要宣布绿绮琴归宿之时,忽有一声音响起。
却是李天纵起身离座道:“我来。”楼间顿时安静下来,司马浩、梁磊惊喜交集,而林轩则皱起剑眉。不理他人,看着早有所料的绮绮,他笑道:“绮绮小姐,做好准备哦。”
在与他第二次见面时,绮绮便见识过他的高超琴技和深不可测的琴道修为了,现下自然非常期待他的演奏,也有很大的遗憾感,只因李公子出手,绿绮琴定然不会归她了。
在杨玉温婉的目光注视下,李天纵走到琴案之后,坐到童子搬来的新圆凳上,撸起衣袖,结实修长的十指抚上琴弦,往绮绮望去,眼神转柔。
琴声渐响,绮绮顿时呆住,心如鹿撞,李天纵所奏的,竟是凤求凰!
第48章 凤求凰
一千多年前,在卓王孙的家宴上,司马相如以绿绮抚奏了一曲《凤求凰》,向互相爱慕的卓文君表白求爱;而一千多年之后,再次有人以绿绮奏起《凤求凰》。
那抚琴者是位少年,身着似雪般的白衣,头上长发四散披肩,俊朗的面容上挂着淡然若仙的微笑,那双清澈如溪涧流水、明亮若黑夜星辰的眼眸凝望着不远的一位伊人。伊人着浅绿色襦裙,俏脸羞如醉酒,两手无措地纠结着,眼珠儿转来溜去,怕被人知地偷看着抚琴少年。
婉转哀伤,缠绵悱恻的琴声飘舞在空中,如痴如诉,绮绮眨了眨杏眼,圈圈涟漪慢慢凝固,满目迷醉之色,那颗狂跳着的芳心似乎要跃胸而出,再紧紧地依在少年的身上。
能奏出如此动听的《凤求凰》,不仅是靠着精湛诡异的琴技,最要紧的是,李天纵代入到司马相如的角色中去,那绿衣丽人则化作了卓文君,他只想把自己满腔的情感诉说出来,毫不掩饰!嘴巴微张,念道: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皇兮皇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听着他的声音,绮绮的眼神越发痴醉,明眸里只剩下李天纵抚琴的身影,再容不了其他事物。
此歌有着楚辞骚体的旖旎绵邈,也融有汉代民歌的清新明快,通篇萦绕着缱绻深挚的感情,再加上缠绵悱恻的琴声,以此来表白,怎不轻易地攻陷少女的芳心!况且这情窦初开的少女对他早就心存爱慕。
可是,真的是这样么?会不会这只是一场梦,或者李公子不过是在逗她。绮绮轻轻咬住下唇,杏眼渐黯,心扉阵阵刺痛,只愿这一曲永无终结。
感受到她的心思,李天纵指下的曲调变得温柔起来,似在抚慰绮绮的心灵,绿绮琴清'。 '透温婉的音色完美地表达出他的浓浓情意,令绮绮黯然消退,露出淡淡的笑颜。
他们的眉目传情,当真是羡煞旁人,司马浩一脸欣慰之色,替李天纵高兴,绮绮如此性子淡雅、色艺双全的女子,才该娶回家中啊!似飞将军杨玉……他转头瞥了杨玉一眼,只见她面容自若,好像事不关己般,可是却紧紧地握着玫瑰椅的椅手,握得青筋暴起。
表面平静的杨玉,一颗芳心是破碎不堪,痛得快喘息不过来。在听到《凤求凰》响起之时,她也是心如鹿撞,差点没跃起身来,可是转瞬,她便被打入阿鼻地狱!李天纵没有看向她,而是看向绮绮,那是为绮绮而奏的曲子,不关她杨玉的事。
可笑她还道那是为自己而奏的,可笑!
曲调变得温柔,绵绵的爱意如潮水般涌来,但是那不是属于她的。杨玉的秀脸一下子变得苍白如纸,双眸蒙上一层雾纱,纤手颤抖着探向茶碗,拿起来想要饮,却无力握住,茶碗脱手而落,哐当一声跌在茶几上,碗里清茶倾倒出来,流得满桌都是。
铮——被那声哐当所扰,李天纵挽弦的力道失准,丝弦绷断,曲子亦随之停下。他看了杨玉一眼,心中不禁叹息,今天就先受点委屈吧!转望向绮绮,与她那双痴痴的水眸对视着。
卡扎大声唤好,情绪激动地道:“李公子好才情,好琴技!方才那一曲《凤求凰》有如天音,恐怕那司马相如,也不过如此吧。”他嘘唏一阵,回味地道:“公子一曲,竟让拙夫心生自家是卓文君的念头,真谓奇妙!”
司马浩哈哈大笑道:“卡扎先生真风趣,不过纵弟此曲,的确是不可多得!”梁磊摇着纸扇,晃着头接话:“余音绕梁三日而不止。唉,李兄次次害我不浅啊,吟梅绝了,如今连琴曲也绝了!有李兄、绮绮姑娘这些仙乐在耳,让我如何抚琴?”
众人皆大赞,就连暗藏恨意的林轩也赞叹了几句,只有两个少女一言不发,杨玉像个局外人,静静地看着大食童子擦着茶几上的水渍;绮绮却不同,她双靥俏红,似喜还羞,对李天纵凝眸浅笑。
纷嚷了半天,李天纵坐回玫瑰椅,卡扎笑道:“还有人要抚曲么?”他这话不过是形式罢了,是以也不理绿绮断弦。
果然不出所料,无人要抚曲。卡扎立刻苦起肥脸,为难地道:“大家说这怎生是好?李公子、绮绮姑娘奏的皆是天籁之音,两人都是绿绮琴的好归宿;可是琴只有一个,这……”
微羞的绮绮抿嘴一笑,道:“倘若只论琴声,绮绮与李公子确在伯仲之间。但在琴意之上,我却远不及李公子!李公子他把绿绮琴的故事、精髓抚奏出来了,让大家仿似回到千余年前卓王孙的那场宴会上;而绮绮则只顾着自己,由着对琴的喜爱去奏。”
不由他人分说,卡扎便一脸恍然之色:“如此说来,是李公子取胜了!”言毕,开怀大笑起来:“拙夫终于了却掉一桩心头大事啊,绿绮跟了李公子,正是天作之合!”在画舫名妓与总督之子的选择上,他自然选择后者了,恨不得把这藏琴轩里全部的琴都赠予李天纵呢。
卡扎先生这话说得真羞人呢。绮绮脸色大羞,见李公子促狭地眨眨眼,不禁甜美一笑。
“难得卡扎先生如此豁达,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李天纵起身揖手。
第49章 赠琴
众人纷纷起身道喜,有真情实意的,也有羡慕嫉妒的。绿绮乃是历经千年的绝世名琴,不止价值连城,更音质清透、琴中极品,这让他们怎不又羡又嫉?
李天纵被好些年轻才子围着,宠辱不惊地与他们谈笑,自若的神态散发出一股迷人的魅力。
杨玉的苍白脸色渐有好转,心中安慰着自己,他以后定会以绿绮单独对自己弹奏《凤求凰》的。她起身走去,他人见到飞将军,慌忙让开,她轻笑道:“天纵,恭喜抱得名琴归!待琴弦续好,定要让我抚抚。”
“梁某与绝才散人一般想法,李兄,你可不能太吝啬啊!”梁磊笑道,抛了抛合上的折扇,一接手便唰地打开。司马浩亦笑言:“没错,为兄对此琴是垂涎已久了,纵弟你若藏着掖着,我非得跟你拼命不可。”
听司马浩说得夸张,李天纵不禁莞尔,捶了他一拳,笑骂几句后,道:“我不能答应你们!”梁磊等人追问为何,他摇头不语,往琴案走去。
绮绮正站在案边,看着卡扎将断弦的绿绮装进紫檀琴匣,目光恋恋。李天纵对她微微一笑,也看着琴匣被卡扎锁上,臃肿的大食巨商直起腰,腆着肚子将琴匣钥匙递上,轻叹道:“李公子,以后替我好生照料绿绮琴。”那肥脸上不舍神色就似在嫁女般。
李天纵接过钥匙,笑道:“卡扎先生,你不必担忧,因为我要将绿绮转赠给比我更加爱琴的——”拖了个长音,他对绮绮凝眸而视:“绮绮小姐!”
转赠!众人哗然,嗡嗡地聒噪不已。杨玉的秀脸渐转煞白,心中刺痛,圆瞪杏眼地看着李天纵,却得不到他一丝眼神的安慰,他此刻的星眸里只有绮绮。
绮绮呆若木鸡,心跳加速,血气涌得俏脸浮霞,羞道:“我、我?”
“嗯,原因有二!”李天纵点点头,抓起她那只幼细水嫩的纤手,将钥匙放在掌上,笑道:“方才小姐看到绿绮琴,便欢喜得忘了一切,只剩下眼前的琴,凭情而作出《忘忧清乐》,这正是琴人合一的境界!而我却想着听琴佳人,在这琴境之上,我不及小姐,此为其一。”
绮绮羞赧地被他抚了抚玉指,一阵酥痒的感觉。李天纵收手背负,续道:“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便是于爱琴之心上,我亦不及绮绮小姐!”他哂然一笑,道:“所以,绿绮的最好归宿并非在下,而是绮绮。”
卡扎再次恍然,捋须道:“原来如此,李公子心思玲珑啊!”
“妙哉,妙哉!”梁磊摇着纸扇,叹道:“但愿绮绮姑娘以后多奏仙乐,洗涤我等凡心俗骨。”
众人中脸色不妥的只有杨玉,不是吃醋,却是心伤!她紧咬皓齿,强忍着汹涌的泪水,不愿在此处多待一刻,忽然摊开身前的李天纵,向卡扎揖手道:“恭喜卡扎先生为绿绮琴觅得良主。杨某人还有点事,先行告辞了!”言罢,她甩袖转身,大步流星地奔去。
“纵弟,这……”司马浩满脸无奈。
李天纵如何不知杨玉的伤心,但这种时候,他无法面面顾全啊!看向绮绮,见她颦着柳眉,明眸中满是忧色,他不禁微笑,道:“莫要担心,我去看看。”
咚咚地走下竹梯,追至藏竹轩外,杨玉走得甚远,李天纵喊道:“玉姐!”杨玉的身子顿了顿,又闷头向前,只是没走几步,便被人从后面环腰抱住,她惊讶一声,恼道:“你,快放开我!”
“不放。”李天纵箍得紧了些,脑袋磨蹭着杨玉的香背:“姐,别生气了。”杨玉闻言,立时双眸垂泪,样子楚楚可怜,哪里有半点飞将军的威风?她撅着嘴道:“好笑,杨某生什么气!”
与杨玉相识半月,对于她的性子,李天纵是一清二楚。她外刚内柔,像现在这般嘴硬,不过是另类撒娇,想别人哄她而已。他微一思索,心里有了主意,轻叹一声:“若然姐姐想要绿绮琴,我向绮绮小姐讨要回来便是了。”
杨玉舒服了许多,秀鼻一哼:“哪儿配!我琴境、琴技都比不上绮绮姑娘,把绿绮琴给我,司马相如还不气得从地府跳出来找我晦气么!”
李天纵忍住笑意,认同地道:“嗯,姐姐此言有理。绮绮小姐着实最适合作绿绮之主。”
“对、对!杨某这样的粗人,怎配听《凤求凰》那种雅乐!”杨玉哽咽欲哭,娇体发颤,寒声道:“放开我!”见他依然不动,她气得抓住缠在自己腰间的两只手,用力一分,再往后一甩。
只觉一股大力传来,李天纵不由自主地摔了开去,杨门女将,名不虚传啊!幸好懂得自保之道,由摔变搓,屁股才没受伤。剑眉星目皱成一团,他满脸痛苦地哎哟呻吟。(文*冇*人-冇…书-屋-W-Γ-S-H-U)
杨玉在甩出去的时候就后悔了,转身看到李天纵的垂死之色,顿时手足无措,弯身跪在地上,抱住他的头,慌道:“纵弟,别吓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方才一恼就……唔!”
李天纵一把抱住她,嘴巴印在那两瓣薄嫩淡红的凝脂上,狠狠地吻了口,舌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溜进她的小嘴,缠绕住那条香丁。
“你——”杨玉含糊不清地嘤咛着,秀脸羞得娇媚无比,连耳根都红透了。这儿没遮没掩,倘若被人瞧见,那真是!想到这,酥软的身子凭白生出一股大力,将李天纵猛地推开。
脑袋磕在地上,火辣辣的痛!李天纵龇牙咧嘴,看着杨玉羞恼地离去。
第50章 愿我如星君如月
悠悠的碧水上,倒映着一轮娥眉月,萦绕着洁白的淡光,一只挂着彩灯的小篷舟轻荡而过,将明月碾作圈圈涟漪。两岸的柳树倚着河畔,柳絮随风轻扬,时下正值华灯初上,柳河的游人狎客渐多,青楼花馆,酒肆客栈,皆人来人往,一派繁荣之色。
柳河中最惹人注目的便是百花画舫了,固然因为它尽显奢华,但更为重要的是,柳河四艳之首的绮绮姑娘是那儿的花魁。绮绮今天得到绝世名琴「绿绮」,自是声名大振,那首《忘忧清乐》被传得神乎其神,让诸多琴痴争相踏上百花画舫,翘首企盼绮绮姑娘能够忽而抚琴,让他们一饱耳福。
雅心阁里花气四溢,各种花卉争香斗艳,袭人幽香弥漫此阁。拨开珠帘,便是绮绮姑娘的闺房,却见布局清幽雅致,窗下书案边的墙上,挂着一幅水墨丹青,画卷中绘着一株奇异的盛花,旁边有题画词道:「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书案上整洁地摆着笔墨纸砚,案中放有一本名唤《菊谱》的书,露出以枯残花瓣作的书签。
香闺里还有一张紫檀琴案,上面是灵机式的独幽琴。而此琴原来所处的花梨小罗汉床,却摆着一张绿绮式的梅花断古琴。
琴后坐着一个白衣散发少年,正是李天纵。今天在藏琴轩外,强夺了杨玉的初吻,为此磕了脑袋一下,也算是罪有应得;之后回到竹楼,谈琴论曲,过了半个时辰多才散会,卡扎直送到大门外,依然是难舍难分。李天纵没有打道回府,而是与绮绮一同返往柳河的百花画舫。
将绿绮琴扳过来,拿着丝弦拉到雁足上缠绕,李天纵淡笑一声,把琴摆正,随意弹着新续上去的丝弦,音色清澈空灵,十分悦耳。抬头看着站在罗汉床边的绮绮,笑道:“弦装好了。”
绮绮浅笑地点点头,坐在罗汉床边,双足垂地,纤手轻轻抚着琴身,道:“我自幼对琴的悟性很高,嬷嬷就让我改名作绿绮,说那是琴的别称。”她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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