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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纯真年代by阿罗al+眉雨湮湮-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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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路了吗,迷路就迷路吧,他没有一定要回去的地方。
  
  路越来越狭窄,上下起伏的坡道,路灯也越来越暗,漆黑的更辩不出方向。
  
  静寂的,仿佛雨夜中的一座空城,古老的小巷,无人的街。
  
  扶着墙一步步向前,摔倒在雨水里,再站起来,转过一个巷口,突然传来由远而近的脚步声。
  
  沈为依然低着头,浑然无觉,即使听到有人经过,也与他无关。
  
  但脚步声很快的靠近他,沈为抬头的时候,看到两个高大的男人近在咫尺,连帽衫的帽沿压的很低,黑暗中,辩不清面容。
  
  听到一声簧口弹出的闷响,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已经抵在他胸口。
  
  沈为的后背贴在墙壁上,那个男人说话很快,是粗嘎的嗓音,沈为只能听懂一个词,“钱。”
  
  有一瞬间,他想迎着那锋利的刀刃扑过去,他们不知道吗,这世上,有种人不怕死。
  
  如果,他早就已经生不如死。
  
  沈为突然冷笑起来,他的笑声让另外一个劫匪慌了神,扑过来紧紧按着他的肩膀,用一只手在他的衣兜里掏出钱包,厚厚一沓现金,他飞快的把钱包揣进怀里,转眼又看到沈为腕上的手表。
  
  刀尖刺破胸口些许,鲜血流出来,他们继续对他吼着,沈为抬起把表解下来,咣的扔到地上。
  
  劫匪弯腰去捡,再抬头时,看到沈为敞开的领口,挂着一块绿色的首饰。
  
  他刚把手伸到沈为颈间,沈为突然横过手肘,肘弯狠狠击在这个劫匪的眼眶,劫匪嗷的一声惨叫,应声而倒。
  
  变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之间这个高瘦的男人一直未发一言,也不未曾反抗的态度让他们以为这是一个不会反抗的人,毕竟刚才他们已经拿到了现金和名表,这个人都没有任何动作。
  
  肘击的力量很大,劫匪的眼眶破裂,鲜血流满脸,另外一个劫匪慌了神,握紧匕首向沈为向上猛刺过来,第一下扎在墙上,扑了空,沈为缩低身子,一拳狠击在这个劫匪的下腹。
  
  乘着他弯腰的瞬间,沈为又站直,抬腿对着他的脑袋一脚横踢过去,一声击中肉体的钝响,这个劫匪也传来惨叫,匕首摔出很远。
  
  但地上的劫匪已经顾不得疼痛再扑过来,沈为接连两击能得手,只因为攻其不备,他此时的反应和意识,都已经被酒精麻醉的,一击之后,很难瞬间再聚集出力量。
  
  两个人扭打在一处,这些劫匪是亡命徒,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彻底不要命的打法,沈为身高体力都在他之下,但却像一只发狂的狮子,无论多少拳头落在身上,无论脸上鲜血迸溅,却始终狂野的不顾一切的反击。
  
  很快,另外的劫匪也加入到混战里,沈为的体力越来越衰弱,身上传来的巨痛一阵激烈似一阵,胸口痛楚的无法呼吸,三个人都打红了眼,他们本来是谋财,并不想杀人,但此时已经再没有分毫理智。
  
  沈为被打倒在地,一个人扑到他背上,压着他不能起来,穿着皮鞋的脚疯狂的踢踹着他的身体,头颅,沈为身下的血迹越滩越大。
  
  意识和视线都模糊,地面的雨水和血水呛进喉咙,渐渐的,无法呼吸。
  
  如果,这就是死亡。
  
  耳畔嗡嗡作响,听到沉重的狠踏下骨头断裂的声响,和突然的传来的尖叫,呼喊。
  
  最后一分意识在褪去,沈为的手在身下,按在胸口,掌心里,是一块翡翠。
  
  吴真,我带着你送我的礼物,离开这个世界,已经,很幸福。



(二三一)
  
  清晨,吴真到pai出suo投案自首,民jing给他做笔录的时候,阳光从窗户洒进室内的地板上,窗外是个晴天,在这个城市,有很多人,正安详地沐浴着冬日阳光的温暖。
  
  这样的事,吴真不料他真的还会经历第二次,而这一次,他的结果将是怎么样,则更是不能料到。
  
  当天下午,吴真被送进看守所,同一间屋的另一位是个子不高的年轻男人,非常病态的骨瘦如柴,男人面对着墙壁侧躺在床上,只在吴真被民jing送进去的时候懒懒地回了一下头,当然,吴真也没有跟他交谈的心情。
  
  从昨天早晨醒来到现在,吴真连盹都没打一下,超过二十四小时的不眠不休,身体和大脑都已经疲惫到极致,但是,仍然没有半丝睡意。
  
  吴真无力地靠在床边,这次,他终于可以偿还池涛,虽然他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够偿清,虽然,究竟需要承担多大的责任到现在为止还无法估量,他这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没有顾忌池涛本人的选择,他做的很蛮横,但他坚信,对池涛来说,这是最现实的,最好的解决方式。
  
  就吴真本人而言,他也不是圣人,他用最长几年的牢狱之灾,换自己下半生的良心安宁。
  
  凌晨,他把池涛送回家的时候,池瀚章被敲门声从梦中吵醒,吴真背着昏睡不醒的池涛走进去,起初,池瀚章以为,池涛只是又喝醉了酒。
  
  把池涛安顿在床上,吴真转头对池瀚章叙述了事情的经过,池瀚章听完脸色煞白,最后,吴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药瓶交到池瀚章的手里,那是沈为离开之后,他在衣柜的角落里发现的一瓶安眠药,之前,碾碎放进果汁里的就是这种。
  
  沈为没带走的安眠药,吴真没想到,最后,会用在池涛身上。
  
  池涛一旦清醒,不会由着他人替他顶罪,吴真对池瀚章说,在尘埃落定之前,实在不得已就用药物控制池涛。
  
  所幸,那辆宝来的车主是池瀚章,调查不需要池涛配合,池瀚章听他一口气说完所有的事,突然紧紧握住他的手臂,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在池涛的父亲的面前,在这位他曾经的恩师面前,吴真低下头,“我欠池涛的太多了,今晚,不是因为我,他也不会酒驾。”
  
  池瀚章眉头紧皱,满脸疑色,吴真艰难地开口,“池涛喜欢同性,是我,把他引到这条道上的。”
  
  池瀚章面色猝然铁青,吴真看到他的手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池瀚章没再说话,吴真声音发涩,他说了声,“老师,保重。”
  
  吴真带着池涛的车钥匙离开,池瀚章没再拦着他。
  
  把自己的车开回去的时候,正是黎明前最沉寂的暗夜,车身在成排的路灯之间穿行,吴真开的不快,他把音响打开,调到几个月来,他从来不会去听的那一首。
  
  静夜中,乐声如水般流泻,女声低回婉转的淡淡哀愁,依旧那么动听,凌晨,空荡荡的寂寞公路。
  
  同样是深夜,像是昨天,又像是已经过了很久。
  
  那是,他开车带着熟睡的沈为,去海边的时候。
  
  如今,前方是,看不清凶险的漫漫路途。
  
  Till the day I let you go;
  
  until we say our next hello its not goodbye。
  
  如果,有一天,沈为还会回来。
  
  他还是那个,能拯救他的吴真吗。
  
  车在路边缓慢地停稳,吴真伏在方向盘上,肩膀努力克制地微微耸动着。
  
  但车里除了乐声,再听不到其他声音。
  
  时间。
  
  时间,终究,没能站在他们这一边。
  
  


 (二三二)
  
  吴真两天后见到了陈川。
  
  在会见室里,陈川把文件夹放下,眼光看着吴真身上灰蓝色的囚服,吴真没有说话,在他对面坐下来。
  
  管教人员出去后,陈川压低声音咬着牙说话,“你往日的聪明呢,跟我不说,就自已跑来自首,你知道不知道一旦被公诉是很难撤回的!”
  
  吴真看着陈川,还是没有开口,他总不能说,他得赶在别人查到池涛头上之前来自首,否则一切都失去说服力了,作案人是他,这个说法本来就破绽百出,只能寄希望于调查方急着找到对这件事负责的人。
  
  陈川看了一眼外面,忽然用英语跟他说,“别跟我说人是你撞的,好好的开一辆别人的车深更半夜跑到北郊干什么,什么人值得你这么顶罪。”
  
  吴真从来没觉得陈川会相信,但他也无可辩解。
  
  最后,陈川终于深深叹了口气,“这次算你运气好,好消息来了。”
  
  这时候还会有什么好消息?吴真用眼光询问陈川。
  
  陈川把一摞资料拿出来,“被撞的那个老人,被路过的人送到医院,抢救过来了,重伤,现在还在重症加护病房,但是,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了。”
  
  吴真这回是真的惊住了,他在桌上握住陈川的手腕,“你说人没被撞死是吗?”
  
  陈川点下头,“没有生命危险,这样,案件的性质就不同,这对你来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了。”
  
  真的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他敬畏生命,不管罪是谁犯下的,都有人该对活生生一条生命的消亡负责。
  
  陈川看着吴真,“我已经见到了伤者的家属,他们现在可以做为伤者的法定监护人,接受调解,是户普通农民,现在正在跟他们谈赔偿细则,争取让他们早点书面调解赔偿协议上签字,赔偿能解决问题,最好。”
  
  陈川抬头环视一周,目光又转回吴真脸上,“你先在这忍耐几天,正在给你申请取保候审,让你出去应该不算太难,时间大概一周吧。”
  
  吴真点一下头。
  
  吴真一直听着陈川继续对他说其他的注意事项,都说完后,陈川拍拍他的手背,“这里不是个太平之地,你自己,万事小心。”
  
  监室的硬板床硬的咯背,深夜,吴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棉被和垫褥都散发着难闻的气味,但是,要是放着不用,根本经受不住冬夜彻骨的寒凉,幸好,到现在为止,情况还算乐观,吴真相信陈川的本事,也相信他会尽全力帮忙。
  
  邻床的青年翻身的时候,床下的木板吱呀作响,青年话不多,吴真觉得他清醒的时间也很少,浑浊的目光,呵欠不停,好几天从早到晚意识好像没有一刻不是混沌的,安静而焦躁。吴真在时尚圈这个大染缸里混了这么些年,他大至明白,青年是长期服用软性毒品成瘾的人。
  
  这样的人没有多大的攻击力,对于看守所和监狱里狱霸恶棍横行作恶的事,吴真听说过不少,他被跟一个没有多大的攻击力的人被单独关在一起,现在,对他来说,也算是福利吧。
  
  他知道,陈川替他打点过。
  
  吴真的生命中曾经出现过那么多的男人,但是,十数年如一日护着他的,竟然是,跟他从来没有过半分暧昧的陈川。他不由得开始检讨,是不是,他做情人,远比做朋友失败。
  
  


(二三三)
  
  陈川第二次进来见他的时候,吴真终于明白了什么叫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这几天里,发生了一件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事情。
  
  上次见到陈川之后的第三天上午和下午,他们这间又被送进两位,其中一位睡在最靠近水龙头的那个床位,他们每个人的衣服都放在床下的柜子里,男人走过去取东西的时候,踩着潮湿的地面脚下一滑突然摔倒在地上,跪在那疼的直不起身来。吴真离他最近,本能的过去想搀扶他起来,那个瘦弱的男人却突然按倒他,同时放声高呼救命。
  
  吴真突然意识到,这里是监控器的盲区,他急忙挣脱男人,但男人死死攥住他的胳膊不放手,**很快就跑过来,接下来的事情更混乱,同监的另外两位同时作证,证明他确实对那个男人使用暴力。
  
  这是有预谋的陷害,那个男人身上竟然真的验出来伤,虽然只是青淤,他坚决没有承认这项莫虚有的罪名,因为他不承认,吴真被关了五小时禁闭,不足1。5高的逼仄空间,他只能抱膝一直坐着,按照陈川事先的交代,取保候审怕是无望了,他跟那个男人没有任何仇怨,想让他吃点苦头的沈慎,或者一直意欲报复他的王家,究竟,站在男人背后的人是谁?
  
  再见陈川的时候,他眉头紧锁,直接切入正题。
  
  “你的取保候审没有批准。”陈川开口,“因为袭击他人。”
  
  不出吴真所料,“我没有做过。”
  
  “我知道,他们手已经伸过来了,这帮畜生,什么阴招都使得出来。”陈川咬牙切齿的低声骂道。
  
  说到这,陈川的眉头拧的更紧,“吴真,你的案子,现在很难办,我不瞒你,本来,那老头的儿子是一直在提赔偿金额,他开出的条件我都答应了,但前两天要签书面协议,他突然反口,回绝的非常干脆,一分钱也不要,一心要把你送进去,态度强硬的不容商量,我入行这么多年,事务所里类似的案子接过不少,这样的家属还是第一次见到,必然是受人指使。”
  
  他又换成英语,“更反常的是,你的口供跟案发当晚**的现场记录有出入,但是,真正的原始版现场记录已经不在了,这是我托人私下打听到的。篡改现场记录,绝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很显然,那一方的态度是,抓的就是你,而且,必须把你送进监狱。”
  
  吴真若有所思地看着陈川,这场直指他的阴谋,主谋到底是谁?
  
  陈川低下头,手指在桌面上划下一个“王”字,吴真终于,苦笑一下。
  
  陈川面沉如水,“还是那句话,沈为当时治人治的利索,后来走也走的利索,可真没给你留后路。”
  
  吴真垂下眼帘,头撇到一边,一言不发。
  
  听见陈川继续说道:“你哥来了,但是,看守所不允许家属探监。”
  
  吴真抬眼看着他,沉沉地点一下头。
  
  “这些事瞒不了他的,我知道的他都知道,知道症结在哪些人身上,现在,他也在外边想办法。”陈川说。
  
  都说完后,陈川拍拍他的手背,长长叹口气,看着他的目光意味深长,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在这里,你要,照顾好自已,明白吗?”
  
  


(二三四)
  
  沈慎是在沈为出事后第三天,到达西班牙的。
  
  从接到电话到飞机落地,是他一生经历过最漫长的十八小时。
  
  时空仿佛交错重叠,许多年前,他也曾经这样心急如焚的飞奔美国,却只来得及赶赴一场葬礼。
  
  永远不会忘记医生拉开长长的冰冻的抽屉那瞬间,他彻底崩溃,痛哭失声。
  
  沈慎没有想到,今天的自已,还会这样,拼命控制才能克制住身体的颤抖。
  
  他不敢想像再面对一次那样的死亡,他怕沈为等不到他到来。
  
  沈慎紧咬着牙,那是他的弟弟,他深爱的,疼惜的,尽全力呵护,却始终保护不了的弟弟。
  
  沈为还那么年轻,他一生经历那么多痛苦,为什么,换不来些许幸福?
  
  沈为出事那条巷子,离他租住的公寓不远,那天深夜有一群夜归的学生恰巧经过案发现场,两个劫匪落荒而逃。
  
  这件事在街区里传的沸沸扬扬,公寓管理员联想到租住的华裔房客一天一夜未归,果断向警局报了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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