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门娇-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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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小揉了揉酸疼的额头，抬起头来对秀才说道：“是你管账本，把账本拿来给我看看吧！掌柜生前的账本，随便挑选一月的拿来即可。”

秀才白皙的脸上显出一些不好意思的神色，粗粗的眉毛往上挑了两下，苏小小的神经也跟着跳了两下。

她明白那种迷茫的表情，那是“对不起，我没有准备”的意思。

苏小小扶额，一个酒肆连日常的流水都不记录，这样又如何知道每天的收支呢？

“秀才，你能告诉我你在酒肆都负责些什么吗？”苏小小抿着嘴唇，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如春风般温暖。

“许是掌柜不知，这也怪我未曾向掌柜禀告，我在酒肆中是负责跟客人行酒令的。

行酒令是我的拿手专长，我虽然读过些书，但是因为酷爱划拳喝酒，故此才留在酒肆中。”秀才行了个书生的拱手礼，有礼有节，说话的态度也非常的谦卑。

饮酒行令，不光要以酒助兴，有下酒物，而且往往伴之以赋诗填词、猜谜行拳之举，需要行酒令者敏捷机智，有文彩和才华。

这么一想倒也合情合理，自己以貌取人了。

所有的一切都出乎她的意料，看来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古训有之。

苏小小已经意识到她从见到这几个伙计的第一面开始，就形成了固有的思维模式，这才感觉备受打击。

既然如此，没有规则就重新建立规则。

但是这个规则该如何建立，苏小小要好好斟酌一番。

也在大堂坐了有些时间了，苏小小想要到酒肆周围走走，看看酒肆周边环境和潜在的客源情况，提出让裴青青作陪，虽然她并不是上佳人选，但是至少不用顾忌男女大防，交流起来也方便一些。

此刻已是巳时，春日的清明透亮给所有的景致都加上一层亮光，昨夜像是下了一场夜雨，地上有坑洼，苏小小发现自己竟然一点都不知道，昨天真的是累坏了。

出了院子，苏小小不知道该如何和裴青青搭话，悠悠端坐云端的夏歌笑，轻咳了两声，指了指裴青青的衣裙。

苏小小这才看见她穿着一身嫩黄色抹胸长裙，长裙里白色对襟短袄和长裙的颜色搭配，像是刚刚抽芽的柳条，很是应景。

“衣服在什么地方买的？很是适合你的样貌呢！我这次光顾着赶路，轻装上路，未带换洗衣裙，不知得空可否带我去做两身换洗衣服呢？”苏小小语气虽然是平稳的，但是中间却夹杂了赞美的音调，符合她身份的同时，也让裴青青感觉非常舒服。

低头自得意满的转了一圈，然后大喇喇说道：“嘻嘻，我也觉得很好看呢！谢谢掌柜的赞美，过两天村上当集，到时候带着掌柜，好好的去逛逛……别看这桃花村小是小，但是……”

苏小小自有她的打算，这次叫裴青青出来，还是想要了解酒肆的情况，所以也没有时间听她胡咧咧，于是打断她，“嗯，这样倒是甚好，有你作陪，到时候我也不寂寞了。”

说完话锋一转，“你看，这条正对着破晓酒肆的路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呢？”

苏小小发现了，她必须要掌握谈话的主动权，否则青青能够噼里啪啦说上一天乌龙面滑一跤的‘鬼’话。

昨天对周围景致只是匆匆一瞥，并未详见端倪，今天特意仔细打量了一番，发现远处的山腰上，一大片明亮雪白，像是积雪，但是见山的海拔，又不像能够积雪的高度，心中也是觉得好奇。

“掌柜原来不知道啊！这条路是通向萝灌郡的，没啥特别的，就是铁器比较出名，所以有时候会有一些运输队从咱们酒肆门前过。”青青明显对她的这个话题不感兴趣。

但是苏小小倒是来了精神，运输队，这可是潜在的生意啊！

“你可知，运输队多久来一次，一次有多大的规模？”

“这个青青就没注意了，反正萝灌郡一点都不好玩，我和老掌柜一同去过。他在萝灌郡有个老友。”青青果然是个小孩脾气，三句话离不开玩，苏小小虽然也是个贪玩的，但是眼见着这四人就要揭不开锅了，她倒心忧，这几个伙计却没事人一样。

苏小小沉默了，看来这些天要把观察来往商旅的数量提上日程，否则不知道通过的时间，也不好往里带客人。

又沿着泥巴路走了一炷香的时间，远处传来车轮滚动的轰鸣声，裴青青赶忙伸手把苏小小往路肩上面揽，刚刚定下神来，便看见四匹马拉着一辆马车朝着酒肆方向跑去，马蹄翻飞溅起泥浆，马夫的吆喝声，回音悠长，铿锵有力……

马车车轮上刷了黑漆，车轮翻滚，如滚滚黑泥，马车上全是朱红色大箱子，箱体上有一个大大的圆圈，圈里是个蓁字。

苏小小留意了一番，发现车夫完全没有停下歇脚的意思，不禁有些失望，也好奇那个挂着蓁字标示的车厢里面运的是什么物什，竟重得需要四匹马才能运输。

又走了片刻，没用早膳本就已经肚饿，便提议往回走，回程中，又陆陆续续的询问了一些事情，裴青青倒是敞亮，知不不言言无不尽，也算是颇有收获。

018　一锭银子

东厢房内，“苏小小，冷静。”看着慢慢逼近，磨刀霍霍的苏小小，夏歌笑劝到。

苏小小手中拿着削铁如泥的玄铁菜刀，这可不是这么好事。

这刀也就解开封印的苏小小能碰了，这要是别人早就被刀气震了，哪儿由着苏小小如此放肆。

“你下来，你给我滚下来，我刚刚憋一肚子气，你让我砍两刀解解气。”苏小小一边朝着悬在空中的夏歌笑蹦跶，一边挥舞着手中的菜刀。

银色的步摇在脑袋上乱颤，和主人一样无法冷静。

苏小小被气得不轻，虽然饿，但是张大头做的食物实在难以下咽，安排了一些简单的工作后，苏小小借口要思忖酒肆的前途，躲进了房间里。

挥舞了几下后，见夏歌笑完全没有从云端跳下的意思，苏小小决定先解决肚饿问题，然后再好好想想办法。

在登山包里一通乱翻之后，苏小小找到了面包和火腿肠，夹在一起慢慢地吃着，面包甘甜的口感，让苏小小被盐巴刺激得麻木的舌头总算是有了些些知觉。

差点被这胖厨害死，全身上下最值钱的就是这条能够尝出世间百味的舌头了，两个面包下肚，苏小小烦躁的心情总算是舒展了一些。

“这又破又烂的酒肆，怎么可能让我数钱数到手抽筋，然后手刃仇敌的头颅呢？夏歌笑别卖关子，你告诉我，我是不是死定了。”充饥之后，苏小小终于把这两日一直想问，但是每次都被夏歌笑轻描淡写的带过的话说了出来。

说完还晃了晃手中的菜刀，一条腿往凳子上一搁，一条腿像个二混混一样，在空气中抖索着，大有洪兴十三妹的架势。

扮演古人的时候苏小小务求做到惟妙惟肖，以免被当做异类，但是在夏歌笑面前，苏小小无须再装，“凶残”本性暴露，用吊儿郎当的动作告诉夏歌笑，这次别想一笔带过，必须要说个清楚，否则别怪她手中菜刀无情，虽然她也没把握菜刀能伤他分毫，但好歹是玄铁菜刀！

夏歌笑这两日本就在思忖要不要把个中利害告诉苏小小，但是觉得还不是时候，因为现在破晓酒肆目前的境遇本来就是最大的难题而苏小小似乎只对美食感兴趣，其他的事情就……

苏小小粗枝大叶，性格豪爽，但是对食物要求之严格简直让人瞠目结舌。

“为朋友可以两肋插刀，为顶级美食可以插朋友两刀”，只要是吃的，她就绝不马虎。

手下两个助理，曾经被她翻来覆去修改评论中的一句话，不停的跟出版社交涉弄得差点要疯魔。

就连写美食评论都如此苛刻，更别提食物了，如果有幸见过她如何吃一包泡面的人，肯定都会觉得自己这辈子是白活了，还会忍不住爆出粗口，X，这货吃个两块五的方便面，至于这么傲娇吗？

首先方便面里苏小小一定会放两片奶油起司，因为这会让方便面的汤头更加的顺滑香浓。

然后把随身携带的浓缩骨头汤颗粒，稀释在沸水里，放入方便面。

最后把香肠切成颗粒和蛋液混合在一起，煎到两面焦黄，盖在方便面上，滴上两滴特级原酿浓香酱油之后轻轻撒上几粒青翠欲滴的葱花。（喜欢的亲们，可以照着试一试喔……某紫不信有人这么吃方便面，试过以后味道大大的好啊！~（≧▽≦）/~）

一包两块五的方便面，愣是吃出了私房牛肉面的排场。

她对入口的食物有着不同的要求，首先一定是美味，但是不同的饮食环境她的要求也不一样，火腿肠和方便面还有火锅料在露营的时候，是最佳搭档，但是往往驴友们已经都吃掉了两袋方便面了，她的方便面才刚刚按照属于她的方式热气腾腾闪亮登场。

于是无数次出现露营的时候，大家口水欲滴的望着苏小小手中那碗如同方便面广告的面，真实的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都会忍不住看着同样牌子，同样口味的方便面包装袋，怔怔发呆。

也正是因为这种变。态的坚持，所以很多的餐馆，都为能够得到苏小小的中肯而高兴万分，把试吃之后的评论放大镶在框里，挂在墙上。

也会有很多人悉心听取她的意见，高薪水请她去后厨挑刺。

能够接受她挑剔意见，并且做出改变的饭店，最后都成为行业里面拔尖的了。

苏小小就是一个嗜吃如命，而且对食材的新鲜，味道的精准，料理的层次都有着超高要求的人……

她曾经见过那么多酒楼的兴衰，她对破晓酒肆都心灰意冷，更别提那几个伙计了。

人心涣散，是此时整个酒肆最大的问题。

苏小小在等他回答，但是玄铁菜刀实在太重，举不动了，讪讪把菜刀往桌子上一放，准备让手腕休息一下。

刀却放不平整，菜刀下面压着东西，拿起来，原来是银锭。

苏小小两眼放精光，这可是钱啊！

有钱才可以买到吃的，喝得，才不至于受穷。

学着电视里演得，张开嘴就咬了一口，发现真的留下了牙印子，这才放下心来，转头问道：“就这么些怎么够呢？多给点，多给点，我好把酒肆好好修葺一下，就这破酒肆，很难有生意的。”

舍不得放下手中的银锭，苏小小贪心不足，居然还想再要。

“这是最后的银钱了，当初你随我过来时，身上的纸币按照购买力换成这五十两银锭，本就是你的钱，所以交给你处置，你买换洗衣服也好，买酒肆所需也罢，都可。”夏歌笑从云端翩然走下，然后走到旁边的书架上，随手翻着慕容晓留下的卷宗。

苏小小一听下巴都快砸脚背上了，有点后悔当初没有多带点钱，至少把银行卡全背在身上。

夏歌笑虽然只是一个魅，但是苏小小总算知道为什么形容一个人有吸引力会叫做魅力了，夏歌笑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帅气，就连背影都不染纤尘，带着一抹乳白色的光晕，这魅又好穿白色，更是仙风道骨。

夏歌笑当然感觉到了苏小小在打量他，她的那些小心思也被他尽收眼底，这房间的范围不大，他能够很容易的感知到苏小小的所思所想。

“几个伙计并不算计，只是对你不够信任，你需赢得他们的信任，然后便可同心同德，对你经营好破晓酒肆大有裨益。”夏歌笑打断苏小小的遐思，补充说道。

苏小小把银钱拿在手中把玩，这么浅显的事情她当然知道啊！

但是，如何经营一个完全破落的酒肆，这件事情实在让人恼火。

不过顾不得想这些了，苏小小更想知道夏歌笑的师傅为什么要害他……不过是一个厨子，有何利用价值。

“他并不光是一个御厨，我不过一直是他的棋子，可笑我到死前都不知。我会拼尽全力护你安全，但是具体该怎么做，还是要靠你，毕竟我现在并无肉身，只是你的一个影子一般。”

苏小小说话的乐趣被“读心术”无端夺走，表情怨艾……

看着表情拧巴的苏小小，夏歌笑心中升起了一丝愧疚。

前面的路布满荆棘，别说报仇雪恨，在各种商战和比赛中能不能拨得头筹都是未知，就算他提前知道一二，也都不敢保证能够避过灾祸，如若最后牵连了一个无辜的人，这孽又该如何？

019　终下决心（加更）

距京师长安一千多里，萝灌郡治下一处名为桃花村的小乡村迎来一天中阳光最好的时候。东厢房被晌午的阳光照得透亮。

夏歌笑以为自己说了很多，但是其实她还是听得一知半解，和衣躺在床上翻来滚去，却还是想不通。

几次隔着床幔，隐约看着正在认真看着卷宗的夏歌笑，张了好几次嘴，复又再次躺在枕头上。

脑袋上的发髻虽然不算复杂，但是还是让仰卧变得不太舒服。

如此坐立难安，只因苏小小心中一直心存疑惑，既然已经聊开了，干脆说个清楚，“难道以后我也只能看着能够预知的事情在我身上发生而有可能无能为力吗？”

夏歌笑心想，你终于还是问到了……如果不说明，你怕是永远无法死心塌地帮我吧！

合上卷宗，夏歌笑如瀑布一般倾泻下来的长发让他的眉眼看不详实，似是在思考该怎样跟苏小小说这个问题，转过身来，抿嘴思忖一番，说道：

“我之所以会无法遁入轮回，便是因为枉死，而且尸骨无存，我的七魂六魄被玄铁菜刀镇住，在其中修行，聚成魅，才没有魂飞魄散。

你挖出菜刀打开封印后，你是我的重生，从此以后你我命运相依，唇亡齿寒，我亦可以在刀中修行，若你能够血刃仇人，改写历史，我也有可能能够修成真身。”夏歌笑合上卷宗，隔着床幔也同样望着苏小小，两人的表情都很难揣摩。

这番难懂的话，让苏小小口中苦涩，心中闷堵难受，如同吃了一只死蟑螂。

她听说过他的故事，脑补过最后的场景，倒在血魄中，眼睛睁大，到死都是不敢相信的茫然凄厉。

最后还被最亲近的人挫骨扬灰，死无葬身之地，可谓奇冤。

但是在滚滚历史车轮中，曾经碾碎了多少痴人，斩杀了多少无辜……

自古本来就是敌人变成了朋友将比朋友更可信，朋友变成了敌人将比敌人更危险，不过是自己脑残，错付信任……他，夏歌笑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如果不是因为这是一个和美食相关的传说，苏小小可能都不会翻开……如今自己却变成这传说的主角，若不然便得到同样的命运？

苏小小打了一个寒噤，几乎是不受控制的瘫坐在椅背上，她无数次的问过自己为什么是我……可是这个问题连夏歌笑都无法回答。

“我该如何做，才能不让昨日之事重演？”千言万语，各种踟蹰在苏小小心中交汇揉捏之后，变成了这样的一句话。

“他位高权重，并不是任何人都能接近的，这其中牵涉了太多。

上辈子，我错信他人，被挫骨扬灰，今生，我希望你可以改写历史，我将用我这一千多年经历的风霜雨雪全力助你。”只简单两字‘错信’，夏歌笑说得漫长，听得苏小小亦是不由心尖一痛。

“为何？我为何会感觉到心痛？”苏小小不解，这到底是为何。

“你慢慢会经历我曾经经历过的一切，所以也会感知到我曾经感知到的痛苦，在你手中，但愿一切不会重演。”

苏小小继续陷入沉思，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给……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种植成功，但是你好歹试一试，知你最喜辣味，但是所处朝代还未引进，便备好了一些，如若成功，接连种植，应够你吃了，小小心意作为感谢。”夏歌笑的声音拉回了苏小小漫无目的地神思。

苏小小接过黄色防水油纸封好的小包，隔着黄纸闻着属于辣椒籽的特殊香味，压抑的心情舒缓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