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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琴音-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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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沉默许久的元宝忽然一拍掌,“童师爷!怪不得听着向都头的描述感觉那么熟悉,京兆尹大人的师爷从身形和外貌不都全符合吗?”

“不会的!”京兆尹脸色大变,急忙否定。开什么玩笑啊!要是他的亲近幕僚被认定为凶嫌,他也脱不了干系!“童师爷乃一介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窦提辖曾是羽林军的副都统,公认的身手了得之人,童师爷怎么可能与他对打多回,甚而连窦提辖都打不过呢?”

“向某也不认为是童师爷。”向都头支持京兆尹的说法。

“本官认为是另有其人,那家伙有可能就是杀害邵老板的贼人,那日匆忙中误杀了邵老板急着逃窜,来不及偷什么东西,昨晚又趁乱再进客栈去偷……”

“大人,”赵昊启打断京兆尹的话,“你认为贼人为何三番五次地进入幸运阁,甚至不惜犯下杀人重罪?”

“依本官所见,该是要盗取邵老板的钱物。”

“也有可能是跟邵老板结过梁子的人。”元宝插嘴道。

“对呀。”向都头表示赞同,“事实上幸运阁没怎么丢东西,就上次也才丢了点儿银票,搞不好是另外一桩毫无干系的盗窃案。”

“那贼子或许是被邵老板巧取豪夺了大概是传家宝之类的东西的可怜人,然后还把他害得家破人亡、流离失所而上山做了匪徒。这个匪徒恨上了邵老板,一心要报仇雪恨夺回传家宝,于是就……”

扑哧!赵昊启忍俊不禁,“元宝,这故事编得真够精彩。”

“这不是很有可能吗?”元宝很不服气地咕哝。

“贼人为的是邵老板藏起的宝物这点是确定无疑的,本来我也想不透所为何因,唐三娘一出事我就完全明白了。”赵昊启对京兆尹道,“大人,请多派人手尽快在河里找到那可怜的唐三娘吧,至于城门嘛……”他笑了笑,语气中满是讥嘲,“不守也罢。”

“这怎么可以……”向都头急了。

京兆尹暗踢了向都头一脚,板起脸沉声道:“向都头,废话少说,就按九公子的吩咐去做!”

向都头瞅着一脸奴才相的京兆尹,心里暗骂道:到底谁才是京兆尹啊!你这奴颜媚骨的家伙,是赵家的狗吗?

京兆尹离去后,元宝不解地问赵昊启:“公子为何不让向都头守住城门?难道不怕凶徒从京城逃走?”

“当然不怕。”

“是因为要偷的东西还没到手吗?”

“不是这个原因。”

“那又是何故?”

赵昊启轻叹一声,“你的脑子怎么又降回去成猪脑子了?”

“才不是,我不是猜着了偷宝贝这点了吗?”元宝很不服气。

“你神气个什么,那是明摆着的事情,连那点也猜不着就是鸡脑子了。”

“那么您说是为什么!”

“不告诉你。”赵昊启故弄玄虚,背过身子去。

“公子,您是诚心耍我吗?”

无视元宝的哀怨目光,赵昊启拿起书本沉浸在书里了。

元宝在他旁边小声碎碎念,“公子太坏了!明知道我的好奇心很重,知晓了凶手是谁却故意不告诉我,我要惨了,肯定有好几天睡不好觉。”

赵昊启当然知道他好奇心比谁都大,同时也很了解他,于是放下书本跟他解释道:“我要告诉了你,以你的性子,即使嘴里不说却什么都摆在脸上了,岂不是提醒了那人?”

“那人?”元宝领悟到什么,双眸里的兴致更浓。

“就是那个与我对弈的对手。”

“公子已经知道是谁了?”

“当然。”赵昊启胸有成竹地答道。

元宝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快告诉我!”

“早说了你这家伙藏不住秘密,不能告诉你了。”

“给点儿提示。”元宝实在熬不住好奇的煎熬。

赵昊启俏皮地眨了眨眼,“那人你也认识,只是不是很熟。”

“那就是说,是我这几天接触过的人啦?”元宝脸上写满了“好想知道”这四个字。

赵昊启只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的提问,“他是只狡猾的恶狼,装扮成纯良好人,但披着的羊皮还是漏了一条缝,当初看到杀邵老板的剑,我已经大概有个谱,就是有些脉络没理顺。”

“公子您自己把一切捂在心里,不给京兆尹提个醒可以吗?您不是说过那家伙已经犯下两桩命案了吗?”

“错,三桩,唐三娘也是他杀的。”

元宝跳了起来,大声嚷道:“公子,这就是您的不对了!既然知道凶手是谁,为什么不向京兆尹告发?”

“没证据。”赵昊启用闷闷不乐的语气说道,“要有证据早将他绳之以法了。琴音姑娘要是知道自己的娘亲遭逢不幸该有多难过啊。”

傍晚,在外奔波了一下午的元宝回来复命。按照赵昊启的详细指示,他逐一仔细查看了幸运阁客栈和潆香楼各处。幸运阁客栈北回廊三楼屋檐上垂挂了一个爪钩,爪钩的绳索直垂至地面。黑衣人在回廊里经过的地方没有发现任何痕迹,二楼的西回廊尽头与三楼北回廊的栏杆上没发现有踩踏过的脚印。

“马厩里真的就如公子所料,有一辆少了个轮子的破马车!”元宝一脸兴奋地说道,“还有,马车的帘子被利刃割去了,马厩里面的茅草被弄得乱七八糟的。而且……”元宝露出得意的笑容,右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扬了扬,“瞧瞧这是什么?”

屋里众人的目光不禁集中在那纸片上。赵昊启瞥了他一眼,好笑地说道:“瞧你的起劲样子,一定是凶手在奇怪的地方遗留下了鞋印、手印之类的痕迹,让你印了回来。”

“猜对了。”元宝两手一分,把有内容的一面展示在赵昊启面前。那是一张黑炭拓印图,上面清晰地印了一个菱形玉佩的图案,还夹杂了一些类似鞋印的纹路。“这是从哪来的?”赵昊启接过拓印图边看边问道。

元宝嘻嘻地笑了,“您也猜不着吧?这是我从马厩地上拓印下来的。”

“真的?元宝你好厉害!这可是意外之得。”

“是吧,元大哥我厉害吧?快佩服我!”元宝得意非常,下巴高抬,要是他有尾巴,现在肯定是高高竖起轻快地摇晃着。

赵昊启忍笑道:“我是很佩服你呀,踩了马粪还会把自己的脚印给拓下来。”

房内响起了俩小童和翠晴的喷笑声。

“公子……”元宝霎时拉长了脸,哀怨地看着忍笑的赵昊启,“您敢笑我,我就不告诉您那个是什么印!”

“你少臭屁了,不就是邵老板交给唐三娘的玉佩的印子嘛,用不着你来告诉我。”

“我还以为就我知道……”元宝一脸遗憾。

“连你这猴子脑袋都知道是什么,公子会不知道?”翠晴指着玉佩印子中央清清楚楚的“昌”字纹样,“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那是你的脚印?”赵昊启朝拓印图努了努嘴。

“不是,我踩的是另外一坨更旧的。当时我一踩上去,就察觉不对劲,一瞧,脏死了……好臭!想起都好像能闻到臭味。”元宝夸张地用手捏了鼻子,把在一旁静静听着的两名小童和翠晴逗得咯咯地笑了。“我赶快把鞋底往草堆上揩,却看到更往里的另一坨比较新鲜的马粪上有这些印子。我仔细一瞧,就想说不好这个就是那个玉佩的印子,上面还有半个脚印。当时我就想,肯定是唐三娘什么时候溜进客栈的马厩,不小心玉佩掉了,正好落到新鲜马粪上她还不知,一脚狠踩下去……玉佩就给压了上去。”

翠晴踮起脚透过赵昊启肩膀望着拓印图,“这脚印那么大不是唐三娘的吧?”

元寿立即捂住鼻子嚷嚷:“肯定是大哥自己踩的,臭死啦!”

“都说了不是我踩的!”元宝狠敲了弟弟一记。

“鞋印子看上去跟大哥的差不多大,你还不认!”元寿捂着被敲痛了的脑袋,委屈地噘嘴大声道。

“笨蛋,那也有可能是进进出出的衙役们踩的呀!”

赵昊启适时开口发问,打断了元家兄弟的争吵,“脚印只有这么点儿?”图上的脚印大概只印了鞋头的三分之一。

“是的,那坨马粪只有那么点儿大,印子又刚好是在边缘。要是脚印全印下来就好了,至少能大概知道是何人的。”

赵昊启兴奋地道:“这已经足够了,玉佩印子可是个宝贝啊!”

“宝贝?”元宝双眼盛满疑问。说实在的,印子他是拓下了,但他只是凭着对赵昊启的了解,推测到拓印下这个会让赵昊启高兴,至于到底有什么用他可是完全没个想法,更遑论上升到宝贝的高度。只是个印子又不是原物,哪来的价值?

赵昊启把图小心卷起,递给他,“元宝,明早拿着这个印子找个玉石工匠把它翻刻出来。”

“翻刻?”元宝迷惑地接过图,双眼带着满满的疑问。

赵昊启俏皮地朝他眨眨眼,“先不告诉你何用,到时候你自然知道。”

“又使坏心眼了。”元宝无奈地嘟哝着收好拓印图。

赵昊启又问道:“你拓印的时候没人看见吧?”

“没有,四下无人,神不知鬼不觉的。”

“二楼的回廊上下看了?”

“看了。”

“地上有见到有细线、细绳或铁环之类的东西吗?”

“没有。”

“那定然是被那人收拾妥当了。潆香楼呢?”

“唐三娘的屋子有一道暗梯,梯口有道小门,就位于厨房与龟奴们卧房之间,据说唐三娘就在梯口处被胁持。看,我画了张草图。”说着,元宝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片,上面乱七八糟地画了草得不能再草的草图,简直就跟小孩子的乱涂鸦没什么区别。

赵昊启笑了,“你这叫草图,跟道士画的符差不多。”

“能看就好,公子您就别挑剔了!元大哥我的画就这模样。”元宝指着草图继续说明。

唐三娘房里的暗梯门有上下两道木闩,上面的木闩上方开了个小窗,平常唐三娘从暗梯进出之时就不闩上下方的木闩。从外头锁上小门之时,从小窗伸手在里头闩上上方的木闩,再用一把三轮密码锁锁上小窗的两扇窗页。因为方便出入,平常唐三娘都爱从暗梯进出。

说着,元宝想起一些自己感到疑惑的事,“有件我挺在意的事,据龟奴们透露,那天晚上起风,天气有点儿凉,北面的其他厢房都关上了所有窗户,就只有唐三娘房里正对门口的窗户打开。还有,琴音姑娘的房里贴在窗棂上的窗纸被捅了个大洞。”潆香楼的窗棂是镂空雕花的,被捅破的地方有小孩子拳头那么大。

而唐三娘什么时候外出过就无人能说个明白。只知道当晚九时左右窦威曾到潆香楼找过她,楼里的龟奴这才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潆香楼。无人留意到她的离开,在正门迎客的龟奴也没见过她迈出过正门半步,主事龟奴说道,唐三娘曾提过晚上有事要外出,让他好生替她招呼客人,因而没怎么在意她何时离开了。八时三十分她还与他一道招呼过贵宾,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她。至于她特别招呼的贵宾是谁,元宝神秘一笑,道:“那几个贵宾待会儿我再告诉您是谁,先卖个关子。”

“大哥好臭屁!”元鹤不屑地撇了撇嘴。

元宝马上暴跳起来,大喊:“闭嘴!”

赵昊启摇着纸扇催促道:“别打岔,快说下去。”

元宝灌了一大杯茶才继续说道:“守后门的老龟奴说他自己盯着门没看到三娘进出过。不过,其他龟奴说那老家伙天一黑就会开始打瞌睡,所以我想他那些话定是谎言。我花了点儿碎银并向他保证不对别人泄露,他才偷偷对我说真话。老龟奴确实整晚都在打瞌睡,只是途中他被冷风吹醒了,发现那扇后门不知何时被人打开了,时间大约是在十一时三十分至半夜十二时之间。老龟奴关上门后,又打瞌睡了,那扇门直到贼人破门之前,一直没再打开过。”

赵昊启听了心思一转,“就是说,唐三娘从晚上八时三十分到她遭劫持之前,再没人见过她,是吧?”

“嗯,衙役们都认为她只能是在九时前离开,十二时之前回去,也有可能是她根本没外出过,只是心虚装作外出了,以此逃避窦大人的问话。可是……”元宝双手抱胸皱起眉头做苦思状,“她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让窦大人苦等她四个小时吗?”

“你说呢?”赵昊启反问道。

元宝摇头,“我不觉得,她肯定曾外出到过幸运阁客栈。”

“为什么呢?”

“从马厩里的玉佩印子来看,唐三娘是在七月十三日收到玉佩之后到过幸运阁的马厩,而且还是在拜祭过邵老板,提出要拿房契被拒绝之后。”

赵昊启微笑着点点头,以眼神鼓励他说下去。

“在被拒之后,因为闹翻了,唐三娘要从正门堂堂正正走入幸运阁大门恐怕比较难,她只能偷偷地从后门进去。我打听过了,唐三娘当日是拿了邵老板预先写下赠房契的遗书去的,翻脸不认账的是大掌柜,老掌柜和二掌柜没怎么表态。大掌柜是幸运阁的二号人物,其余两个掌柜平常除了邵老板,就听他的话,他反对的话,其余两个也不好说什么。而二掌柜是唐三娘亲妹的丈夫,表面上站在大掌柜这边,心里头应该是向着唐三娘的,要是唐三娘暗地要求他放自己从后门进去,我看他多半会同意,那晚说不好两人约好了放唐三娘进幸运阁。马厩地上的印子大概是唐三娘摸黑进去后,玉佩不小心掉在地上印上去的。”

“脚印呢?”翠晴问道。

元宝回答:“那个有很多种可能。”

“你就说说吧。”赵昊启右手托了腮,一副饶有兴味的神情,让元宝继续说下去。

“最大可能是衙役们追缉贼人时踩上去的,也有可能是第二天在客栈里头进进出出的仵作、衙役、掌柜等人留下的,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那个贼人了。”

“贼人?”翠晴尖声惊叫。

“唐三娘大概是在十二时之前到过幸运阁。我打听过了,老掌柜比二掌柜要睡得早些,在九时三十分回房歇息,二掌柜说自己在账房里整理账本,直到十时三十分才回房睡下。这点瓶儿证实他没说谎,她也是那个时候回三楼的银字八号房歇息,恰好看到二掌柜从账房回到他自己的厢房里。瓶儿原本是睡在马厩旁的屋子,因为要帮忙照顾邵老板的幼子,这几天睡在三楼。方秀才没到子时十一时就到三楼银字十号房郑童生的临时住房里歇息。子时后十二时,二楼灵堂就只剩郑童生一人守灵了。凌晨一时客栈里发生追逐打斗,他们全都听见了,因为才发生过邵老板被害之事没多久,他们都害怕得躲在房里不敢动。从时间上来说,二掌柜有钥匙,他完全有可能替唐三娘开门并领着她到藏宝斋偷房契。而且,唐三娘还请了个泼皮凌晨一时时在正门前泼血闹事,正好可以作个掩护。”

“不对。”翠晴大声说道,“唐三娘是八时三十分到十二时之间在潆香楼与幸运阁之间来回,泼皮是在凌晨一时闹事,怎么想都对不上!”

“那就是二掌柜一早把后门打开,唐三娘过了十二时才到幸运阁,然后在一时之前回到潆香楼,那贼人定是早就埋伏在后门附近,一瞧见后门打开了,就偷偷溜进去,结果被发现了,在幸运阁跑了一圈,再到后门外小巷里与窦大人纠缠,把窦大人撂倒后,恰好老龟奴听到动静,开了个门缝,贼人一见灯光就踹门而入。”

“那老龟奴有看到贼人的脸吗?”赵昊启忽然插口问道。

“没有。老龟奴说,他才开了条缝门就被踹开了,门板正好撞在他脸上,他痛得眼冒金星跌倒在地,只看到一团黑影直扑向他,把他踹得打了好几个滚撞上墙,然后他就不省人事了。”

“高明!”赵昊启突然评说了这么一句。

翠晴瞟了他一眼,“我看您说错了吧,是高强才对。那人要是没有好身手,根本不能让一众都头衙役栽跟斗,早就被逮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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