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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犯罪诊断书-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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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什么时候会放我出去?医生?‘泥鳅’逃走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你喝醉了酒,又打破了一扇窗户,鲁迪。”

“呃,是啦……”

“为什么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医生?”

“你为什么会喝醉酒?这很不像你。”

他转开了头。“我不知道。”

“要我告诉你吗,鲁迪?要我告诉你昨天在怀德海的农场上发生了什么事吗?”蓝思警长又转过去检查第十六号牢房了,不过反正我已经放低了声音,他也听不见的。

“你怎么会知道?”

“我知道。我起先看那把桐特左轮手枪的时候,那支枪没有开过,可是后来蓝思警长检查的时候,也就是车祸之后,不但闻起来有火药味,还留了个空弹壳在里面。我知道我不是瞎子,所以只剩下一种解释——昨天在怀德海农场上一共有两支柯特左轮手枪,而你们几个在我的车因为车祸停下来的时候把枪换过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么两支长枪管的柯特左轮手枪是什么意思呢?”

“什么?”

“决斗。”

他的肩膀垮了下来,但什么也没说。

“这两个疯狂的呆子昨天在那里决斗,对不对?怀德海和尤士塔斯·柯瑞,要用手枪来解决他们的老冤仇!杰夫·怀德海的儿子是他的副手,你则是柯瑞的副手。只不过柯瑞连一枪都还没开,是吧?杰夫·怀德海一枪打中他的腿,然后你们都突然觉得需要个医生。”

“我们都真他妈的蠢,”鲁迪承认道,一面抬起头来看我,“他们之中没一个送命也真奇怪,等昨天晚上我理智地把事情想通了之后,我就出去喝了个大醉!可是就连那样也没用——我在牢房里昏睡过去,还又梦到那件事,甚至还听到了枪响。”

“枪声?”

“那把我在半夜惊醒了,就好像真的有人开了一枪似的。可是我知道一定是我梦到决斗的事。”

我拍了拍他的膝盖。“别担心,鲁迪。我会跟警长讲,让他把你放了。”

蓝思警长走了回来,替我开了牢房门的锁,我在前面先走出了第二道门,等着他出来之后把门锁好。“你发现了啥吗?”他问道。

“只是有一个想法——可是我想我知道‘泥鳅’是怎么逃掉的了。我今晚会再回这里来,让你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天过得慢到好像过不完似的。镇上所有的人谈的全是逃狱的事,就连州警都来查问蓝思警长。有人说要用猎犬来追踪“泥鳅”,认为他朝西部逃了,可是就我所知,结果什么事也没做成。

天黑之后,我回到监狱里,带着蓝思警长走到街那头的罗素修车厂。“我们到这儿来干啥?”他问道:“我们该去追‘泥鳅’的!”

“我认为‘泥鳅’根本没有离开北山镇,而我就是想要证明这件事。”

“根本没离开——”

“声音小一点,”我警告道,我们在越来越暗的黑处走到了修车厂的旁边。在我们右手边,我可以看到监狱,还有关过“泥鳅”的那间牢房装了铁条的窗子。

“我还是说韩克尔跟这事有关系,”蓝思轻轻地咕哝道,“现在我还得放了他。”

“韩克尔跟这事没有关系。’

“那这事怎么可能?没别的答案了嘛!”

“至少还有另外两个答案,警长。”

“啥?”

“你看,整个不可能的状况只靠你的证词做基础,要是你的证词垮了的话,所谓不可能的逃狱说法也就垮了。”

“可是——”

“鲁迪·韩克尔是被听来像开枪的声音惊醒的,他以为那是他在做梦,可是如果不是呢?如果是你回去给雷米送饭而他对你突击呢?你拔出枪来把他打死了,警长。然后,你做的事让你吓坏了,就把尸体背出去,埋在后面的野草地里,编出这么个‘泥鳅’做出不可能的越狱故事。”

蓝思警长在近乎漆黑的暗中瞪着我,我看到他的手垂向他带的那把枪。“你相信有这事吗,医生?”

“不,我不相信。如果真有那么回事的话,你会说实话的。枪杀一名企图逃跑的犯人,对你名誉的损害,远比让他逃狱成功来得小得多!何况,我跟你说过有两个可能的答案。”

就在这时候,我们听到有声音——就在附近,离我们不到五十呎远——动作轻得让人很可能不会注意到。有人在罗素的修车厂侧门,正想把门锁弄开。

我向前跳了出去。“快来,警长,是他!”

乔治·雷米转身想跑,可是我们马上扑了上去,我把他压住,而蓝思警长给他上了手铐。“这回我们会把你照看得更好,”我说。

我们把他关进去的时候,他一直用法语咒骂不停。然后我在警长的办公室里坐了下来,向他说明第十六号牢房谜案的正确解答。

乔治·雷米用他被铐住的两手拿着根香烟在抽的时候.我说:“这是个和福翠尔的《逃出13号牢房》媲美的复杂脱逃方法。‘泥鳅’并没有靠外力帮忙,而是一分钟接一分钟地随机应变。我想这是他的生活方式,如果其他的罪犯有一样的技巧和胆量的话,也可以学他的样。”

蓝思警长有点不耐烦起来。“他是怎么逃出那间上锁的牢房呢?”

“呃,我想他必须先从牢房门开始,你让我看过门上是个弹簧锁,门关上的时候就锁上了。可是他吃饭的时候,你一直让门开着,你甚至还告诉我说有次他挨得太靠近牢门,所以你不得不拔出枪来。就在那一瞬间,他在打开的门边时,雷米想办法把什么东西——可能是一小片面包,甚至是一根牙签——塞进了锁孔,让牢房门关上的时候,弹簧锁不会完全锁牢。警长,你当时两手端着托盘,空不出一只手来确认牢门是不是已经锁好了。”

“可我后来试过,”蓝思瞽长坚持道。

“我等下会说到那里的。我的重点是,昨天晚上刚刚吃过晚饭的时候,乔治·雷米已经逃出了他的牢房,现在他和自由之间只隔着楼梯顶上那扇装了铁条的门而已。”

“可我在楼下的办公室里,就算他想什么办法把门弄开了,也不可能从我旁边过去。”

“他没把那扇门弄开,警长——门是你替他开的。”

“我——”

“就是你把鲁迪·韩克尔抓进来的时候。记得吧,韩克尔是关在第一号牢房里,最靠近楼梯。那是中间那一块四间牢房之一,正好和另外一边的第十六号牢房分在两头。事实上,我先前就特别说过,你从第一号牢房根本看不到第十六号牢房。我可以假定你让楼梯顶上的那扇门敞开着,因为你两只手都抓着鲁迪,也因为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就看过你让门敞开过两次。你必须用钥匙才能锁上那扇门,而你就是懒得去锁,但是对于藏身在中间那几间牢房边暗处的雷米来说,却正是他在等着的大好机会。在你转过身去把鲁迪弄上床的时候,他就溜了过去,下了楼,重获自由。

“可我在之后还见到他在上了锁的牢房里呀!”警长抗议道。

“你只看到有什么在毯子底下,楼层后面的灯没开,你只是以为那是雷米。可是‘泥鳅’很聪明,他不可能知道你10点钟的时候会带个犯人上来,事实上,他只知道一直到明天早上你给他送早餐来查牢房之前,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所以他想到一个妙计,可以给他宝贵的几秒钟时间。要是你早上一上来看到牢房空了,你就会马上发警报,甚至很可能在‘泥鳅’下楼梯逃亡之前就先跑回楼梯那里。他需要你在牢房里停留三十秒到一分钟的时间,让他可以慢慢地绕过中间那几间牢房,由打开的门下楼去。”

“就算你知道我让门敞着,可他怎么晓得?”

“泥鳅”只笑了笑,所以我回答了这个问题。“昨天你把他抓上来关进牢房的时候,他看到你让门敞着的,警长。”

“啊。”

“反正,他在吃过晚饭离开牢房的时候,在毯子底下做了个假人,然后只要把他原先塞在锁孔里的东西拿走,让弹簧锁完全锁上,牢门就锁住了。”

“什么假人?你刚告诉我‘泥鳅’是怎么从上锁的牢房里逃出去的——现在告诉我假人怎么逃得出去!”

“警长,乔治·雷米开着的那辆偷来的车子,原先是一个嘉年华会用品供应商推销员的。在他车子里所带的每种样品里,最可能的是什么东西?”

蓝思警长一脸茫然,可是乔治·雷米却笑了。“了不起,医生,”他说,“我从来没有想到在这样一个小镇上有人能看穿我的把戏。”

“气球,”我简单明了地说,“你口袋里有几个气球,还有绑气球的绳子。你把气球吹大,放在毯子底下,再把绳子由窗口垂到外面。等你逃出去之后,就扯动绳子,把气球由铁条缝里拉出去。至少有一个气球炸了,发出的声音让半睡的鲁迪·韩克尔以为是枪声。”

“他为啥要那么麻烦地把气球给拉出去?”蓝思警长问道,“为啥不留在这儿?”

我耸了下肩膀。“我猜他觉得这是个很好的花招,以后还想再用,而且没了气球,他的逃狱就更让人摸不着头脑了。所以他才会把气球带走,虽然还是掉了根绳子。”

“我根本没见有绳子从窗口拉出去。”

“那里很黑,你并没打开这头的灯,记得吗?你只开了靠韩克尔牢房的灯。”

蓝思警长摇了摇头。“这事有太多地方可能出差错了。”

“我跟你说过‘泥鳅’是在随机应变。他所有的脱逃全靠运气和大胆。所以我才想到他不会靠他两只脚往远处逃。他已经知道这里没有别的车可用,而且也怕偷到一辆在操作上不熟悉的车子,比方说,像我那部车就很难开。所以我想他可能藏在附近什么地方,等着罗素把他的车修好了,让他可以再偷第二次。

“真他妈的!”蓝思警长说。

然后我转身去问“泥鳅”:“告诉我,乔治,你在哪里躲了将近二十四个小时?”

起先我以为他不会回答,可是后来他回答了。也许他对能骗倒我感到很骄傲吧。“我就在罗素的修车厂旁边的大桶子里,”他微笑道,“就是你从上面拿了盏灯笼的那个桶子。”

“哎,”山姆·霍桑医生总结道,“这就是我怎么解决谜案、登上纽约各大报头版的经过。不过这一切当然都是白费心思。六个月之后,“泥鳅”从波士顿监狱里逃了出去,回到法国,他真是个滑不留手的家伙。你说怀德海和柯瑞的决斗怎么了?那一部分还没完呢。那事引到一桩发生在乡村小旅舍的不可能谜案,可是时间已经晚了,得等下回再说,来一点——呃——喝的再上路吗?”

第09篇 乡村小旅舍谜案

“啊,请进,”山姆·霍桑医生说道,一面把门拉开,“你来得正是时候,可以——呃——来点喝的,听个故事。我想我答应过你这回要讲关于一家老乡村小旅舍的事,那里有个戴面具的强盗,结果很可能是个幽灵。那是一九二六年夏初的事,‘泥鳅’的案子刚过不久,那时候怀德海和柯瑞之间的冤仇还没了结,你一定记得他们在杰夫·怀德海的农场上搞了次决斗,而北山镇两家杂货店之一的老板尤士塔斯·柯瑞腿上挨了一枪……”

尤士塔斯由菲力克市的医院出院之后(山姆医生继续说道),我大约一个礼拜去替他检查一次,他大腿上的枪伤愈合得很好,不过还是可能有二次感染。

我刚从尤士塔斯那里出诊回来,我的护士爱玻就在诊所门口给我传了个口讯。“蓝思警长打了电话来,他要你赶到渡船屋去,说是那里有人被枪打了。”

“谢了,爱玻,”我说着转身就向等着的响箭敞篷车走去,看来今天是个忙碌的日子。

渡船屋是北山镇最像一间真正乡村小旅舍的地方,坐落在邮政路上,正好是以前过蛇溪的渡船头那里。渡船当然晚上是不开的,要过河的商旅以前都会到小旅舍打尖,解决食宿问题,到早上再继续他们的旅程。渡船屋建于一八〇二年,一直留存到二十世纪,虽然蛇溪现在比以前窄得多了,而且老早就建了一道桥来取代渡船。

经营小旅舍的老板是威廉·史托克,他是个退休的律师,五年前和他太太一起搬到北山镇来。我到镇上来的第一个冬天,史托克的太太因为流行性感冒过世,引起了一阵恐慌,大家担心会像一九一九年那样的传染病大流行。好在除了几个独立的个案之外,并没有大碍。史托克是一个六十多岁却仍然活力充沛的男人,他把太太葬在小旅舍后面,继续开业。

这一天,六月里一个阳光普照的礼拜一,威廉·史托克却一点活力也没有了。我到了小旅舍,把我的敞篷车停在警长的车后面,进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史托克的尸体趴在靠近前面柜台的地毯上。并没有流多少血。

“什么时候出的事?”我问蓝思警长。

“大概有两个钟头了,我一直在找你。”

“你不需要我,这个人已经死了。”

“这话可一点不错!”警长说着,用一张床单把尸体再盖起来,“近距离一枪把胸口给打穿了。”

我朝右手边的餐厅里看了一眼,认出在小旅舍站柜台的职员——小个子的班尼·费尔兹,正拱着背在喝一杯走私来的威士忌。房间里还有别的人,可是我认不得他们是谁。“出了什么事?”我问道。

蓝思警长把他的裤子往越来越大的肚子上面拉了拉。“班尼正在把周末的账清一清,准备去银行的时候,从前门进来一个强盗,班尼说他穿了一件带穗子的皮夹克,拿了一把老式的西部左轮手枪,还像土匪或是拦路打劫的强盗一样戴了个黑色的面具。”

我听了这话哼了一声。“班尼想必是喝多了。”

“反正,原先在楼上的史托克却在这个节骨眼下来了,那个强盗看了一眼,一枪就打穿了他的胸口,然后强盗听到前面路上有人声,就赶紧由走廊往后门逃走了。”

走廊是在通二楼的楼梯下面,以前走廊里有门通到厨房和一间后面的睡房,可是这几扇门老早就封住,在外面糊上墙纸了。现在那条走廊哪里也到不了,只通到后门,后门外面是一块铺了碎石子的停车场,可以停三四部汽车。

我回头看了一眼柜台上,有一大叠钞票还放在那里。“他没拿钱就跑了?”

“没拿钱,可也没跑掉。”

“你逮到他了?”

蓝思警长有点得意地点了点头。“班尼说那个凶手从长走廊跑过去了,你自己也看得到那只通到后门。问题是,那扇门是从里面闩着的。没人可以跑出去之后,还能那样闩着。”

“什么意思?”

“我是说班尼根本是在骗人,我要以谋杀威廉·史托克的罪名把他抓起来。”

我走进房间到班尼坐着的那张桌子边,拉开他对面的椅子。“你觉得怎么样?班尼?”

他像个落入陷阱的动物似的抬头看了我一眼。“不好,山姆医生,我可不是天天让人说我是凶手的。”

“跟我说下经过的情形,好不好?从你今早上班开始的每一件事都说。”

“就像我跟警长说的,那个蒙面人——”

“所有的事,从头说起。”

班尼叹了口气,重新开始。“哎.你知道我们这里的生意没以前那么好了,尤其是颁了禁酒令什么之后。可是我们通常楼上会有一两个房间住着客人,而在周末的时候,餐厅生意还很不错。【。52dzs。】史托克住在楼上——他老婆死了之后,就一个人住——女中亚当斯太太也住在楼上,我自己住在蛇溪那边,过桥就到了。反正,每个礼拜一早上八点钟,我来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保险箱,把周末卖餐的收入加总,有时候像这样的夏天收入可多了,还有人大老远从波士顿开车过来——”

“有多好?”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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