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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妖也有春天-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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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日落月升,繁星满天,洛禹终于风尘仆仆地回来了。也许楠木真渡给我不少仙气,漆黑夜色下,我竟能看清楚洛禹乍见我时微怔的双眼,和随后柔柔扬起的嘴角。
我站起身迎过去:“洛禹……”
他替我掸去肩上沾着的花瓣:“今天怎么这么乖,在家里等我?嗯?”他靠在我耳边说着,如同相爱的恋人。
我的心都要化了,一个忍不住问出了口:“洛禹,你现在还要我吗?”
洛禹轻敛笑容,浅浅在我耳边低喃:“当哪天洛禹不再是你师祖了,就要你。”
可是洛禹,一日为师,终生为师,那天又真能到来吗?
我的心有些枯竭,低头轻喘两下,差点哭出声来。我卖力忍住,嗅了嗅鼻子:“洛禹,带我去见见我爹吧,我不认识路。”
洛禹扶着我肩的手僵住了:“太上老君的炼丹室,人人都认得,你问问路好了,我……最近忙……”
他仓皇要逃,被我及时喊住:“洛禹!注意身体,别累坏了,你脸色不太好,如果要我帮忙……”
“不用!”他抬高了声音打断我,他喘息了好几下才平复呼吸,“也没什么……只是天上出了奸细,楠木昏睡的事传了出去,他一醒,下头又立刻得了消息,有点棘手。”
我愣了愣。
“翘楚,以后除了我跟楠木,你莫跟别人走得太近。”我刚要开口,他又及时打断我,“别跟我提那人的名字!”
我啧啧舌:小气的洛禹啊!说下长歌的名字都不让。
“今天太晚了,就别出门了,明早再去吧。”
我眼看着他关上房门,消失在我视线中。
等待一天,相见一眼……
我后悔吗?不悔。
反正我也睡不着,索性去了书房翻出些仙法书籍来学习。没有一技傍身又如何独自行走呢?
以前我只知随着直觉施法,却不知这花木之术也是有体系的。看了书籍,确实大有收获。不知不觉间竟已黎明时分了。
洛禹诧异地推门进来:“翘楚?你竟在书房?”
我黑线:“你不至于这副表情吧!”
他笑了:“我出门了,你注意安全,凡事留个心眼,记得天黑前回来。”
我受不了他碎碎念,丢了手中的书同他一道出门,只是去的并不是同一个方向。这竟是头一次,我两各站云端,依依不舍地相互挥手。
我就不信他真的不爱我……
太上老君的炼丹室是我甫上天就来过的。看着那熟悉的殿门,我想起了当初洛禹暖暖的背脊,和楠木狗腿的笑容,不禁微微一笑,伸手推开了殿门。
那红色身影依旧坐在殿中的蒲团上,仿佛这么多年都未曾动过。我想起他与我七成相像的脸,忍不住喊出了声:“爹……”
前头坐着的身影一怔,猛地回过头来,眼中竟噙着泪:“孩子……”
照坊间的段子,在这之后本该两人扑在一起抱头痛哭,但我站着没动,因为照常理,他本该应我一句:翘楚。
想起娇姨和娘同我说过的往事,我爹在我没出生时就被抓走了,而我的名字却是娘在我出生后起的。我心里微微酸楚:“爹……我叫翘楚……”
爹也再说不出话来,只是驼着背,无声地流泪。
生活总爱跟我玩刺激,我当了百来年孤儿,如今突然有了娘,又突然有了爹。也许是太幸福了吧,我并没有哭,只是走到他身边,轻轻为他拍着背,心里默默念到:爹,不哭……
“师傅都告诉你了?”他没头没尾地冒出来一句。
“谁?”
爹用衣袖抹了眼泪:“师傅就是司琴,上回带你一道来的男仙。”
我被吓到了:“洛禹是你师傅!”我终于明白了所谓“师祖”的称号是从何而来的。
我想洛禹拒绝我是对的……若是他同我在一起了,那我岂不成了自己爹爹的师娘?这尴尬至极的混乱辈分确实让人拿不出手……
“是啊,我原该是师傅的坐骑,他心肠好,将我收做了徒弟,一直待我很好,我无以为报。”他看向我,“翘楚,你同他一起必定过得很好。”
我咬牙点头:“师祖……确实待我很好。”
“翘楚,你莫要怨他,那一切并不是他的错。很多事情都不是他能控制的,而我也自愿替他受罚。毕竟我们神兽没有来世,上头不会重罚我,若是换了他,免不了要受轮回之苦。”
我听得满脑浆糊:“等等,爹,你说你在替他受罚?”
“翘楚,爹是自愿的,你莫要劝爹,这五百年的面壁是因果,早晚要受。”
我无法跟上爹的思路:“爹?你要在这守满五百年?”
他没有回答我,静了一会儿问我:“你娘……她好么?”
我无法独自思考,只得跟着他的问话:“娘在我刚出生时就跑到南天门下极乐山上长住,每日变着法子闯南天门弄得伤痕累累,就是想救你出来。我直到昨日才头一回见到她,这些……爹都不知道吗?”
爹怔住了。
我低下头喃喃自语:“爹替洛禹受罚,娘来救爹,我随娇姨过了一百年,所以……这一切竟都是洛禹造成的吗?”
“翘楚!不关师傅的事!”爹有些急了。
其实我不想寻根究底,只是我真的很想知道,是什么事让我没爹没娘了一百年:“爹,你能告诉我当初是出了什么差错吗?”
爹皱眉:“翘楚,你原来不知道?”
“告诉我吧,爹,我不恨他,真的不恨,他待我如此这般,我又如何恨得了他?”
爹的眉头终于展开:“也不过是些寻常事罢了。当初师傅保管的一样东西不知叫谁从家中偷了去,师傅不敢声张,暗暗下界寻找,后来得了消息,是在个很强大的魔手里。他为夺那东西受了重伤,我便替他去夺。师傅确实待我好,还特地寻了颗能保神兽性命的奇药给我,可我还是没能夺回那东西,反倒破了天规,还走漏了消息……其实根本是我的错呀,为何人人都说师傅有罪呢?”
奇—)听到之前,我很好奇,听完了才发现,原来我也不若自己想象的那般好奇,只淡淡应了一声:“哦。”
书—)爹还是不放心:“翘楚,你真不怨他吧?他对我恩重如山,我们不该怨他。”
网—)我听着爹一再的劝告便心烦意乱了起来:“爹,我们父女好不容易相聚,就非要说洛禹吗?”
其实连我自己都觉得奇怪:我竟一点都不怨他,对那些过往根本毫无想法。他陪我熬过了那么多事情,如今想来只觉得温馨,偏偏爹却不信。与洛禹的那些事,我对爹是绝对说不得的,如今唯有换个话题才能安稳。
“是,爹这百年来都未曾陪伴你,是爹的不是。”
我自己倒是不打紧,只是想到了娘倔强的眼神和满身的伤疤,我不得不劝他:“爹,你要守五百年是吗?”
爹惭愧地点头。
“如今已守够了,走吧。”
他十分错愕地看着我。
我心下难受,低头拨弄自己的袖角:“你守了一百年,娘拼命了一百年,我孤单了一百年,娇姨带了我一百年,还有南天门的两个门将,也煎熬了一百年,算起来已是六百年了。爹,去狐狸山吧,去陪着娘,再也别离开了……”
说着说着,我的视线模糊了,爹过来抱住了我,同我一起流着泪。
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位白发白须的老人看着殿中的我两:“嗯?这是什么状况?”
我和爹赶紧擦干眼泪。爹唤了一声:“老君。”
太上老君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我身上:“翘楚?!是不是司琴派你来偷我丹药的!老实说!都拿了什么!”他吹胡子瞪眼的样子,一点都不凶……
我无辜地打了个嗝:“什么啊!我只是来看看我爹。”
太上老君一愣:“你爹?”他甩了甩脑袋,“哦对!若谷是你爹!瞧我,酒还没醒透呢。”他又甩了甩脑袋:“等等!若谷是你爹?对了!司琴!就是司琴偷了我宝贝丸子!”
爹赶紧拉起我往外丢:“快走!他又要发酒疯了!”
爹把我丢了出去……还顺便关上了殿门……可是爹……我是来劝你回狐狸山的……
其实爹啊!我不怨娘,不怨洛禹,倒是怨你的。我自己伤心也就罢了,你怎么舍得让娘伤心啊?
殿内乒乒乓乓的响,太上老君不停嚷嚷着“还我丸子来”,而爹也一直喊着:“冷静啊老君!那丸子吃都吃掉了!冷静!”
我跌坐在殿外懒得站起,听了一会儿里头的打斗觉得挺没意思,还是爬起身走了。
她嘴角都淌血了,也不知伤得重不重,于是我驾起云去寻央寻的住处。
要不是我亲眼所见,我绝不相信这么气派的大殿会是小小央寻的住处。我赞叹着缓缓走过去,却听殿内传来说话声。确实要感谢楠木的仙气啊!我觉得自己中用了很多。
“……我最后再问一次,到底是不是你?”居然是王母的声音。
里头的央寻坚定地答:“不是!”
王母叹了口气:“好吧,我信你。孩子,别辜负母后。”
对话就这么完了?我生怕王母这时开门出来,撞上了我偷听的样子,于是赶紧先发制人,敲起了大门:“央寻?央寻在不在家啊?有人在吗?”
里头的央寻高声应道:“我在,你请进!”说罢猛咳了几下。
我进了门好歹要做做样子:“啊,王母也在啊!打扰你们了。”
央寻回道:“没事的。咳咳咳……”
我顿时愧疚泛滥:“对不起央寻……你好心带我去,我竟然还出手打你,你的伤要紧吗?”
王母突然松了口气笑了:“原来是翘楚打的伤啊!”
我顿觉头皮发麻:我把她女儿揍趴了,她还很满意?
王母微笑道:“你们聊,我先走了。”
“恭送母后。”央寻躺在床上还规规矩矩应话,我顿时尴尬地挠头:原来王母离开时还要这样恭送啊……
不待我多想,央寻又咳了起来,我赶紧过去抚她心口为她顺气:“都是我不好,怎会伤你这么重。当时好像还好啊。”
央寻赶紧安慰我:“不怨你,真的!主要是我心口早就有陈年旧伤,那天我又对你不设防,于是打到我伤口就不巧裂开了,没事,休息一阵就好了。”
我垂头丧气:“哎!都是我不好!你帮了我,我还伤你。”
央寻柔声细语安慰了我好一会儿,当我意识到自己打扰她休息了,才赶紧起身道别。
出了殿门还没走几步,突然一只手将我拉进了旁边的树林。我刚想叫唤,却被一把捂住嘴:“笨蛋,别叫,是我。”我扭头一看,竟是禾及?“跟我走。”
她揪着我跑了老远才放开手:“说了央寻不是好东西,你怎么就是不听!”
我愕然:“禾及……你……这是在关心我?”
她一愣,狠狠“呸”了一声:“我讨厌你,但我更讨厌她!”
我无法连接起她前后的话。
“你这么蠢居然还没死在她手里,真算你运气!狗屎运!哦不,也许死在她手里的还没轮到你?”
我诧异了:“禾及你在说什么啊?央寻好歹是你亲姐姐!”
得知自己爹娘还在世,我才明白亲情的可贵。禾及怎么就这么不珍惜!
禾及对着我,一脸“你无可救药”的表情:“你就排队吧!”说罢就转身跑走了。
我“哎哎”了半天都没叫住她。真受伤……这里是哪儿?我可从没来过,但愿别迷路了。
我招了祥云想往高处飞,可头上貌似结了结界,根本上不去,只能靠两条腿走。
我循着禾及离去的方向小心翼翼地走着。这片林子里罕无人迹,树干枯槁,连片活着的树叶都没有,虽是大白天,虽然亮堂堂,但我依旧觉得阴森。
走着走着,我就迷失了方向。什么东南西北的我本就闹不清,再来个陌生树林,真让我很想撞墙。
我狠下心肠不管不顾,随便挑了个方向一心向前,我就不信这林子没个尽头!
可走着走着,我好像听见远处有脚步声。我循着声音走了几步,见前方有个身影一闪而过,马上就被树干挡住再不见背影了。我心中小小地燃起了希望之火。
朝着那人离去的方向走了几步,我突觉脚下一软,“嗝啦”一声。我小退半步蹲下来查看。
地上藏了个暗门,拨开枯枝叶,掀开暗门,里头是个小小的地窖,只有一臂深,里头藏着些盒子画卷什么的。
好奇心驱使之下,我伸出了手,摸了个盒子出来。盒子没有锁,里头似乎是块瘪得成了小半盒干粉的胭脂。怪了,刚刚那背影似乎是个男仙啊。
我盖上盖子又拿了个盒子出来,这一盒有点重,打开一看,尽是女子的珠钗饰物,看似有些年头了。我的目光遂又落到了个大大的圆鼓鼓的东西上,那玩意拿了个白布遮着,强烈挑起了我的求知欲……
我伸手抓住了白布的一角一掀,下头竟是女子出嫁戴的凤冠!那凤冠上的珍珠个个都有半个拳头大,真叫人叹为观止。
我赞叹着捧起它,刚想仔细瞧瞧,就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吓破了胆:“放下!”
我跌坐在地仰头看去……居然是楠木!
太阳在他头后照着,让他阴着的脸越发恐怖:“我说,给我放下!”
41、 了结
“我说,给我放下!”他的吼声吓得我双手一抖,差点松开了凤冠,还好,我稳住了。照他现在的状态,若我真摔了凤冠,他大概会让我横着出林子。
我顶着千钧的压力,小心翼翼把凤冠放回原位,还拿白布重新盖好,再抬头看楠木,他的脸色终于不那么紫青了。
他淡淡吐了一个字,却杀气十足:“滚。”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赶紧爬起身想走,远远就听见禾及四处唤我的声音:“翘楚!翘楚你在哪啊!翘楚!”
我回头看了看楠木的背影,始终不敢出声,可禾及的声音在林中回荡,我根本辨不清她的方向,只得随便一埋头,先远离了楠木再说。
还好老天庇佑我,叫我走着走着就遇上了禾及,她看见我一瞪眼,劈头盖脸就骂了起来:“你怎么这么笨!跟着我走路都能走丢,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我仿佛又回到了狐狸山,低着头站在娇姨面前似的:“我……一个不留神就没跟上……”
禾及耳提面命,颇有长辈风范:“没跟上不会分东南西北啊!不会找进来的方向啊!”
我就快把头埋到胸口了:“这里的树木都是死的……我……问不到路……”
禾及没了声音,我抬头看她,发现她正看着我身后。我回头看去,又见到了脸色不佳的楠木。
“都给我闭嘴,滚。”
禾及听了楠木的话,如临大敌,如母鸡护小鸡般将我护在身后:“楠木你冷静点,这是翘楚。”
我看着禾及惧怕的侧脸,觉得她的害怕有些过火,楠木又不是洪水猛兽。我拉拉她的衣角:“我们走吧。”拽了两下都拽不动,低头一看她的双腿,竟在微微发颤。
我只得招朵迷魂花将她迷晕,然后拖着她离开楠木的视线。我正卖力地拽着禾及,楠木却默默经过我身边,走到了我前面,我意识到他也是要出林,便只好硬着头皮跟着。
这片树林并没我想象中的大,可那萧索的景象却叫我先前胆怯了。出了林子,楠木独自招了祥云飞走了,而我见危机解除,便弄醒了禾及,自然免不了又被她一顿臭骂。回家时已是傍晚时分了。
到家门口时,我竟看见央寻拖着病体怏怏地站在门口翘首往院子里看:“央寻?”
她面色苍白地回头朝我一笑:“洛禹布了结界,我进不去……”
见她双腿不稳,身体向后一仰,我赶紧扶住她:“病了还不在家好好休养啊。”
她低头委屈道:“好久没见过洛禹了……”
我心里一堵,再说不出话来,想扶她进去坐坐,却发现我进去了,央寻还被挡在门外。她叹了口气:“算了,我现在一点法力都没有,破不了这结界,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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