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七年-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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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怎么，我就只能给你打电话聊聊了，被你刺激刺激，就舒坦了~”
“跟嫂子吵架了？”
“没吵，就是憋的有点不痛快，找个人说说话~”
“嗯~说吧，我听着呢……”
“诶，你说这婆婆跟媳妇上辈子是不是世仇啊？你看，我妈挺通情达理一老太太，我老婆呢，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怎么一到一块儿就急呢？你说给小孩试试奶温都能谈崩了，我都不知道是不是该佩服她们一下……”
旁边刘明亮翻了个身，眯着眼看了一下，汪飞指了指电话，做势要出去打，明天刘明天亮一早还要去趟港口，汪飞不想吵着他，不过那人轻声说，
“没事，外面冷~”
说完就伸手搂过他的腰，窝在旁边又睡着了；曹绍辉这边还在絮叨他刚经历的婆媳问题，有那么一瞬间，汪飞忽然觉得很庆幸，庆幸自己找了个男人，庆幸这个男人这么爱他。






第20章　2003年——出柜
2003年春节过后，有一次给家里面打电话，林丽君故做不经意的问，
“小飞啊，你什么时候把女朋友带回来啊？”
“妈，这事儿您着什么急啊~”
“妈不是着急，你说说你，回来一趟，一到晚上就电话不离手了，你敢说不是打给女朋友的？怎么？带回来还怕我跟你爸给你丢人啊？”
“妈~您现在怎么说话口气跟我曹婶婶越来越像了，想的都什么呀，我那是给刘明亮打的，公司的事儿，您想多了！”
“真的不是女朋友？”
“是的话，肯定跟你说，行吧？”
“其实你也不大，才25，晚几年再结婚也不迟，不过这婚又不是说结就结，不得先谈两年对吧？自己的事自己上心着点，别一天起来事业事业的，把好姑娘都错过了~”
“妈，我晓得啦，您放心吧！”
汪飞的记忆中，林丽君不是这种琐碎的人，汪振华说，1977年刚恢复高考，那一年林丽君是大着肚子去参加的考试，他们两人是文革后第一批大学生，上了大学之后，汪飞出生，两人就一边照顾孩子，一边上学，父母们都不在跟前，林丽君又觉得把儿子丢给大人带不合适，所以硬是咬着牙熬了过来；林丽君性子看起来有点慢热，这一点汪飞随他妈，她虽然是个女人，但做事果断，从不拖泥带水，在这个家里，汪飞其实是更怕妈妈一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汪飞觉得林丽君说话有点絮叨的倾向了，也是慢慢的体味，才发现，原来父母已经在不经意间慢慢变老了，他们渴望什么，汪飞心里很清楚。
找不找女朋友，是汪飞心里的一根刺，他爱自己的父母，不想让他们失望，不想带给他们难堪，但他又不想那么虚伪的活一辈子，尤其是刘明亮帮他把面具摘了以后，他就更不想再戴回去了。有几次，看着母亲，他欲言又止，然而坦诚的话还是说不出口。
汪飞有时候看着曹绍辉，结婚一年多，虽然吵吵闹闹，磕磕碰碰，但无论怎样，谁都知道他们是一家人，哪怕是吵架也吵的光明正大，婆婆、媳妇、大姑小姑……热热闹闹也挺好；其实他挺羡慕这样的生活，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有什么话摊开了说，不像他跟刘明亮这样，遮遮掩掩，连自己亲爸亲妈都得瞒着。有时候汪飞想的很消极，我们做的哪儿比别人差了？我们就是两人过日子，凭什么就得见不得人了？……可是想完之后，还是得向现实妥协，还是只能关起门来才是自己。
决定向家里出柜，是因为刘明亮，那天两人刚应酬完，尤其是刘明亮喝了不少酒，结果晚上回了家，没一会儿就开始出冷汗，汪飞问他怎么了，那人还忍着说，没怎么，可能胃有点不舒服，一会儿就好了；结果一会儿之后，不仅没好，而且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掉，脸都发白了……当时汪飞真是吓坏了，第一次见他这样，送到医院一查，是急性胃炎，打了针，挂了水，住了一个星期院，这才算消停，虽然刘明亮总是笑着安慰他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汪飞一想到这事就是不舒服。
他今年25岁，刘明亮也才27，他们都还年轻，关于两人的未来，说实话，汪飞真没想的那么远，觉得在一起就是在一起，其它都不在考虑范围内；可是当时刘明亮胃疼的快晕过去的时候，那一刻他好害怕，害怕如果有一天刘明亮不在他身边了，这个世上是不是就只剩下他一人了？他想跟刘明亮一起老去，一起光明正大的老去，即便有一天只剩下他一个人了，至少有人会帮他记着，有那么一个人，曾经陪伴过他，这样他就不会只是一个人！
跟家里出柜的决定做的很冲动，汪飞几乎是做完决定后第二天就飞回家了，可惜那天林丽君应学生邀请参加同学会，表现的心情很好，脸上满是为人师的骄傲，所以汪飞当时没说成，又赶了下午的飞机回来。
跟刘明亮在一起已经四年多了，两个人似乎一直在忙着为事业打拼，租的这个房子里有厨房，但大部分时候只是用来烧烧水，刘明亮不忙的时候，为他做过几次山西的面食，反正在吃上面，汪飞不挑，因此两人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外面吃，他自己还真没进过几次厨房。这次刘明亮胃炎，医生建议最好在饮食上调理，所以汪飞才买了个药罐，尝试着为对方煮煮粥。厨艺这个东西，其实也要看天份的，汪飞也试着炒过几个菜，虽不至于盐糖不分，但发挥好的时候，那味道顶多算个还行，而刘明亮，对吃也不讲究，因此做出来的东西，也只能算马马虎虎，对于这方面，两人默契的还是决定大部分在外面解决；不过对于煮粥，算是汪飞的一绝，因为他上心，而且是用药罐小火煨出来的，因此不管做什么粥，每顿都让刘明亮吃的意犹未尽。用刘明亮的评价是，“这可是正宗的‘稀稀的不带汤’！”
2003年9月份，汪飞是被曹婶婶的电话召回去的，老太太带着哭腔说，
“小飞啊，你给小辉打个电话劝劝他，让他去把雅丽接回来，我们劝了没用，你说说没准儿他听你的！”
曹绍辉见到他的时候，惊讶了一下，就问，
“我妈给你打电话了？”
“你跟嫂子怎么回事儿啊？”
“晚上陪我喝酒去吧，现在没空，单位还有点事，下了班我给你电话！”
曹绍辉的情绪有点低落，看出来貌似很烦躁。晚上两人是在曹绍辉与彭雅丽租的房子里买了些凉菜，叫了外卖，然而那人也不说话，就开始喝酒，汪飞也没说话，等着他把一罐啤酒喝完，吃了口菜，准备又开一罐时，伸手把酒给夺下了，
“我这是来听你说话的，不是来看你喝酒的，你要想喝，等我走了，你一个人喝，要不够的，我找人给你搬一屋子上来，你就是泡在里面洗澡都没人管你！”
“呵呵……”
“笑屁啊？”
“诶，你说奇不奇怪，每次听你这么一龇嘚我，我心情就好像好些了~”
“嗯，您这是一身臭毛病，欠抽的！”
“要不要陪我喝两口？”
“先说吧，你跟嫂子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都是钱闹的~”
“我早跟你说过，你用钱就跟我开口，你是怕你还不起？还是怕我借不出来啊？”
“放心，真到用的时候你肯定是跑不了！这事儿吧，说起来有点长了~”
“那你就尽捡短的说吧”
“呵呵……好吧，那我就从短的说起，诶，我说小飞，就你这口才，刘明亮肯定不是你对手吧！”
“我们不动口，直接动手，看谁打得过谁，就听谁的！”
“哈哈……不会吧？”
“说你呢，别学人转移什么话题！”
“哈哈……我这吧，其实也不是什么事儿，前三个月，方块儿找我借钱来着，还记得吗？方俊杰，初中高中我们都一块儿踢过球，考上大学后，我们也都还联系着呢，他说要投资什么项目，缺钱，想看我能不能给叨借点，也借不长，三个月还，我当时跟雅丽商量来着，她一开始不同意，听方块儿说会付利息，而且比银行给的高，雅丽也就同意了，我们结婚剩下的，我爸妈给的，还有我工资，这两年我们也存了十来万，所以就给方块儿拿了十万，这不，三个月了，方块儿说，别人还没给他结款，看能不能再缓些日子，然后时间一长，雅丽就闹上了，前两天说，我这钱要弄不回来，就跟我离婚，这不，就抱着孩子回娘家了~”
“那个方俊杰你没打听他是做什么项目？靠不靠谱？”
“我当时没想他弄什么项目，就觉得大家兄弟一场，肯定是着了难了才跟我开口的，我也不是为了他的利息，反正那钱雅丽说是为买房存的，一时半会儿也不用，解解他的燃眉之急，没想到，会弄成这样！”
“要不我找人查查看他什么情况？”
“不用查了，我打听过，这小子也不知道走了什么背字儿，一直在创业，赚了赔，赔了赚的，没个定，这两年貌似欠了不少钱，还在折腾，查到了没钱能怎样？我总不可能把他拆了卖钱吧？”
“那你当时也不打听清楚就把钱都借出去了？”
“大家都兄弟一场，不说这个了，能喝酒了吗？”
“曹绍辉，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是人都会变的好吧？是，你当别人是兄弟，可别人当你兄弟了吗？如果真当你兄弟，就不可能过来坑你……”
“你怎么跟雅丽说话一个口气，这不，他坑了一圈儿，最后才坑的我吗？够意思了吧？”
“你大爷！”
“呵呵……行了行了，我钱没了还没上火，你这上什么火！”
“你就活该！”
“好了好了，酒不喝，饭能吃了吗？我今天忙的一口饭都还没吃呢！饿死我了！”
“就你这种人，饿死算了！”
话虽这么说，但第二天汪飞还是拖着曹绍辉租了个车，去了一趟彭雅丽家，认了错，好说歹说把人给接回来了！晚上是汪飞做东，请夫妻俩吃了顿和解饭，不过席间，彭雅丽说的一些话，惹的汪飞心里还是不舒服了很久，
“小飞，你说你哥这人，不是我说他，天天这个兄弟那个兄弟，他当别人是兄弟，可是谁又拿他当兄弟了？他的兄弟们一个二个吃香的喝辣的时候，谁惦记着他这个兄弟了？一到有事就找来了！曹绍辉，我今天就当着小飞的面跟你把话放这儿了，方俊杰这十万块能要回来还好，要不回来，这日子我也没办法跟你过了，你要是有本事身家几百上千万的，我都不怕你帮你那些兄弟，可是现在你有吗？”
吃完饭就不早了，汪飞回了家洗漱完后，没想到母亲敲门进来了，
“妈，怎么还没睡啊？”
“你这回来一趟，饭都顾不上在家吃，所以别连话都顾不上说了”
“改天您跟爸有空，一起到广东去玩一玩呗，我好好陪你们！”
“算了，我跟你爸都不是那种喜欢热闹的人，小辉的事处理完了吗？”
“嗯~我们今天把人接回来了~”
“接回来就好，你的个人问题有考虑了吗？”
“妈~我……”
“怎么了？有话就说，怎么吞吞吐吐的”
“妈，我不想结婚！”
“为什么？”
“妈……我不喜欢女的，从小就不喜欢！”
“不喜欢女的？什么意思？”
“就是……妈，我喜欢男的，我只想跟男的一起过，不想找个女的结婚生孩子，妈，我是同性恋……”
林丽君看着他沉默了很久，才开口道，
“你确定吗？”
“妈，不瞒您说，我跟刘明亮大三就在一起了，到如今四年多了，这件事，我很确定！”
“哦……”
“妈，对不起！”
“我说么，上次那孩子来了，冒冒失失的……”
“妈，真的对不起，我刚知道我是这种人的时候，也想改来着，可是改的时候太痛苦了，最终也没改过来，我不想虚伪的活一辈子，做别人眼中的我；我也想过说找个女人结婚生孩子，至少光明正大的，让大家看着都开心，可是妈，这样的日子无论是对我，还是对我的另一半，都不公平，一个谎言要说一辈子，我想想都觉得害怕……”
“你让我再想想，你今天跑一天了，早点休息吧！”
让汪飞意外的是，他竟然就这么平静的将这件事跟林丽君讲了，而母亲看起来似乎也没多大的情绪变化，让他更意外的是，将母亲送出房间后，他竟然倒头就睡，也不知道是跟着曹绍辉跑一天太累了？还是多年的心事说出来以后就坦然了，直到第二天日上三杆才起来。
前一晚跟母亲聊过的话题，第二天直到他上飞机，林丽君都没再提，倒是表现的跟平时一样，只是回去以后，打电话给家里报平安的时候，林丽君说，
“哪天你们有空，让小刘一起来家里吃饭吧！”
一切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






第21章　2004年——爱的宣言
回了广东，汪飞将这两天的事跟刘明亮简单说了一下，尤其说到林丽君态度的时候，刘明亮有点激动过头的感觉，说，
“要不，我们明天就回？”
“明天你们不是约了海关的陈局一起吃饭？”
“晕死，你不提醒我都忘记了，那后天？后天也不行，要去湖南，大后天……”
“行了行了，我都没着急你急什么，到时候别去了再摔我们家盘子就行！”
“那我这次给你们家买一套新的，打一个，赔一套，这行不？”
“就你有钱，行了吧？”
“呵呵……”
“对了，我跟你商量个事~”
“什么事？”
“我想用五六十万~”
“用就用呗，这还要跟我说？”
“不是我自己用，我是想借给绍辉！”
“行，没问题！”
“你也不问问我借给他干什么？”
“听着，我的老婆，赚钱就是为了让我们过的开心，只要你开心，我能力范围内的，那钱你想怎么用怎么用，不用跟我讲，哪怕你说想撒出去图一乐，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只要你回来跟我说，你开心，那就一定行！”
“神经病！”
“呵呵……眼圈红什么？傻老婆，又感动了？”
“感动你大爷！”
“好的，我大爷，你说吧，这钱借给他干嘛？呵呵……我怕我不问，你要感动的一流泪，没准儿我待会儿就在办公室把你衣服扒了！”
“诶，刘明亮，你是不是上下两脑袋一个构造啊？大白天的，你就不能收敛一下？”
“行行，一定收敛，敛到晚上，行不？嘿嘿……你是不是想帮曹绍辉把那十万补上胡弄一下他老婆，另外再借他钱买房？”
“啊？不是吧刘明亮！你这也太火眼金睛了吧！说，你是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嘿嘿，是肥虫，很肥很肥！”
“滚蛋！”
“呵呵……老婆，有件事我也要跟你商量一下！”
“怎么事？”
“你以前不是说过，想住海边吗？本来呢，我已经看好了一套海景房，想是装修好了以后给你个惊喜的，不过现在我改主意了，我们要不回上海吧？”
“啊？”
“这边投资我会撤走一部分，跟几个股东再讨论一下新的合作方式，我们把飞亮实业有限公司公司搬到上海，你看怎么样？”
“啊？”
“呵呵……别光啊，同不同意给句话呗？”
汪飞形容不出来当时的感觉，看着刘明亮故意挑起的嘴角，差一点眼泪就出来了，就在这一瞬间，汪飞想跟对方说一句，“我爱你！”
等到刘明亮空下后，两人回了一趟上海，这次刘明亮比上一次还紧张，还没进门呢，就夸张的深吸了好几口气，
“有这么夸张吗？”
“真不骗你，我现在紧张的都有点头晕了，你摸摸我手~”
汪飞一摸，还真是，手指冰凉，一手心的冷汗，于是他抓过对方的手，握在一起，敲响了自己家的门……
林丽君和汪振华表现的都很随和，吃饭的时候，聊了聊刘明亮家里的事，知道他从小父母双亡后，林丽君眼圈还红了红，之后微笑着说，
“小刘啊，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家，你也不用拘束，我和你汪叔叔不是那种不开通的人，你们的事在我们看来也很正常，这没什么，只要你们相互喜欢，相互扶持就好！”
汪振华特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