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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阴狩猎记by秦惠文王嬴驷-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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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信点头,不由便生了三分尴尬,将询问兵法之事暂且按下不表。
随后韩信便索性居于萧何府上,日日与他
清点整理文府典册,闲时便互叙些杂事,正是畅快非常,竟连着盘桓十数日,他对这萧何,只觉亲近,与他说笑也自滔滔不绝,不觉旦暮。
这日,萧何道:“你天天在我府上,公事可曾办了?”
韩信道:“丞相只管放心,那些小事,可用不了多少时辰。”
萧何在他臂上轻拍一掌道:“惫懒小子,莫不是想赖我府上混吃混喝?你饱读兵书,不知这粮草军需乃是重中之重么?”
韩信笑道:“早做完了,那府库旧粮积存多日,我只叫他们在仓后再多开一道后门,前入新粮,后出旧粮,可不省事么。”
萧何道:“有趣,你这小子真是奇才,这粮事困扰我等多时,却不想给你一道后门解决个干净。”
韩信正襟危坐道:“丞相,听信一言,韩信所擅,非只粮事。”
萧何道:“你更擅兵事,擅争天下事。”
韩信道:“丞相……”
萧何又道:“你且等着,我再与大王进言,必会用你。”
说毕两人沉默不语,韩信摊开一卷书简,却不再看。
……
一人一马踯躅道上,此地与汉营相距已过五十里,韩信回望来路,但见月光下树影婆娑,哪见半个活人,想起萧何顿生伤感,暗道:说什么知己,只怕不知我已走了。又想萧何毕竟年纪已长,若真在这夜路奔来,只怕自己也不甚安心。踌躇间又行了十余里,路上竟见几堆野火,想必也是自那汉营中奔逃而出的兵将,韩信又叹道:汉王已到绝路,却不知用我。
眼见已行得百余里,长空渐明,鸟雀无声,仅余明月一轮当空,韩信亦心灰不已,暗自道:若过了前方山岭他还不来,我便去齐国吧,素闻田荣爱士,许会用我也说之不定。
韩信下马,挽了缰绳徐徐前行,前前后后,只看得明明白白,正是半个身影也无,韩信知前方有溪水名曰寒溪,过了此处,便离了汉中郡地界,韩信叹道:萧相,此去我便与你无缘了。
韩信牵马行至寒溪,却听水声浩大,借着月光去看,这浅窄溪水竟是一夜飞涨,平日里好似弯曲小径,今日却如咆哮巨龙,韩信心道:天意阿,莫非我与他相诀不得,就此转头回去,却是万万不能?
进退不能间,却闻远处似有人声传来,韩信一喜,竟
跨上坐骑迎着那人声奔去,眼见那身影愈来愈近,不是萧何是谁?
韩信下马,默立路旁。萧何气喘吁吁下了马,劈头便骂:“无知小子,为何不等我?”
韩信黯然道:“丞相这又何苦。”
萧何上前拽了他手臂道:“你便是要走,也须告知我一声,我再向大王进言,若他不听,我便与你同去。”
韩信惊道:“丞相。”
萧何喘着气道:“有此贤才而不用,我何必再与他留着虚耗,好小子,你且听着,先与我回去,容我再与大王说合。”
韩信道:“全凭丞相发落。”
萧何硬揪着韩信上了马,看他老实向来路回去,方才上马,与他一起策马回返。
韩信看着这长者疲累不已喘息不休,暗自道:我这一生,却也不能负他了。
……
却说汉王刘邦闻得萧何亦做了逃兵,大惊失色,半夜里在府中惊起,闹得鸡犬不宁,他只道便是天地翻覆这萧何也必不会负他,不成想竟真得逃了去,实在可恨。
刘邦嘴中骂道:“老萧你忒不厚道,便怪老子当日欠你几顿酒钱讹你几斗米粮,你也不能如此对待老子……莫不是去投田荣了,那匹夫真不是好东西,老子的丞相也敢抢了去……齐地太远,那许是投魏豹去了,那蠢货更不是甚好东西……”
忽闻有人通报:“大王,萧丞相来了。”
刘邦急奔出来,果见萧何风尘仆仆一路行来,身后还跟着个有几分眼熟的小子,刘邦不管不问,上前拽住萧何喝骂道:“老萧,你个没义气的,却是作甚去了!”
萧何道:“臣为大王追人。”
刘邦道:“说甚屁话!你却追了谁来,帐下将军跑了数十也不见你追,单追这个,莫不是私奔去了!”
萧何忙将韩信拽到身前,笑道:“我为大王追的,却是这可鞭策万军、冲扫天下之人。”
刘邦盯着眼前这小子看了看,立时跳将起来;惊道:“怎地是你!”
☆、第九回
第九回萧何相印钧衡重韩信斋坛雨露新
却说汉王刘邦听闻丞相萧何奔逃,于府中闹了整夜,不想萧何带回之人,却正是那当初项羽帐下执戟郎,且有半夜追杀害他尴尬之仇,登时大惊,刘邦顾不得颜面,指着韩信跳脚道:“小混蛋,竟又让老子遇到你,你分明是那项藉帐下。”
韩信自是早知汉王便是当日沛公,却从未考虑过该当如何面见,遂道:“信当日追杀大王,乃是全心为项王谋事,信今日随丞相而返,乃欲为大王谋划天下,今时不同往日,便是当日沛公亦成今日汉王,韩信今日为大王座上客,又有何奇怪?”
他嘴上说得堂皇,心中却道:“老匹夫,若不是为着丞相,我才不要见你。”
刘邦却是爱才之人,若非近来烦心事甚多,夏侯婴当日荐举,便会见了韩信,此时一听,顿觉有几分才学,遂道:“小混蛋说得有几分道理。”
韩信闷声道:“大王若不想韩信犯上尊您为‘老匹夫’,便还是省了这称呼吧。”
刘邦怒道:“大胆小儿!”
萧何将他拦住,笑道:“大王,且说正事。”
刘邦领得几分眼色,便知今日马虎不得,遂命萧何韩信与他对坐,问道:“何为正事?”
韩信轻笑一声道:“便是为大王该当如何称呼在下。”
刘邦看看萧何又看看韩信,试探道:“韩将军?”
萧何摇头,韩信默然不语。
刘邦拽了萧何到一边,骂道:“老萧,那小混蛋也过分些了吧,竟还不满意。”
萧何低声道:“大王有所不知,诸将易得,而眼下此人,只一语可堪称之。”
刘邦道:“说来听听。”
萧何肃然道:“正是国士无双,若得此人,出蜀东向只在眼前。”
刘邦惊道:“丞相所言是真?就那小……那小子?”
萧何道:“若他不是,您只管除臣相位斩臣全家。”
刘邦叹道:“果真如此,便要老子做低服小伺候他又如何,丞相呐,寡人怎能不信你,切勿将这等浑话挂嘴上。”
刘邦萧何归座,韩信正屈了二指在案上勾画,甚是仔细,恍若未闻这二人方才低语。
刘邦正襟危坐,清清嗓子道:“寡人有一事不明,还请上将军教我。”
韩信一顿,抬首见刘邦庄重神色,面露笑意,遂起手一揖,正色道:“为人臣者,当怀人之忧,为人将者,当载人之患。大王言重。”
回首再看萧何,却见他不住颔首,显是老怀大慰。
……
汉营这日出了大事,原说是汉王突然兴起,欲斋戒三日,每日焚香沐浴庄重非常,又闻丞相萧何急调了数百工匠,日夜赶
工,要造个高台出来,便有好事者私下议论,说是要拜上将军了,只不知是威武侯周勃还是武侯樊哙,或者是曹参曹将军也说不定,于是众军士竟偷偷开了赌盘,押起了未来大将。
伙头曹三亦押了几个大钱,这一日饭食备完,却见一众军士骂咧咧归来,这个道:“老子就怕输光,便三位将军都给押了一把,不想却是庄家通吃!”
那个道:“该不是咱大王要吞咱们这点军饷,故意耍弄咱们。”
又有人道:“有几分真!谁不知咱大王是赌中老手,这赌盘不定都是他老人家开的。”
有人接话道:“大家莫胡说,我看那小将军有几分本事,大王要拜他是真。”
先前一人道:“我看也是,听他那么胡诌一顿,我竟觉得霸王也不算甚么。”
曹三招呼诸人,问道:“我却为大家伙准备饭食,没去看拜将,听你们这话中意思,竟是曹周樊几位都给落下了?”
最先一人道:“正是了,我见那几位将军个个面露得色,不想那礼官却念了个名字,大家多未听过。好像是——”
一人接道:“韩信。”
那人又道:“对了,正是韩信。咱营中不是有个韩公子韩信么,听了礼官如此说,便倏地站起,直往那台上去。那礼官急了,忙道:‘可不是韩国韩信,却是淮阴韩信’,那公子韩信给轰得面红耳赤,只恨不能钻进地里去。接着我便见大王引了一人,拉着那人上了拜将台,霎时全军惊倒,那人真个年轻,怕都没老子大呢。”
曹三道:“如此说大王不知从何处寻了个娃子拜做大将军?这可如何服众?”
一人道:“大王的事,自有丞相先生将军们去苦闷,我等只想着吃饭便了。”
曹三笑道:“这是正理,弟兄们且来吃饭。”
军士们便吵吵嚷嚷着一齐进帐吃饭,新拜的大将军很快便为其他谈资取代。
如此过了几日,相安无事,众军士只觉有了大将军也与他日无甚差别,这一日却有些个不同,伍长们早早将人唤起,看天色尚不足五更,众人嘴中叫骂不休,起身后问伍长什长,只说是新任大将军巡至此营,要点兵校演一番。众人便匆匆收整一番,去了校场。
☆、第十回
第十回申军法论定三军 渡陈仓剑指三秦
却说汉王军入蜀已过半年,自关中繁华肥沃之地至于此地,偏生汉王客卿张子房为安项王之心,劝汉王将那入蜀栈道烧了去,眼看是出蜀入关无望了。汉王将士,原本多是两淮人氏,入关中之时一路收拢,方足十万,故也多了不少秦人入伍。原本两淮之人,只觉东归无望,日日长吁短叹,那些秦人便更是如此,盖因已知项王之残暴,心忧关中父兄妻子,故而出逃之人日日不休。
汉王于此心知肚明,却也无可奈何,那韩公子信曾献计道:“将士日日思归,这便是军心,大王不如籍此率我等东归,必能事半功倍。”
汉王心道:说得容易,你当老子不知大伙儿都想回去么,你倒是说说如何回去啊。
但汉王毕竟有爱才之名,便赞赏一番,许了日后封赏云云,依旧是东归无计。
这日得了淮阴韩信,不想这年轻人竟将东归计议说得头头是道,刘邦大是满意,竟将从前糗事搁下,与韩信专心你侬我侬君臣情厚起来。韩信此人,也不知是从何处习得一套演兵之法,所过营地,将士皆士气高涨,平素训练校演竟也十分得有模有样,汉王心中大喜,暗道真是没白伺候这小混蛋,最喜与韩信一起到营中去看他演兵。
这一日又到一处营地,大将军与汉王一到,便令军法官念起前日修好的军法,却有整二十条,笔者抄录如下:
一、立武以威众,诛恶以禁邪。二、从军士亡,斩之。三、将在军,君令有所不受。四、将任兵在外,便宜有守。五、上功首虏。六、擅发兵。七、父子俱从军,有死事,得与丧归。八、人从军屯,大父母、父母死未满三月,皆令送葬。九、争功相嫉,乖计,弃市。十、百人为卒,五人为伍。十一、五人为伍,二五为什,则共其器物。十二、盗武库兵。十三、趋灌(言字旁),论斩无须时。十四、止语、十五、入桀曰乘。十六、以矢贯耳、十七、司马执镯。十八、卒长执娆(金字旁)。十九、两司马执铎。二十、取民家物。
众军士难免有不识字不知理的,韩信便让军法官一一说来,场上一时骚动不已。却有一个声音大叫道:“大将军说得轻松,小人便是与老父一同在军中的,老父已死,我却如何回咸阳与他送葬?”
韩信道:“这个简单,回关中即可。”
那人道:“大将军少骗我们了,那栈道早给上面烧了,莫非
我们这十万人马要飞了回去?”
韩信道:“无我韩信,尔等便背生双翼也是飞天无路,有我韩信,尔等便可三月内飞回关中。”
众皆哗然,纷纷议论,坐于一旁的刘邦不住腹诽道:这小混蛋果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有他这么糊弄人的么?且看他如何收场。
此营掌军的乃是周勃,却不会像刘邦这样只知腹诽了,腾地站起道:“大将军莫拿将士开玩笑,属下不才,却也想知道大将军如何让我等出蜀入关。”
韩信斜他一眼道:“果真是粗莽汉子,入关乃是军中机密,我若当众说出,岂不谬哉?”
周勃只气得满脸通红,口不择言道:“不过是老夏侯床上……”
刘邦忙踹了他一脚,周勃慌忙闭嘴,韩信不以为然道:“本将军在夏侯处借宿一晚又如何?莫非威武侯觉得我待下不均?这个好办,今晚我便去你那边借宿。”
周勃跺脚道:“你还是继续在丞相那借宿吧。”
刘邦轻咳一声:“大将军一直在丞相那边啊……”
韩信道:“大王有意见?”
刘邦道:“没有没有……大将军不如给威武侯看看,你如何让将士们相信能回关中?”
韩信顿时神清气爽,扬声道:“大王且看。”
话说台上他几位吵嚷之时,校场上众军士倒也安静,只把这几位当做笑话看,这大将军做到如此地步,也真是前无古人了。
韩信大致估算了场上将士数目,便叫他们开始演兵,开始时尚是乱糟糟闹哄哄,韩信见哪里乱了,便将那一块将士统统划出去连坐处罚,道是军法虽定,但时下尚还活络,故这些人只领一条罚,便是不许吃饭。
半个时辰后,场上竟少了三四成,但这演兵到底是好看齐整多了,周勃默不作声,心下也有些佩服,刘邦看看韩信又斜觑周勃,暗道:这便服了?这小混蛋有得让老周你受惊的呢。
韩信笑对周勃道:“威武侯,此营人马若是全到,却有多少?”
周勃道:“一千五百名。”
韩信又道:“威武侯可知场上还有多少人马?”
周勃没好气道:“这个哪里知道,得由各营伍什长慢慢点了数目才知。”
韩信得意道:“且看我来。”
于是
韩信便叫场上所余将士三三一排,五五一排,七七一排依次列队,仔细看过所余之人,回头对周勃大声道:“威武侯听明白了,这校场上尚余军士一千又七十三名。”
周勃跳将起来;喊道:“各伍长什长点数。”又踢了身边一个副将一脚,喊他去计算。
刘邦欲言又止,想想作罢,自己不如只安心做个看客,看这小混蛋得瑟。
如此折腾了近一个时辰,底下人将那数字报上,正好是一千零七十三人。
周勃拿着那木简汗流浃背,看着韩信道:“大将军……果真是……”
此营将士也均被镇住,只觉这新任大将军果是神人,许能带了大家回去也未可知。
韩信伸个懒腰,淡然道:“这怪不得你,凡人本就不知,也就是遇见我韩信方与你见识了哈哈。”
周勃听了这话又怒不可遏,恨不能冲着韩信脸上砸上几拳,刘邦适时跳到两人之间,拽了韩信就走,连声道:“老周,你且慢慢演兵吧,寡人与大将军去老樊那边。”
周勃闻到下一个要被祸害的将是樊哙,心里便有几分平衡,气也不觉消了几分,目送他二人远去,暗道:这姓韩的兔崽子,虽是可恶,但着实有几分本事,我等东归看来有望了。
……
果不几日,营中传来消息,要各营依大将军所定之法加紧训练,只等两月后出蜀入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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