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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华映月-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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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迟浅笑,“多谢舅母,这却不用了。”季筠故意问,“这却是为什么?”阿迟嘴角噙着丝笑意,一本正经答道:“他的,便是我的。”

厅中诸人,笑意更浓。仲凯这小媳妇儿虽是才进门儿不久,跟他倒颇有相像之处,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张劢的二舅舅孟正宪相貌俊美,衣饰华丽,一看就是蜜罐里泡大的,不识人间疾苦。小舅舅孟正宇眉目俊秀,也是一幅无忧无虑的模样。这两位舅舅明显和张劢极为亲呢,“仲凯娶小媳妇儿了,往后你俩好好过日子,不许吵架。”

孟正宪的妻子姓钟,孟正宇的妻子也姓钟,是一对堂姐妹。这一对堂姐妹看上去竟也是没什么心事的样子,和她们的夫婿十分相衬。

三位舅父之后,依次是四位姨母。大姨母孟悦然,长兴侯夫人,端庄、慈爱;四姨母孟安然,总兵夫人,温婉、平易近人;六姨母孟欣然,福宁大长公主最宠爱的幼子媳妇,任四太太,率真、蔼然可亲;堂姨母孟依然,卢二太太,袅娜、嫣然而笑。四位姨母素日和悠然交好,待阿迟客气而又亲热。

见过长辈,悠然笑咪咪说道:“让我小儿媳妇先歇会子,再行见礼如何?一口气见完,怕把我儿媳妇累着。”长辈见完了,还有平辈和晚辈呢。

孟赉捋着白胡子微笑,哪有阿悠这样做婆婆的?会把儿媳妇宠坏。钟氏心绪复杂的看了眼悠然,没见过像她这样的婆婆,真拿儿媳妇当闺女待了,也不知道她算是精明,还是愚蠢。

张劢巴不得这一声,忙把阿迟扶了坐下。他这举止落到众人眼中,有暗暗发笑的,有心中羡慕的,也有酸楚难忍的。

阿迟昨晚运动量超常,今天确实有点撑不住。坐着歇息那会儿,决心更加坚定:今晚我要风雅,我要风雅!

平辈、晚辈相见,是傅嵘带着阿迟见的。虽说礼仪没那么繁琐,可是人实在太多,三十多位表兄弟、表姐妹见下来,阿迟头都昏了。

虽然头昏,其中有两位小姑娘,还是给阿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位是四姨母家的幼女李若,一位是六姨母家的幼女任瑾,这两位小姑娘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掩饰不住的敌意,让人警觉。

孟正宣的寿宴并没邀请外人,中午一家人饮酒、听戏,和谐融洽。女眷席上是西域过来的葡萄酒,醇和甘美,如丝绸般滑润缠绵,悠然享受的多喝了几杯…………………平时,或者是老爹管着,或者是老公管着,不许她多饮酒。

不经意间,瞥见阿迟手持哥窑高足酒杯,惬意的小口品着葡萄美酒。悠然微笑,这孩子倒是个没心事的,一堆陌生人之中,怡然自得。

这天张劢和阿迟未时末已回了魏国公府。稍事休息,阿迟饶有兴趣的拿出魏国公府地形图看着,“仲凯,你的书房好像很有意思,占地又广,格局也与众不同。”

张劢自吹自擂,“夫人见过儒将么,既是能征惯战,又精通文墨!在下不才,便可称的上‘儒将’,夫人若不信,请到我书房一观。”

阿迟笑盈盈看着他吹牛,笑盈盈被他拉了到书房。“夫人,这书斋名是我自己起的。因我半个月习文,半个月习武;半个月在平北侯府居住,半个月在魏国公府居住,故名‘半月斋’。”到了书房门前,张劢指着龙飞凤舞的“半月斋”三个大字,细细解释。

半月斋宽敞轩朗,厚重的老红木桌案上林林总总放着笔、墨、纸、砚、笔洗、臂搁等物。当中书架林立,书架上的书五花八门,种类齐全,可以想见主人涉猎甚广。书架后有摇椅,席地有坐垫,显见得书斋主人性情不羁,并不拘泥。

阿迟随意从书架上取下几本书名看似有趣的闲书,“可否借阅?”张劢红着脸把其中的一本抢过来,塞回到书架上,“小姑娘家,不能看这个。”

怎么着,仲凯你也看涉黄小册子?阿迟摸摸鼻子,抱着几册书籍走到摇椅前,坐下悠闲的翻看。张劢拉张椅子坐在她面前,她看书,他看她。

☆、衡门之下

午后阳光淡淡照在她白皙精致的小脸上;添了几分空灵和澄澈;张劢看的入了迷。这是自己的妻子,自己曾经朝思暮想的姑娘;心尖上的姑娘。

阿迟浏览的并不是什么正经八百的典籍,而是轻松愉快的笑话、拟话本,不费脑子。不知看到了什么好笑的,她嘴角噙笑,眼睛弯弯。

张劢趁机说道:“很好笑么?让我瞅一眼。”慢慢的、不动声色坐到阿迟身边,凑头过去一起看。若有若无的幽香萦绕在鼻尖;恬淡而优雅;清浅却又迷人,张劢早已心猿意马;也没看清楚书上写的是什么。

阿迟翻过去一页;没看两眼,掩口而笑。古人在房事上头也是很有见地的嘛,这话说的又直白又有趣,“难道在肚子上做诗不成?”很有实干精神。

张劢觉着不对,一眼瞅过去,脸都白了。这哪是小姑娘家能看的东西?会把我媳妇儿教坏的。伸出手指把那些字捂了,“不好看,一点也不好看。阿迟,不看书了,陪我说说话好不好?”柔声哄着,慢慢把书册合上,远远的扔开了。

今晚就把书房清理一遍!但凡言语粗俗的,色迷迷不庄重的,一律烧了!要不正经,只能我跟她不正经,旁的可不成。

张劢脑子有点糊涂,这是自己看过的书么?自己什么时候看过这个?幸亏半月斋极少请人进来,但凡进来也是在桌案旁落坐待茶,不会进来随意翻检。

阿迟似笑非笑看着他,不说话。张劢轻轻咳了一声,“那个,我半月才来一回,这书架上的书,许多没看过。”你方才看的那本,我可没瞧过。

“我知道,书非借不能读也。”阿迟很是善解人意,“想必你跟我一样,瞧着书名有趣便买回来了,过后却无睱阅读。”

张劢揽着她的小蛮腰,满意的轻轻喟叹,“知我者,夫人也。”看看我小媳妇儿多好,多给夫婿留面子。秀外慧中、蕙心兰质,说的就是我家阿迟了。

阿迟推推他,“你到椅子上老老实实坐着,咱们斯斯文文说话。”张劢“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却还是原地坐着,不动弹。

“仲凯,你有多少个表妹?”阿迟冷不丁儿的问道。张劢怔了怔,一一细数,“大舅舅家的阿芷、阿蘅,二舅舅家的阿荃,小舅舅家的阿蔷,四姨母家的阿若,六姨母家的阿瑾,堂姨母家的小可儿……”不数不知道,原来表妹真是不少。

阿迟也不转头看他,慢吞吞问道:“阿若是哪位啊,名字好美。”张劢为难,“我也说不清,夫人,阿若好像没什么特别之处。”一堆表姐表妹呢,阿若又不起眼儿。

“那,阿瑾呢?又是哪位。”阿迟紧追不放,“她俩长什么模样,穿什么衣裳?你形容给我听听,我便知道了。”

张劢挠挠头,“阿瑾,和阿若差不多大,长相什么的,也差不太多。她俩穿什么衣裳?夫人,今儿咱们见了一堆表兄弟、表姐妹,我实在记不起来。”阿迟你考倒我了,阿若和阿瑾什么模样,真是不好描述。倒是小冾儿、小可儿,年纪小,又有趣,容易区分。

阿迟笑咪咪拍拍他,“想不起来就别想了,不是什么大事。”他若是连两个今天才见过面的表妹穿什么戴什么都不记得,该是没有放在心上的。既如此,不必理会。

张劢松了口气,“外公家人口虽多,却是一团和气。舅舅、姨母都和气慈爱的很,外祖母虽和我们不亲近,却也不疏远,见了面总是客气又周到。阿迟,外公家是没有麻烦的。”

“那,谁家有麻烦呀?”阿迟漫不经心问道。

张劢摸摸鼻子,“算是程家吧。夫人,如今爹娘家中住着位姓程的表姑娘呢,只因她姓程,爹爹也好,娘亲也好,俱要厚待于她。”

程帛本是跟着她父亲程御史到京中为程希送嫁的,程希出嫁之后,程帛生了病,没法儿和程御史一道返回南京。程希还是新嫁娘,也不大方便照看待嫁闺中的庶妹,程御史没法子,吞吞吐吐跟张并说了难处,张并和悠然商量过后,把程帛接到了平北侯府,遣了侍女、婆子,悉心照看。

阿迟有些好奇,“仲凯,令祖母好像非常之威风。”能让张并、悠然夫妇二人都退避三舍,仲凯这祖母,一定厉害之极。

方才还隐隐为李若、任瑾这样的表妹烦恼,怎么就没想起来,平北侯府还住着位程帛“表妹”呢。仲凯,你的表妹实在太多了。

张劢点头,“祖母,确实很威风。她曾是卫国公府嫡女,自幼娇生惯养,性情有些跋扈。后来卫国公府夺爵抄家,男丁流放肃卢州,女眷官卖,她被魏国公府买了去,千金小姐沦落为婢女。”

阿迟恻然。这个时代没有人权,做老百姓固然艰难,做官也不容易。卫国公府还是开国元勋呢,一旦出了差错,也是这么个下场。

“买她的人,别有用心吧?”阿迟猜测道。同样是国公府,从前想必打过交道的,有意买了卫国公府的嫡出小姐做婢女,想必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我媳妇儿真聪明。”张劢趁机在她小脸蛋上啄了啄,“可不是么,有人别有用心。我祖父的妹妹一向看她不顺眼,成心买她回府的。”

同样是国公府的嫡出大小姐,骄横跋扈的程度不相上下,你看不上我,我看不上你。忽然有一日其中一个沦落到要被官卖,另一个便兴奋欲狂,忙不迭的命人,“快买了来,快买了来!”

等到买了回府,自然是肆意j□j。施虐的那位,容光焕发,神采飞扬;被虐的那位,咬紧牙关,哪怕吃尽皮肉之苦,绝不开口求饶。

她竟然没有痛哭流涕,竟然没有苦苦求饶!如此一来,可有什么趣味呢?张大小姐恼羞成怒,挥舞着手中的马鞭,没头没脑抽了过去。

接下来的事,让张大小姐目瞪口呆,让张大小姐后悔了一辈子:她的同母哥哥张铭冲出来救走了程家丫头,后来更和程家丫头私奔到了并州,在并州成了亲,还生下了一个儿子。

这个出生在并州的孩子,注定是不受父族喜爱、接纳的。他幼小的时候,父族视他为耻辱,恨不得他悄没声息的死掉。长大后刚毅武勇,战必胜、攻必取,驱逐鞑靼,绥清边境,功成封侯。

原卫国公程普生被先帝封为平顺伯,福禄田永业田都在其原籍广宁。张并的生母程濛被特旨封为广宁郡主,享广宁两千户封邑。程家,翻身了;程濛,翻身了。

这种性格的生母,哪是好惹的?虽说程濛后来出家为尼,不过张并和悠然但凡遇着和程濛相关的人和事,都会特别谨慎小心。

阿迟聚精会神听完这段往事,心中啧啧。仲凯,令祖母也算是巾帼不让须眉了,有股子狠劲儿,不认命,不服输,非常执着。

“程家表妹,将养的如何了?”阿迟已经很久没见过程帛,未免有些好奇。这位姑娘在西园养过伤,如今又到平北侯府养病去了,也算得上不认命。

“时好时坏。”张劢微笑,“有时能跟娘亲出去赴宴、会亲友,有时只在房中静养。”说起来也是值是玩味。

阿迟倒很理解。程帛若是总病着,不能出来结交京城名媛,不是白白留在京城了么?若是全好了,少不了要返回南京,命运又掌握在嫡母程太太手中。故此,她竟是好一阵、病一阵,方才合适。

说着往事,说着家常,不知不觉已是夜幕降临。“饿了,晚饭给我吃什么?”张劢催着开饭。快吃饭吧,吃完饭还有正经事。

阿迟笑咪咪跟他商量 ,“咱们吃过晚饭,你还带我回来书房,好不好?仲凯,我很喜欢这儿,扑面而来的书卷气,最是熏陶人。”

新婚妻子既然开了口,张劢哪有不答应的,自然说“好,带你回来。”心里却在犯嘀咕,阿迟,你今天看的都是什么呀,还书卷气?

这晚月光皎洁,夜色宁静,晚饭后两人携手回了半月斋,张劢处置过一回公文、书信,阿迟拿着一册很纯洁的话本,看的津津有味。

冬季,即便月光也异常清冷,淡淡的,如流水般,穿过窗户静静泄了进来,一室清辉。月光撒在阿迟头上,好像披上了银色缎带,雪白小脸更显柔和、美丽。

她看的很专注、入神,张劢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她面前,深情凝视着她,她竟没发觉。

“阿迟,该歇息了。”张劢柔声提醒。

阿迟装作没听见,继续看话本。才不要这会子就上床呢,运动时间也太长了。

张劢欺身过来,纤长优美的手掌放在书页上,“冬季养生,宜早睡。阿迟,咱们沐浴歇息,好不好?”

阿迟抬头看着他,笑的很甜,“我想画幅仕女图,仲凯,我作画,你帮我题诗,成不成?”你可是文武兼修,可是儒将,风雅一点啦。

“明儿再画。”张劢义正辞严,“这会子夜已深了,点灯熬油的,太不节俭。阿迟,一丝一缕,当思来之不易。”

“点灯熬油的,太不节俭”?阿迟呆了呆,仲凯你好神奇,一本正经说这个?嘴角勾了勾,再勾了勾,阿迟实在抑制不住,笑意在她脸上蔓延,一直到了眼角,到了眉梢。

眼前的小美人如此灵动,如此鲜活,张劢这合法丈夫兼热血青年哪里忍耐的住,抱在怀里连连亲吻,“阿迟,阿迟,宝贝阿迟。”

这晚两人从书房出来的时候,都穿着大斗蓬,从上到下裹得严严实实的。尤其是阿迟,回房后根本不露脸,连佩阿和柔翰也看不到她的真面目。

第二天没有外事活动,新婚夫妇便多睡了会儿。他俩才起床收拾停当没多久,张橦破门而入,“二哥,二嫂,师公有请。”

☆、夭之沃沃(上)

“好几天没见着师公他老人家了;怪想念的。”张劢笑着;满口答应;“橦橦快来,跟二哥二嫂一起吃过早饭,咱们便回家瞧师公去。”

张橦奇怪的看着他,“二哥;早饭?”也不瞅瞅都什么时辰了;还早饭呢。等你俩回了家;陪师公说会子话,咱们已经该是吃中午饭了好不好。

张劢抬头看看柱子上的西洋挂钟,打了个哈哈,埋头吃早点。阿迟很周到的询问;“橦橦;这豆腐花味道不坏,要不要尝尝?”豆腐花白白嫩嫩的,张橦看了倒心动,坐下来吃了一小碗。

等到张劢、阿迟、张橦回到平北侯府,白发师公正叉着腰、吹胡子瞪眼睛的生气,“没良心的阿劢,没良心的女娃娃,没良心的小两口!”

真见着“没良心的阿劢,没良心的女娃娃”,被两人甜言蜜语一哄,师公很快眉花眼笑。张劢固然能说会道,阿迟拍马屁的功夫也是打小练就,不比张劢差什么,用来哄师公,轻而易举,绰绰有余。

“师公知道你俩新婚燕尔,本来不想打扰的。”老爷子笑咪咪说了心里话,“昨儿个你俩不是专程去了趟孟家,拜见外公么。昨儿个陪了外公大半天,今儿可该轮着师公了。”

“把老爷子的日用之物收拾妥当了,今晚老爷子跟我们走。”张劢娴熟的吩咐完侍女,转身对师公献殷勤,“师公,孙儿想您可想坏了,我俩回去的时候,带您一起!”

师公大乐。

“等到了南京,我陪您四处逛逛去。”阿迟一脸甜蜜笑容,“燕子矶,阅江楼,清凉山,栖霞山,处处是美景。师公,我给您买好吃的、好玩的!”

师公笑的见牙不见眼。

张橦在旁看了一会儿,起身去了悠然的上房。“娘,二嫂和二哥真是一家子。”张橦啧啧,“哄起师公他老人家,驾轻就熟,得心应手。”

“那还用说么。”悠然笑盈盈,“你二嫂,可是师公亲自相中的孙媳妇呢。”老爷子为了阿劢能早日娶到称心如意的小媳妇儿,操碎了心。

小两口陪着老爷子说话、吃饭,张劢更陪他痛痛快快打了一架,十分尽兴。下午晌张并、张勍回到家,见张劢陪着师公,师公神清气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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