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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华映月-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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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会我。想想,真是心中不甘。
讲起律法,阿迟娴熟的很,“程二小姐,你方才最后一句话应加上一句,‘须祖父母、父母亲告乃坐’。 不只如此,‘若居父母丧而兄弟别立户籍、分异财产者,杖八十’,但是‘须期亲以上亲长亲告乃坐’。”
阿迟的声音好似山间清泉,清冽中又带着甘甜,悦耳动听。众人听着都觉舒服熨贴,就连枯燥呆板的律例经她口中念出,好像也变的活泼可爱不少。
苏九怔了怔,闺阁少女把律例背的这么熟,是何用意?不知怎么的,看着阿迟娇嫩如粉红花瓣的嘴唇,苏九没敢再说话。眼前这人虽是假冒的徐大小姐,可伶牙利齿的,说不过她呀。
程帛心中一酸,低声道:“受教了。”跟坐中这些人比身份,自己比不过;比才华,竟也比不过。
这一桌异常热闹,早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苏尚书夫人不动声色的看了眼身旁的侍女,侍女会意,轻手轻脚走了去,打听清楚后悄悄回禀了,“……闹腾了这么一番,如今已是消停了。”
苏尚书夫人冷冷打量了苏九一眼,这些年太夫人究竟是怎么教养她的,竟把她养成了这么个性子?当着众多来客的面,对苏府邀请的小客人发难,这岂止是无礼,简直是挑衅了。
终席之后,苏尚书夫人差了两名教引嬷嬷去教导苏九规矩礼节,若学不好,不许出院门,不许见客。苏尚书晚上听说了,皱起眉头,“似是严苛了一点,若太夫人知道,岂不介怀。”
苏尚书夫人神色淡淡的,“你若不放心把她交给我管教,便送回京城去罢。像小九这样打小被惯坏的女孩儿,你当我愿意管?”她小的时候,不放心我,怕我怎么着她,远远的送到京城。如今大了,要说亲事了,又接回南京烦着我。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子,别把我惹恼了。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没有什么好听的,宁可不要开口。
☆、一日不见
苏尚书讪讪的,“老夫老妻了,我还信不过你么?不过是太夫人有了年纪,又偏疼小九,怕她老人家操心罢了。”胡乱说了几句门面话,见妻子也不理会他,脸面上下不来,实在没意思,出去到书房睡了。
苏尚书夫人身边的嬷嬷劝道:“夫人有话好好跟老爷说,何必呛着他?他到底是一家之主,夫人给他留几分颜面岂不好。”只有笼络男人的,哪里撵男人的?您这边撵走了,正中后院那几位的下怀。
苏夫人冷笑几声,“打年轻那会子他便好个女色,不管在外面胡闹也好,在家里折腾也好,我何曾管过他?如今我熬到这份儿上,儿子已经娶妻生子,女儿也已风风光光出嫁,还要忍着他让着他,我图什么。”他自己欠下的风流债,凭什么妻子替他偿还,还要看他脸色?小九他若想交给我,依着我管教;不放心交给我,立马送走。
嬷嬷见状,只得罢了。苏九的亲娘是早已亡故的,所以才会送到京城太夫人膝下抚养,因此后宅府并无人帮她,替她求情。苏九抹了半天眼泪,实在盼不来救兵,只好认命的跟着教引嬷嬷学规矩。
她从前在京城,太夫人纵容她,婶婶们对她不管不问,从没人正经八百的教过她什么,不过是跟着姐妹们上学做功课而已。就算她哪里学的不好,婶婶们当做看不见,太夫人年纪大了顾不到…………………她之所以被送回南京,就是因为到了要说亲事的年龄,太夫人气力已衰,实在没那个精力,婶婶们推三阻四的不兜揽,万般无奈,才回家求助嫡母。
和苏九一样,程帛回到程府之后,也被程太太勒令闭门思过,不许再外出。秋姨娘一声不响的去告诉了老太太,老太太把程御史夫妇叫过去臭骂了一顿,立逼着把程帛放出来。
程御史满脸陪笑,“娘的身子要紧,气坏了您,儿子媳妇罪过可就大了。”他这话跟往常一样,是要息事宁人、顺着老太太的意思。他这么一表态,程太太跟着服软,夫妻二人低眉顺眼的认了错,事情就算揭了过去。
程太太这回却是气定神闲的,微笑说道:“娘年前才跟我说过,要给二丫头寻个高门弟好人家,方不辜负了她这才貌。娘您想想,高门娶妇,最重什么?自是性情人品了。若是连场面上的事也圆不下来,如何使得。二丫头在苏府的言行举止实属不当,咱们不管教她,难道还惯着她不成。即便咱们能惯着二丫头,难不成往后夫家也能惯着她?不如早早教好了,大家省事。”
程太太这番话并没有打动老太太,却打动了程御史。正是呢,二妞眼下是择配,往后嫁了人还要持家呢,有个什么行差踏错,夫家岂能容许?为着孩子好,不如趁着她年纪尚小,该教的都教给她,省的往后吃亏。
老太太还在大发脾气,程御史使了个眼色给程太太,“你先出去,有我呢。”程太太低低笑道:“仰仗老爷了。”冲着老太太福了福,也不等老太太发话,仰长而去。
程太太出了婆婆的屋门,心胸顿时爽快了,脸上也有了舒心的笑容。回到上房,程希早等着了,亲手斟了杯热茶递过去,轻声问道:“娘,如何了?”
程太太惬意喝口热茶,“女儿,你的法子兴许管用,这会子你那好爹爹正在劝老太太。”还真让你说对了,他不是不能开口对老太太说“不”,端看怎么着对他最有利。
“什么我的法子,那是和阿迟、冾儿一道商量的法子。”程希脱口而出之后,红了脸,“横竖咱家的事也瞒不过她们,不如实话实说。”程帛都在西园住了那么久,有什么事是西园、阿迟不知道的。
程太太脸上的笑容隐去了,“这可怪不着你。秋姨娘都登堂入室了,安太太、安小姐有什么猜不着的?说起来是咱家失礼,光明正大由着个姨娘去了亲戚家,可让亲戚如何是好呢。女儿,是娘没用,从前没想清楚这利害。”总以为丈夫和自己一样很无奈,谁知道不是的,根本不是。
程希乖巧的替她捶着肩,“娘怎么会没用呢,娘最厉害了!程家上上下下几十口子人,穿衣吃饭都指着您,内宅事务都指着您!”
程太太舒服的闭上眼睛,“力气再大点儿,再大点儿,嗯,这力度正好。”有这么体贴的亲闺女,上紧的给她觅户好人家,风风光光把婚事办了,才是正经事。其余的,什么姨娘争宠,丈夫跟自己不一心,老太太糊涂爱挑理,随他去。女人到了自己这个年纪,不是过丈夫,是过儿女的。
程太太嘴角噙着丝满足的笑意,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程希说着话,“……安家小姑娘虽有些清高,为人是很好的。阿迟么,往日看着只觉她玉雪可爱、无忧无虑,不想也是个有主意的。”有主意好,女孩儿家若是太温顺贤良了,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阿迟生的实在是好,性子也好,这样的姑娘若是能说回来做儿媳……?程太太脑中才闪过这个念头,没多久便泄了气。就凭着自家这份乱,老太太这份难伺候,徐家心肝宝贝一样的女儿哪里肯嫁过来?别妄想了。
程希乖巧了一会儿,趁机请求,“明日古主事家有年酒,宁少卿家也有年酒,阿迟、婉儿都去宁少卿家,您带我也去好不好?古主事家,父亲和哥哥去便好。”
程太太哧的一声笑了,“真真你们要好的,好像一天不见都想的慌!去吧去吧,横竖还有你爹跟你哥,两家都不耽误。”程希甜甜笑着,跟程太太说了无数讨好的话,逗的程太太极是开怀。
虽是过年期间,安冾也时不时的邀请阿迟过去西园商量新荔园的规划。徐述、徐逸便兴致勃勃的跟了过去,或是张劢,或是华山老叟带着他俩玩耍,回回玩的尽兴。
这天安冾请阿迟过来,把侍女们全都打发到侧间,跟阿迟说了一会儿正事,品茗谈天,“我才这么小,我娘都惦记着给我说亲事了,好不讨厌。我不喜欢她看的那些人,我就喜欢我爹这样的,相貌又好,又懂治水,还体贴妻子,纵容儿女。”安骥在宝贝小女儿安冾的心目中,就是世上最神气的男人,最好的男人。
安冾这番话若是说给旁的小姑娘听了,毫无疑问会被嗔怪,会被阻止,阿迟却不以为意,“令尊这样的男子极为难得,难怪你这么想。”
安冾端详着手中的青瓷茶盏,“徐姐姐你呢,也喜欢徐伯伯那样的男子吧?”徐伯伯也很好,虽不像爹爹那么清瘦,可是也不胖,很好看的。
阿迟跟安冾一样淡然,“不一定啦,像我爹爹似的当然好,不像也无所谓。男子之美,可以温文尔雅,也可以清癯脱俗;可以风姿秀异,也可以英气逼人。只要好看、顺眼,就行。”
安冾大起知音之感,“徐姐姐你也喜欢好看的男子?跟我一样啊。我跟我娘说,选男人第一要好看,被她骂了一通。”阿迟很正经的说道:“极有可能天天要见到的人,不好看怎么能行,那也太受罪了。”美好的异性谁不喜欢呢,男人喜欢美女,女人喜欢俊男,再正常不过。若是挑选伴侣,考虑到今后白天会经常见面,晚上要一起睡觉,当然要挑个好看顺眼的,才不委屈自己。
隔壁好像有椅子倒地的声音传过来,安冾皱皱眉,“小雨!”一名身段苗条的侍女应声而至,陪笑回道:“表小姐,隔壁有个毛手毛脚的小丫头当值,不小心把椅子带翻了。表小姐您看,该怎么罚?”
安冾板着小脸,“让她往后小心点。”并没有罚人的意思。她自小受安骥、张憇的教导,待下宽厚,极少处罚。在安家,若是类似这样的小事,不过是训诫几句而已。
小雨曲膝道了谢,知道安冾不喜人奉承,也没多说,退了出去。没多大会儿,小雨又进来了,满脸陪笑,“表小姐,姑太太请您过去,有要紧事。”
安冾不肯去,“我陪着徐姐姐呢,哪能动弹?”接徐姐姐过来的时候,我答应过徐伯母,要好生陪着徐姐姐的,怎能失信于人。吩咐完小雨,安冾又转过头小声告诉阿迟,“也不知有什么急事。徐姐姐你不知道,我娘口中的急事,通常根本不急。”
阿迟好笑的看了她一眼,“你快过去吧,不必跟我客气。我一个人画画图,倒清静。”安冾交代小雨好好服侍,小雨陪笑道:“您放心,佩阿姐姐和知白姐姐都在侧间呢,徐大小姐若有招唤,随叫随到。”有贴身丫头在,还怕徐大小姐不自在么。
安冾走后,阿迟一人静心画图。这间屋子的墙壁下面是青砖,上面是雕花黄梨木窗,吱扭一声,墙壁上推开一格木窗。阿迟抬头望去,熟悉的白发老人正眉花眼笑看着她。
“女娃娃,给你看个稀罕物事好不好?”华山老叟嘻笑问道。阿迟一本正经,“我不爱看难看的东西,您千万甭给我看希奇古怪的物事。”
华山老叟乐的跟什么似的,“不难看,好看的很,好看的很。”阿迟善解人意的说道:“若是好看,那我看看无妨。不过老爷爷,您若是很费事,那便算了。”
“不费事,一点不费事。”华山老叟话间才落,阿迟眼前一花,身边的两张玫瑰椅上已并排坐了两个人,一位是白发的华山老叟,一位是白衣张劢。华山老叟是笑咪咪的,张劢俊脸微红,一动不动。
“稀罕物事?”阿迟看看张劢,不确定的问道。华山老叟大乐,“女娃娃,你看看他,跟常人有何不同?”阿迟仔细瞅了两眼,恍然大悟,“老爷爷,他好像不会动!”那种不动,不是正常的不动。
华山老叟大为得意,“女娃娃有眼光!”阿迟好奇的凑近张劢,“老爷爷,这就是您说过的点穴功夫吧?您点了他的穴,他就不会动了?”
张劢的脸更红了。华山老叟看看徒孙,看看阿迟,心中快活,“女娃娃,这算不算稀罕物事?”阿迟轻轻伸手,试探的推推张劢,口中说道:“算,算。”推不动呢,真好玩。
“时辰快到,阿劢很快能动了。”华山老叟乐呵呵想着,也不跟阿迟道别,轻飘飘穿过推开的窗格,走了。傻小子,这么好的机会,你总该能一亲芳泽了吧。
阿迟手下加了把劲儿,还是推不动张劢。反正推不动,阿迟也不打别了,围着张劢转了几个圈儿,看够了这稀罕。最后,阿迟忽然想到一个重要问题,据说被点了穴的人眼珠子会动!赶紧看看,是真是假。
阿迟趴到张劢面前,细心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很好看呢,黑宝石一般明亮,海洋一般深邃,越看越深,越看越是璀璨莹然,光彩流转。
“好看么?”不知什么时候,张劢能说话了。他低头看着眼前豆蔻年华、满脸好奇、神情专注的少女,柔声问道。
“好看。”阿迟依旧凝神看着张劢的眼睛,脱口而出。张劢微微笑了笑,好看,那你多看一会儿好了,我不介意。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不熬夜了,明天早点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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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金如锡
“你能说话了?”过了一会儿,阿迟才睁大眼睛,后知后觉的问道。呃,不是说被点了穴么,该是不能动、不能说才对吧。看来老爷爷武功未臻化境,最起码这点穴功夫不到家呀。
“不止能说,也能动了。”静室相处,张劢唯恐吓着阿迟,声音格外轻柔。他能动了,却舍不得动,面前这张小脸白皙光洁,灵动可爱,怎么看也看不够。
阿迟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下他,面带疑惑,“能说,也能动了,那是怎么一回事,是老爷爷点穴没点透么?”一定是了,老爷爷一看就是位慈眉善目的长者,肯定没舍的用力气。
“倒不是没点透。”张劢轻声告诉她,“是时辰过了。”师公算的真准,他老人家才走,自己穴道便解开了。
张劢现在虽然还是不动,却和方才的不动大不相同,自然多了。阿迟恋恋不舍的又看了一眼,“原来点穴是这样的,真是神奇。”慢慢坐回到了玫瑰椅上。
阿迟拿起笔继续画图,“我看过了,很有趣,劳烦您回去替我谢谢老爷爷。”真是开眼界了呢。见识过老爷爷的轻功,这回又见识了老爷爷的点穴功。
印象中张劢是位彬彬有礼的年轻人,此时该是礼貌答应了,然后悄没声息的从窗格中出去。谁知阿迟说过话,竟良久没有得到回音,诧异抬头,正迎上了张劢温柔又热烈的目光。
哪有这么盯着姑娘家看的?阿迟白玉般的肌肤浮上一抹晕红,“我头一回见你时,还当你是个好人,知礼守礼。”那时他站在琴房门口,高大挺拨,却又温文尔雅,根本没有这般放肆的看着自己。
“姑娘容颜光丽,令人不敢逼视。”张劢又是甜蜜又是迷惘,“像小仙子似的,秀美无双,清雅绝俗,不染半点尘埃。我想看,又不敢看……”
被人当面这么吹捧,饶是阿迟这样有经历、与众不同的少女,也是脸红心跳,“你这会子倒敢看了!”骗人骗人,什么容颜光丽,令人不敢逼视,你目光灼灼似贼,知道么。
阿迟本就风致嫣然,脸上这一红,更是美玉生晕,明艳绝伦,张劢看在眼里,怦然心动,“方才是你先盯着我看的,礼尚往来,我自然要看回去。”话虽说的有点无赖,声音温柔似水。
“我是看稀罕物事啊,被点了穴不会动弹不会说话的人,我头回见。”阿迟赶紧声明,什么我盯着你看,我是看西洋景儿好不好。
“低头专心画图的妙龄少女,我也是头回见。”张劢嘴角勾起一个微笑,明悦陶醉,“姑娘本就是绝世美女,专注做事时更美,美的人让人移不开眼睛。”
阿迟轻轻“呸”了一声,低头画图,“惯会甜言蜜语!这样的话也不知跟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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