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剑缘-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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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谁，比他更懂得呢？
“‘药魔’可还有后人？”
“无后。”
往事如烟，所有的念想，所有的执着都灰飞烟灭，再无人需要承担。
叶孤城拿起一本已经泛黄的书卷，随意地翻开。
“是什么？”敏锐地捕捉到眼神中细微的变化，西门吹雪开口问道。
“神药的配方。”叶孤城合上书，“传说中真正的珍宝之一。可惜只有一半，‘药魔’耗尽心血研制出了后半部分，但没有留下记载。”
“你不需要。”
“我记得西门庄主一心要与我再战一场。”
“可你并不需要。”
叶孤城眼神一动，忽然心念一动，感应到一阵幽幽的龙吟声。
西门吹雪的神色亦是微变。
那是只有他二人才能够听到的声音。因为他们是真正的剑客。
龙吟声响彻心中，他们的神色都是一正，立即打开了一只古朴的匣子。
匣中是两柄上古名剑。
腾空。画影。
《名剑记》曰：“颛顼高阳氏有画影剑、腾空剑。若四方有兵，此剑飞赴，指其方则克，未用时在匣中，常如龙虎啸吟。”　
“原来另一样珍宝，是一双名剑。”叶孤城抽出画影剑，随意地挽出一朵剑花，凝视着清泠的剑光，“果然是好剑。”
“待此番事了，不如你我便以此剑一战？”西门吹雪指了指匣中的一张字条：见此双剑者主之。
如此上古名剑，也只有这般绝世剑客方可为其主。若是落入俗人之手，倒不如断剑。
而画影与腾空共存于颛顼帝手中，想来必非相克之剑。
“好。”叶孤城缓缓侧首，眉宇中添了一缕难以察觉的温和。
“‘药魔’无后，只怕唯一与他有过交情的人就是你。所以如今世上最有资格接手这些宝物的人是你。”
“白云城不需要。”
“但东西在你手里。”
叶孤城淡漠地看过，眼中波澜不起，“剑我收下，至于这些珠宝，永不见天日又怎样？真正的宝藏大都不现于人世。”
若是苍天有意，再过千百年，自会有后人发现。
无关于高丽遗族，无关于叶孤城，无关于白云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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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
叶孤鸿疯了，彻底地陷入了疯狂之中。
他找回了自己，但又失去了自己，并且再也找不回。
“鸿少爷醒来时还很清醒。”侍卫在一旁禀告，“可是发现自己失去右臂后就…”
我不能用剑了。我不能用剑了。我不能用剑了。
只是叶孤鸿现在唯一会说的话。
“叫大夫好生用药，把他的身子调理好。”叶孤城慢慢收回目光，“你们仔细伺候。”
“是，城主。”
我不能用剑了。我不能用剑了。我不能用剑了。
喃喃的低语再次传入耳中，叶孤城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偏院。
他一直都没有对这个弟弟起过杀意，可若当时在密室中杀了叶孤鸿，是不是更仁慈？
不过“仁慈”这两个字，何曾放在自己身上过？
他是一个无情的剑客，剑有多冷，心就有多冷。
我不能用剑了…
失去了右手，左手难道就不能执剑么？
我不能用剑了…
不能用剑的还有云旧，所以以箫为剑，杀人而不沾血。
也许叶孤鸿也只是输给了自己的执念，付出的代价就是疯狂。
剑客以剑为命，但真正的剑不在手里。
“城主。”一名侍卫匆匆走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随即奉上一封急报。
叶孤城打开迅速扫了一遍，目光微微一变，“有这等事？”
“消息十分可靠。”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叶孤城是光荣的失败者，西门吹雪是寂寞的胜利者。
可鹬蚌相争则是渔翁得利。
“想看好戏？”叶孤城神色中但见轻蔑，“究竟谁在看戏？谁在演戏？马上将此人的情况查清楚，立即来报。”
“是，城主。”
“记着，不要打草惊蛇。”
“请城主放心。”俗话说有其主必有其仆。这些侍卫经叶孤城多年调教，也都是好手。这些人没有大内侍卫的名声，论实力却不在那些人之下。只要将事情交待下去，叶孤城也很放心。
随手抽出宵练剑，映入眼中的是清冷的寒光，薄而锋利的剑刃很干净。可就在一天前，它是一柄来自炼狱的神剑，见证了血流成河的残酷。
战场本就不是计较生死的地方，将军也好，士兵也罢，谁也不知道这一战后自己是生是死，是完好无缺还是少了一条腿。
江山是苍白的，天下是猩红的。
但是没有人能说清那一式天外飞仙有着什么样的颜色。
那纯粹无瑕的光芒刺痛了他们的眼睛。他们不敢再看，只能用心去体会那种纯净。
那分明是引领鬼魂去往黄泉的光芒，却又神圣不容亵渎侵犯。
这一剑出，终于打碎了世人最后的怀疑。
这一剑，只属于他，叶孤城。
西门吹雪的剑同样出彩，倾泻的剑华堆积成一朵朵被吹落的血花。
却不能掩盖天外飞仙摄人心魂的极致美丽。
一代剑仙的确仍在世间，谁若敢染指白云城，必将成为白云城主的剑下亡魂。
数十艘战船前叶孤城凌空一跃，处在半空中的白色身影被包裹在迷离的光芒中，恍若神祗降世。
白云城需要这一剑。
一剑立威。
所以时隔一年多，天外飞仙重现人世。
然后所有人臣服，无论生者还是亡灵。
强劲如有实质一般的剑气划过水面，在两军之间筑起一道牢不可破的水墙，又是一剑，在众人面前一举击毁五艘敌船。
一面是保护白云城的最坚固的屏障，一面是杀敌万千的血剑。
究竟是什么？不过是随那人心意而已。
白影缓缓飘下，稳稳落在甲板上。
敌方溃不成军，落荒而逃。
这一剑，胜过千军万马。
叶孤城阻止了下属的追击，因为他要的，根本不是天下，只是这座浇灌了他的心血的白云城。
“虽然一年多没有持剑，可是叶城主昨日的‘天外飞仙’却是光彩更甚。”陆小凤是当日紫禁之战为数不多的见证者之一，也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高手，自然看得出叶孤城修为的精进。那一战后西门吹雪的剑术更上了一层，没想到这位白云城主亦是不差，不但学了一套诡异的心法，在剑法领悟上也是飞跃。不知道西门现在能不能接下这一剑…算了，这个答案他宁愿永远不知道。
西门吹雪没有说话，自昨日一战后他就一直没有说话，不过他的目光却始终很清亮。
叶孤城将剑收回鞘中，淡淡地回头看了一眼。
“白云城，的确不能少了你。”陆小凤想起他之前假扮白云城主，那滋味，真是让他觉得浑身不对劲，但也更加清楚叶孤城肩头的负担。
这个人的身上究竟系了多少条人命？他的一举一动，会让多少人平步青云，享尽荣华富贵，又会让多少人身败名裂，家破人亡？
的确，世人只看到白云城主的光环，却不知道他究竟付出了什么。
如果，如果“药魔”没有带走叶孤城，或者试药没有成功，那白云城会变成什么样子？这一次要庆幸，这世上没有“如果”。
叶孤城嘴角微微一动，似乎是要说什么，可他突然又转过身，默然不语。
“怎么？”虽然对方转身的速度很快，但动作有间隔，西门吹雪自然看在眼里。
“无事。”叶孤城悄然吐了口气方才开口，“朝廷三战连败，必将有大动作。”
“靖德将军沈舒义？”陆小凤眉毛一动，“他领兵以来未曾败过。”
“是么？”
陆小凤自是听出叶孤城口吻中的杀机，想了想，“叶孤城，当日我曾请你答应我不与西门吹雪一战，你拒绝了。”
“是。”
“这一次你能不能答应我，与朝廷休战？这一战已经死伤很大。”
哪怕不是白云城的子民，可那些都是人命。
他知道叶孤城并不是一个嗜杀的人，虽然杀人时从不手软。
叶孤城没有对败军赶尽杀绝，所以陆小凤觉得他可以这样问。
“这一次，白云城没有招惹朝廷。”
陆小凤明白话中之意，又想了想，“如果朝廷提出停战，你是否答应？”
叶孤城侧首，目光中闪过一丝冷意。
他其实觉得有些可笑，陆小凤与皇帝的约定是世人皆知的事。而他堂堂白云城主，当日既敢亲自去取皇帝性命，这番又怎么会派人行刺？何况就算要派人，又怎会派府中的侍卫？
这其中的漏洞，明眼人都看得出。
只是皇帝不放心白云城，更不相信这个白云城主。
心中有很多话，但最后吐出的，却是一句“你认为呢？”
“我打算去一趟京城。”
叶孤城神色漠然，“以你的身份，不插手是最好，并且不只你。”
西门吹雪皱皱眉。
“可我偏要管这事。”
叶孤城听了，忽然神色一松，“随你。”他叫来手下，吩咐准备船只，“既然要走，那现在便走，你们四人一起走。”
陆小凤明白，西门吹雪不是爱淌浑水的人，花满楼在白云城则朝廷可能为难花家，司空摘星本就是事外之人，如此又何必留在白云城？这样想着，他心里一热。
剑神既然会笑，剑仙又为何一定要冷心冷情？
“行刺的事尚没有定论，我一定会说服皇帝休战。”
“随你。”
花满楼和司空摘星最终同陆小凤一起离开了白云城。
司空摘星倒罢了，花满楼起初自是不答应，陆小凤好说歹说，费了好大功夫才终于说动。花满楼皱了皱眉，沉吟了良久后点了点头。见对方终于应下，陆小凤的嘴边挂着狡黠的笑容，眼中则是一抹笃定。
“你为何不走？”城主府中叶孤城轻抚着宝剑，头也不抬地开口。
“你想做什么？”西门吹雪反问。
“我要做什么？”
“你若心里没有打算，为何要赶人走？陆小凤只是正好说了你需要的话。”
叶孤城一怔。
“你想做什么？”
问题的答案，西门吹雪没有听见，却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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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　33　章
叶孤城已有整整两日没有出现在世人眼前，白云城中所有的命令都是西门吹雪代为转达。
准确地说，这些命令都是这位剑神的决定。
好在每一个决策都很正确，所以无人质疑这究竟是谁的意图。
万梅山庄是武林禁地，能够拥有这样一个地方，他的主人也不只是传奇剑神与杏林国手。
但此刻西门吹雪只是皱着眉看，看着手里好冒着热气的药。
两碗药，一碗用温性药材煎成，一碗则是寒性药材。
若是将这两碗药倒在一起会怎么样？
依然是药。是治病的良药，还是夺命的毒药？
床上传来了一声极轻极轻的呻吟，若不是西门吹雪耳力极好根本不会听见。
他转过身，看着那个已昏迷了两日的人。
发色不是乌黑也不是雪白，而是一种诡异的银灰，苍白的脸上泛着病态的潮红冷汗润湿了白衣，修长的手指抓着衣衫，因为太过用力而指节泛白。
任谁都能看出，这人在昏迷中依然承受着剧痛的折磨。
滑落唇边的，却只是一声再轻微不过的呻吟。
无论何时，这人都用最无情冷漠的理智约束自己。
西门吹雪不知道如果那日自己与陆小凤三人一起离开，白云城现在会怎样。
他不知道，因为根本不愿意去想。
那颗神药救了叶孤城一次，未必救得了第二次。何况药已经被用了，再也没有了。
叶孤城也没有料到情况竟会如此严重，否则他也不会做此决定。
那一式天外飞仙永远都是完美的，每一次施展都会震惊天下。
可是只有叶孤城和西门吹雪知道这次令人叹为观止的重现背后隐藏着怎样的代价。
西门吹雪曾问过陆小凤心脉被千年寒冰封住是何滋味。
而现在加在叶孤城身上的，不只是甚过千年寒冰的“流云”之力。
冰与火，两重天。
世上没有哪一种内功心法会比“流云”更为冰冷。
所以每一种内力在“流云”面前都是一股火，内力越高，火性越强。
叶孤城身为绝顶剑客，内力之高自非他人能比。
何况若这两种内力在体内不受控制地横冲直闯，结果会怎样？
走火入魔，还是彻底死亡？
叶孤城修行“流云”本只是为了掩饰，岂知这次运用自身原来的功力使出天外飞仙后刺激了本就不弱的“流云”之力，不但导致其莫名猛增，两股内力还在他体内相决。
西门吹雪平生第一次迟疑，他该怎么做？
最安全的办法，就是封住叶孤城所有内力，永不动武。
叶孤城会答应吗？他自己又会答应吗？
西门吹雪眼神一动，扶起了昏迷未醒的人，左手先是一挥，将几枚银针打入对方穴道，然后双手抵住后背。
叶孤城的武学修为本就不在他之下，要调停这两股内力就好比同时面对两个叶孤城，只怕这世上没有人敢做这样的事。
可即使是孤注一掷，他也定然要试一试。
内力源源不断地涌出，修为难得却没有丝毫吝啬，渐渐在冰与火之间连起了一条剪不断的线。
西门吹雪的额上逐渐冒出了细汗，脸色也有一分苍白。
轻风吹过，烛光在风中一闪，投下了摇曳的影。
良久，那双寒星般的眸子终于再次看着这个人世，虽然体内内力相撞的剧痛让他微微皱眉，目光依然清冷而沉静，不见半分异样。
叶孤城突然抬手点了自身几处穴道，随即迅速回手，逼迫西门吹雪收回内力。
“你…”
叶孤城看了他一眼，先是让人送来一碗参汤给西门吹雪，方才慢慢坐回椅中。
只要神志清醒，他绝不会在人面前流露出丝毫软弱。
这不单是一种骄傲，也是生存的本事，虽然有时那只是强大的表象。
西门吹雪自是不会被骗过，看着叶孤城虚浮的脚步，他眼神一沉，只是借由喝参汤挡住目光。
设身处地地想，他会将这种担忧当作怜悯。
怜悯，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那就是耻辱。
他不希望叶孤城心里有这样的念头。
而那人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
虽然“流云”之力的猛增出乎他的意料，但他很清楚自己身体现在的情况。
其实这一年多的时间本就是从老天手里强抢来的，他早应该魂归黄泉。
他从不畏惧死亡。生死，他早已看惯，看穿，看淡。
但他不接受毫无意义的死亡。
所以他选择让西门吹雪的剑刺入胸口。
可如今白云城尚在危难之中，他身为城主，身为叶氏子孙，他不能死，甚至不能有一步退缩。
他不但不能死，甚至必须拔剑！
心口传来一阵剧痛，仿佛有人用剑在他心上划出一道道见血的伤痕。
原来“流云”真的是他不可言说的弱点。
可是不管有多痛，他都端正地坐着，背挺得笔直。
“我既答应与庄主一战，必不食言。”他不多话，但说一句就算一句。
“放手一战。”
“是的。”
西门吹雪眼底精光一现。
别说拔剑对决，真气混乱的结果不死也是重伤终身不得动武。可若叶孤城需要这样一个信念，这话他说。面对好不容易找回的对手，若是这样放弃，他落寞而不甘。
他不会重复紫禁之巅的往事，但他渴望与这人比剑，渴望与这人一起在剑道的路上并肩走下去。
“你手中有腾空，我手中有画影。”
那是两位绝世剑客相约一战的宝剑。
叶孤城微微一怔，下意识地将目光一转。
桌上放着寒铁剑与宵练剑。
那是两位绝世剑客守卫白云城的利剑。
“我想去一个地方。”
“哪里？”
“‘药魔’所居住的山谷。”也是叶孤城住了一年多的地方。
“我陪你去。”
叶孤城想了想，半晌轻轻颔首。
“只是你现在若离开白云城…”且不说若朝廷知晓此事会怎样，便是叶孤城手下的人如果知道这位恍若神祗的城主不坐镇飞仙岛，就算不军心大乱，也会士气大亏。
“城主，有急报！”
“呈上来。”叶孤城接过扫了一眼，神情微动，“好一个陆小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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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4　章
走出码头，西门吹雪与叶孤城就直接坐上了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