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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万里初禅心-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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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你闲得很,素还真的事怎样了?”秦假仙问道。
  “我昨天刚给素还真算了一卦,他命里注定遇贵人,绝对没事。”步怀真自信地笑了笑,“我的卦一向很灵,要不要再赌一次?”
  “算了算了,”秦假仙不耐地挥挥手,“我可不想再看你拔些花花草草瞎摆弄装神弄鬼。反正素还真要是有个万一,我绝对要你的好看!老子忙得很,不和你闲扯了。”他说完话,扯着两个小弟便自行离开了。
  看着三人打打闹闹地离开,步怀真意味深长地看了佛剑一眼。佛剑心中一凛,许多模模糊糊的线索渐渐拼接在了一起,只差关键便能水落石出。然而最关键之处,他却并不愿真正看个通透。                    
作者有话要说:  

  ☆、定风波

  二人在落阳城又小住了几日,佛剑依言传了步怀真几招剑法。他武学偏刚猛一路,剑招并不繁复,多是大开大阖,若无深厚内力配合,威力也顶多能发挥七八成。步怀真大伤初愈,学剑也不过为了好玩,折腾了大半日仍是只学了个半吊子。佛剑看到最后实在于心不忍,以指代剑打掉了步怀真手里的树枝。步怀真正玩得起兴,当然不肯就此罢手,索性左掌右指和佛剑拆起招来。佛剑不敢用全力,竟被他连着抢攻数招处在下风。好在步怀真手下自有分寸,十数合过后便主动收手,抱着肩站在一旁笑嘻嘻地看着他,眉间自有几分得意之色。佛剑与步怀真相处了这些时日,早把这人的性情摸了个十之八九,加之自己个性向来平淡通达,对这般小小挑衅自是不以为意。步怀真被他晾在一边久了,自知又讨了个没趣,讪讪笑了几声便自做自事去了,此后的两日倒是老实了一些。
  佛剑只当是步怀真被自己打击惯了,想着下一次总归要捧一回场,别扫了他的兴致便好。岂知第三日清晨他做完早课发现步怀真不知何时竟已离去,只在桌上留了一大包碎银和一封信。他展开信纸,字如其人一样跳脱飞扬。步怀真仍是和平常一样先说了一通废话,然后说自己要去见个老朋友要离开一阵,又神神秘秘地说自己翻了翻黄历,佛剑往东行必有收获,最后热情洋溢地邀请佛剑有时间去他家做客。佛剑看完信将信纸揣入怀中,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步怀真给他留了不少银两,他结清房钱又备了些干粮,出了客栈便向东走去。
  将到城门处,佛剑忽听得有人在背后唤自己。他停下脚步转过身,一名手持锡杖的灰衣僧人迎上前来。那人头戴竹笠脚穿麻鞋,作寻常行脚僧打扮,然而肩上斜挂的一串紫檀佛珠却非是凡品。见佛剑看向自己,那僧人连忙摘下斗笠,上前一步向他行礼,面容清秀略带些稚气,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佛剑并不认识这人,然而他所带的佛珠自己却是十分熟悉。双手合什回过礼,他便开口问道:“你是神渊师兄的弟子?”
  那年轻僧人低下头,恭恭敬敬地答道:“小僧辩机,三年前由神渊尊者摩顶受戒,那时师叔在外远游,自然不知。”佛剑微微颔首,说道:“师兄将佛珠授与你作为印信,必是有要事。”
  辩机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双手递给佛剑,答道:“师父叮嘱我务必将此信交给师叔。明年四月初八水陆法会,师叔届时若无要事便来赴会罢。”
  佛剑拆开信,笺纸上的确是神渊笔迹,内容与辩机所说相似,又提及佛尊年事已高,自己已代师尊接管师门一脉。佛剑还在师门中时与神渊相处甚睦,当年公审时神渊亦与师尊一起从中帮他斡旋。神渊此番虽然诚心相邀,却也明白自家师弟是个我行我素的性子,因而也并不强求他列席法会,只说师门上下数年未见甚是挂怀。他收起信纸,问道:“佛境众人还好么?”见辩机点头,他又说道:“你可以回去了。”辩机向他低头合什转身而去,他蓦地想起一事,连忙叫住了已在几丈开外的人。
  “是谁教你在此?”他问道。辩机抬起头,努力迎上带着杀气的目光:“是……一位前辈。至于姓名,他不许我透露。”
  佛剑目中杀气又重了一分:“你在何处遇上他?”
  “在城南。”辩机话音未落,佛剑已然向西南方快步而去。辩机心中叫苦不迭,咬了咬牙,打起十二分精神也随佛剑一路奔去了。
  落阳城以湖而名。城外西南十数里处的落阳湖虽然不很大,风景不错亦算不得一等一的山水,在武林中却因一页书之死而几乎人尽皆知。一页书当年自尽后尸首落入湖中始终未找到,邪教众人沿湖打捞数日,也只是在湖底捞起了一把刻着他名字的戒刀。当时逼杀他的两名主使之一、邪能教教主鬼隐只道他已然葬身鱼腹尸骨无存,便得意洋洋地在湖边立了块石碑,标明此乃一页书殒命之处,此后更是将邪教总坛也迁至左近向中原群侠耀武扬威。正道虽然愤恨难平,但死者终是不能复生。数月之前,当年迫害一页书的另一名主使天岳派副掌门四无君多行不义,殒命在中原正道连环杀局之下,总算善恶有报,然而中原经此一战,亦是损伤不少,武林新秀素还真亦是重伤之后至今下落不明。至于鬼隐那名小人,此役中暗地里又摆了中原群雄一道,眼下更是与妖刀界结盟活得风生水起,一时难以收拾。
  佛剑二人赶到总坛左近时,远远望见步怀真正被几十号人团团围住。步怀真虽是身处险境,却是负手而立一派从容。对方为首几人衣饰华贵,竟是邪教高层之人。佛剑心中一惊,拉着辩机藏身在一处树丛之后,打定主意只待邪教发难便要上前助阵。至于辩机,他并不指望这个小师侄能成为自己的助力,然而一旦上前助阵多一个人虚张声势总是好的,何况他亦有能力保得二人周全。那边步怀真倒是好整以暇,浑然不觉杀机临身。他环视一周,中气十足地说道:“我方才说得还不够清楚么?邪教若是再插手中原武林之事,鬼隐的下场便是借鉴!”语气威严凌厉,与平时判若两人。佛剑想起初到落阳那日,已然猜到了步怀真为何与邪教众人对峙。然而他遇事愈急便愈是沉得住气,此时右手迅速按上佛牒剑柄,同时左手拉住准备跳出去的辩机,却是连一点声响也未发出。
  “那日没能杀你,想不到你居然送上门来,为邪主偿命吧!”一名头目恶狠狠地挥刀上前,步怀真身形略侧,众人尚未看清他如何出手,那名头目便已经被他抓住后领拎了起来,手中钢刀落在地上一声闷响,竟是毫无抵抗之力。“又一个!”步怀真低喝一声,挥手把那人直接甩了出去。那人飞出去时又撞倒了几名教众,几人嘴上骂得狠,人却趴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还有人想试试么?若是没有,各位请便吧!”步怀真冷笑一声,转身便行。在场众人虽是又惊又恨,无奈被步怀真先行打倒数人,原先计划的阵势已是摆不成;若是群拥而上,在场众人单打独斗均不是他的对手,即使最后合力拿下他,亦是难免两败俱伤,更何况众人经过方才之事,心中皆尽惴惴,竟是无一人再敢做出头鸟。佛剑正待跳出助拳,步怀真却向他藏身的方向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他心中一凛,缓缓放下了刚举起的佛牒。
  正在此时,一名手执鱼龙琴的华服女子从总坛中步出,叱道:“都住手!”众人一怔,有个不服气的已经大叫起来:“大长老,难道任由这小子在我们的地盘上杀人么?”被唤作大长老的女子并不回答众人疑问,而是上前一步对步怀真说道:“步先生,前任邪主之仇邪能教暂且记下,他日再作讨回。”
  步怀真点了点,冷声说道:“这样最好。邪教若是不顾道义,执意与中原为敌,步怀真奉陪到底便是。”说完朝那女子抱拳行了个礼,转身拂袖离去。众人虽是不服,然而令出如山,也只得纷纷撤去。佛剑长出一口气,待众人走后,才与辩机一同跳出藏身之处往东慢慢行去。辩机离开师门已有一段时日,此时见再无事端便向佛剑辞行。佛剑亦不挽留,目送他离去。
  与步怀真分开不到一日,佛剑一人再踏江湖,耳边少了聒噪竟有些不适应。他想起一页书的衣冠冢就在左近,而自己赶路倒也不急于一时,便沿着湖边行行走走。待看到野草之中的那块石碑时,他的呼吸重重一顿。
  “好友,这么巧遇见你!”
  佛剑一怔,步怀真正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向他抱拳致意,脸上挂着招牌式的没心没肺的笑容。他想起方才所见,猛然抢上前来扣住了步怀真的脉门,将他牢牢抵在了树干上:
  “你与一页书有何关系?”
  “这是……”步怀真摸不着头脑,愣愣地看着他,“佛剑大师有话好说啊——”佛剑双眉一轩,“嗯”了一声,手下又暗暗加了一分力,根本不打算给他任何胡扯的机会。
  “唉,看来不老实交代不行了。”步怀真看着面无表情的佛剑,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如你所想,我确实是云渡山之主,梵天一页书——”见佛剑松开手,他连忙挺直脊背跳起来,拍了拍被揉皱的长衫,喘了口气不慌不忙地补充道:
  “——的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风入松

  步怀真大闹一场,落阳地界已经不算安全。二人本打算向东回到中原,当下决定先改道向南渡过万舟江,再寻路折东。佛剑目睹过步怀真独对邪教众人,知他真实武功决不在自己之下。他虽不相信步怀真是一页书挚友,然而那人当着他的面侃侃而谈,将他如何自幼与一页书结交,如何收到一页书密信暗中保护素还真,又如何暴露行迹惹上了妖刀界从而被追杀等原委一一道来,言语间滴水不漏,甚至听上去比坊间流传的那些江湖传奇更为精彩。佛剑搜不出什么破绽,只是至此二人相处他更加谨慎,话比以前还要少了几分。
  二人赶了四五日路,离落阳已有数百里。步怀真将那日他在落阳城外从杀手身上搜出的令牌悬在腰间,一路上虽然遇到两三拨鬼鬼祟祟的人向他们张望,倒也无人再来惹事。这一日二人走了半天,眼见晌午已至,前面路边又刚好有个小小茶棚,便过去歇脚。两人选了张靠边的桌子坐下。佛剑解下背上佛牒立在脚边,步怀真坐在他对面叫了两壶粗茶,便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佛剑见他脸色有些苍白,想到他大伤初愈,便斟了杯茶推到他面前,问道:“可有不适?”
  “好友你难得关心我啊!”步怀真半个身子仍然趴在桌上,只是抬起头向他笑笑,目光偶然向旁边一瞥,脸上的笑顿时有些僵硬。佛剑转过头,见左手边茶桌旁坐着的一名大汉起身走来,将自己和步怀真打量了一番,对步怀真拱手问道:“这位兄台可否借一步说话?”
  “承蒙这位英雄看得起,小书生我乐意之至。”步怀真也起身煞有介事地抱了抱拳,转身对佛剑言道:“我去去就来,好友稍安勿躁。”随即潇洒地一甩衣摆,说道:“请带路吧。”佛剑虽不知二人所为何事,但想到步怀真身手不凡,倒也不甚担心。然而步怀真许久不回,他终是起身付了茶钱,向二人离开的方向寻去了。
  步怀真与那名大汉出了茶摊行了一会儿,直走到一片偏僻的树丛停了下来。步怀真见那人身材高大,相貌甚是威武粗豪,身上穿了件有些旧的鸦青色长衫,背后一柄长剑,正是北地豪客的样子。他与那人素不相识,正要开口相询,未料那人却突然低喝一声,蓦地拔出背上长剑出鞘疾刺他左肩。步怀真身子微侧躲过剑锋,退后几步开口叫道:“这位英雄有话好说,有道是’半生休闲今终止,一步江湖无尽期’,我步怀真只是个无意中走入江湖路的小书生,何必——”
  那人不待他说完话,一击不中又是一剑递出向步怀真颈中刺去,变招迅捷潇洒,竟是剑术高手。二人又连拆数合,步怀真见他身形步法乃是自三才阵法中化出,心中一动,丹田一提身形疾转,眨眼间便跃到了那人身后,右手挥拳擂向对方后心。那人正踏在三才阵中的“地”字位上,未料步怀真身法太快,此刻自己无暇转身迎敌,危急之间反握长剑划了个弧向身后挑去,步怀真只觉气息一窒,一股浑厚剑气当胸而来。他连忙变拳为剑指顺势搭在剑锋之上,运起自身内力堪堪抵住剑气,同时左手五指并拢为掌按在对手背心神道穴上,叫声:“得罪了!”话音未落掌力微吐,对方双膝一软便委顿在地动弹不得。那人想不到他竟能左右手同时运力,恨恨地叫道:“阁下既然身怀正宗佛门内功,想必出身名门正道,为何黑白不分与歹人为伍?”步怀真一愣,在他后背几处大穴上轻拍数掌解开穴道,将他扶起问道:“我与英雄你素不相识,你如何断定我不是正义之士?难道我长得不像好人么?”那大汉自知不是他对手,怒道:“你身上的令牌,只有妖刀界的高级杀手才有,难道不是么?何必故意装糊涂。我为友报仇不成,落在你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说罢冷哼了一声。
  步怀真知他误会,笑着摆了摆手,说道:“你误会了。我这腰牌确实是妖刀界的令牌,只是其中还有些曲折。”当下便将自己那晚的经历原原本本讲了出来,见那人将信将疑,他又说道:“你方才最后一招,倘若我没猜错,便是化自武痴绝学中的地字诀。”那人一惊,问道:“武痴绝学你是如何知晓?”步怀真说道:“武痴传人中,云涛梦笔沐流尘与我有几分交情,我步怀真是何人,你来日自可向他求证。”他说这话的同时右手运力将方才掉在地上的长剑隔空抓起,随即若无其事地握住剑锋将剑柄递向对方。那大汉一惊,接过长剑收入剑鞘,抱拳谢道:“步兄内功深湛,据我所知江湖上有此功力的不过寥寥数人,难道你竟是……”
  “不不不,我只是个没名气的小书生,可不敢与那些成名的前辈相比。”步怀真皱着眉摆摆手,随即又敛容正色道:“方才一场误会,忘了请教英雄大名。敢问兄台可是’漂流古道月,舟眠惯栖风’?”那人点头道:“不错,在下正是漂流之舟航谷风。方才多有得罪,请你勿怪。”步怀真见误会已然冰释,摸了摸后脑勺笑道:“没什么,不过没头没脑地打了一架而已,就当舒活舒活筋骨。”航谷风见他并不怪罪自己,多少过意不去,又想起一事,忙道:“我是个憨人,一时情急了,你不计较再好不过。在下还有件事想请……请步兄帮忙。”见步怀真点了点头,他说道:“我有个朋友叫徐行,江湖人称’点岳笔’,他另有个结义兄弟叫做冷非颜,人称’笔刀砚城’,亦是武痴传人。他二人本是出自儒门旧脉,自幼相交,未料一场误会兄弟反目赌命相斗,冷非颜身受重伤下落不明。前几个月,徐行发现他们兄弟反目原是受人挑拨,心中后悔,想与冷非颜重归于好。他现在在儒门中身居高位不能擅离,便拜托我寻找冷非颜下落。我自江东一路打探到这里,才得知冷非颜已经遇害,凶手据说与妖刀界有些渊源。步兄你若是知道相关线索,还请告诉我。”
  步怀真认真想了一想,说道:“我虽然与妖刀界的人交过几次手,这件事却是毫无头绪。不过航兄既是说了,我自会留心。”航谷风见他答应下来,心中很是快慰,当即拱手行礼谢道:“多谢了。今日我还有事在身,来日定要请步兄你痛饮一场。”步怀真轻笑一声,也抱拳还礼道:“可惜我不饮酒,倒是希望能向你讨杯好茶喝。”见航谷风大步离去,他两指伸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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