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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子卿(古装) by 栗子胖胖-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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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茫茫的院子里,墨色的人儿相拥而坐,浅浅一啄,溢满了浓浓的爱恋。

  脚步在院子门口便停下了,看着自己眼中一直沉闷老套的大师兄爱到难以自拔。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变了这样的。一向是沉稳的,一向顽固到有些迂腐,常常是被洛川嘲笑着固步自封墨守成规的,却因着这一个孩子,将全部的框架打破。

  楚言吻了莫子卿一下便迅速抬起了头,莫子卿尚不知发生了什么,茫然地伸手在唇上一探,疑惑道:“是什么?”

  ——“是雪落了。”

  莫子卿伸出红红的小舌头在唇边舔了舔,才笑呵呵地道:“没有味道。”

  有的。楚言在心里说,有味道的。

  爱情,承载着酸甜苦辣,怎么能是没有味道的呢。

  莫子卿撑着身子坐直,问道:“院子里还有什么呢?我看不到,阿言你跟我说说罢。”

  “两株桃树,待到春天,可以酿桃花酒。一张长椅在树下,就是你现在的地方。西边有一个花坛,东边是空场,长椅这里有一条碎石路通向门口。”

  楚言缓缓地写,一字一句。写的莫子卿有些痒了,就咯咯笑着缩回手,在身上蹭一蹭,又伸过去。

  直到有些起风,楚言才将莫子卿抱了回去。

  小孩子乖乖地趴在床上,任楚言给他按摩着有些酸痛的腿。

  楚言勾起嘴角笑了,就这样,重新开始吧。

  傍晚的时候,是楚言几番劝说,莫子卿才同意让他帮着自己沐浴擦身。

  抱起光溜溜的瘦小身子的时候,楚言明显地感觉到莫子卿僵硬着身体,紧绷着身上每一根神经。

  依旧是怕水的,在碰到水的那一刹那,莫子卿条件反射地挣扎起来,抗拒着楚言将要把他放进浴盆的手臂。

  甚至张了嘴要去咬的。

  楚言心疼地将他抱回来,安抚着,用水一点点地沾湿他的身体,才将他慢慢放进浴盆中。

  看着莫子卿紧抓着浴盆边沿的手,仍旧紧绷着的身体,楚言轻叹一声,拿起手巾,在他身上轻轻擦拭。

  “阿言,你怕水么?”莫子卿的声音兀自发颤,却还是侧过头来问道。

  楚言便停了动作,静待着他说话。

  莫子卿紧贴着浴盆的一边坐稳才轻声道:“我好怕水,一碰到就像是不能呼吸一样。阿言你会不会水?”

  “会。”

  “真好。”莫子卿的声音有些羡慕,忽然想起什么,又道:“阿言,你见过另一个哥哥么?”

  楚言只道他说的是季染辰,正要写是,却听莫子卿道:“听长天说,他身子动不了,全是大夫哥哥在照顾他。他说……他们是恋人。”

  楚言身子一震,黎子歌的恋人……金月离么?他没死么……

  “阿言,你有没有恋人?”莫子卿忽然问道。

  恋人……苦笑从嘴角漾起,我的恋人,不就是你么?

  爱得刻骨,忘得干净。

  楚言轻轻刮了刮莫子卿的小鼻尖,笑着不语。

  莫子卿摸摸鼻头,却垂下眼眸,半天才低低地道:“我都不知道,我有没有爱上什么人……若是我忘记了他,他一定不会再理我了。”

  楚言急忙抓过他的手,“不会的。”

  莫子卿轻笑着道:“你怎么知道……我若不记得了,他该是很伤心罢……阿言,偷偷跟你说,我总是梦见一个人。”

  楚言的手倏地握紧。

  “我梦见他……不要我了……”莫子卿的睫毛闪了闪,脸色有些悲戚,有些迷茫,“我梦见他不和我说话,也不看我。我梦见他把我一个人留在空屋子里。”

  像是窒息在海底,不能呼吸的痛。

  那不是梦。

  楚言知道,那不是梦。

  是最深埋在心底里的恐惧,即便忘却所有,却仍然自我保护似的提醒自己,最爱的那个人,他不要自己了。

  “我梦见……我沉到水底……他也不救我……就是看着……”

  手轻轻摩挲着那有些惊颤的小身子,试图安抚。

  怎能安抚?

  那是失去生命想要换回的爱情,却只剩了窒息的痛。

  他还记着自己,可是,这样的纪念,是喜是悲?

  有温热的水滴落下,砸在水面,荡漾起波纹。

  莫子卿抱紧了身子,好让自己觉得安全。

  那个夜晚,依旧是楚言抱着他才缓缓睡去了。

  梦里也喃喃着,“倘若我忘了他,我一定要找到他,求他原谅我。”

  心口像是被捉紧了的酸痛。

  要乞求被原谅的不是你,是我。

  楚言看着莫子卿,心里这么说。

  次日黎子歌问诊离开的时候,被楚言在门口拦下。

  “怎么?”黎子歌回身看着他,“还有事?”

  楚言神色有些复杂,犹豫着开口道:“月离……月离他在这里?他……他好么?”

  黎子歌的脚步顿了顿,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好么,他竟然问,月离好么。

  黎子歌抬眼看着楚言,目光怜悯,轻声开口道:“他不好。”

  目光对上楚言这几日不眠不休而消瘦的脸颊,黎子歌忽然想,他们原本就是一类人。

  选择了同样的路。

  何苦互相折磨。

  只是旧时的伤疤还在隐隐作痛,难以释怀。

  黎子歌没再说话,离开了。

  踏进南苑的时候,头还是昏昏的。

  他想不通,想不懂,放不下那些过往,即便说着不怨不恨,却难以自持。

  金月离正靠倚着床头,听见脚步声,便向黎子歌望去。

  “醒了,怎么不多睡会儿?”

  单是看着金月离苍白却精致的脸,黎子歌就忍不住地口气宠溺起来,快步走到床边,让他倚在自己身上。

  将那蜷缩着的手指展开,轻轻地按摩,让两个人的体温平衡。

  金月离将头靠在黎子歌的肩头,轻问道:“最近,家里有客人罢。”

  黎子歌看了金月离一眼,却很快又避开,金月离的眸子晶亮得能将他一眼看穿。

  “嗯。”

  “我看到洛川了,那日在庭院。”

  黎子歌握着金月离的手一顿,又细细地摩挲着,“月离……”

  “应该还有别人罢。子歌,你不该瞒着我。”

  “坐久了身子累不累?”黎子歌将他身上盖着的毛毯掖了掖,一直盖到肩上,又拿了软垫给他垫在后背和身子两侧。

  金月离颤颤地将手虚搭在黎子歌的手臂上,不让他继续忙活,“子歌,别瞒着我。”

  黎子歌就停下来,看着他。

  月离比他想象的坚强。

  “莫离的儿子莫子卿……在这里。”

  低声地说,一边偷偷看着金月离的表情。

  没有想象中的惊讶和责难,金月离忽然笑笑,温言道:“给我说说他们的事情吧。”

  黎子歌看着金月离俊秀的眉眼,忽然紧紧将他捞进怀里。

  好像忽然放开一些事情。

  伤痛是过去的,纵使留下疤痕,也会渐渐淡去。

  该放下的,早该放下了,何必恋恋纠结。

  “让我见见他们罢,许久不见,也怪想念的。”金月离靠在黎子歌怀里,在他耳边轻轻地道。

  第十六回

  人们总爱说再见。

  却总是忘了,再见,有时候就是——再也不见。

  当看着已然被烧焦颓败,满目疮痍满溢着刺鼻的焦臭气息的福临巷,楚言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

  那巷子已空无一人,不过一个晚上,不过一天不见,一场大火,竟成了这样。

  卿儿……

  像是疯了一样冲进巷子,却在那个已经烧得剩了一半的焦门框口停了脚步。

  不敢再走。

  他不知道屋子里的人都去了哪里,他不知道会不会看到一具已经面目全非的烧焦尸体……

  他不知道黎子歌和季染辰能否在带走金月离的时候,想起那个在客房里缩着的小孩子?

  他看不见,他不能走路,会不会有人记得帮他!

  没踏进屋子,就已经是止不住地落泪。

  卿儿……求你……

  屋子里全部是焦味,横梁和屋顶已经塌落,砸在屋子中间,桌椅已经看不出原貌,器具已经烧焦发黑。

  颤抖着手翻看着屋内每一处废墟,目光却忽然被钉在木桩上的字条吸引。

  上面用木炭写了三个字:“玲珑阁。”

  心,一下子冷了。

  “火是后来放的。”洛川将楚言带到几人暂时栖身的客栈,“但是……卿儿被他们带走了。”

  楚言默然不语。

  几经辗转,才终于消除了隔阂,鼓起所有勇气和坚持要和他在一起。

  几经磨难,才终于再次相见,再次相恋。

  那日几人见过金月离后,黎子歌便同意楚言将卿儿带回玉宸宫。只是因为担心莫子卿离开熟悉的地方会害怕,楚言才决定先回禀莫离,过一段日子再带他回去。

  就是这一天,偏偏这一天。

  玲珑阁阁主秦义带领部下将福临巷的那条小巷围堵,原本是来寻楚言,却正巧在这里找到了莫子卿。洛川等人寡不敌众,黎子歌又分神护着金月离,三个人身上多多少少挂了彩,也未能保得住他。

  “小川你去禀明师父,我去玲珑阁。”楚言说着便要往外走,却让季染辰拉着:“我跟你去。”

  “月离还伤着,只怕子歌一人应付不来。”楚言拍拍季染辰的肩,“心意我领了。”

  楚言没听到的是,季染辰在他身后轻叹了句,卿儿被带走的时候,似乎喊了你的名字。

  楚言。

  月夜弥漫,遮掩了那渐渐远去的身影。

  季染辰怔怔看着,忽听洛川道:“季染辰,玉宸宫不是你想的那般模样。”

  季染辰笑笑,看了他一眼,便不去理会。

  秦义就在门口等着,算准了,楚言一定会最早时刻过来报道。

  玲珑阁的弟子位列两排,静候着。

  马蹄声就在不远处响起,秦义冷笑着命弟子开了玲珑阁的大门,朗声道:“楚言楚少侠,秦某恭候多时。”

  楚言跳下马,打量着眼前那人。

  秦义是秦家姐妹的大哥,年近三十,却依旧风姿飒爽,眉目间英气逼人。

  “秦阁主。”

  秦义坐在高台的一把太师椅上,凛冽的目光投向楚言,纵使那广场空旷,也让人感到一丝严寒之意。

  “你来,是为了玉清,还是莫子卿?”

  即便明知秦义将莫子卿掳来便是为了那桩让自己毁了的婚事,听他如此一问,楚言仍然不禁一怔,眼见四周均是玲珑阁弟子,只得道:“婚约一事,是我有负秦姑娘重望,自当亲自来陪个不是。至于莫子卿,那是我师父之子,阁主万没有扣押一说。”

  “你放肆!”秦义袍袖一挥,身子跃下高台,正站在楚言面前,横眉冷对,厉声喝道,“说得轻巧,你如此私毁婚约,置玉清于何地,置玲珑阁于何地!今日你人既然来了,你倒是给我说说!”

  楚言只得道:“楚言悔婚责任自当楚言一人承担,还请阁主放了莫子卿。”

  秦义看着楚言,冷声道:“如此便好说,你娶了玉清,我便放了莫离的公子。”

  不是没有想过,自己私自悔婚对于秦玉清的打击会有多大。只是当楚言见到秦玉清的时候,心里还是惊诧痛惜。

  一年有余不见,秦玉清身形消瘦,面色苍白,显是久病未愈的模样。

  那姑娘端坐在梳妆台前,听说楚言过来,许久没有装扮的秦玉清才吩咐着身边的丫鬟仔细打扮一下。

  再美的红颜,也抵不过思念,也挨不过流年。

  望着镜子里有些颓败的模样,秦玉清暗暗叹息。

  门口的敲门声让秦玉清吓了一跳,才回过神低声道:“请进。”

  那少年就站在自己面前。

  多少次梦境轮转,都是这个身影,魂牵梦萦的,都是这个人。

  如今,他就在自己面前。

  秦玉清怔怔地站起身,想要伸出手去触摸,却又停滞在了半空,动也不动。

  生怕那是梦,一击就碎的脆弱。

  “楚言。”呼唤也带着一声轻叹,不可扭转的伤感,“你来了。”

  “是。”

  不敢多说,不敢解释,不敢承认。那么好的姑娘,却让自己毁了。

  做下多少的孽障,原本都是该还的。

  “你……”

  秦玉清说了一个字,便再说不下去。心里隐隐希望着,他后悔了,他后悔爱上那个不该爱不能爱不敢爱的莫子卿,他后悔没有看到一直心心念念爱着他的自己,他后悔私自悔婚,他后悔——可是,看着他的模样,分明不是为了后悔而来。

  他依旧踟蹰,犹豫,她却知道,这些,都与他和莫子卿的爱情无关。

  “我哥哥让你来的罢。”终于闭着眼,绝望着问出这句话。

  楚言有意避开,只是道:“我想着和你道歉。”

  秦玉清苦笑着看着他:“道歉的话,你已说的太多了。”

  谁都没错。

  你没有爱上我,你有什么错呢。

  我们有缘无分,你有什么错呢。

  要错,就怪月老,错牵了红线。

  分明绕不成姻缘,却硬生生撕扯成绝恋。

  楚言知道,门口就有人在监听,等着他和秦玉清重续婚约。

  他说不出口,就像是卿儿就在他身边,他甚至感受到卿儿听到这句话时候的表情和情景,他说不出口。

  若不说,便见不到莫子卿。

  清澈的眸子就在眼前,还能看到那因为日日思念而渗起的泪光,怎么忍心再欺骗。

  那分明是个再柔弱不过的女子,却又是再决绝不过的女子,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她绝望下去。

  门口的下人轻咳了声,冲屋子里叫道:“楚少侠。”

  楚言心里沉了沉,快步走过去。那下人交给他一个物件。

  是一块布条,莫子卿身上的,沾着血迹的布条。

  还有一张字条:“莫子卿已服下‘沉沦’,三天时限。”

  “沉沦”——秦义的独门毒药。

  拳头攥得紧了,却无处宣泄。

  下人对着楚言使了使眼色,示意他进去。

  人,最是怕欠下情债。

  怎么还。

  有些事,明知是错,却无奈一错再错。

  有些人,明知无缘,却无奈痴情缠绵。

  终于还是说了那句话。

  “玉清姑娘,你还愿嫁给我么?”

  不是不知道,这话说了,那原本紧绷的情缘,就彻底被剪断。

  秦玉清身子一颤。

  终于……等来了么?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决。

  分明是冬日,屋内却是春意盎然。

  秦玉清呆望着楚言,半晌讲不出话。

  此生独为君。

  第十七回

  铁链的声音响起,秦义将它随手丢在一旁,向监房中瞥了一眼便离开。

  楚言就站在门口。

  怔怔地看着莫子卿。

  一日不见。

  却仅是这一日,经历了生离死别的痛,拉扯了撕心裂肺的谎言。

  莫子卿静静地缩在角落里,离门最远的角落。

  他并不显得慌张,即便在听到门拉开的声音的时候,也没有慌张。

  他低着头,将身体缩成一团。

  一动不动。

  牢房那么大,卿儿那么小。

  不仔细看,就不能发现,那角落里,那个阴暗的角落里,躲着那么瘦小的,蜷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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