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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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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怔:我能怎么样呢?
难道,他和其他我避之不及的巫界人有何不同?他想要的,一直也是小海的血。
只不过,他为的不是自己的长生而已。比起巫族里的其他人,我更不想见他,永远。
唯一可以放心的,苍氏人非巫族专出巫师的万俟氏,武功虽高,但没有任何巫力,就算打个照面,也判断不出小海的存在。何况,只要不是大巫师御驾亲征,就算是云家人亲来,小海应该都能应付得过去。而并不了解小海力量的大巫师,虽然是族内最渴望长生不老的人,以他高高在上的尊严,是不可能亲自出而的……是罢?
但在我踏进大苑公府的时刻起,瞄着四合的暮色,当即收敛了所有纷杂乱绪,将所有心思放在如何从那个不良主子手底下过关上。毕竟,我在做工的当间偷懒是事实。
……嘿,今儿个老天爷对小海格外开恩,疏柳斋内无主子,秋长风竟然尚未归来。
按理说,称职而机灵的奴婢在这样的时刻,应该设法在最快时间内潜回魏公楼前当根木桩,说不定酒酣美人香的主子压根不会发觉,但小海——不。
既然他要宠我给别人看,那就给他机会纵容,嘿嘿。至于月钱么……了不起扣个二三两,小海还是比往月多拿了。这样想想,还真是过瘾呶。我浴了身,换了衣,爬到床上,睡觉。
半夜时,我被外面的乱声扰醒。
裹了厚裳,轻开了门,探出身子。院子里站了十几道人影,除了举着灯火的家丁,费得多、费得满,还有黑白无常也在其内。每人都脸色凝重,目光沉暗,是以都没注意从厢房里悄声钻出来的小海。
“怎么样?公子的伤势如何?”一个留着长髯的男子从公子房内走出来后,诸人围上去。
那人的脸背着房里的灯光,加之院内的灯火,面貌半明半暗的不太分明,但听着声音,倒不令人讨厌:“对方在伤公子时,是何情形?”
“公子的创刺进那个巫族邪徒的右胸。”
“这就对了,对方肯定是因伤得比公子还要重致使无法重创公子,所以公子伤口虽在心口,但只是浅划而过。”
诸人都吁出气来。费得多道:“难怪公子说不必惊动葛先生,咱们还当公子逞强来着。”
“看来大苑公子不愿在下尽快还清他人情就是了。”姓葛的长胡男人轻声发噱。
“在下已为秋公子缝了伤口上过了药,也将药方开好了放在桌上,每日早晚各服一次即可。”
“谢葛先生。”
“客气了。在下既然来了,就一并把为怜星姑娘开的冬时养身方子带了来,请……”他们后面还有话说,但退进房内的小海却无暇再听。
秋长风再度受伤,伤在巫族手中,且把对方伤得更重……
这诸样信息归结一起,说明巫族人确确实实现身了京城,而且找上了秋长风。
这并非巧合,秋长风招惹了巫族天女,必然会惹恼护卫天女的苍氏人。
明知如此的小海,是按原先的打算匿在这深宅大院里不动,还是趁早远远躲去?
“婆婆?”我眨了眨眼,确定出现在眼前的是冯婆婆,“你……”
“嘘——”冯婆婆按住了我的嘴,一边为我套着外衫,一边压声道,“别说话,随婆婆走!”
二度从梦里被扰醒,我神志昏昏,哈欠声不止,只有乖乖任婆婆摆弄。直到我们开始在屋顶上漫步时,才算真正清醒过来。
“婆婆,我们要去哪里?”
“一个可以将小海心里的黑洞缝上的地方。”
“呃?”我咭咭怪笑,“婆婆,您又在说玄语么?”
“到了你就知道了。”
当落身在一间看起来像是普通民居的门前,我满头雾水。当婆婆推开那扇门且拉着我走进黑漆的室内,我不明所以。当婆婆使我看请了床上人的面容时,我 ……我转身要逃。但,被婆婆紧紧拉住。
“小海,你必须看他。”
“不,婆婆,小海不要……”冯婆婆怎么了?她是世上最疼小海最爱小海的人……
“小海,我知道你定然在责怪婆婆残忍。”小海在颤栗,但冯婆婆没有如往常般将我收裹在怀内,仅仅牢箍住我的腕。“如果当真能一辈子不见他,也就算了,可既然他来了,婆婆就不能不着手治愈小海心上的黑洞。小海你还这样的年轻,婆婆不能看着那个洞将你未来的路给吞没了啊。”
什么黑洞?什么未来的路?婆婆在说什么?我不懂,也不要懂,我只是不想看见他,不想见这个人!
“婆婆,小海不要,婆婆,你……”抱小海,疼小海……
“婆婆是快六十岁的人了,说不定哪一天就会走了,小海,婆婆必须在知道你就算一个人走路也不会害怕黑暗和孤独时,才能走的安心。”
婆婆在说什么?“婆婆,你要走?去哪里?你也不要小海了?”我疑惧地盯着这张世间最慈蔼的面容,我告诉自己,这世上每个人都可以不要小海,唯独婆婆不会,她不会!难道……”不是么?
“傻孩子。”冯婆婆还是搂住了我。“人的天寿到了,都会走啊,这是谁也违抗不了的规律……”
“不不不!婆婆,有小海在,小海不会让你……”
“不行!”冯婆婆脸色一扳,“婆婆绝不允许你动那样的念头!人之命,乃天定,顺其自然就好,不可强求。”
“可是,小海怎么可以让婆婆离开……”
“好了,此时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我们在此也不能停留太久。”婆婆推开我,牵我到了那人的榻前,“沧海,不能逃避,看着他,看着这个在你心口掘出大洞的男人……”
33
在我心口掘出大洞的男人。
苍天。我在不认识他时,便晓得他是苍氏的长子,巫族最出色的男人。也是,天女未来的男人。
那是我十四岁的生日。因为冯婆婆惊扰为天女取“药”的“圣洁”仪式,大巫师以仗责惩处。尽管神志疲弱,我仍扯下了臂间采血软管,挣扎下去,抱住了口被堵臂被搏眼看要被拖走的婆婆。
十几年来,我无声无息,吞着苦涩的香兰草,忍着一年中半数岁月需在床榻度过的煎熬,并非为了每年月晕之日便随巫铃伴来的“汝生之,即为汝姐。非为汝姐,汝之焉存”的魔咒!
因为,婆婆告诉我,每一个以生命的形态来到这个世界的人,都是上苍的福悯,每个人的生命都无比宝贵,不管是他人还是自己,俱无权轻贱。婆婆要沧海活下去,忍过上苍的试炼,忍到足可以主宰自己的生命之时。
如果没有这样的婆婆,如果没有这份支撑,巫族云家的二女沧海能否存活到今日?
但他们竟敢动我的冯婆婆,动我仅有的温暖,我不会依。
对着满室因我突然冲下来的震愕面孔,甚至是大巫师深不见底的眼睛,道:“如果你们敢动婆婆,我会放光自己全身的血,让你们的天女在未来连一滴血都拿不到。”
“为了一个老奴,你竟敢说出这般忤逆无良的话?”大巫师如毒蚝噬蛙般盯住小海。“为天女献血,那是你生来的使命,成为天女的药人,更是你无上的荣耀。”
好笑。“我不认得天女,只识冯婆婆,你们敢动她一下,就让你们的天女去吞香兰草。”
“你可忘了,天女是你的亲姐?”
“你真是蠢,听不懂话么?我说,我不认得天女,也没有姐姐。”
巫族,甚至整个巫界,敢如此对一族的大巫师如此说话的,小海是第一人。冯婆婆常言大巫师那压人的气势只有沧海毫无所觉,事实上,我的确感觉不出来。这个穿着金色巫师袍衣的百岁人,也只不过是那些对着小海的血会射出贪婪眼光的人群中的一个,面上的慈悲,掩饰不去心底的污暗。
而我的不敬激怒了大巫师:“你们将她拉回采药台!将那老奴拉出去!”
面对围来的人,我松开捂在臂间取血处的手,沧海宝贵的血立时如注流出,并迅速被大地汲取的点滴不剩。呵,真是宝贵,竟连这哺唷万物的大地都会馋涎,这血真是宝贝呐……
“你住手,你住手,你……你们还不快拦住她!”沧海血流不止,大巫师眸色亦赤红如血,那急切焚乱的模样,几乎乱了他素来八面不动的稳笃修为。
我取下头上那只唯一绾发的簪,放在自己的颈肩之间:“你们再向前一步,我会把这条脉割开。”
“你——”大巫师的眼芒尽管毒冷,但我的眼仍淡漠无澜。我不怕他,他感觉到了。“没想到,你为了一个下贱的老奴,连自己的亲姐性命都可不顾!”
“没了我,她可以吃香兰草。”过去的多少年,我不就是吃它活下来的?
“香兰草奇苦奇涩,食之如柴,天女玉体羸弱,岂能食之?”
“我可以吃,她就可以吃,何况,在我没到未六岁之前,她吃的不就是香兰草么?”
“你命定下贱,岂能和天女相提并论?”
“你何尝不贱?”
“你说什么?”
“又听不懂话了么?”
“你这样的贱人,根本不该来到人间!”
好极了。“那就让我消失。”尖利的簪,在我的颈脉间游移。
“你住手住手住手!”
“大巫师。”一道高拔的长影由外踏入,“这里交给我罢。”
“苍天?”
苍天?那块每隔几个月就会摸上巫山的小臭冰嘴里的“巫族神话”“巫族最英俊的男人”?尽管我想知道巫族最英俊的男人长得什么模样,但我撑不起自己的头,血的流失、与大巫师的时峙,已耗去我所有气力。
“她是为了天女牺牲掉自己健康和自由的人,有功于整个巫族,我们每个巫族人都应该感谢她无私的付出,大巫师您不该对她如此叱责。”
“苍天,你在责怪本巫师?”
“苍天不敢,苍天只是说出实话而已。这里交给我就好,血既然已采足,请您为天女送去,苍氏的护卫会沿路护送。”
我仅听到了这里,便在婆婆的身上晕厥。黑暗来临前唯剩的一丝意识,是以为自己触到了一双天下最有力的臂弯……
而意识重新恢复时,首先感觉到的,是满嘴满舌的涩苦。冯婆婆正喂我喝食香兰草的计液。我别开头,拒绝再吞咽那仿佛没有尽头的苦味。
我的动作,让婆婆欣喜:“我的沧海小姐,你昏了五天终于醒来了,咸谢巫山的神!”
巫山的神?那尊泥身怎当得起婆婆的谢意?我依着婆婆的臂半坐起来:“……你没有事罢?大巫师可动了你?”
“没有没有,你那样不顾性命的维护,谁还敢?何况,还有苍氏世子出面,婆婆我没事。”冯婆婆说话间,泪淌了整脸,“可是,沧海啊,你不能再做同样的事,你怎能那样糟蹋你的生命?”
“我知道了。”
但知我甚深的冯婆婆不接受我的含混带过:“你必须答应婆婆,没有下一次,必须。”
“我也不希望有下一次。“婆婆是我唯一拥有的,如果下一次,同样的事还会发生。
“沧海小姐,你是这世界上最珍贵的存在,你必须珍惜你自己,哪怕你的每一根头发……”
“冯婆婆说得对,生命如此珍贵,你亦如此珍贵,务必珍惜。”
这个硬朗的男声,让我抬眼。睐清了他,也就知道了他的身份:苍天,小臭冰最崇拜的“巫族童话”。我见过的男人少之又少,除了那些每年前来采血而我从来不会花力气去细端而目的人,他该是首个。所以,我无法评断他的俊丑,但他宽阔的额,浓拨的眉,深邃的眼,以及那宽阔的双肩,高大的身量,的确让他如山般可以让人依靠。到现在,我也作如是想,只是这座山想要覆荫的,不是我而已。
不是没有想过:我是如何对苍天生了恋慕之情的呢?打一开始,我就知道他是天女未来的丈夫呐。
也许因为,他是第一个为我出头的男人,第一个赞我珍贵的男人,第一个会用呵惜的眼神凝视我的男人,第一个会承诺保护我的男人。
尽管,从他走近我那时,心上便装了镐,手里便举了锹,为的是在我枯漠心田上挖掘出深暗黑洞,以将我人生吞噬,把我前路埋没,使我甘心埋骨巫山。但直到今日,我人生里那么多的第一,他仍然是。
34
“外面下雪了,想去看看么?”
“巫山一年里有半年都在下雪。”
“就算如此,每一场雪也应该被人所珍爱所感谢。”
“为何?”
“不能因为平常就忽略,不能因为习惯就熟视无睹。能够活着,能够感受冷和暖,能够看到风和雪,本身就是神灵的恩赐。”
我望向这个男人:“你为何还留在巫山不走?”
“我一直都在巫山。”
“都在?”
“对,已经三年了。”
“做什么?”
“保护你。”
“我的血?”我的眼里一定盛满讥讽。
“沧海,不要这样看自己。”苍天从窗前离开,坐在我榻旁的椅上,“你是为了整个巫族,为了天女牺牲掉健康的人,你是上苍派给巫族的最圣洁无私的神之使者,你值得我们的保护和尊敬。”
“那只是你的以为。”
“不,整个巫族都是这样认为,整个巫族都感谢你。”
“包括你们的天女?”我承认,对那个靠我的血生存却受尽万般尊宠的女人,我从来没有善感。
“……她也是你的天女,更是你的姐姐。”
“是么?”我不是反驳,只是持疑。“如果她真是我的姐姐,为何有香兰草不用,偏偏长年食用她亲生妹妹的血?”
“沧海,她不仅是你的姐姐,还是巫族的天女,她的健康与否关系着整个巫族的存亡,兰草的奇苦会折损她的元气,进而影响整个巫族的运数。她不能冒这样的险。但是,她是关心你的,每一回喝下你的血,她都会说,体内有了你的力量,你们姐妹两个人永远相依相存。”
“……真的?”
“不要怀疑自己的力量,沧海。打开怀抱去感恩这个世界。”
他的话,是我从来没有想及的领域。我默然。
“要不要到外面去欣赏那些如你一般纯洁无瑕的雪?”
“……也好。”
他把我抱了起来,虽只有短短一瞬便把我放进了床边的推车里,但那双有力的臂膀,那陌生坚实的气息,仍让我平寂的心湖起了跳跃。
而他坚毅的面容一如平常,给我裹上厚氅,推移到了雪花飞舞的室外。
“噫,它们怎不落我头上……”我抬头,方知他在我头顶撑起了一把伞。
“先在伞下看罢,等到你足够强壮的时候,再与它们一起玩乐。”
他硬朗却温和的声消去了我的执拗,只将手伸出伞外,让雪瓣落上掌心,感觉冰冷的它们仿佛有了温度。
“你笑了?”
“嗯?”我再仰脸,却和他浮着笑意浮着热力的深眸对上,不明所以的,颊上升起了微微的热。
“你的笑,很美。”
笑?很美?我?
他蹲下高大的身子,与我平视的双眼亮如火炬:“你应该多笑的,沧海。”
你应该多笑的,沧海。
那个男人,蹲下身来,以明亮的眼神凝视着我,告诉我要多笑,因为我的笑容很美。
很美,我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望着这张自己看了十几年的脸:“婆婆。”
“怎么了?”冯婆婆正坐在我身后,持木梳轻柔地梳理我长至腰间的头发。
“沧海长得是什么样子?”
“傻孩子。”冯婆婆将脸偎上了我颊,镜内立时有了我们两人。“你看看,我的沧海有多美。你的眉毛把巫山最黑的黛石比下,你的眼睛里装着最澄黑的巫湖之水,你的颊,由巫山顶的白雪砌成,你的唇,更是开在巫山最高处的火莲花汁液染就……”
“婆婆见过天女么?”
婆婆一愣,眉毛皱了皱,眼睛闪了闪:“见过一面的,那次我下山,赶上了为族人祈福的法会,天女就坐在圣坛上。只是,你谈起天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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