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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待梧桐栖-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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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沾了房顶上夜里的露水在瓦片上写道:“小傻瓜,这世界倘若没有杀戮和权势是会乱的,杀戮是为了更好地生活,权势是为了更好地杀戮。”

她调皮地敲了一下他的头,嘟着嘴道:“才不是这样呢!那只是上位者的贪恋和霸权,杀的是别人,用权的对象也是别人,自己自然是舒服了,何曾管过他人的死活?历代明君也罢,暴君也罢,皆是一个道理,难道这明君就不曾为巩固自己的地位、树立起威信而杀人吗?”她知道点到为止,再说下去恐怕就是:封建社会必将灭亡了。

他收起了嬉笑,凝重地写道:“这话也就是对我说,若是旁人听去了,你我恐怕又要遭杀身之祸了。”

“睿,告诉我,你并非家道中落人家的儿子,对吗?”她抬头问他,她在赌,赌他是皇帝那一伙的,不然何以如此护着皇室?

他幽幽的目光裹着她,没有言语。

“为何这么问?”他低头写道,她看不清墨发后的表情。

“直觉。”她简练地答道,只是不想为他所知过多,那便易使他起疑心了,一个在荒村中长大,从未接受过正式教育的女子,纵使天生奇才也应埋没了,方仲永便是个很好的例子。

他笑了,既未否认也未承认,似乎也不想再深谈下去,她不由得蹙眉,看来她低估眼前之人了,不过也正是这样,不才更有趣么。

“告诉我,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还未被你的魅力冲昏了头。”她推开他揽着她肩膀的手,正色地告诉他。

“如果我说,我就简简单单地是一个家道中落人家的孩子,你会信吗?”他微笑着写道。

“我……从爱情的角度来说,我信,但从理智的角度来说,我不信。睿,莫再瞒着我了,我知道你对我从来都不是真的,只是你身上背着的使命驱使你这么做罢了,尽管我想自欺欺人,可现如今发生的事已经不容许我再这么幼稚了。”她坚定地对他说,回避着他眼中的暧昧,仿佛一个经历世事后的女子,对身边之人开始了生疑。

“就这样不好么?为何要知道如此之多?”沙沙沙……

“我……我也希望就这样好了,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会带着我去一个地方,而这个地方,是地狱。”她抬起头看他,双眸里有绝望、有悲恸,还有深不见底的笑意。

他没有再回她的话,站起身来,背对着她。清晨迷朦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她向他看去,好刺眼,仿佛一轮耀眼的太阳,倘若她伸手去触碰,便会被那炽热的火焰所灼烧,纵然如此她还是乐此不疲地趋之若鹜,她的信仰驱使她向所有危险进发,因为愈是危险,便愈趋于真相。

当他再转过身时,脸上已换上招牌微笑,横抱起她纵身一跳,向着房间飞去。

身后是初升的太阳,天,亮了。

现在的她离他很近,就在他的怀中,可是看着她的脸。她觉得他们愈来愈远了,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有近过,这一切只是她的幻觉而已,顿时令她生出一种挫败感。心中有一种莫名的酸楚,她不愿归结为失落。

回到房间后,他放下了她,整理了一下床铺,还是微笑着拉她去吃早餐。她没有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甩开他的手,兀自走下楼去。他跟了下来,还是拉起了她的手,紧得她想甩也甩不开,只得任他拉着。

小二看见他们走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地溜到他们面前,眼睛笑成了一条线:“客官昨夜睡得可好,今早吃点什么?”

她也懒得答他,根本就没睡,何来睡得好?纵然是睡了,如么硬的地板也定是睡不好,既然都不是好的答案,还是别说出来打击人家小二了。

林濂睿倒是干脆,微笑着向小二点点头,并沾了水早柜台上写道:“来两碗稀粥和一碟青菜既可。”

小二应了声:“好咧,客官您等着,马上给您上菜。”又一溜烟地走向厨房了,这个小二,还真是干劲十足。

林濂睿拉着她靠窗坐下了,窗外车水马龙,人情还是很冷淡,和这店小二的态度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他微笑地看着她,她没理他,连头也不抬,就这么持续了好一会,在旁人眼里看来就像一对闹别扭的小夫妻,这样的境况直到小二端菜上来后才结束。

他往她的碗里夹了几片菜叶,和着稀粥舀了一勺递到她嘴边,她扭头不理他。他放下了勺子,沾了米水在桌上写道:“爱妻生为夫的气了?”还是微笑,可这微笑在她眼里看来是何其的慑人、虚假,既然目前她是他名义上的女友,生一下气更表现了她的正常,她心里不由得为这个想法轻笑,如此说来,她本人便是不正常的了。

“何必呢?这样就够了,以你的武功大可以直接带我回去复命,何必装得这么累。”她的目光停留在窗外往来的人群身上,心里盘算着这样的冷战打到何时停止为好。

他停止了笑,定定地看着她,拧过她的头,她不得不看着他,他们俩的脸靠得很近,都快贴上了,但他没有做甚,只是维持着这样的动作,眼里闪烁着她看不清看不明的幽深。

他终是松开了她的头,在桌上写道:“为何这般不信任我?”

她笑了,看起来有些疯癫,开口道:“倘若我说是直觉,你相信吗?”

“信。”他很快写下了这个字,不假思索地。

“为何?”其实她的心中早有答案,要一个人死心塌地地跟着自己走,不多说点好话怎行?

“因为我真的爱你。”他写着字,但目光裹着她,那么热烈,那么暧昧,任何女子都会沉溺在他的目光中,近乎窒息,唯独她不会。

正是如此,她才一直坚信他不曾爱过她,若是真爱,怎会如此轻易地说出那个字?轻挑、浮躁、糖衣炮弹、花言巧语,他具备了所有假以爱情之名行另谋之事的特征。即便是很久以后,她也还对他保持着疑问,这让后来的他对于之前的自作聪明懊悔不已。

她看了看窗外,既未表示相信也未表示不信,对此人的虚伪表示满腹的不屑,但也不能表露出来,她还不曾知晓,自己也和眼前人一般。

窗外冷冷淡淡的人们依旧过往,只留下阵阵凄怆的秋风应着她的疑问。

第十章 莫名遭奇袭 

“我带你去个地方吧!”林濂睿真诚地写道,一个很标准的祈使句,虽然有主语。

说罢,拉起沉霖就往外走,那两碗没吃过的稀粥和一碟青菜在秋风中瑟缩,小二忙过来收拾,收罢碗筷后,意味深长地看了沉霖和林濂睿的背影一眼,又马上恢复了大红花般的笑脸,离开了窗边。

林濂睿拉着她穿梭在飔风城的大街上,她没有挣开他的手,对于他的举动她既不表示好奇也不表示期待,反正她也只是误入这尘世的一缕幽魂罢了,这个肉体是属于一个叫沉霖的古代女子的,不管最后变成何样,皆不是她的损失,说不定死了还能穿回去呢!

一路上,往来的羌羯人视他们为无物,这群人的眼神中有一些浑浊,似是精神被控制了一样,没有了感情,也没有自己的思想,如行尸走肉般生活着。她很快甩开了这个想法,她只是穿越了而已,她没穿越到什么魔法的世界,没有这种操纵人灵魂的法术的。

随着街景的不断转换,林濂睿带着她穿过了无数条或曲或直的大街小巷,道路愈来愈宽阔,眼前的景色也愈变愈奇,最后他停在了一条大河边。

这条大河看似贯穿了整个飔风城,把城分成了两半,一半是居民区,一般是皇宫区,而此时遥遥相望的另一边便是皇宫了。这座皇宫看起来有点像欧洲的哥特式风格城堡,尖塔圆拱,漆着各色的方块圆片,在这大漠之上显得五彩缤纷,一点也不像她想象中的皇宫,只有明黄色那么单调。

而这条目前她还未知名的河奔腾在千里黄沙之上,非但没有被沙漠吞噬,反而不断地向外延伸,脚下的小波浪似是时时刻刻都想要侵吞这个世界,多么有侵略色彩的河。

林濂睿微笑着看她,拉着她坐了下来,手上变出了早上吃饭时的筷子,沙沙地在黄沙上写着:“小时候爹带我来过这,那时候我仅七岁罢了,什么都不懂,爹告诉我,这条河叫明月河,河里住着明月河神,只要诚挚地许愿于他,便定会实现。”

她有些好笑地对他说:“你也信了?”她还不曾得知林濂睿也是个迷信分子,不过这古人中十之八九是迷信的,也不出奇。

他摇摇头写道:“不信,世界上所有的事都要靠自己努力才会实现,我不知是否有神明存在,即便是有,也断不会帮我们实现任何愿望。”

“那你为何带我来此。”她好奇地问他。

“因为倘若我的世界中有神,那便定是你,我诚挚地向神许个愿,希望她给我一个机会。”他边写着,边用炯炯的目光看着她,有期待,也有无奈。

她避开了他的目光,望向明月河,河水腐蚀着流淌过的每一寸土地,不断地向世界叫嚣,她回头对他莞尔一笑:“倘若神明予你一个机会,你又当如何呢?”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欣喜,手上的筷子也不觉加快了写字的速度:“那么我们去皇城吧,我们可以在那里开家铺子,生意或许不太好,但不要紧,我们可以慢慢来,然后和我们的孩子一起高高兴兴地生活一辈子。”

她抬头望着大漠的天空,苍苍茫茫的,不似隐村的天空,是那么蔚蓝,那么祥和。这里到处弥漫着血腥,一如她想象中的人心一般。就眼下看来,她还需多下番功夫,让眼前之人彻底打消带她回去复命的念头。既然他想回京师,恐怕确是皇帝那一派人吧。

他见她没有言语,便不再写了,他们还是这样坐着,看河,看天空,还看着眼前壮丽的皇宫。似乎他们在一起多数都是在沉默,或许沉默便是他们最后的结局了吧。她这么想,心里似明月河水一般翻腾,激起朵朵涟漪。

也不知过了多久,太阳愈升愈高,大漠的日头毒烈地照着他们,沉霖有些中暑。他掠起了一捧水,拍打着她的额头,清凉清凉的,如同透明清润的薄荷糖,却了无甜意。

他见她不舒服,便背起她,运了轻功飞回客栈,一路上飔风城在他们的脚下流动,沙漠里的一切都随着日光流动,似是火炉般炽热。

他没有从正门进去,而是飞到了房间的窗口,推开窗子鱼贯而入。他轻轻地把她放在床上,去洗浴室拿了湿毛巾出来为她敷额头,并用他那把纸扇为她扇风。她的脑子涨涨的,那一瞬间,她看着林濂睿的脸,一切仿佛都不那么真切了。

林濂睿见她笑了,便也笑起来,无人探究这笑是纯粹的还是虚伪的,只是那么自然。

渐渐地,她昏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已是夕阳西下。她坐了起来,头上的凉毛巾掉了下来,滑落在被子上。她揉了揉太阳穴,清醒一点后站起身来,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林濂睿不知道去哪了。

她也没管他去哪了,肚子有点饿,寻思着去找小二要点吃的,一天了都没吃过一点东西,好歹也要喝点水吧。

正欲出门,却和回来的林濂睿撞了个正着,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慌,瞬间又恢复了平和。他扶着她往回走,不知从哪弄了一只毛笔和厚厚的一沓纸,狡黠地对着她一笑。

“你身体还虚弱,多躺下来休息,想吃什么我帮你去买。”白纸上,他的字更加遒劲有力,气势磅礴。他觉得自己很了解沉霖,但沉霖觉得自己更了解他,其实双方都不曾了解彼此罢了。

“我想喝点粥就好了。”她有气无力地答道。

他转身要出门,刚开了门,一个带着面具的黑衣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啊——”她惊叫了一声,她不惊,却必须叫。

林濂睿很快反应了过来,黑衣人出手便是致命的一掌,林濂睿险险地躲过了,抽出纸扇直指黑衣人。

黑衣人左右闪躲,林濂睿没有占一点上风,黑衣人似乎有意不进攻,想耗尽林濂睿的体力。林濂睿也发现了这一点,跳开了黑衣人的攻击范围,闪身挡在她的面前,脸上没有了笑意,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的狠戾和像羌羯人一般的锐利。

她忽然觉得,这个黑衣人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虽然说不上哪儿熟悉,可凭着直觉她认为她见过他。

黑衣人伸出苍白纤细的手指,在空气中有规律地迅速舞动,林濂睿发现形势不妙,立马展开扇子运气一挥,一股近乎有型的真气袭向黑衣人的手指,可惜太晚了。

她感觉一阵晕眩,眼前朦朦胧胧看不清人影,突然间视线又很清晰。

日薄西山,她亲生母亲倚她父亲的豪华别墅边微笑地看着她,应着彩霞的光辉,她的母亲显得神采奕奕,见她放学回家,热切地帮她取下肩上沉重的书包,唤她进屋吃饭。

突然间,她母亲的脸扭曲了起来,那是何其愤怒的一张脸,碟子摔碎了,发出乒乒乓乓的刺耳声,她的母亲拿着扫把指着她破口大骂,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她,她没有言语,也不曾流泪,冷眼看着她的母亲,听着屋外悉悉索索的议论声。

嚓——她猛地醒了过来,眼前又是林濂睿和黑衣人打斗的情形,这世上还真有幻术,能让人想起愉快和不愉快的事。

看来只要受伤就会从幻术中醒来,这伤口应是林濂睿划的。此时的黑衣人说不清是想袭击她还是林濂睿,又或者两个都要,他虽然手无任何武器,却能灵动自如地操作真气攻击,这真气已经能成型,挥舞在空中时而成尖刺状时而成绳索状,根据他的需要而改变形状。

她静静地站在原地看他们打斗,林濂睿刚闪过一道鞭状真气,那黑衣人就发出了一支如冰箭一般的真气势不可挡地向她劈来,那速度之快,她是无论如何也闪不开的。

千钧一发之际,林濂睿冲到她身前用纸扇挡住,那真气破开了纸扇,直直地打在了林濂睿的胸口上,他马上吐出了一口浓血。

黑衣人没给他们喘息的机会,苍白的手指再次挥动,正欲发起下一波攻击,店小二破门而入,四处张望道:“怎么啦?怎么啦?”

黑衣人见有人闯入,不便久留,霎时破窗而出,在蓝天里匿了痕迹。

“哟,客官这是怎么了,还好不?我给您请大夫去。”小二看到林濂睿口吐鲜血,慌忙道,语毕又屁颠屁颠地跑下楼去请大夫了。

“睿,怎么样了,你还好吗?”她假意问道,其实这一问极为多余,那真气道道要命,若不是纸扇挡着,林濂睿恐怕当场毙命了,看着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和浑重的喘息,她也不知如何是好。

都这样了,他还是微笑的看着她,摇了摇头示意不要紧,一只手轻抚着她的脸,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表现过于冷淡了,鼻子一酸,哗啦啦地流起了泪。

“傻瓜!真是大傻瓜!为何要如此拼命呢!你看你看,你流了好多血……”她含着哭腔模糊不清道。

他看着她的脸,很想说什么,可是他是个哑巴,想写下来,可是他现在虚弱得笔都拿不动了,虽然他没表达出来,但是她知道他定是想安慰她,说自己没事的。

小二带着一个大夫屁颠屁颠地进来了,这大夫满头白发,连胡子都白了一大截,想来年纪挺大了。他伸手替林濂睿把脉,不住地抚着胡子,那动作就像老爹一样,得意地抚着那撮自认为很男人味的小胡子。

她有些走神了,老爹已经死了,眼前的这个人是位老大夫。

“嗯,这位公子被真气所伤,危及五脏六腑,情况不容乐观啊。”大夫收了把脉的手,对着她说。

“啊?那可怎办,大夫你可要救救他啊!”她慌了神般紧紧地拉着大夫的手央求道。

“嘿,姑娘你莫激动呀,老夫这身板可禁不起你这么摇。”大夫推开她的手说。

她自觉失礼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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