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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待梧桐栖-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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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奇怪地问道:“为何独独这两支没有呢?”

他浅笑道:“因为她知道这没有用啊,在场的人只有她知道我的身份,其他的根本不清楚我的来历,当然是寻常做法,保险起见了。他们甚至在茶中下过毒,当然,我又把解药偷偷放进去了,”他稍顿了顿,又低声说道:“我尚可同时接住红莲的三支箭,没有道理接不住她一支,那便只有一种解释,此人是红莲的师父,暗月的南使乌夜,她手中的那把弓便是‘乌夜’。说来此人你也认识,她便是在隐村时住在你隔壁的李婶。不过她一直是独身一人,那个所谓的丈夫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而找人顶替的。”

早已听闻隐村藏龙卧虎,林宸封也曾说过李婶是暗月之人,只是再一听说也难免咋舌。按常理说来,对方应该下的是迷药而非毒药,毕竟他们欲生擒自己,至少也应先下迷药。可为何他却说放了解药呢?想想自己睡得那么沉,或许他根本没有放解药,正好利用这一时机出去,不知做了什么事,总不会是买件衣衫那么简单。

思前想后,似乎整个过程皆说得通了,可总觉得似乎有什么遗漏,她搔了搔脑袋,端着下颌思索了起来。

脑中忽有一念头闪现,她立时直起身来,沉声拧眉问道:“如此说来,李芸琪不是乌夜的女儿了?”那个当年尖着嗓子质问她凭什么“勾引”林宸封的少女,蓦然于她的脑海中闪现。

似乎他也忘了有这么一号人人物,凝神想了一会儿才记起,说道:“暗月里并没有她的名号,应该是抱养来的,毕竟一家三口不显得突兀,更好掩人耳目。”

“也不知道她如今是死是活。”她无意识地喃喃道,无利用价值之人,当是会被遗弃吧?说不定早已葬身火海了。

不过眼下也不是关心李芸琪死活的时候,她理了理思绪,说道:“他们本已萌生将你灭口之意,现在怎地放你一条生路不算,还让你我呆在一起?这不是给了我们出逃的机会么?”

他却忽然笑道:“当然是‘有求于我’了,想抓你的人,无论是哪一派的,不过皆是同一个目的罢了。没有你自愿的协助,他们也束手无策。他们同你无亲无故,你自然不会白白送死。在他们眼里看来,我既能舍身救你,你我关系定不一般,只要以我的性命相要挟,你便会低头了,”又低哼一声冷笑道:“哪知我与你的关系甚至算不上朋友。他们定是觉得我好端端之时尚不可突出重围,况乎又受了伤,才如此放心地将我们囚禁在一起。”

明明可以相互信赖、依靠,却基于不同的利益关系而有所隔阂,彼此相信对方的实力与人格,却不相信对方的目的与更深层次的东西,这种关系既不是朋友,也不是敌人,说不清又道不明。

或许只有做个了断才能有更进一步的关系进展吧,他暗暗想来。却见她正严肃地看着自己,不明所以地问道:“怎么了吗?”

“你……你知道他们的目的?你先前曾说任务是教主委派的,你只是执行,并不知其目的。那么现在呢?你怎知须是我自愿的?林宸封对我说时你可不在场。”她的目光粼粼,沉着声问他。他果然知晓其中奥秘,却一直三缄其口,还佯装不知,她在心中暗暗想来,不禁警惕起来。

“我……”他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方才太过大意,才不觉中透露了自己知情的事实,眼下无论说什么也是难以自圆其说,是索性承认还是隐瞒到底?他一时没了主意。

门外却忽传来一女声,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怎么?这种时候闹矛盾吗?渊。”两人立时回身望去,来人黑衣蒙面,手持乌黑长弓,肩背箭羽一筒,缓步走来,身后还跟着另一蒙面人。

“南使,别来无恙呵。”渊站了起来,浅笑道。心中却隐隐有些感激她的突然出现,只要现在不用解释,以后便没有机会解释了,一旦到了千年雪山,这一切也该做个了断了。

女子边解面罩边道:“还是被你认出来了,本来不打算出手的,毕竟隐藏身份这么久了,可不想前功尽弃呵。只是,没想到这帮人如此无用,信誓旦旦地说不用我插手,到了最后呢?还不是得靠我,也不查清你的身份便自以为是地下些无用之毒,净做些班门弄斧之事,丢人现眼。”末了解下面罩后,不悦地啐了一口。她看清了乌夜的脸,这个女人不过三十出头,肤质偏黑,颇具女将气质,早已卸下了在隐村时那副中年大婶的装扮,风姿廪人。

乌夜身后的蒙面人十分抱歉地低着头,恭敬道:“属下办事不利,劳您费心了。”声音沙哑,是初时站在酒楼门口的那个女人。

渊犹是笑道:“那可真是对不住了,恰好这些毒药皆是我研发的,既然您的评价如此,那看来我功夫着实不到家,还需多苦修些年头呢。南使。”那语气仿佛是徒弟回应师父批评时的抱歉。

乌夜冷笑道:“你也无需唤我为南使了,早已不是了。不,从一开始便不是,谁人会效命于那个冷血的魔物?简直恨不得吞其肉、饮其血。你也如是吧,不然潜藏武功这么多年何必呢,渊。”她凝眸向渊,瞳中波涛暗涌,不知其意。

她话中之意可是渊要复仇?沉霖暗暗想来,早在云暮城时她便察觉渊与云家不同寻常的关系,对云暮城的熟识,无论如何也要去云暮城,却只是为了给云家的荒冢上一柱香,她几乎可以肯定他是云家的遗孤,那这个庞大家族一夜之间灭亡的原因,恐怕与教主逃不开干系。

渊也定睛看着她,缓缓说道:“你到底是谁?又听命于何人?”沉霖的眼神分明已看穿他一直以来的目的,再与乌夜纠缠下去,恐怕自己的秘密会泄露得更多,毕竟,沉霖还不知他此行究竟想做甚。

乌夜缓缓走近,说道:“这你便无需知道了。我们只是想要她一点‘协助’,希望你莫要插手。否则,恐怕你隐忍蛰伏于他手下这么多年,便要前功尽弃了。没必要为了一个不相干之人压上性命。”她愈行愈近,与沉霖只有咫尺之距。

渊不禁眉头深锁,沉声道:“你想怎样?”

乌夜却倏地笑了,颇为玩味地看着他说道:“我想怎样你不是再清楚不过了吗?”她眯起了眼打量着沉霖,缓声慢语道:“还是说,她还不知道?怎么?你还未告知她凤凰的特殊之处?”她又走近了一些,将手搭在沉霖的肩头,伏在她的耳畔低声轻笑道:“那么,让我来告诉你,如何?”唇畔浅笑恍若魍魉鬼魅,晚行夜蛰。

两人俱是惊异地望着乌夜,他怕乌夜会说破那个仅有几人知晓的秘密,而她则是面对隐藏了多年的秘密不禁激动。

第六十七章 箫韶凤来仪(四)

乌夜盯着两人看,倏地放声大笑起来:“瞧你们俩吓得,我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告诉你呢?”稍顿了顿,眼角瞟向身后的蒙面女子,又道:“不过,你迟早会知晓的。”

见两人犹是一副警戒的模样,她笑道:“放心吧,眼下还不会把你们如何,我们还一直在找那个地方呢,你说是吧,渊?”她对着渊意味深长一笑,转身离去了,蒙面女子狠狠地盯着沉霖看了几眼,也随之离去了。

乌夜始终没有说出那个秘密,渊松了一口气,坐了下来。

沉霖却忐忑不安,看来林宸封虽然不知道其中奥秘,却也是略知一二,这确是一个需要她自愿才可完成的仪式,在一个未知的地点,让她自愿献出鲜血,也就是生命,然后呢?然后会怎样?

她猛一抬头,想起当日教主于石牙谷外所说之言:“你不是爱她吗?那么我要让她爱上别人,然后心甘情愿地为别的男人死去,如此,天下便是我的了,你,狗皇帝,颜若水,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是啊,教主已经将答案告诉了她,这个荒唐仪式的最终结果竟是得天下。

虽然有些细节尚不甚清晰,却也大致理清了来龙去脉,她不禁喃喃道:“开什么玩笑?如此荒唐之事竟也有人相信,想天下想疯了?”可仔细一想,她落入这个时空本便是一件极其荒唐之事,献上她这个异世者的鲜血便能得到天下,似乎也非绝无可能之事。如此胡乱之事,她真想当即找到那个所谓祭坛,一探虚实。

说到祭坛,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与她的命运息息相关,一个她见过的、熟悉的地方,是哪呢?仿佛记忆蓦然空缺了一块,她一时间想不起那个最有可能是祭坛之地。

乌夜说她是凤凰,那么凤凰的归宿便是——梧桐树?!那棵有千年历史的梧桐树,那棵与她有一面之缘的梧桐树,以及它旁边那口奇怪的井。

正如影刺族地洞中所绘,那棵梧桐树应是祭坛所在之地,而祭坛,恐怕便在枯井之下吧。该是怎样的地方呢?她想象着,不由得冷笑,总不会是那个化工厂吧?不然为何图腾左侧是梧桐树,右侧是化工厂呢?惊叹于自己的想象,她不禁抓紧了身下的茅草,一切仿佛如此地顺理成章。

方才一直思索着如何瞒天过海,渊并未注意到她的变化,只是忽闻茅草窸窣声,才觉她正死死地抓着一把茅草,神色有些异然,不知何故,于是他问道:“怎么了?”心中却是害怕着她已发现“凤栖梧桐得天下”的传说。

她抬起头,摇头轻声说道:“没什么。”淡如凉水。

一句轻描淡写的“没什么”,于他而言却比她大声质问更为可怕,这几乎意味着她已明了一切,心中顿时警钟大作。

看出了他心中的顾虑,她便故意转移话题:“我想,再不逃出去,恐怕又要耽误行程了吧?”

所谓夜长梦多,他们一路上东躲西藏便是为了瞒过暗月的眼线,若是在同一个地方滞留过久,被发现的机会将大大增加,唯有不断地逃窜至另一个城池来迷惑多方。这个道理他也清楚,而且不容忽视。

“告诉他们,你想知道他们的目的,并表示自愿协助。如此便可支开乌夜,其他人,便不成问题了。若是单独对上乌夜,我预计尚可解决。”他面对着她淡然说道。

她稍一思量,觉着也是个可行的方法,毕竟他们也不会对她如何,尚算得安全。便应承了下来,屋外也无把守,只外廊里巡回着蒙面者,轻敌是最不可取的,敌手却如此松懈,正中了他们的下怀。唤来走廊里的蒙面人,她跟着带领者去见乌夜了。

她走后,他靠在牢房的墙壁上,默然望着天花板,望着那犹是琉璃错落的天花板,良久才喃喃道:“让你知道这么多,真的好吗?”声音低沉,在空旷的房间里瞬间逝去,也无回音。

“你确定没有走错路吗?我们已经走了很久了。”她冷冷地问道,一路上便觉着有些奇怪,按理说乌夜不会离他们太远,她不是如此轻敌之人,唯有她的那帮手下会不知轻重、不自量力。

“当然没有错,你可知,我等这一刻等了多久了?”女声沙哑,是那个跟在乌夜身后的蒙面女子。

她一怔,不知此人用意,感觉甚是不对劲。

那蒙面女子低沉一笑,声音森森可怖,顿在一房门前,冷声道:“到了。”一把将她推进房间,她一个趔趄,跌跌撞撞着进了房间,手扶着门框,总算未摔倒。她抬头一看,眼前之景却令人大为吃惊。

“怎么?很惊讶吗?这可是我为你特地准备的。为了不显张扬,整栋酒楼唯有两处刑讯室,一处于你们方才住的牢房之侧,另一处便是这里。酒楼里的侍者、宾客皆是我们的人乔装的,当然那个掌柜的不是,因为他很久以前便是我们的人了。抬头看看吧,最近新添置了不少呢,总有一样你会喜欢的。”蒙面女子于沉霖身后咯咯地冷笑道,声音充满了报复成功的**。

眼前是一间刑讯室,各种各样的刑具列次排开,花样之繁多、数目之巨大、残酷之程度皆让她咋舌,这样的状况是她始料未及的。她怔然回头望向那蒙面女子,问道:“你到底是谁?我与你无冤无仇……”

话还未说完,便被蒙面女子粗暴地打断了:“给我闭嘴!无冤无仇?呵,呵,好个无冤无仇呵?若不是你,我怎会落得如此下场?怎会变成这副鬼样子?这一切皆因你而起,你还敢说无冤无仇?”

她强自镇定,凝视望着眼前之人,着实记不起自己曾残害过什么女子,若说是影刺族的那个长老倒也算了,可眼前之人明明是女的,而且也不是影刺族的人,她再次问道:“你是谁?”

“啊呀呀,真是贵人多忘事呀,还未一年便把我忘得如此彻底了,真够无情的呵。”蒙面女子冷笑着摘下面罩,大声喝道:“看吧,好好看看这张脸,看看你还能不能记起我是谁!”

她不禁愣住了,那是一张烧伤遍布的脸,深红色的伤疤与焦黑的印痕相错,因仇恨而更显扭曲,已完全辨不出原本的模样。

女子愤恨道:“很可怕吧?这么可怕的脸可是拜你所赐呢!看你这样子怕是已经认不出我来了吧?也是,那场大火之后第一次照镜子,连我自己也认不出来了呢,这副可憎可怖的皮相,不仅是脸,四肢、身体,皆成了这副鬼模样,皆是因为你!”女子愈说愈激动,一把揪起她的衣领,狠狠地将她甩了出去。

毫无防备也无可防备的她撞上了墙,也推倒了一旁的刑具,不小心擦伤了脸,在左眼下一寸有余之处划开了一道小口子,鲜血从细微的伤口缓缓流下。

女子冷笑着靠近,轻蔑道:“哎呀呀,如此水灵的脸蛋划伤了可不好了,”端起她的脸,细声道:“可真让人心疼呵。”那端着她脸的手伤痕累累,狰狞可怖。

大火,她说近一年前的大火,是指隐村那场大火吗?脑袋撞得有些晕,沉霖勉力振作,思索着这个女子所说之言,和乌夜在一起的,她莫不是……莫不是……“你……你是李芸琪吗?”沉霖撑起靠在墙上的脑袋,问道。

“哦?看来你还记得我。没错,我就是那个被你放的大火烧伤的女子,庆幸的是,我还未亡。呵,那可是你的不幸了。”李芸琪狞笑道,尖长的指甲深深地嵌入她划开的伤口。

突如其来的疼痛令她忍不住低吟了一声,李芸琪却更是嚣张地将指甲深入,她感到皮肉、指甲、骨头三者间缓慢而剧烈的摩擦,疼痛感清晰而强烈,鲜血也愈之欢快地流下。

“这样就不行了吗?我可是还有很多见面礼未赠与你呢,呵呵。”李芸琪阴阴地笑着,望向她推倒的刑具,尖声道:“从哪样开始呢?真是花多眼杂,不如我们从最简单的开始吧?”李芸琪拾起了一排锋芒锐利的银针,在她眼前晃动。

“怎么?你不怕吗?”李芸琪见她镇定自若、面无惧色地冷眼望着自己,仿佛看着一个跳梁小丑,甚是不悦地问道。

她嗤之以鼻,冷声道:“不过是一个被利用而不自知的可怜虫,何惧之有?再说了,我相信会有人来救我的。”她不知乌夜是如何对李芸琪捏造那场大火的事实的,总之眼前这个疯子已经认定了火是她放的,多说无意。

李芸琪瞪大了眼,怒声吼道:“我看你这贱骨头到底有多硬!”一下挑起三支银针,扯开她的衣领,露出白皙的颈项,一气扎进了她的颈项上,她想大声呼救,却被李芸琪识破,点了她的哑穴。

那三根银针并不整根没入,犹余半截在外,李芸琪狞笑着转动着余下那半截,银针便欢快地与她的骨肉搅合在一起,痛不能言,唯有汗如雨下,而李芸琪的脸也因报复成功而愈渐扭曲、狰狞。

见她尚能忍耐,李芸琪顿感不痛快,又取下皮夹中余下的五支银针,打量着她冷笑道:“你说这五支扎在哪好呢?”目光终是顿在了她因疼痛而苍白无力的左手上,说道:“正好五支,沉霖,你看这就是天意啊!”说完最后一个字,李芸琪手上的银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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