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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待梧桐栖-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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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前她还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这上面应是无毒的吧?”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有了先例,她不得不小心行事。
听了这话,渊更是笑出了声,说道:“即便是有毒,也不会让你知晓吧?”
她边擦着手,边嘟囔道:“我也就是问问嘛……”红润的脸庞和因赌气而微撅的小嘴更为她添了几分讨人喜欢的颜色。
在擦净手之后,她细细叠好丝帕,递与渊,说道:“你可好好洗净了,免得你那老情人找我麻烦,说我污了这丝帕。”
渊收好了丝帕,轻笑道:“莫要乱说,这是我娘绣与我的,可不是什么老情人。”语毕,许是他自觉不妥,便面无表情地起身收拾东西去,不去解她心中的疑惑。
渊曾说过,暗月的人若是孤儿,便随师而姓,若师也无姓,便随师无姓,可他既是有母之人,自是有姓,又何以若今这般有名无姓?她隐约觉着这里面有些故事,不过既是与她无关,又何需多加理会。
只是那么一小会儿,渊便又恢复了原先的神态,笑着执起她的手,轻轻地在鸡身上割着,教她如何割下鸡肉而不溅着自己一身油水。
那神态和动作,令她想起了些什么,曾几何时也有过这般情境?稍有些失神,她轻声说道:“不必如此,我自己来既可。”
见她如此,渊笑道:“莫要误会,我不过是言传身教罢了,对你并无它意。你若是不喜,我不这般便是了。”语毕,松开了手。
这气氛有些尴尬,她只得转移话题,将渊方才割下的那块鸡肉送入口中,细嚼慢咽一番后,展颜笑道:“你这手艺可是愈来愈佳了,哪个女子嫁了你,可是有口福了。”
渊接过她的调侃,说道:“既是如此,那怎地你不嫁呢?”说得这般诚恳,可嘴边戏谑的微笑已出卖了他。
她咬着香嫩的鸡肉,口齿不清地回道:“哪有人为了几顿好饭便把自己嫁了的,又不是猪。况且,我不喜欢美食。”说这最后一句时,她抬头对渊一笑,嘴唇上些微香油泛着光,笑比蜜甜。
看得渊一怔,不解道:“若是如此,你为何要学厨艺?”
她发下手中的青瓷盘,微微低下头去,让人看不见她的神色。倏地,又抬起头大笑,露出一口明晃晃的皓齿:“不告诉你!”
她这突如其来的转折,令渊一时未反应过来,待清楚地明了她的意思后,渊故弄玄虚道:“噫……那让我猜猜。做与他人品尝,应是不可能的了;为了开一家酒楼,也不似;那么,你已预期逃离之日,备不时之需,是吧?”
她气恼地嘟囔道:“莫要揭穿我嘛,一点悬念都没有了。”
瞧见她这般模样,渊只得摆手投降,说道:“好啦,好啦。你若是再不吃,这可凉了。我方才已在酒楼吃过一些,便不与你一同吃了。”
听渊一番话,她也老实起来,一刀刀割下鸡肉,津津有味地品尝起来。
香油啪嗒啪嗒地低落在已灭的柴火之上,木香混着肉香,更添几番风味。只是不多时,她又罢了手,鸡才吃了一半。
渊无奈地问道:“这可又是怎地了?”
她无辜地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说道:“我吃不下了。”
渊轻叹一声,说道:“那便不吃了吧,你还说要野菜汤和炖蘑菇,光是这鸡你都吃不下了。”
她却又动起了刀,嘴里振振有词:“那多浪费。我本没想到会有这么多,那两样便留着他日再学吧。”转颜,严肃道:“你们教主何时离开地下山庄?”
渊低声说道:“快了,两日之后他便离去,不知所为何事,只是你若要走,还需小心些。事迹迟早会败露,我也会与你一起走,暗月的势力范围很广,无论是做什么的人都有,能走多远便走多远。”他顿了顿,又说道:“还有一个人也和我们一起走。”
“谁?”她放下了手中的刀,低声问道。
渊的目光飘向厨房之外,喃喃道:“甘兰。”
地上已是电闪雷鸣,风雨如晦,偶有雨丝顺着空洞的天顶撒入地下山庄,阴暗的地下山庄却感不到一丝声响,静得能听见雨滴打在房顶上,抑郁的气息将她的声音压得很低:“你们两个应是不会白白帮我的吧?”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可从未说过要你给予我们什么回报,你只需走得远远的便是了。”渊似笑非笑地说道,阴暗的色彩染黑了他的似雪白衣。
“是啊,我又何需理会呢?”她呢喃道,似是自言自语又似应着渊的话,每个人背后都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只要不伤及她的利益,便无需理会,知道得愈多愈是危险,这点她还是清楚的。
鸡肉有些凉了,渊点上火,欲温一下鸡肉。火光照亮了昏暗的厨房,映着两张各怀心事的脸。柴火不时发出啪嗒的声响,两人却不再言语。
风雨渐盛,雪桦园更是一派冷冽肃杀的景象,预示不详。
第三十二章 伏流隐潜动(一)
两日之后,天放晴了,那场暴雨下了一天一夜,整个地下山庄阴沉得连声息都没有,着实令人害怕。
这日,沉霖正梳妆绾发,并不惊奇门外轻缓的敲门声,她已与渊约定今日出逃,教主已走昨夜子时离开地下山庄,不知何时归来,还是尽早逃离为妙。
此次并非渊一人前来,他身旁还站了一粉衫女子,面若桃花,笑靥双生,腰间覆着粉紫缎带兼环一块残月玉佩,这女子正是甘兰。
两人并肩而立的身影,全然不似当日争吵时那般,她轻声笑道:“当日那一幕果真是演与我看的。”
甘兰走上前来,扶着她的肩说道:“姐姐可莫怪,我们这是不得已而为之,当时如此只是为了让你相信渊是真心对你的,我才不得不佯装恼怒欲向你下手,而后渊识破将我责怪。”
她拉过甘兰的手,说道:“我又怎会怪你呢?其实大家都只是演戏罢了,半斤八两也不好说谁。不过,我当时肯真是怕你手不稳,把那毒药倒在我脸上了。”
甘兰见她未责怪,噗哧一声笑道:“那不过是一瓶盐罢了,怎能拿真的毒药去试呢?万一真不小心撒了,我可是担待不起呢。”
屋内欢声笑语一片,屋外传来了声音:“哟!今个儿这么热闹呀!都说些什么呢?不会是在说我的坏话吧!”只见老爹和娘立于门旁,这声音正是出自老爹之口。
见是老爹来了,她便调侃道:“是呀,我们正说着您当日为了掩饰,不得不跟着甘兰姓了。”
老爹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笑道:“定是你这不安分的小丫头说的,甘兰可不会说这样的话。”
她嘟着嘴抱怨道:“老爹偏心,明明什么都没听到,凭什么说是我瞎编的。”语毕,哼了一声,偏头不理老爹了。
老爹又只得哄着她,她还是哼声不理,逗得屋子里的人都哈哈大笑,一片温馨。
随后,她正了正色道:“不玩了,还是商谈一下出逃之策吧。”
渊点头道:“暗月势力范围甚广,若是要逃,必定要去无人之地,我们且一路北上,寻一方合适之地隐姓埋名,就此定居。”
她不由得叹息,现在竟已落魄到要隐居山崖,这个世界比二十一世纪还要难以生存。
见她暗自叹息,老爹拉过她的手,他长满老茧的手攀在她的肩头,低声道:“霖儿,不管如何,爹娘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她只是依在老爹怀里,不言不语。渊见时日不早,便启声道:“还是早些启程的好,不知教主何时归来,事不宜迟。”
众人收拾收拾情绪,携了行李一并出了地下山庄。临出雪桦园之时,渊折了几枝雪桦,收于怀中。
…奇…她不禁疑惑,问道:“带这些个东西做甚?”
…书…渊报以一笑,说道:“上次来时,我不小心折了一枝,随手带回了地下山庄,发现雪桦在一天之内仍是寒冷的,只有第二天才开始因离了根而开始变热,带上些,路上也能消暑。”
…网…她开玩笑道:“那你还不如拿去种了,便无需带这么多了。”
渊回道:“这可不是一般的植物,至今除了将它种在这儿的那位前辈,还无人知晓如何移植呢。只是那位前辈在老教主离开之时,也离开了暗月,眼下不知身在何方。”语毕,又顺手递了一枝与她。
她接过雪桦枝,一笑置之,几人只是如此停顿一会儿,又速速骑上了渊寻来的马,一人一匹,只是她不会骑马,由老爹带着,几人快马加鞭,离开了飔风城。
一路上飞沙走石,溅起黄沙无数,耳边狂风呼啸而过,这样的疾驰令她有些作呕,面色略有些苍白。
老爹察觉她的异样,抽出一只本拉着缰绳的手,抚着她的发丝,柔声说道:“霖儿,忍耐一下,待我们到了羌羯的下一座城池,便可休息片刻了。”旋即,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袋,递与她:“这里有些药,吃了会好些。”
她不愿开口,怕忍不住会呕吐,只得轻轻点头。拉开小布袋,是几粒乌黑的药丸,她吞下一粒之后,不多时便感觉舒服不少,人也有些精神了。
大漠里毒辣的日头无情地照晒着他们,她感到一阵目眩,汗如雨下,这才知道,即使是没有人追来,逃亡也是很痛苦的一件事。
这样的境况也不知维持了多久,她只觉得脑子里似有蜜蜂一般,嗡嗡作响,人也处于半昏迷状态,这才想起渊给的那枝雪桦,从怀里掏出时还能感到衣衫的冰冷,握在手中,更是立时感到清凉,似一支冰雉一般,源源不断地向掌心传来凉意,仿佛日头也不那么毒烈了。
她偎着雪桦枝闭目养神,饶是有雪桦解暑,也难挡大漠炽人的暑气,晒得她昏昏沉沉,此时的她正处于冰火二重天中,意识渐渐模糊了,最后竟在马背上睡着了。
老爹也不吵她,让她如此睡去。耳边的狂风似乎也随着她的入睡而渐渐轻柔,抚着她的发丝缓缓地摆动着。雪桦上仅有的一小抔雪也溶化在她的怀里,打湿了她的衣衫和面容,晶莹的水珠沾在细长的睫毛上,泛着点点珠光,水珠顺着马背缓缓而下,滴答滴答,在干燥的沙漠地上留下些微痕迹。
似乎是炎热得到了驱散,她的嘴角竟泛起了一抹甜美的笑,老爹看见了,也笑着拂拂她耳边被吹乱的发丝。
她似是做了一个梦,一个奇怪的梦。隐隐约约看见一个女人向她招手,雍荣华贵,金钗玉钿,银饰翠镯,一身的华器叮当作响,面容却那么模糊,只能看见她笑得亲切,声似泉水击石,亲切得令她也不由得笑了起来,向着那个女人招手。她想走过去,看清那个女人,可步子一迈,眼前的一切便支离破碎了,惊得她出了一身冷汗,猛然睁开双眸。
老爹察觉了她的异样,轻声问了句:“怎么了?”
她只是摇头,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梦很短,她却仿佛过了很久,连眼前的景象都变得不真切了。
再看看眼前之景,日头随着中午的来临而愈加猛烈,一棵树也没有,目之所及除了沙漠还是沙漠,令她有些目眩。
渊头也不回,边策马边说道:“再过一会儿,可到一座小村庄,我们且先在那儿休息片刻,再做打算。”
这才使她感到些微安慰,紧了紧手中的雪桦枝,再度闭目养神。
也不知睡了多久,才听见有人唤她,微微睁开眼来,已到村庄,连一块指明村名的牌子都没有。人并不很多,这有几十间低矮的平房,筑以石板,覆以茅草,如此便是一间屋子了。
所幸的是,村子里隔几户人家便有三三两两的树木,才使得这个处于沙漠腹地中的村庄不至过于炎热。
村口有一间小茶铺,一个小伙计正坐在板凳上,头靠方桌,翘着二郎腿打盹,渊连唤几声,他才醒来,连忙招呼他们坐下。
待坐下之后,她才细细观察这小二,应是个羌羯人,年纪虽轻,却已长得颇为高大。渊见她看得出神,笑道:“无需再看了,他仅是一般人,并非乔装。”
她也报以一笑道:“纵然是乔装之人,有你们在,我又何需担忧。”
甘兰抿嘴笑道:“倒也不是这么说,我们这些人皆是没有武功的,除了渊善毒之外,我们三人是善药的,并不见得能护你安全。”
她对答道:“若是打不过,还可以跑呀,你们不是都善轻功吗?皆是逃亡,不逃怎行?”
听了她这话,众人都笑开了,笑声吓得枝头几只叫不出名的鸟儿四散逃开,只留下摇摇晃晃的枝桠,这样的境遇,任谁也想不到他们是在逃亡。
小二斟上了些茶,又应着他们的吩咐来了几碟家常小菜、粗米糙饭,大约是许久没有这么多客人关顾了,小二的态度格外好,上菜也很快。这餐饭虽简陋,他们却是吃着安心,在未来漫长的逃亡生涯中偷得了这半日闲。
吃着吃着,她说道:“渊,这菜做得可真不怎么样,跟你做的比起来可差远了。”她也只是这么一说,并无挑剔之意。
渊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以后,还不一定有饭吃呢,将就些吧,我们这是逃命,不是来游玩的。”【。 ﹕。电子书】
她冲渊调皮地吐吐舌头,又埋头吃了起来,渊也回了她一个微笑,轻描淡写地夹了些青菜入碗,细嚼慢咽起来,好似在品尝美味佳肴一般。
偶尔有些人路过,也皆是羌羯一族的,几乎不见中原人。这本非怪事,只是她看着看着,心生出一些疑问,这些羌羯人活泼热情,与在飔风城所看到的可谓大相径庭,仅是城里人与乡下人的差别吗?她呷了一口茶,暗暗想道。
待酒足饭饱后,渊说道:“我们此次出逃一路北上,不能待在城市、村庄之中,过于显眼,只有自己寻合适之地定局。现如今,往东既是中原,往南乃荒蛮之地,往西是羌羯的一些城市,只能北上,这是唯一的路径。”
她接着问了一句:“华夏偌大的土地上,只有羌羯和夏凉两个国家吗?”由于她生于隐村这等偏僻之地,不解当世之事也属正常,如此问法也无不妥。
渊稍稍思索后,答道:“也并非如此,南方荒蛮之地也有些小部落,只是羌羯、夏凉势均力敌,分踞西部和中、东部,那些小部落起不到威胁作用,也鲜少有人前往,才不多提起。”
在二十一世纪,东南方乃繁华之地,临水之地多富饶,只是古人对南部存在些偏见,认为南蛮难以教化,不愿去开发、发展罢了,南部地势平缓,临海而立,对于那些小部落极具优势,以后未必不会盛极一时。只是这些便是后话了,她不知也不感兴趣。
正当他们讨论之时,一个老妇人携着一个黑瘦的小女孩走到她身边,拉扯着她的衣角,出于警惕,几人倏地站了起来。
老妇人嗫嚅着干瘪的嘴唇,艰难地开口道:“各位大善人,赏口水喝吧……”干裂的手小心翼翼地拉着她的衣角,不置可否,小女孩胆怯地眨着略大的眼睛,黑瘦的脸上没有一丝润色。
她不禁有些疑惑,既然这家茶铺还有多余的水开店卖茶,这村中应是不缺水喝的呀。于是她问道:“你们怎会没水喝呢?”
老妇人想再开口,可却没有声音发出,她及时递了一杯茶给老妇人,老妇人连连磕头道谢,却不饮茶,将茶递与小女孩,两人推却一番,才各喝几口。
待半杯茶水下肚,老妇人才又开口:“这村里仅有几口井,皆由村长家掌管,无权之人需用钱买水,无钱之人就只有等死了。”
小女孩的目光直直地看向方桌上的茶壶,干咽着仅有的一些唾液。出于同情,她把一整壶茶都递与了小女孩,于小女孩而言,这一壶茶是莫大的施舍了,怯生生地不敢接下。她轻叹了一声,硬将茶塞给了小女孩,老妇人和小女孩含着泪连连磕头,若不是她制止了,怕是会一直这样下去。
渊看出了她的同情,拉过她悄声道:“如此便可,我们不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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