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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之初,吾本善-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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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估摸着这俩丫头对他们“小姐”是真有心,所做所言应不会害了她们家“小姐”。于是,我也不再打算绕弯子了,弄不好到时候绕进去的还是我自己。我指着自己鼻子,一字一句开口:

“你们确定,我是你家小姐,锦阳城城主的夫人?”

“是。”两人对望一眼,肯定回到。我努力看进她们眼中,终是在两人的诚恳中信了她们。

对于这个答案,其实我早有预料,只是一直不敢相信,更不想承认罢了。对于一个记忆空白,还会随时随即空白只有靠穗娘一遍又一遍的强调提醒才能记住的人,那段消失的过往,是既憧憬又恐惧的。我不清楚我该用何种态度来对待曾经“生命中的人”,他们记得自己在我的过去里活过,而我这个当事人,却无法记得,更没有勇气承认。

可如今到了这个地步,我不得不迫使自己接受那个被遗忘的自己,不得不去寻找过往,将自己拼凑完整,哪怕过去可能是一塌糊涂甚至令人绝望。

“独一、无二,想必你们也猜到我的情况了。我忘却了一些事,不过还好,我记起了穗娘还有七哥。我需要时间,之后或许我还会忆起你们所有。但是现在,我需要对自己的身份有所了解,只有这样,我才能知道,我从何处去寻机会忆起往事。”第一次,我用如此严肃,如此认真又真诚的语气开口。

“告诉我,我是谁,还有,与我有关的一切。”

......

那日,几近窗外天空泛白,两人才将故事说完。在那期间,我万分确定了独一、无二便是自小陪我长大的小丫头,因为两人都秉承了我逻辑不清的一贯风格,零零碎碎七七八八毫无章法的说了半宿,最后还是我自己挑着重点听,最后在脑中凑了一番才理清所有事情。

第二日被萧棠之从被窝中拎出“丢”进马车时,我揉着发酸的眼睛发誓,日后再也不会让独一无二来给我讲事情,这整理逻辑的脑力活,果真不适合我这脑子不好使又懒的人来做。

我靠在无二为我准备的靠垫上,歪头望着马车另一边闭目而坐的萧棠之。今日他除去换了件深青色袍子外,其余配饰之类的均没有变化。一半墨发用白玉发环束在头顶,又用一根墨色木簪定住,一半披在肩背,悠悠摇摆。我盯着他有些偏白的脸,想着眼前人果真是我的夫君,脑中自然而然又回放了一遍理清的往事。

我,锦迟安,锦家八小姐。

如今,在锦阳城,“锦氏”乃是一大话题禁忌,便是在史书上也无法在找到曾经“锦”姓家族的辉煌过往——锦阳城的主人。无二说曾有私塾的先生给学生讲史学,可想而知,因锦家在锦阳城存在以来便是历史的话题核心,那先生再是如何小心,终是绕不开锦家而谈历史。在他授完课当日,先生举家便在锦阳城消失了。

对了,说起这个,我忆起了,原先我脑子不好使,忘记补充一点。锦阳城是三城鼎立中的最大城池,在其后分别是“莫曲城”和“占乐城”,原先在三城之间还有个小城“伯元城”,两百年前被锦家先祖给吞并了。于是,锦阳城无疑成了城池中的强城,而锦家,也一度被传为神话家族。

之前说到如今“锦氏一族”是禁忌,原因是因为,作为上千年来锦阳城唯一的统治家族,而今却因“治城不仁,城民难服”而在一夜之间消声灭迹,城主之位传给了锦家唯一存在的族亲,锦家八小姐的夫郎——萧棠之,便是此刻马车内我眼前之人。

这是萧棠之城主身份的由来,至于为何锦家会突然被城民所弃,而后消失于一夜之间,我很是好奇,可独一与无二说她俩随我陪嫁,也不甚明白其中内情,因我怎么装也装不出对锦家的家族责任感,也就没继续问其余事情,只待以后了再说。

话说,萧棠之原先便是城相之三子,又官居武侍郎,不论是出生家族还是个人能力,据独一说,其余城官们包括城民,都对其任锦阳城新城主一事,均是赞成不已。于是萧棠之顺理成章托我的“福”登上城主之位,而我也从锦小姐到萧夫人,再跃到了城主夫人。

据独一无二透露,萧棠之与我成亲以来,丝毫不曾在意我的身份以及心意。在登位后执意带了三位小妾,美名其曰为小夫人进城主府,并且多月冷落了我,导致我与他之间关系紧张。后来又不知因何事,我与他大吵大闹了一番,他失手打了我一巴掌,然后我一怒之下离家出走便再也不曾回来。独一无二两人一方厌恶着萧棠之,另一方念及我万一消气回了,便“忍辱负重”留在城主府。再之后,她们见到我便是五年后的现在了。

我对此番内情表示嗤之以鼻,又是一出常见的正妻与小妾争宠结果因爱而醋,由醋生恨之下拍腿走人之后狗血地失忆又再被被寻回的戏码。可越狗血也越容易发生,于是我也就默默认同了自己的“正妻奋斗失败史”。

“萧棠之,你为何将我寻回?”

我摆正脸,望着静坐一旁,从进马车之后便不曾睁眼也不曾说话更不曾动作的萧棠之,好奇地问。苍天可鉴,我真的只是好奇而已,并不带其他任何感□彩。

可即便是如此,萧棠之也不曾应我。依旧紧闭着双眼,靠着马车壁,身体随着马车的震动而微微晃动。我瞧着那张看似平静却已失去血色的脸,暗自叹口气,何必为难自己,若是将我寻回碍着你跟你的小夫人们的恩爱日子,又为何将我这脑子不好使的人带回?

“萧棠之,我其实知道你心里为难。”我干笑一声,摸摸脑袋继续道,“我保证,只要你救了穗娘,我定不会碍着了你,也不会像从前那般不懂事欺负你的小夫人们,你且放心,虽然独一无二说我真是你的夫人,可我如今也记不得从前了,若是哪天你恼了我,或者我让你恼了,你大可遣了我走,我不会记恨你的。”想了想,我又提醒道,“前提是将穗娘救醒啊,这也没几日了,人命关天拖不得,不然非我闹得你城主府天翻地覆!”

萧棠之自始至终不曾搭理我。车窗窗帘晃动间隙,阳光透进车内,洒在他血色殆尽的脸上,显得森冷孤寂。视线往下移的时候,又恰好瞥见他紧握着拳青筋暴腾的手,手心隐隐见红。这一刻,我尽会生出一种错觉,仿佛被遗弃的人是他,而不是出走五年不归又失了记忆的我。              

作者有话要说:原谅我,这一章我原本打算0点之前发的,

但是这章涉及了小迟的身世以及一些伏笔

我不能马虎

阿初写了三个版本的

删删改改心疼了很久

最后还是决定把身世提前。

希望大家对我的迟更新谅解!

若是喜欢的话,请给阿初撒花支持吧!

鞠躬~

☆、好娘子之圈一二

这一路上,连着三日,除却他唤我替他倒了几次水,指使我拿了放在我身侧的几本书外加与忟青少有的几次对话,萧棠之便没有其他多余言语。若真要论起来,偶尔的咳嗽声和冷哼声也勉强算他说的话吧。这些话里,数最奇怪,最诡异,最慎人的话,便是这一句,“回来!——”

事情是这样的,忟青是个好随从,好护卫,更是好车夫,他坚持三日不憩,日夜兼程。第一日的晚上,也就是萧棠之孤立了我一日之后的夜间。白日里因车内气氛沉闷,我瞪着眼珠子转来转去瞅了半晌,又跟车外的忟青搭讪他不理会我,我心里又怨又气又是无聊。于是,晚间休息之时,我胡乱吃了些甜点便拉过锦被抱了枕头,打算一睡解千闷,早早闭了眼。半夜里不知是否因甜点吃多了,腹中绞痛不已,便唤了忟青停车,准备找个隐蔽之地将肠胃清空一些。

忟青因担忧我,便随我同去在几步之外守着我。我在如此尴尬的情形下只得速战速决,然后同忟青回到车队。途中,我想及明日萧棠之若是还用那种无视我的态度对待我,我指不定会被逼疯的,于是便想趁着他熟睡之时,先自行躲去独一无二车内。就在我一遍瞄着忟青,一遍渐渐靠近后头的马车时——

“回来!——”

如此惊心动魄,几近怒吼,正摄人心的声音,除萧棠之以外,还能有谁有此等修为?

拂拂额头,一咬牙一跺脚,我怒冲冲走向萧棠之的马车,故意将脚步踏得很响,路过忟青身旁之时,顺便还“一不小心”踩了他的脚。当我掀开车帘,眼前印入的是萧棠之满首是汗,睁着黑眸,面露惊惧的模样。我吓得咽了咽口水,不由自主后退一步。哪知他浑乱眼神聚焦在我身上时,竟缓缓吐出一口气,闭上了双眼继续倒头而眠了。任我之后怎么碰他挠他都折腾不醒。

他这算是梦了呢,还是真知道我想离他远点而怒了呢?好吧,我还真没有勇气能在之后两天,在如此诡异的气氛中将答案从他口中问出。

在第三日午后,马车驶入肃彷,也就是原先我与穗娘生活了五年之地时,我的心一时间高高悬起,什么萧棠之的恐吓威严冰冷以及无视,都被此时揪着心的担忧通通给盖了过去。穗娘,你要等我。

我深吸一口气,将车帘掀开一丝缝隙,望着往后倒退的肃彷之景。生活了五年的地方,果真是连空气都甜得多啊。我闭上眼,再次睁开时,恰好见马车路过家门,拐入南街往尽头的风月阁而去。我抓着帘子的手紧了紧,见忟青依旧如常的挥鞭驾车,没有缓上一缓的意思,一时间愤懑不已,狠狠摔下帘子,坐回车内。

果真不是自己家便不留恋。忟青你好歹去过我家两趟,即便没有感情也有交情吧。再不行,也要替我着想,路过的时候稍稍行的慢些,最好让我回家一趟,在外多日,不知那些个鸭子还健在否。

“主上。”

“恩。”

马车停下,萧棠之喉间应了忟青一声,却不起身。少顷之后,视线淡淡向我投来,“腿可还麻?”

咯噔一下,我差一点吓得跳起来,这可是三天来萧棠之第一次开口与我说话,而且,而且出口之话竟还是问我脚是否还发麻。我不可置信的眨眨眼,良久方将舌尖之话吐出,“不。。。不麻了。。。”这时候,便是发麻也得说成不麻,万不可“辜负”城主大人的一番好意。

原以为萧棠之会回我一句或者“恩”一声,可他又沉默了,只瞟了一眼我盖在裙下细微挪动试图缓解麻痹之感的双腿,他便掀帘踏下马车。

“带夫人直接去见那人,好生护着,夜了带回风月阁。”

“是——”

我正起身打算掀开帘子,马车骤然动了起来,我重心一个不稳,身体一偏,慌乱中抓住车内木扶手才堪堪稳住身体。

“忟青!——”

我怒得大叫了一声,恍惚中马车缓了一缓,接着又是一个瞬间提速,这一次,我终是没能那么幸运,额头磕在了软榻上。好在车内铺着毯子,不然我非得晕上几日不可。

之后我便不敢大意,也不再说话,只在心里愤愤将忟青咒骂了几遍。

也不知萧棠之要忟青带我去见何人,还得见上半日。若是我与那人不相识,他遣我去作甚?若是相识。。。李大爷?菜娘?或是。。。说书的先生?我揉揉额头,纳闷不已。

“夫人请下车。”

“稍等。”

我特意放慢速度,起身时还将身上衣物细细抚了一遍,将边边角角都抹平满意了,才慢吞吞掀开车帘下车。看到忟青那张恭敬如常的方脸时,我便知道,我的刻意戏弄又失败了。一个上等的奴才,便是主子为难他忍得。他那副忍得瞧不出变化的模样,让我更加来气。我故意大声“哼——”了一声,“忟青,你为何从不打喷嚏?”

“回夫人,忟青乃练武之人,寻常风寒自是伤不得忟青。”忟青低首,缓缓回答。

“哼——什么练武之人,我看你是脸无之人!无脸!”若是你有脸,那我那些个咒骂便不会打水漂了。

独一无二此时也下了车,正好走到我身后,闻我所言,均“扑哧——”一声,当着忟青的面笑了出来,“小姐说的真对,忟护卫就是这样的人!呵呵——”

我们主仆三人乐呵之时,忟青抬起了头,眼中神色认真。我以为他是因我的话恼了要教训我,赶紧拉过不知是独一还是无二,挡在我身前。

“不尊礼数,此地只有夫人,何来小姐?若是被有心之人听了去,你们该知道后果。”轻轻平平的两句话,顿时使得两个丫鬟变了脸色住了口。

有多严重,什么后果?我白了他一眼,而后转身,入眼之物,险些将我眼泪给逼出来!我咧着嘴,抬步跑上前,将三人抛在身后。

“我回来啦!”

满心欢喜的推开木门,我迫不及待地一步踏入。待瞧见鸭群中笨手笨脚喂着鸭食的那个小小身影时,先前蕴育着又隐了去的眼泪,顿时又倾了出来。

“二笨。。。。。。”我喃喃开口,几日不见,这死娃子倒是瘦许多了,心疼之余,我又上前几步大声唤他,“二笨——”

小人儿脑袋一扭,瞧见我时,眸子瞬间发亮,扔下鸭食便向我跑来。

“小迟娘亲——”

张臂将他紧紧纳入怀中,眼泪又是止不住的从我脸上落下,看着落在二笨后背的泪珠,我笑一声开口,“二笨,你个死娃子,还是跑得比娘亲快。”

“小迟娘亲,我以为你不要我们了。。。。。。”

二笨挣出我怀中,见我掉泪了,抬手拿袖子替我擦了擦,嘟着张小嘴,粉雕玉琢的脸上,也是泪迹分明。

弄了很久,我才反应过来二笨说的“不要我们”那话的意思,不由抓着他小手,期待的问,“二笨,你。。。你娘可在?”

“小迟娘亲——别问我在不在,离家出走丢下我们母子的,好像是你呢。”

带笑声音传来,我身体怔了怔,一动不敢动,生怕将声音的主人吓跑了。直到二笨再次唤了我一声,我才敢抬头。只见穗娘含笑抱臂倚着厨房门,有些松乱的乌发上,一根鸭毛随风摆动着。

我擦擦眼泪起身,牵起二笨,向着穗娘走去,在她眼前站定,细细打量着眼前人。

“离别几日,小迟娘亲该不是不记得我了罢?”

我怎会不记得?我已经忘了你五年,穗娘,我怎舍得再忘了你。眼泪再次划过脸颊,我傻傻望着她。想是被七日醉所累,她清秀大方的脸上,满是疲容;眼眶四周的青黑之色,还未完全消去。穗娘,这几日你该是受了多大的苦。。。。。。

我缓缓摇头,紧了紧握着二笨的手,透过朦胧的水雾,看着穗娘一字一句道,“你可把我吓坏了。”

“这不是好好的么,还能给你跟二笨继续洗衣做饭,往后我们三人还是那么过日子,开开心心的。”穗娘替我擦擦脸,笑着佯装嘲笑我,“你瞧,你本就生的不好看,这一哭,便更入不得眼了,看日后你梦中情郎还敢要你!”

我“噗——”一声笑出来,拿下穗娘的手,自己使劲擦了擦脸,“那好,二笨娘,今日的老鸭汤,你替我多放点盐。”

“这不行,你吃不得咸的。若你执意要加盐,那你还是自个儿继续哭吧。”穗娘无奈摊手,一声苦笑。

我嗔了她一眼,“今日有客,你得为客人念着些。”说着,我冲着门外吆喝,“独一、无二,快进来,把那没脸的忟青也一同带来。”

“是,夫人。”三人齐齐高声应了我,先后进了院门。

“穗娘,你看,他们就是——”我笑着回头,却见穗娘刷的白了脸,身体紧绷,原本细长的凤眼此刻睁得浑圆,木然着颤声对我道,“小迟。。。你。。。你可是记起了?”

我笑着点头,拉过穗娘的手,望进她那双惊喜的眸子,“穗娘,我再不会忘了你。。。。。。”

这一次,落泪的可不再是我,而是死死抱着我大哭的穗娘。唉,不知今日这老鸭汤,还喝不喝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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