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我到世界尽头-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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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并不是旺季，机票和住房都能订得到，价格也出乎意料的便宜，只是苏意泽看著几家酒店的信息，有些迟疑了。
　　按理来说当然是订两个单人房，可是那两个无耻地被挑出来的双人房究竟是怎麽回事呢？
　　苏意泽觉得完全无法面对这样的自己。
　　只是一边吐槽著自己，他一边还是相当正经地给唐一发了消息：“花花……你是想住单人房，还是跟我合住一间省点旅费呢？”
　　“都可以，你想要省旅费麽？那就合住吧。”
　　看到唐一回复的一瞬间，苏意泽整个人都飘起来了。

　　　　☆、陪我到世界尽头（七）

　　七
　　A城是个历史悠久的古城，少一分现代都市的喧嚣，却自有别处没有的韵味。
　　青山，绿水，融入到生活中的古城，让人从目光触及城市一角的瞬间起，就好象穿越过了千年的时光。
　　“这里好象连阳光都比我们那儿灿烂啊！”看著洒落在青石街上的光芒，苏意泽忍不住感叹，一边偷偷地往旁边看去。
　　“嗯。”唐一也笑了笑，应了一声。
　　他戴著一顶浅灰色的包头帽，眼睛都快要被掩盖起来，清秀的脸几乎都被笼罩在阴影之中，阳光照在他的脸上都显得有些苍白了，整个人看起来都透著忧郁的味道。
　　虽然在笑，可是他其实并不开心。
　　苏意泽已经不是第一次这麽觉得了。从出发前碰面开始，他就觉得唐一跟之前见面时不一样了，虽然“不小心”把行李落在车上，“不小心”在机场迷路的时候还是会带著点羞涩局促地道歉，可一旦安稳下来，就会变得沈默。
　　虽然这三天也不能说玩得不开心。实际上，苏意泽觉得很开心。两个人在一起时就像是认识了很久的朋友，臭味相投，言行合拍，完全没有生疏感，即使是他一直担心的表白带来的尴尬也完全不存在，唐一就好象什麽都不知道似的，对他毫不设防。
　　但也正是如此，他反而有些失落。
　　因为唐一完全就是把他当作相识很久的老朋友来看待，不设防的同时，也完全没有任何暧昧可言。
　　苏意泽一点都不想承认自己已经完全没有机会了。相比起来，他更愿意相信，唐一有心事，更愿意相信唐一只是沈浸在这心事中而忽略了自己。
　　“花花，你的假期有多长？”
　　唐一呆了很久才回头问他：“你说什麽？”
　　看吧！苏意泽在心里叹气，又把问题重复了一遍。
　　“还好，挺长的。”唐一说著，一边拿起相机就对著路边的小店哢嚓哢嚓地拍了起来。
　　说了跟没说一样的答案，苏意泽没有再问了。就如他所猜测的，唐一的心事大概是跟这个假期的来历也有关。
　　“说起来……”就在这个时候，唐一突然开口了。
　　苏意泽一下子就回过了神来，这大概是这三天以来唐一第一次主动开口，这让苏意泽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但显然没有。
　　因为唐一已经放下了相机转过头来，笑起来的样子看著比之前要精神得多：“前面再去的那个安平小镇，听说是海棠镇的原型哦。”
　　“啊？”苏意泽愣了愣，随即就反应了过来，脱口叫了出来，“海棠镇？是那个海棠镇吗？”
　　唐一得意地点了点头：“嗯，就是那个海棠镇，听说……就是参照安平小镇建模的。”
　　海棠镇，是盛世唐歌ONLINE中，玩家从新手地图出来後，经过任务指引会到达的第一个城镇，风景如画不说，更是很多玩家印象最深刻的地方。
　　对苏意泽来说尤甚，因为他就是在海棠镇遇到唐一的。
　　在游戏中那个河边山坡上以木制廊桥错落相连的小镇上，他遇到了命中注定的那个人，然後这一天，他跟那个人一起来到了这个小镇原型的所在地……
　　这种堪比狗血偶像剧的情节，苏意泽光是用想的就觉得自己浑身热血沸腾。
　　“快走快走，我们赶紧去看看！”他也顾不上去想其他，搭上唐一的肩，连推带攘地就催著唐一往前走。
　　唐一倒是顺从地加快了脚步，只是笑得更厉害了。
　　“不对，花花你来过这里麽？”苏意泽走到半路才想起了这个问题。
　　“嗯，来过两次。还在安平小镇上住过两天，那里的客栈挺好的。”
　　苏意泽愣了愣，觉得自己好象发现了什麽了不起的事情，细想却又完全想不起来。
　　而这对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安平小镇的入口处，放眼望去，依山而建的小镇上木制廊桥点缀在各处，将各色的木制高脚楼相连起来，挂在楼上的红灯笼随风摇曳，与两旁开得灿烂的杜鹃花相映，更显出小镇的别致。
　　“果然……好像。”苏意泽看著眼前的小镇，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海棠换了杜鹃，也少了几分山野的味道，多了点现代气息，除此以外，这几乎就是游戏中那场景的重现。
　　唐一也站在那儿望著整个小镇，苏意泽不知道，他却很清楚，其实安平小镇与海棠镇，在格局上也是不一样的，只是当初实在太锺爱这个地方，就参照著做成了游戏中的地图。
　　“花、花花，我们来合照一张吧！”苏意泽看了好久，才结结巴巴地转过头来看唐一。
　　“好啊。”唐一笑了笑，走过去站在他身旁，把脸往他边上一凑，就举起相机对著自己的方向拍。
　　苏意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搞得连手都不知道放哪里了，看了唐一半天，直到唐一说“好了”，他才恍惚回过神来。
　　“进去看看吧。”
　　苏意泽抓了抓自己的头，还是跟了过去。他不敢说自己刚才根本没有看镜头。
　　因为不是旅游旺季，整个小镇都显得很安静，有的店铺开了门却没有人在，有的干脆就关了门，除了那些坐在店门前聊天的老婆子，就只有零散的几个旅人，都跟他们一样，三三两两地结伴而行，不时停下来拍照留念，有时迎面碰上了，还会相视一笑，那种陌生却纯粹的善意很容易地就让人的心情变得愉悦。
　　两人就这麽一路走过去，直走到一处临水的山坡上，唐一停了下来，苏意泽也马上意识到周围的场景非常眼熟。
　　“啊，这里！”
　　唐一抿嘴一笑，跳上一块石头，右手举起似是手执关刀，另一只手往苏意泽一指，板起脸就道：“吾乃二郎显圣真君杨戬，奉天命捉拿叛逃仙人，你可知他们去向？”
　　苏意泽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我不干，我现在就一个人，说不知道要打，说知道还是要打，会被秒杀的。你等我组了队再来！”
　　唐一也笑开了：“当初怎麽就不见你去找人组队呢？明明旁边有好些新手在喊组队打二郎神，就你一个人打了死，死了打，看起来蠢死了。”
　　苏意泽挑了挑眉：“你究竟是看了多久啊。”
　　“也没多久，就是看著有人死了百八十次吧。”
　　苏意泽不服了：“哪有这麽多，最多也就二十来次吧。”
　　唐一俯视著他：“二十来次也挺了不起的，你当时究竟是怎麽想的啊，明明打不过，为什麽还一直打下去？”
　　“因为那是二郎神啊！谁会想到要在新手阶段打败二郎神这种BOSS级的角色？刚开始我是以为只要撑过几回合就好了，可是後来发现不是，就想著总有办法打赢的吧，再後来是不服气……”
　　“你怎麽就不组个队呢？”
　　“以前都把网络游戏当单机游戏玩，不太想跟人打交道。”
　　“哦？”唐一应了一说，转身看著坡下涓涓流水，却没有再说话了。
　　苏意泽抬头看著他的背影，半晌终於忍不住，问：“花花，你那时又是为什麽跑来跟我组队？”
　　唐一没有回头，只是笑著道：“因为看你死得挺可怜的，以为是没人愿意跟你组队，我正好无聊，就想著带一下新人好了。”
　　那时候，是为什麽呢？大概是因为被触动了吧？
　　作为新手，如果在初期不断地死在一个BOSS手下，始终无法越过这一关，说不定就不玩了。可是他在一旁，看著这个人死了一遍又一遍，居然还是那麽有冲劲地跑去单挑二郎神，就忍不住想，完全不计较输赢，完全不计较得失，这真是个一心一意在享受这个游戏的人啊。
　　可是只是一个人的话，是无法享受全部游戏乐趣的。
　　网络游戏最大的乐趣所在，不就是要跟大家一起玩麽？
　　所以鬼使神差地，他给那个人发了一个组队邀请。
　　“原来只是因为我可怜麽？”苏意泽看起来相当委屈，“我还以为是我当时的样子比较英姿勃发，所以你才找上我呢。”
　　“如果你是可爱的佛门妹子，或者窈窕多姿的文士姑娘，我会考虑这个理由的。”
　　“好伤心……”苏意泽夸张地哭著脸说，心里却真的隐隐生了一丝失落。
　　妹子和姑娘啊……
　　唐一却没有发现他的失落，在石头上晃了晃，又转过身来指著苏意泽喝道：“快从实招来，那叛逃者究竟去往何方！”
　　苏意泽垂眼一笑，抬头去看唐一时，却愣住了。
　　阳光从背後照落，唐一脸上有些晦暗不明，看起来似在笑，双眼里却是满满的哀伤，似乎是在看他，却又像是什麽都没有看，苏意泽甚至在那一刻生出了错觉，好象这个人随时都会往後一退跳下去一样。
　　这种错觉让苏意泽的心都揪痛了起来，以至於他还没来得及判断，人就先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唐一。
　　唐一没有动。他像是被吓坏了一样任苏意泽抱著，过了很久，才艰涩地开口：“你怎麽了？”
　　苏意泽心跳得很快，理智告诉他应该马上放手，可是他反而用更大的力气抱紧了唐一，结结巴巴地说：“花花，我不知道你是因为什麽事情不开心，可是不要紧的，都会过去的……我……”
　　他说不下去了。
　　他不知道要怎麽安慰这个人，他甚至连这个人因为什麽而伤心难过都不知道，可是他还是从心底地，希望能够让这个人开心起来。　
　　然後他就听到了唐一的笑声，很轻，却像是放下了什麽似的，真正地笑。
　　苏意泽有些茫然地抬头，就看到唐一正目不转睛地看著自己，目光里有一丝他无法明了的暧昧。
　　“说什麽胡话呢？”
　　“诶？”苏意泽张大了口。
　　“都在想什麽乱七八糟的事情，你以为我是怎麽了？”唐一推了他一把，苏意泽也就随之放开了手，然後眼睁睁地看著唐一往前一步整个人从石头上滑了下来。
　　最初的本意应该是要跳下来的，就这样一块不到半米高的大石头，究竟是要怎样才能滑倒呢？
　　苏意泽看著唐一摸了摸屁股爬起来，之前所有的紧张和凝重都早就烟消云散，他叹了口气：“花花你其实是个笨蛋吧？”
　　之後两个人都很有默契地没有再提起这个话题，山坡上的那一抱也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虽然苏意泽总会忍不住往自己的手上看。
　　晚上到了预订好的客栈，还是两人合住一室，这几天下来也习惯了，稍作整顿後，唐一就先去洗澡，苏意泽则打开笔记本电脑将白天拍的照片取出来整理。
　　看著那似是而非的风景，苏意泽有些心动了，最後干脆打开了登陆了游戏，直接走到海棠镇，开始比较起游戏跟现实的场景来。
　　唐一洗好澡出来，看到的就是苏意泽正扭著头参照著游戏摆弄著一张照片。
　　他笑著走过去：“怎麽样，对得上不？”
　　几乎贴著耳边的话语，伴随著头发上的水滴滴落在脖子上，又顺著脖子滑进衣服里，苏意泽浑身一震，觉得全身的汗毛连同某个地方都一起竖起来了。
　　“花、花花……”
　　唐一没有察觉他的异样，很坦然地在他身旁的床边坐下，一边指著屏幕说：“这个再往左移一点，会更像。”
　　苏意泽根本没有剩余的理智去听清他说什麽。他只是怔怔地看著眼前人，刚沐浴完的人身上带著沐浴液的清香，看起来从头到脚都是湿漉漉的，似乎散发著比平时要浓厚得多的诱人气息。
　　单薄的睡衣很宽松，却又意外地贴著腰，勾画出一条若隐若现的腰线，让苏意泽一下子就想起了白天抱住这个人时的感觉。
　　好象手上都要出现那体温的错觉了。
　　苏意泽艰难地咽了口口水，觉得有些窒息。
　　唐一这时才终於察觉到他的不安：“你怎麽了？”
　　“没、没什麽……”苏意泽慌忙摇头，手下意识地拉了拉自己的衣服，企图遮挡住自己可怕的欲望。
　　可那动作却反而引起了唐一的注意，他下意识地低头，然後脸就刷地红了。
　　那张清秀的脸上突然染上红晕，对苏意泽的杀伤力无疑比任何东西都要大，他几乎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只来得及伸手去捂，而後也跟著刷地涨红了脸。
　　两个人就这样红著脸僵持著，最後唐一猛地转过身：“我什麽都没看到！”
　　苏意泽顿时羞得想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花花我不是故意的，我……”他说不下去。
　　“浴、浴室可以用了。”唐一也没有等他解释，只是低著头说。
　　苏意泽尴尬地坐在那儿，最後实在没有办法，逃也似的钻进了浴室里。
　　等他彻底安抚住了自己的欲望，从浴室中出来，唐一已经睡了。
　　准确来说，是已经睡在床上，裹在被子里，连灯都关掉了。
　　苏意泽借著微弱的床头灯光翻出自己的衣服，蹑手蹑脚地回去把自己洗干净，才又蹑手蹑脚地爬上自己的床。
　　床头灯关上，房间就彻底地安静了下来。
　　低回的呼吸声听起来很平稳，好象真的睡著了一样，苏意泽在床上翻来覆去却始终无法冷静。
　　“花花，你睡了麽？”
　　唐一没有回应。
　　“花花？”
　　似乎装不下去了，唐一终於应了一声：“……嗯？”
　　苏意泽觉得自己的心跳又快了起来。自从遇到这个人，他总是无法控制地心跳加速，这大概就是小说里所描述过的，最典型的爱上一个人的症状吧？
　　“花花，你会觉得恶心吗？”他有些忐忑地问，问了又开始害怕得到肯定的答案。
　　唐一没有回答，苏意泽等了很久，终於有些绝望了。
　　“虽、虽然你可能觉得很恶心，可是我就是这麽喜欢你。”
　　“喜欢”这两个字说出口并不困难，他几乎是以迫不及待的心情把话说出来。只是唐一也如他所料的，没有给任何反应。
　　“不、不是说只是身体和欲望，”他马上又意识到自己好象说了很蠢的话，颠颠倒倒地解释起来，“只是……就是这样喜欢你，喜欢到根本无法控制自己。”
　　忍不住用被子捂住脸，苏意泽不知道是不是还有人表白时的表现比自己更糟糕。
　　“虽然明明没见过多少次面，但是我在第一次见你之前，比这要早很多，就已经很在意你了。”他不知道要怎麽表达这份莫名其妙的感情，才能让这个人信服。“一开始是因为你给我发的组队邀请，因为你让我认识了很多人，让我知道跟大家一起游戏是一件很棒的事情，後来慢慢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麽地，就……喜欢上了。”
　　“你以前喜欢过女孩子麽？”就在苏意泽不知道还能说什麽时，唐一却突然开口了。
　　那问题太突然以至於苏意泽愣了很久才急促地说：“没有，虽然也没有喜欢过男孩子，但是我……”
　　“你的事业才刚起步，你想过同性恋会对你造成什麽影响麽？”唐一打断了他的话，“还有你的父母亲人，他们知道你是同性恋，又会受怎样的刺激，你想过吗？”
　　“我想过！”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