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酌墨桃花尽嫣然-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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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就退居睿王府,希望尽快适应生活的一切环境,极力伪装,不想你回来之后太快知道真相。”
虽然说得平静,可从某些斟词酌字上来看,萧念对于萧胤那赶鸭子上架一般逼着他登基的举动,定然是有颇多怨言和不满意之处的。
“为什么会这样?”蓦嫣没有去在意那些小细节,闻言只是浑身一僵,全身的血液仿佛全冻结一般,顿时觉得有些眩晕,微微晃了晃身体:“疯疯不是说,那长寿阎王之毒每日发作,只是让他痛吗?怎么还会——”
“长寿阎王之毒在发作之时,会伤及心脉,最终使中毒之人心脉衰竭而死。”萧念虽然是在为她释疑,可那态度却似是有些漫不经心,眼睫之下,眸中却似有一簇极明亮的火光,无名的暗流静静划过心底,荡起阵阵涟漪:“以往,他身怀内力,可以借内力调息压制那毒性,即便是心脉有损伤,也不至于太过厉害。可而今,他内力尽失,少主渡了真气与他,护住了他的心脉,那毒性便就转而侵蚀别处了。”
听得他言语之还有没来得及解释清楚的,于焦急参杂着惶恐,蓦嫣全身紧绷,感觉自己的心像浸在冰冷的水中,漫无目的地漂浮着,有失重般的迷茫和痛苦,脑子一片空白:“你的意思是说,失明只是起个头?!”
“没错。”他语带玄机,淡讽的轻语虽然温和无波,却令听者像被一千根冰箭同时射穿一般,有种寒彻心肺的无名恐惧:“如今是失明,再过些日子,便就会耳聋,口哑,四肢无力,最终瘫痪,变成一个真正无知无觉的废人。”
照萧念这么说来,她的狸猫不仅会失明,其他的感官也会随着毒性的侵蚀而一步一步地蜕化,最终变成一个毫无知觉的植物人?
原来,失明和疼痛都还不是最可怕的!
向晚枫说得一点也没错,他的确是保住了萧胤的命,可是,却没有告诉她,最后等待萧胤的竟然是这样的一种结果!
烛火如冰棱的罅隙里游动着的一缕灰白,覆在蓦嫣的眉目间,混合着周遭的阴影,衬得她瞳仁的颜色逐渐由浅转浓。
蓦嫣心口惶惶,有了忐忑的知觉,情急之下,心开始往下沉,一股焦灼随即便燎烧了上来,任由唇微微颤抖着,开开阖阖间,问出口的却是个再傻不过的问题:“真的没有办法么?”
“办法?”萧念感觉到了她言语中似是万念俱灰的惊惶和无措,只是幽幽地笑,走到御座前执起茶杯,看自己的脸倒影在茶水中,佩服自己,竟然可以将这些话说得如此云淡风轻:“若是少主能多活些年岁,或许能找到办法。”
夜风无孔不入地从窗缝里钻进来,刺骨的冷,蓦嫣颤抖之余,太阳穴也免不了一抽一抽地疼。最终,她深吸一口气,如墨般的发间簪着的珠钗微微颤动,那剔透的流苏珠子摇摇晃晃,映着那没有血色的颊,惊心动魄的摄人心魂。“都是我害了他。”垂下眼,她低而痛苦地嗫嚅着,只觉得萧念的言语已经掐断了她最后一丝希望的幼芽。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瞥了瞥她,他眉眼深邃,目光如同锋利的钩子,溢满阴云似的黯然和嘲讽,沙哑地开口,低低的声音虽显得拖沓,却尤其意味深长:“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的命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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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浑噩噩地回到睿王府,蓦嫣不声不响地在花厅了坐了许久,这才觉得自己像是稍稍缓过了一些气来。说实话,此时此刻,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面对萧胤。曾经,她还言辞怯懦地请求,希望他在要杀她的时候不要亲自动手,只因她不愿死在心爱的男人手里,可现在看来,他其实从一开始到现在,说不定就根本没有动过要杀她的念头,而她却时时处处都在自以为是地揣测他的心思,总觉得他会抛弃她,会害她,会伤她。
如今看来,这算不算是现代人爱无能的一种通病?
也不知道在花厅里坐了多久,等到她浑浑噩噩地回到寝房,却不见萧胤的踪影。有些疑惑地唤来尉迟非玉一问,才知道萧胤竟然还在书房里。
是不是她之前挣脱他的手跑掉了,他便就觉得她是生气了?所以又在书房里呆坐,竟然也不回寝房来休息?
往书房一路走去,她心中五味杂陈,竟然说不出满心满腔是一种什么滋味。
她何其幸运,竟然遇上萧胤这样的男人。当初,她喜欢他时,不过是因着他偶尔的温柔和体贴,却从没有料到,他骨子里竟是如此的深情。
书房里一片漆黑。
蓦嫣估摸着萧胤大约是在书房里对着一室漆黑与冷寂暗自神伤,便推门而入。可奇怪的是,当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她却并没有在书房里如愿地发现萧胤的身影。
难道他悄悄地出了书房去了别处,而尉迟非玉又没有发现?
她纳闷地正想出去到别处找他,可是在临跨出门槛的那一刻,却突然像是意识到了发生什么事,立刻奔过去点亮了烛火,果然见到萧胤正蜷缩在那书案下头。
他如今内力尽失,双目又失明,若真的出去了,一路必然是摸摸索索跌跌撞撞,尉迟非玉不可能不知道,唯一的可能便是,他此刻正在毒性发作!
如今,萧胤他已是痛得面色青黑,却还神智清醒,可嘴里去塞着软木,死死咬住。为了抵御疼痛,不让自己被痛晕过去,他竟然将那细长的“涅槃针”扎在手指相连的骨缝处,只因那处即便是有细小的针孔,平日里不易被她发现。
这么久以来,她一直刻意回避,不愿意直面他毒发时的模样,可今日再见到,她只觉得心里像是塞进了一团火,狠狠地炙烤着胸腔。
若他的内力还在,凭着调息与疏导,一年里也最多不过忍受两三次毒发而已,大多数的时候,都是随心所欲地,又怎么会落到天天都必须要忍受剧痛,生不如死的地步?
几曾何时,记得他说过,他把自己身上的九成内力都渡给了她,为的是成全她想做母亲的心愿,那时,他耗尽了自己的一切,成全的是她与别人的幸福。而现在,他何尝不是仍旧在消耗着自己的一切,成全她想要的幸福?
就像他说的,他这么日日忍受着痛苦,只是因为还能牵着她的手,变就觉得已经是难得的幸运了么?
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像是已死去了一半,身躯筋骨狠狠遭人撕裂,再也不能合拢。可是现在,她可以确定的是,不管他在做什么,都是为了她,他定然是比她更痛楚,更苦涩的。
所幸的是,萧胤身上那长寿阎王的毒发虽然每日都会痛足两个时辰,可蓦嫣发现之时,也已经是近于尾声了。
萧胤意识模糊地动了动,轻轻喘息着,难过地拧着眉,想静待最后的那一波疼痛肆虐而去后,再睁开那似乎是有千斤重的眼皮。可是,却有一只暖意融融的手捷足先登地覆上他的额角,沿着眉骨轻缓地揉着,力道恰到好处,将那眩晕与头疼一分一分地缓解了。须臾,唇上落下轻轻的碰触,那软软暖暖的触觉分明是亲吻!
他的心蓦地一颤,所有的感觉神经都在那一刻绷得死紧了,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温暖的指尖就代替了唇,轻轻的摩挲着他的脸颊,那气息已经移到了他的耳畔,灼热的呼吸抚着敏感的耳廓。他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眼前却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而蓦嫣却已是扶着他坐回椅子上,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狸猫,你还痛么?”见他一声不吭,尚在低低地喘息,她不由苦笑萦唇,眼眸中有着深深的担忧,却仍旧问得小心翼翼。那一瞬,她突然觉得自己很无用,总认为自己是女主,那便就是万能的无敌的,可眼下,她除了能紧紧抱住他,却是什么也不能为他做!
“每日都是要痛一痛的,我早就习惯了。”总是声音还带着一点沙哑,可萧胤的表情仍旧是贯见的沉稳,只眉间那极深的褶痕泄露了一丝掩藏不住的情绪。抓住她那覆在他额上的手,尽管难受,却露出温柔的笑容,极力舒展着眉头,想要宽慰她的心:“蓦蓦,你还在生我的气么?”
“生气有用么?”她敛下眼,唤了丫鬟端了热水进来,拧了帕子擦拭他额上颈间淋漓的汗水。那温热的帕子拂过他的眼眸时,她的手轻轻一颤,心底像是有什么东西碎了,化作了无形的涟漪,一层层散开去。
说来说去,她这个始作俑者有什么资格生气?这一世,能被他如此牵着手,该是几生几世修来的善缘?可她却偏偏因着之前的心狠手辣,虐人无数而使得他受了这些美其名曰为赎罪的苦,对于这样的一个男人,她除了心疼,哪里对他还能再生得起气来?
“不生气就好。”顿了顿,他像是不经意一般,却也带着几分刻意,不去碰触之前让她生气的那个部分,声音极轻,颊边浅淡的三分笑意经由抿起的唇而渲开,他靠在她的耳边,咬着她的耳珠子,带着几分戏弄,低沉的声音有些沙哑:“来,让我抱一抱吧。”
话说如此,而他却并不伸手来揽她,只是张开手臂,做出一个欲拥她入怀的姿势。
“你——”蓦嫣看着他,一时语塞,不知自己该说什么才好。
虽然双眼已是看不见,可他却像是已经知道了她的所思所想,低低地开口,眉锋微挑,一抹微笑缓慢地染上嘴角,言语之中像是对生死早已看淡:“我如今虽然是个废人,可是,要抱你却还是不成问题的。”
他的言语虽然淡然,可是入了她的而,却是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苦涩,一刀一刀割在她的心上,如同砸落玉盘的东珠,在她的心上摩擦出火辣辣的感觉来,搅得她原本静如之水的心涌起了难以平息的浪潮。“要抱,你就要抱我一辈子!”她突然认真了起来,忍住泫然欲滴的泪水,倾身主动抱住他:“我可不愿你抱着抱着,又把我推给别人!”
“我会尽力的。”他愣了一愣,随即便会意过来,允诺一般认真地回答。
偎在他的怀里,她蜷缩成一团,紧紧地回抱着他,像即将溺死的人拉住海面上的最后一根浮木,寻觅最后的一线生机。而他那温热的气息一直吹拂在她的耳边,近得几乎是要把彼此都融入骨血中。
“狸猫,如果一个人有下辈子,你最希望的是什么?”她幽幽地问着,仰起头看他脸上的表情。
明亮的烛火之下,他的眼也明亮到了极处,一点也不想是已失明,反倒像是一支神来之笔,把那案前放置的九重琉璃盏与鎏金云纹熏炉也勾勒出了浓墨重彩:“我希望,我还能再遇到你,做你的心上人。”
那一刻,蓦嫣的心弦震颤了,他的心跳撼动着她的知觉,顿时便衍生出无边无际的温柔。
“你不觉得我是个祸水么?”她咬了咬唇,咀嚼出了旁人无法明了地心酸“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必受这么多苦——”
“蓦蓦,你不是也说,我是你的男人么?既然是你的男人,自然是该要为你遮风挡雨的。”他打断她的话,执起她的手搁在自己的胸口,透过层层衣料,掌下,他的心在胸膛中沉稳而有力地搏动着,像是可以透过她的手心,震撼她的血脉,也撼动她的心扉。“若按着你的说法,岂非天底下所有为□的女人,都是丈夫的祸水?”到最后,他连那戏谑的言语之中也尽是温柔。
这话的意思太过明白,他是想说,他下一辈子也仍旧愿意为她遮风挡雨,做她的丈夫!
“狸猫,你知道么,你这张嘴,就像抹过蜜糖一样,总能说些骗死人不偿命的话,!”她眼睫低垂,细密地覆盖下一片浅淡阴影,勾勒在脸庞深处,可唇角却是弯弯的,腮边显出令人惊艳的殷红,似是刚刚晕开的胭脂,笑得如同开到极致的花朵:“每次都把我给骗的晕头转向的!”
“我这张嘴除了会说甜言蜜语,还会其他的。”他故意没正经地轻轻调笑出声,好不容易才在她的脸上摸索到那潋滟红唇的所在,凑上去动情地轻吻她,炽热的薄唇贴上她冰冷的唇,像是火与水不经意的交融,冷极,热极,却再也难以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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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里的那一日,很罕见地,一大清早便是滂沱大雨。
早朝之后,宣政皇帝萧念冒雨御驾前往睿王府,这离他上一次御驾睿王府,已经有将近三个月了。
站在睿王府庭院的长廊之下,远远地,他便看到蓦嫣与萧胤在凌波水榭之上对坐着,那有说有笑的模样,使得他的神色有点说不出的默然。他沉默地看了好一会儿,又转头望了望湖面中,只见那纷飞的雨滴溅起圈圈涟漪,就连那刚盛放的几朵睡莲也被雨滴砸得不成样子,脱落的花瓣顺水漂流。
雨水劈啪劈啪地敲打在窗棂上,清脆的声音显得分外的森冷,将天地间的一切都洗成了白茫茫雾蒙蒙的一片,无形中也将晌午时那令人窒息的闷热一扫而光。叶子在雨中淅淅簌簌响着,那葱翠的颜色被雨水洗得发亮。檐下的雨滴垂垂坠坠,犹如梦中的泪水,自眼角蜿蜒绵延,擦不干,拭不尽。
他忆起昨夜,蓦嫣悄悄入宫来找他时,似乎也是这么一番凄楚的模样。他知道,她素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而即便是有事,也定然是为了萧胤的事。果不其然,她说,她不愿再看到萧胤每日毒发被痛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模样,所以,希望他能够施以援手,帮助她了结了萧胤的痛苦。
说实话,登基这么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在懊悔,若他当日没有说那句“不愿成为别人的替身”,那么,她是不是就不会再如今时时对他都是一副极力回避的态度?跟在她的身边时间也不算短,她言语中所谓的“了结痛苦”,他自然是明了的。
不是没料到她早晚会选择走这步棋,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竟是来得这么出乎意料。
若说得卑鄙一些,萧胤若真的死了,她会不会转而把他看做依靠?
喝退了随侍撑伞的太监与宫娥,他不顾滂沱的大雨,执意一步一步独自往那凌波水榭走了过去,也不在乎阿纳一声赤红的常服被雨水给淋湿。隐隐约约的,伴着雨水落地的声音,缓缓传来了那亲昵地对话——
“蓦蓦,今日你煮的这百合莲子汤特别润喉。”
“那当然,我昨晚守着火,熬了大半夜呢!”
“真是辛苦你了!”
“既然你也知道辛苦了我,那你就一定要把这百合莲子汤全部喝完,不要辜负我的一番心思才对!”
“这是自然的。”
……
待得萧念走到凌波水榭之上,却只见蓦嫣手中的汤碗和汤匙里,都只剩下一点汤水了,其他大半想是都已经入了萧胤的腹中。而瞧一瞧萧胤那模样,满脸笑意地咂了咂嘴,似乎并不知道他已来了,还一副喝得意犹未尽的表情。
“真的这么好喝?你不是又故意恭维我吧?”瞥见萧念的身影和那漠然等待的表情,蓦嫣强压下内心的烧灼,强挤出笑声:“我也尝尝。”说着,她便就打算就着那汤匙也喝一口。
萧念眯起眼,眼明手快地上前打掉了她手中的汤匙,而萧胤却是微笑着开口:“你瞧,让萧念也跟着看了笑话,这汤是你煮给我喝的,岂能找借口来分食?不行不行!”
蓦嫣愣愣地看着那洒在地上的一汤匙汤水,好半晌没回应。萧念明明没有出声,可他怎么会知道是萧念来了?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起了他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不说,但并不代表什么都不知道!那一刻,她开始揣测,有没有可能,他明知这汤水有毒,还不动声色地喝下去?
这样猜想着揣测着,只觉一阵昏眩袭来,不知是不是因为雨天的湿冷,她的声音开始有些颤抖,夹杂着极度虚弱的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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