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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给虚无的供物-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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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似乎是暗号,皓吉的手臂从愕然站立的阿蓝身后伸了过来,紧接着由黄司抱住阿蓝,用不知什么时候准备的湿布蒙住他的嘴巴。一股异臭扑鼻,阿蓝一面挣扎着想叫,一面拚命扭转脸孔,但他的身体很快就往前倒下,仆倒在地板上。眼前,黄司夹克的颜色逐渐扩散,在一片黄色的晕染中,像恶作剧似的,黄司持续露出微笑的脸孔忽隐忽现。
…………………………
永久寺。
可能因为最近五色不动明王之名逐渐为人所知悉,这座寺庙也开始高挂旗帜。不过,因为当时仍俗称“鼠不动明王”,所以门前还是竖立了叙述其由来的石碑。
虽说是台东区三之轮,但仅隔一条马路就已经进入了南千住,基本上算是深入了荒川区。距离发生惨剧的玄次老家,步行也不到五分钟。也不知何种因缘,以玄次的老家为顶点,连接“阿拉比克”与目黄不动明王的直线,正好构成了等腰三角形的底边。
面朝大马路、夜晚过往行人也不多、只打开一扇寺门的这间寺庙前,亚利夫不安地停下了脚步。虽然决定造访,却不知该从哪个角度切入问题。但或许是牟礼田已经事先打过招呼了,只见永久寺的年轻住持对于突然夜访的访客,仍露出亲切的态度招呼进入大殿。
“这就是目黄不动明王。”
在昏暗的电灯照射下,出乎意料的小座像泛着黑光。虽然不像秘藏在三井寺,自从昭和五年以来,从未被瞻仰过的那幅“目黄不动明王”画像那般可怕,但站在亚利夫的立场而言,却是感慨良多。住在“目黑”的他被卷入“目白”事件,受到“目青”的纵火与“目赤”的杀人事件引导,此刻站立在指示凶手为黄司的“目黄”不动明王面前,这应该也可以称为奇缘吧!同时,亚利夫不得不怀疑的是,尽管与事件无直接关系,但是这五色不动明王究竟是何时?以何为基准?配置于五个地点呢?对此,住持似乎也刻意避免说明。
事实上,若持有详尽的《五色不动明王缘起》就有可能。但是,从江户时代就持续遭受回禄之灾、进入明治时代历经废寺苦难,加上寺本身的灾厄,想要追究其中的真正缘由那就相当困难了。根据寺传,这五座寺庙皆是一千五百年前,天台宗三世高僧慈觉大师巡行东国之际,受灵梦所托雕刻不动明王尊像,配至于江户的五方眼,但其中只有目白不动明王因为弘法大师雕制的断臂不动明王受到歌颂而出名,至于这尊目黄不动明王,在“东京五千年史”记为:
“本来尊奉于江户川区最胜寺”
然而,最胜寺目前奉祀的是其他的不动明王像,却同样被称为目黄不动明王,根据古代史纠研判,说法亦同。
例如,在《江户名胜图绘》中,则有此叙述。目赤不动明王是“位于驹入浅香町,伊州赤目山住持万行和尚返国时供奉的不动明王尊像。由于屡次显现灵验,民众惧其威灵,另雕目前的雕像,将彼像封藏,号赤目不动明王,于此地建造一宇,最初在千驮木设草堂安置,至宽永年间,大树(注:将军之意)御放鹰之际,于此赐地。至年中为了与目黑、目白相对,改为目赤。”这与《江户砂子》的“宽永年间,将军猎鹰途经此处,改赐为堂地,命名目赤”相同。另外,遍览《愿挂重宝记》、《武江年表》、《御府内备考》等史料,也无法找到五色不动明王的缘起。
亚利夫非常兴奋,接二连三继续询问,但住持似乎也受不了。“所谓的五方眼,指的是认才论的五方五色,来自真言宗的世界观。是藉五大、五佛、五轮等将宇宙赋予系统的哲学用语,因此要说明现在的配置已经不可能。我大学念的又是英文系,所以……”住持苦笑说着。
牟礼田说:“缘起如何以后再慢慢调查,今夜就告辞了。”
他在催促中领着两人外出。打从在“阿拉比克”起,牟礼田的神情就很不安,好像有什么事令他担心,一直很在乎时间,每次看到电话,就会拨一通不知给谁的电话。但在此刻,他终于下定决心停下脚步。
“我很担心!虽然以阿蓝为诱饵顺利诱出了黄司,但时间如果来不及……”
“阿蓝?”突然听到这个名字,久生仿佛不明白。“阿蓝在哪里?”
“这还用说?我叫他一个人前往目白,为了让‘黄色房间’完成……但是,情况好像变得很糟糕,我们现在立刻赶过去看看,说不定已经彻底失败了!”
……………………
彻底失败了——牟礼田的话语中响起凝重的回响,但也或许完全被他猜中了。
陷入渗透般扩散的黄色世界中,阿蓝忽然想到,原来这里就是“黄色房间”。但这样的意识也像严重晕船似地摇晃不止,很快就沉入脑海底层,整个人变得完全没有知觉。
之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批警方人员赶抵,发现以奇异尸体装饰的“黄色房间”,不需从异样的状况逆推就可以想象,手法复杂、超越复仇领域的变态杀人淫乐者黄司,与他的父亲兼忠实仆人皓吉,在这个杀人作业现场展开的恐怖刺激光景。
……黄司白皙的手抱在胸前,简直就像是酒鬼唱歌、对倒在自己眼前的阿蓝说:“真可怜,你已经看不到了吧?阿蓝,你这么喜欢密室杀人,却无法亲眼目睹我是如何留下你的尸体,离开这个锁上门又插上门闩的房间,然后高声赞美我。不,或许临终前,你会稍微恢复意识。没错,到时候请你再醒过来。你将漂浮在空中,漂浮着,从上方快乐摇摆俯视这个‘黄色房间’。从正上方观赏尸体血肉模糊的房间,肯定很刺激吧!插上门闩、没有任何人的房间,应该很怪吧!可能会思考一阵子,猜想我究竟做了什么!但接下来的瞬间就会明白,然后‘哇’地惨叫出声。因为阿蓝的死刑是在这个没有人的房间、在那样的时刻执行的……好啦,已经准备好了,继续完成美妙的绞刑吧!”
他露出冷酷的笑容,冷冷说道:“快将他绑起来。”
等在一旁的皓吉马上取出麻绳,跪在地板上,依事先交代的怪异绑法,绑住阿蓝的身体。先将双手与双腿并拢伸直,然后将身体尽量前屈,与伸直的双手臂和双脚踝绑在一起。
但全身汗水淋漓持续动作的皓吉似乎仍感到不安,忽然停止动作。“但是,黄儿,上次听你的话连计划外的元晴也杀了,让我受到不少的质疑……所以这回最好不要搞成他杀。”
“没问题,你照我吩咐的做。”黄司连眉头也没皱一下,“好不容易准备,若不采他杀形式那要怎么做?而且必须是极尽怪异的杀人手法才行,是警视厅成立以来未曾见过的怪异手法。”
“那样不行。”皓吉慌忙哀求,“黄儿,求求你。这家伙东大入学考试刚失败,所以只要随便找棵树让他上吊就够了,不是吗?考试失败后沮丧自杀。”
但不论皓吉怎么说,黄司完全听不进去,于是皓吉改为温柔的语气,斜睨着眼,“如果不喜欢上吊,可以送到东大去,让他躺在三四郎池边,胸口抱炸弹,轰一声,心情岂不舒畅多了。”
“虽然不错,但没时间让我心痒了。快,仔细绑好了吗?这一点如果不注意,就无法运用逃出密室的诡计了。”
黄司这么一说,皓吉无奈地坐在地板上,屈身在阿蓝身旁,开始迅速动手。黄司见状,双手悄悄戴上手套,绕向背后。皓吉什么也没注意,黄司手上不知何时已经握住一把刀长约有十五公分的厚背登山刀,隐藏于后、缓缓接近,确认目标后,一口气从斜后方刺入皓吉的颈项。
没有呻吟,未溅血花,登山刀深深插入猪脖子,皓吉的身体摇摇晃晃倒了下去。
完全没有表情,像是理所当然,黄司低头看了看,立刻以戴上手套的手取出另一条麻绳,蹲下将皓吉的双手与双腿并拢,与阿蓝完全一模一样地绑好。然后,他拿出另外一捆长尼龙绳,先是绑在皓吉身上,把路易十五世风格的扶手椅靠在书库侧的门旁,再小心不让皓吉尸体内的鲜血流出地缓缓拖动,用尽浑身力气搬到椅子上,同时以手扶住,好稳定会滚动的尸体,接着再拉动绑住的长绳另一端,搬来小椅子,站在上面,将长绳丢过美术灯突出的支架,试了试强度后,扯到地面,绑在阿蓝身上。
美术灯光映照出忙于进行恐怖作业的黄司身影,随著作业接近完成,这个杀人淫乐者的意图终于逐渐显现出来。接下来,黄司抱起阿蓝的身体,使劲拉动长绳的松弛部分,成功将身体吊上半空中。然后拿出另外一条绳索,圈在阿蓝的脖子四周,调整至到只要轻轻一扯,立刻就可以勒住脖子的程度,最后再将绳索一端,并未穿过美术灯,而是直接绑在皓吉的尸体上。
黄司到底在想什么?有何企图?此刻终于明朗了。在这里布置的机关是,藉着启动前的尸体升降机,也就是将路易十五世椅子扶手上的皓吉尸体倾斜置放,没多久因为不稳定而滚落地板,同时被吊起的阿蓝,身体会立刻被拉高到美术灯上、接近天花板,脖子上的绳索被扯动,就成了绳索嵌入咽喉致死的诡异绞刑。
就算完成了,那么黄司自己又要如何从这个封闭的“黄色房间”脱身呢?当然,可以看出他有充分的自信与万全的准备。当眼前一切安排都就绪后,他拍拍双手,满足地望着“黄色房间”的成果,然后用陶醉的声音对持续昏睡的阿蓝说话。
“我要告别了。只要你一死,冰沼家就只剩下‘黄花’与‘青花’了。紫司郎那家伙自以为得意的花的原则,从此也将完全粉碎。阿蓝,请你务必在最后一刻睁开眼睛好好欣赏。再见!”
44 痴者之死
在前往目白的途中,牟礼田坐立不安。到目前为止,任何事都在他掌握之中,一副完全知道结果的模样。但只有这次的事态,他丝毫无能为力。只见他像祷告一样身体前倾,凝视着挡风玻璃,嘴巴里不断喃喃自语。“这次是孤注一掷,希望那家伙能够做得漂亮些。”
久生问:“这么说,阿蓝今晚是独自前往目白与黄司对决啰?虽然一切由你指挥,但为什么要叫他冒这种险?说不定黄司早就严阵以待了。”
“没错,就像布下天罗地网的蜘蛛一样,以‘黄色房间’为诱饵,等待猎物的出现。我很清楚,黄司打算杀害阿蓝与皓吉,当做最后密室的活牲。所以这次我采用近身还击的方式,只要彼此身体贴近,反而可以让黄司自取灭亡。但是,如果失败的话……”
牟礼田的考虑完全正确。因为此刻阿蓝双手双脚被绑,吊在半空中,就算意识恢复了,顶多也只能大声呼叫。而且,如果他知道身体乱动,让皓吉的平衡重量落下,自己也将搭上直升天国的尸体升降机,那就绝对不敢开口大叫,而牟礼田期望的结果几乎是半点机会也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我开始感到强烈的不安。既担心阿蓝,也放不开腰越那儿。因为黄司也很可能对苍司下手……上次的‘莎乐美’舞台,刚开始是鲜黄色灯光,随后变成‘红色’,对不?最后是什么颜色?”
突然被问,亚利夫一时沉默了。不久,那天晚上猥亵动作的最后场景清楚浮现脑海。没错,最后出现的是“青色”灯光,那应该就是黄司利用灯光预告杀人的顺序吧!
“真是这样吗?”牟礼田怒吼,突然要车子停住。这儿是距离冰沼家很近的目白警局前方。
一踏上夜晚的马路,他立刻说:“我现在就到警局求援,然后赶往冰沼家,但你们最好不要和我一起。能否尽快前往腰越去照顾苍司?那种位在台地上,门户也没上锁的地方,黄司应该反而不会出手才对,但为求慎重起见,希望你们今晚陪在苍司身边。”
“可是,接下来怎么连络?万一你那儿有任何变化……”
“说的是……那里连电话也没有……没关系,到时候当地警方会赶到,你们只要小心即可,我会让你们在纪尾井町也可以知道我这儿的情况。只是在我主动连络之前,绝对不可以告诉苍司今晚可能有一些变化。快走吧!”
两人在牟礼田的催促下,嘴里不满地发牢骚,一路赶往腰越。牟礼田到底在计划什么?阿蓝今晚真的听从他的策划前往目白,对上黄司与皓吉?而且,结果如何?两人全然不知。另外,苍司方面的确也让人担心。尤其如果“莎乐美”的舞台灯光的确有牟礼田所说的含意,那就更加不能置之不理了。
“我们搭车去吧!我真的很担心。”
“这时候怎有空计程车愿意去那种地方?”久生似乎一开始就死心了,“就算电车也一样。真希望自己有车。”
“上次那辆呢?”
“那种车很难借到。”
“那就快结婚,要牟礼田送你一辆吧!如果到国外,更需要开车。”
“关于这件事……”久生的口吻转为叹息,“我还有些地方不明白!牟礼田已经回来,他自己也知道必须四处奔跑,应该会有安排才对。他也说大使馆的人要廉让一辆雷诺‘多芬’,但又不知借给了什么人。上次为了这件事我们也吵了一架。有时候我忍不住怀疑,那家伙真是为了打算结婚才回来的吗?”
回国前发生了圣母园事件,紧接着是黑马庄事件,然后又是一连串的纵火、杀人,也难怪对这位未婚妻无法情深意浓,但亚利夫对此同样很不满意。
“亚利夏,虽然我没跟你提过,但关于我们的婚事,其实是家父任职宫内厅时,两家之间为了利益结合而决定的,我也很清楚阿姨她们不断要求我们尽快举行婚礼。但牟礼田就是牟礼田,他反而很幸运自己在婚约期间被卷入这样的事件。他总是说,如果能顺利解决这些案子之后再结婚,那意义是何等深远啊!我对此也有同感,所以等案子解决后……如果假期能延到五月底,那么蜜月旅行大概就是直飞巴黎了。”
抵达腰越前,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未赶上前一班电车,结果从东京车站搭乘湘南电车花了五十五分钟,又在藤泽转乘花了大约十五分钟,这才抵达本来是某个子爵的别墅,目前则为苍司暂居的疗养所。两人先前曾经一起来过,房舍位于拥有广阔草坪庭院的山丘上,晴天时可以远眺海面上清晰浮现的初岛,只可惜距离东京稍远了些。
苍司平安无事。询问位在主房的老夫妇,得知他今天上坟回来之后表示非常疲倦,很早就回自己房间,和往常一样吃了安眠药就上床就寝。
稍远的偏院八榻榻米房间,极不重视门户安全,房门钥匙也没上锁,任何人都可以在主房人员末查觉的情况下自由潜入。但如牟礼田方才所言,苍司并非密室杀人的对象,尽管不见得非密室就不会被杀害,但至少不必担心黄司会以此处为舞台进行什么企图。
苍司在昏黄的灯光下盖了棉被沉沉睡熟。
“怎么办?要叫醒他吗?”
“反正先进去再说。”
两人悄悄坐在苍司枕畔。苍司原本拥有一张像催眠术师、带着神秘翳影的脸庞,此刻显得很衰老,苍白脸孔上尖削的鼻梁令人看了痛心,只有嘴唇还是颇有肉感、散发光泽。苍司静静发出鼻鼾声,也不知道梦见什么,漆黑的睫毛不明显蕴着泪光,然后化为颗粒,沿着脸颊滚下……这个今年廿七岁的青年,正如孩子般在睡梦中哭泣。
牟礼田敏雄留下自己一个人之后,两眼突然炯炯有神。他只是随便瞎编几句话,便打发了亚利夫他们两人。一切都按预定顺序进行,接下来的问题只是赶到冰沼家的时间。
他看了一眼腕表,深呼吸,然后用力推开警局玻璃门,面对桌前的警察,以听不太清楚的快速声音说:“我想前往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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