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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给虚无的供物-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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搿
“不能出来!你在干什么?”
那男子仿佛没听到皓吉说话,缓缓插妥门闩后,转身。
“好一段时间没见面了,阿蓝,过得好吗?”
冰沼黄司——“阿拉比克”的君子,依旧露出白痴般的微笑,伸出白皙细致的手臂……
42 第三玫瑰园
“刚才在黑马庄让我看到黄色袜子时,我立刻就知道是那家伙!”在前往“阿拉比克”的车上,亚利夫兴奋地继续说,“在去年岁暮餐会中,阿蓝和那个君子曾经换穿鞋子,当时那家伙的确穿的是鲜黄色袜子,而且……”
“而且还有很多怪异迹象。”久生接着说。“为什么不早点注意?那孩子穿乳白色套头衫,对了,还说过,睡前都会喝Yellow Chartreuse(注:黄色利口酒,这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利口酒之一,呈现淡淡的黄灰色,也有人称之为‘黄沙特勒兹’。起于一六○五年,由法国大查尔特勒修道院(Grande…Chartreuse)开始酿造)……”
“没错,那天晚上的莎乐美并非模仿克莱特·玛夏。当时丢下黄色玫瑰、揭幕时照出黄色投射灯,并非显示月圆之夜,而是表明自己是黄司,向阿蓝预告冰沼家的事件从那天晚上开始。只不过当时只有我们在座,阿蓝并未见到‘莎乐美’,所以才会那样失望。”
“该怎么说……那朵黄玫瑰居然是亚利夏拾获。”
法国梅杨栽培出的不朽名花“和平”……若是高举代表“现在”的那朵玫瑰,以无言的方式宣告冰沼黄司的名字,那么,当时他应该已经预定在世田谷纵火,在动坂杀人了吧!
亚利夫一边回想着重叠的花瓣之门,以及从内部飘出的香气,一边首次醒悟到杀害玄次的真正动机。十二月的那个晚上,黄司当时或许尚未想得如此深入,掷出黄玫瑰也许只是当场的即兴表演,但是到了后来住在世田谷,知道附近有目青不动明王、接连出现纵火事件、三宿花园进口麦克里迪的蓝色玫瑰“紫丁香时光”,他才终于想要完成这些神秘的巧合。他在传闻有目赤不动明王的动坂寻找公寓居住,并且在偶然的情况下,得知皓吉的妻舅化名租了房子。不,正因为是偶然,所以他才锁定这个化名租屋的男子为牺牲者吧!在动坂这个地方,曾经出现过目赤不动明王与“玫瑰新”,眼前唯一缺少的只有“杀人”,这让杀人淫乐者产生了无论如何都必须亲自杀人的强烈欲望,而这绝对就是与冰沼家没有直接关系的玄次也必须死亡的动机。
“说起那个君子,他可是模仿音色与腔调的专家,可以在黑马庄演出一人兼饰两角的戏码也不足为奇。”亚利夫接二连三想起当晚的情景,接着又说,“可是,这么一来,那位藤木田老人一定早就知道君子是黄司,所以才会去‘阿拉比克’吧?若是这样,他的确具有慧眼,最后知道无能为力才逃走,这也难怪他了。”
“这可说不准。”久生露出像是喝醉了的眼神,“即使这样,黄司那家伙也太可恨了。我说出黄玫瑰的花语,他竟然说是忌妒、不贞之类的,对女性不好。可是,亚利夏,有件事我觉得很奇怪。黄司为什么一定想让阿蓝观看‘莎乐美’舞台剧呢?如果这样,就没必要雇用爱奴打扮的人去打扰阿蓝了呀!……那么,所谓那天晚上在‘阿拉比克’出现的爱奴人到底是谁指挥的?你认为如何?”
一直没介入二人谈话,只是独自耽溺沉思的牟礼田,脸上忽然浮现恶作剧微笑。“记得我曾说过吧?那时为什么会出现爱奴人,我实在猜不透。但不管如何,爱奴人与事件没有关联,先前我也证明过,所以最好别想太多……重要的是,你们应该也打算总有一天要公开发表这次事件的纪录吧?若是以侦探小说的形式发表,就应该从那天晚上‘莎乐美’的揭幕开始写,因为你们在‘阿拉比克’进行推理竞赛时,不断提及诺克斯的‘推理十诫’,似乎从第二诫到第十诫全都提到了,但是,只有第一诫的‘真凶必须从故事最初出场’未曾触及……如果从‘莎乐美之夜’开始写起,即使违反了其他项目,但仅遵循第一诫也是合格的。”
牟礼带着开玩笑的口气说着,但忽然又恢复了认真的神情。“我倒觉得有问题的是‘阿拉比克’的妈妈桑,也就是老板。他原姓好像是加藤,但很难说他完全熟悉黄司的个性与来历。与他谈话时,感觉上是个不错的人,或许他真的什么都不清楚,也或许与事件毫无关系。”
与其说不知牟礼田何时调查,倒不如说他在法国时可能就已盯上了“阿拉比克”。因为,他接着又说出令人意外的内情。
“妈妈桑可以不提,但另一位以当地为根据地的乐师花婆,他应该有暗助黄司。”
“什么?那个弹奏三味线的?”
“没错,我再重复一遍,当初你们怀疑橙二郎,所以设局让橙二郎留下来打麻将,而杀害橙二郎的凶手,应该事先就已经知道这个计划了。不过,为了得知这项计划内容,就必须偷听你们在‘阿拉比克’的推理竞赛中,到底谈论了什么,或者用录音机录下你们的谈话。那天晚上,妈妈桑和黄司都外出,只有花婆像主人一样留守。”
他的说明非常正确,但亚利夫只是一脸茫然,“用录音机录音……”
“没错,否则要杀害橙二郎,如何能一边顺畅无误地打麻将,还一边把你塑造成直接的加害者?嫌犯先是录下了你们的谈话,在录音里听到你们提出打麻将的计划之后,就开始拟妥计划、将计就计。我想,上次的化装晚会之夜,嫌犯可能已经提出暗示,点出录音带的话题,或许是没有人注意到……不过,问题在于那个花婆协助到什么程度。圣母园事件发生时,听说多出了一具老人尸体,我就忽然想到,难道真是黄司下的手吗?只不过我还是无法相信。”
“那你的意思是说,在圣母园事件中,多出的一具尸体就是花婆?”久生忍不住用司机听了也回头的音量问。
但牟礼田只是默默点头,似乎表示也只能往这个方向思考了。
任谁作梦也没想到,那个曾说过三味线就是老婆婆的花朵,脸烦瘦削、像老男妓的老头,竟然就是那个“多出来的老人”。但是,根据牟礼田的描绘,在化装舞会之夜里,虚构中的凶手画像是个年轻、身轻如燕、绫女也认识的熟人。假设扮演君子的黄司符合了这些条件,那么杀害对自己不利的协助者花婆,然后将花婆混入圣母园近百具的尸体中,也并非不可能的事。
久生感慨说道:“对了,那天晚上,那个人啰啰唆唆地跟进来,因为我讨厌同性恋,所以就把他赶走。但也许他就是趁我们专注谈论之际,在房间里装上了录音的收音麦克风。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是啊,到底是怎么了?”亚利夫也跟着说。
亚利夫猜想,目黄不动明王一定就在附近,但他并不知道的,花型饱满丰郁的黄玫瑰所引导显示的“阿拉比克”才是凶手的根据地。自从推理竞赛之夜以来,亚利夫因为忙于事件,完全没再去过。
距离上次见面,有好一段时间没见到“兰铸”——脸上长肉瘤的妈妈桑——但兰铸似乎与事件无关。这次一见面,亚利夫就立刻询问君子的消息,妈妈桑回答:“君子?凭我的眼光,他大概是我唯一看走眼的人,这孩子完全没教养,很久以前我就要他离开了。”
“没教养……”
“呃……这……”妈妈桑支支吾吾,依旧一身非常艳丽的旗袍,若有若无地搧着羽毛扇。
“老板,你知道他的身世、住在哪里吗……”
“这……他只告诉我住在三轩茶屋附近。说那里太远了,不方便,希望搬到其他好地方。”
“三轩茶屋?”亚利夫质疑,“去年十二月也住那儿?”
“是的。一月中旬曾请假外出。之前就一直……也许他老公住在那儿!虽然他老公从未打过电话到店里来,我去他家时也没见到人。但是,像我们这样的人感觉特别敏锐……”
牟礼田突然岔嘴,“老板从来没见过他老公?”
“是的,没错。但有一点我觉得比较奇怪,他老公好像很喜欢黄色。应该是在十一月左右有老公的吧!从那之后,君子也只穿戴黄色的服饰,连酒也一样,只喝Yellow Chartreuse,自己还经常到批发市场搜购呢!”
这位妈妈桑的话里有某些怪异之处,被称为老公的皓吉应该是一月底搬到太子堂,还有,如果两人早就打算破坏冰沼家,从十一月开始也很怪,难道其中还隐藏某种尚未被察觉的企图?或者等到万事俱备后,黄司才要开始显露真面目?
亚利夫脑海里千头万绪地思索着,表面却若无其事。“他在身世方面有说过什么吗?譬如,在哪里出生之类的。”
“这……好像是在长崎。因为原子弹爆炸失去所有亲人而成了孤儿,所以我也非常同情……但事实上他在东京有家,只是一向不学好而翘家吧!等一下,春子!”妈妈桑突然尖声叫唤一位服务生,“这几位客人是为了君子的事而来,记得你曾说过君子是在东京土生土长的。”
走过来的是春子,以前就认识了,以眼神示意“好久不见”,纯真的嘴唇一翘,“那是他自己说的,但我不太清楚。”
“最近没见过面吗?”
“真见了面我可不会放过他。”春子斜睨着眼睛,“那家伙借走我最好的一件牛仔裤,真是混帐!”
“是吗?那就好。”
春子转身想离开时,又被叫住。“好像什么时候我们在鬼怒川拍过照片,你还保留着吧?拿过来给我们看看,呃……借我们一段时间好了。”
老板让春子离去后,边打着笑脸,边递给亚利夫一张三个年轻男孩脸颊相贴的照片。“后面那个就是君子,没化妆。还认识吗?那张脸虽然漂亮,但内心却扭曲了,真是没办法!”
这是一般照片,站在后方露出脸来,就像略施薄粉时察觉的一样,他的确就是君子。轮廓很深,优雅的脸庞可能果然有冰沼家的血统吧?仔细看,发现确实与阿蓝和苍司有些神似。在这家店里时,他总是化着淡妆,但那并非男同性恋倾向或什么的,只是为了隐藏这张脸孔轮廓。
“这可以借我们一下吗?”
“没问题,拿去吧!”可能因为是初次来访的牟礼田提出的要求,老板显得很大方。
久生打岔,“你刚才说君子教养不好,到底是指哪方面?若不介意,能告诉我们吗?”
“很多方面,譬如,未请假就没来上班。而且,个性似乎很怪……”
“难道……”话才说出口,又有所顾虑。“对了,你们店里有个弹三味线的花婆出入,他现在怎么了?”
“没错,他也没再出现过。听说搬到新宿那一带去了,但最近没听过他的消息。”
“那位花婆和君子会不会两人联手干了什坏事?”
“嘿,这我就……”突然这么一说,妈妈桑颇显狼狈,求助似地望着亚利夫。
“没关系,我们不会告诉任何人。只是想知道,花婆是不是协助安装录音机。”
“你已经知道了!”老板似乎全身放松下来,停止挥扇动作。“我一开始就觉得你们应该是想打听这件事。坦白说,安装录音机偷偷录下客人的玩乐内容,实在很不像话,幸好我发现了麦克风,没让事情暴开来。但阿花脸皮也太厚了,我这么照顾他,劝他说,这种事情如果被发现,马上就会传开,客人就不敢上门。但他却还是……唉呀,糟了!”
这时,他像顾虑了起来,是不是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你们也真坏!若你们想听录音带内容,很不巧,当时我发现后就立刻丢弃了。”
“不是的。”亚利夫终于露出苦笑。
久生也慌忙改变话题。“对了,妈妈桑,听说你擅长培育玫瑰,记得上次君子在舞台上投掷的‘peace’,应该是你培育的吧?”
“喔,不是的。”妈妈桑高兴似地搭上腔,“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家父虽然在老旧的闹区成长,却喜欢高级玫瑰,其中里昂杜尔品种,更是他的宝贝。或许因为这样,我也从以前就喜欢黄色系列,虽然没什么好炫耀的,但也曾在展览会上得过奖,而且,店名也……”
他将那个深色皮肤少年倒立的店内宣传火柴盒递给久生,“这上面有ARABIQ吧?如果倒过来念,就是黄色玫瑰(注:ARABIQ反过来念则成了QIBARA,在日语发音中,为黄玫瑰之意)。其实是很无聊的小把戏。”
虽然没有找到与“三宿花园”、“玫瑰新”齐名的玫瑰园,但“阿拉比克”——毫无阿拉比克风格装饰的这家店,似乎是取而代之的第三玫瑰园。
亚利夫慎重地问:“这附近有目黄不动明王吗?就是所谓五色不动明王之一……”
“目黄不动明王?”稍微思索后,老板回答,“应该不是飞不动明王吧!喔,对了,过了日本堤,靠近三之轮那儿,确实也是不动明王,就是永久寺……但会是目黄不动明王吗?我只知道好像是叫鼠不动明王。”
“去看看吧!”亚利夫迅速结帐后,再度匆匆站起身。
这位和蔼的妈妈桑边摇动着肉瘤,边露出淫荡的眼神,直瞧着最后想离开的牟礼田。
43 尸体升降机
…………………………
“我们握手吧!至少是表兄弟,对吧?”
黄司的笑容逐渐转为憎恨、冷酷。虽然外貌与阿蓝有点相似,但他的表情已经透露出一些非人类应有的邪恶,轻松站立的身影,宛如黑暗沼泽畔盛开的毒草。黄司尽现像是横沟正史的“珍珠郎”——《新青年》连载第一回里,岩田专太郎绘制的妖美姿态插画,一步步伸出手接近。皓吉又回到椅子坐下,双手胸前交抱,好像很感兴趣似地,看着一对宛如恶童子制吒迦与善童子矜羯罗互相瞪睨的表兄弟。
背向房门的阿蓝本来是双手绕到身后,不断想拔起门闩,却忽然抬腿企图踹向黄司,“谁要跟你这种人握手!”愤怒的情绪激动地布满了整张脸,“我要告你们!”
门闩推不动令他很焦急,于是向后转,打算用双手推开门闩。但是,黄司像个身轻如燕的舞娘,绕了一圈,推开阿蓝,同时挡在门前,“告我们?未免也太无情了。”
趁着黄司扭曲雅致的身材,嘲讽地蠕动薄薄嘴唇之际,阿蓝冲向门闩。然而,不知黄司哪儿来的力气,轻轻就将阿蓝推开了。
“刚才你们谈的推理过程,我在暗中完全听得清清楚楚。虽然我并非歌舞伎,却……你说的完全正确,一切都是我做的。但我不会赞美你,因为是我故意留下线索,让你自己找到这儿的,想不到你真的找上门了。接下来,还会有更多令你惊讶的事呢!”
趁对方露出微笑,阿蓝随手伸向桌上的电话机,但皓吉却牢牢抓住他的手臂。
“稍安勿躁!请仔细看看我这房间,在完成这个‘黄色房间’之前,我是花了多少心血啊!告诉你,这是为了夺回冰沼家,取回我的黄玉,破坏紫司郎那家伙得意发现的法则,孤注一掷所完成的房间,而这里即将发生前所未有的杀人事件。阿蓝,明白吗?这房间的两扇门将会就这样插上门闩,只留下尸体。至于我,则会漂漂亮亮地消失。这次我不会利用黑马庄那样的装置,而是苦思良久之后,独创出来的诡计。若不仔细观察是无法了解的,因为这是名符其实的密室杀人完美诡计。所以你最好趁现在鼓掌,只要鼓掌就好了。因为在这里被杀害的人就是你,阿蓝!”
这句话似乎是暗号,皓吉的手臂从愕然站立的阿蓝身后伸了过来,紧接着由黄司抱住阿蓝,用不知什么时候准备的湿布蒙住他的嘴巴。一股异臭扑鼻,阿蓝一面挣扎着想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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