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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宫女-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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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既定的行程,淳庆帝原本只能待到第二天上午就要启程,但不知道什么原因,淳庆帝把原本只准备待一天的打算扩展到了三天,住宿起居自然有人安排,倒是不用玉璧他们操心。倒是谢春江这个乱入的家伙,让人很是替他操了几分闲心,偏偏他本人半点察觉不到。
把沏好的茶递到淳庆帝面前,玉璧以为淳庆帝是想通过她的话,来确定谢春江这段时间说的话可信不可信。想想谢春江最近的言论很大胆,她觉得怎么说也得算朋友,该替谢春江遮掩遮掩:“是。文章我不懂,庆之说好那便是好。至于人品,旁的不说,是个与言能有信,语能成证的。这样的人总能使人信任。至于其他,虽是举人,平日里倒也不摆架子,哪怕是个卖菜的挑了担子经过,他也能让人先一步行,从不藉自己的身份而骄横无据。”
她的话说完,淳庆帝居然给她来一句:“这一点,子云比他强。”
瞅着淳庆帝那颇觉得满足与得意的神色,玉璧觉得淳庆帝完全是在告诉她:“丫头。你要知足,朕这么好的臣子说给你就给你了,要懂得珍惜。”
“是,只是陛下,子云出身诗礼之第,门阀之家。谢东主却出身市井,家中长辈皆经商,他能成为现在这样的人,完全是自己的选择,而不是任何人的督促。”玉璧替萧庆之反击了一记,萧庆之就是被淳庆帝逼成这样的,如果按着他自己长,可能会比现在差上半截,可是会更舒心快乐。
当然,玉璧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得了萧庆之这被教导得不许长歪的,已经占了便宜吧,还要卖乖。
但是,很奇特的是,淳庆帝居然没反驳,而是顺着她的话点头说:“倒也是这么一说。”
这态度一出,玉璧除了能感叹谢春江运气逆天之外,什么想法都没有了,然后玉璧又记起自己送了茶叶进宫,于是顺嘴一问:“陛下,送进京的湖山茶您可尝过了?”
“还成。”淳庆帝用很简单的两个字打发了她,这可不像是往常的淳庆帝。
仔细看了看,玉璧总觉得这几天淳庆帝都有点魂不守舍的味道,像是遇上了什么让他摇摆不定的事情。而且从淳庆帝的言行举止间,玉璧能感受得到,淳庆帝情绪中带着很轻微的感伤,如果不是这几天基本在淳庆帝跟前侍候茶水,她压根看不出来。
只是,为什么呢?问题的答案,玉璧一时间也想不到,等淳庆帝走了再慢慢寻思呗。
其实,淳庆帝这回来之前,原本有把玉璧领回京里去的想法,大不了早点把萧庆之也调回京师。但是出了谢春江这个奇葩后,淳庆帝就明显没这心思了,也不知道是在琢磨谢春江说的江南官场贪腐,还是在琢磨谢春江这个人。
“先生,侯夫人。”奇葩来了,连说都不用说,他比曹操速度还要快。
“谢东主。”玉璧看见谢春江,只希望这位别招惹淳庆帝了,到时候城门失火,她这做池鱼的也得跟着遭殃。
好在谢春江挺争气,一听说淳庆帝要走,他还挺感慨,说:“晚辈便是跟家父也没能如先生一般彻谈,虽与先生相谈不过三日,却似已认识了许多年一般。于晚辈内心,只觉得先生仿如一位多年不见的长辈一般,却不知先生家在京城何处,将来晚辈若是去京城,也好有个地方拜访。”
接下来,淳庆帝说了一句很诡异的话:“你觉得……我像你的长辈?”
这话很奇怪,谢春江也有些怔忡,不消片刻就笑道:“哪里需要用个像字,晚辈与晋城侯,侯夫人以平辈论交,本身就是先生的晚辈。”
更奇怪的是,谢春江这句话一说完,淳庆帝脸上有了笑意,然后玉璧就忍不住胡思乱想:“谢春江是陛下的私生子吧!肯定从某个地方看出来了,否则陛下不会是现在这番模样。只是,怎么一觉醒来谁都有点风流往事呢?”
别说,这回玉璧还真猜准了,淳庆帝是真以为谢春江是自己的种,不过他又不能确认。想当年年少风流,淳庆帝在江南确实有那么几段风流往事。不过要说能留下后代的,那指定难寻,关于皇室血脉这一条,淳庆帝还是皇子那会儿就知道该注意了。
不过,这世上的事,总有个万一不是。而且,淳庆帝心中隐隐认为,谢春江是他心中至今仍念念不忘的女子所留下的血脉。如果是她,那就在常理之中,毕竟也只有她,当时年少不曾差人去处理过。
这种事吧,淳庆帝怎么也不会说出口,所以任凭玉璧在旁边猜破脑袋,估计也想不出来。
现在淳庆帝想的是,是否要把谢春江带回京城去,不管是不是他的血脉,至少挺顺眼的一个孩子,安置一个好一些的前程,又在他眼前看着,总是要放心一点。但是,谢春江不是无父无母,谢家在江南也算是大富之家,又只他这么一根独苗,淳庆帝也不是光念着血脉不念人伦的。
毕竟在宫里,他有那么多儿子在身边,人家就一个。
想着,淳庆帝决定探问一下谢春江的意思:“潮生,这几日与你相谈,朕……正觉如此,不知潮生可有意进京谋个前程,有潮生这般才能,怎可不思报效朝廷。”
大好的前程在眼前,谢春江完全没感觉到,手一挥说:“当官怎如当神仙好,不怕先生笑话,晚辈只觉得眼下在江南的生活快活似神仙,做官又哪如在江南做快活神仙。再说,官场如今风气如此,晚辈去了也不敢说能独善其身,与其穿上官袍同流合污,不如在市井里自在安逸。”
“嗯。”淳庆帝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谢春江则看一眼玉璧,意思是:“你家大人怎么了。”
玉璧给了谢春江一个他肯定看不懂的眼神:“你已经是个死人了,还担心这些做什么。”
于是,下午启程时,淳庆帝怎么来的就又怎么走了,连萧庆之都犯糊涂,陛下到底干什么来了。原先以为是来考察他在吴州办的事怎么样,又以为是来拎玉璧回京城沏茶,再后来他就搞不懂了。
所以,当玉璧跟他说:“庆之,你觉不觉得,谢春江有可能是陛下留在民间的……哪啥。”
“什么?”萧庆之完全不可能把严肃规矩如斯的淳庆帝和风。流少年四个字联系到一块儿,毕竟他是在御前承受天子龙威长大的,怎么可能想到歪处去。
但是玉璧还没回答,他一看玉璧那眼神就明白过来,这丫头居然敢这么想,胆儿也太肥了。不过转念一想,这几天淳庆帝和谢春江相处的情形又历历在目,确实是会让人产生这样的怀疑。
“明白了吧,我就知道你能想明白,你说这可能不可能?”
想是想摇头,可萧庆之莫明地没摇头,而是开口说:“少打听这些,如果你还想好好过日子的话。”
不承认也不否认那就是变相地说存在这种可能了,玉璧鸡血顿时上脑,这可是皇室绯闻啊!要她不打听,那怎么可能:“说说嘛,我听说陛下年轻时在江南当过几年差,你说是不是那时候留下的。”
“别胡思乱想,也有可能是因为潮生的言论使陛下耳目一新,虽不少愤愤之谈,但对江南官场的事他看得很通透。不过大多时候总爱说些后院的事,不免让人觉得轻浮了些,倒也还能看得出来他看事情不流于表面,陛下喜欢年轻的士子,在京中也常喜欢出宫去茶馆里听士子们谈论时事。”萧庆之一说,又觉得自己说的也正确,看来真是被自家小玉璧给带到歪道上了,尽把人往不着调去想。
“诶,你这样就没意思了是不是,事情要往有意思的方向去想嘛。”玉璧才不管,继续把事情往八卦绯闻上去构思,越想越觉得好玩儿。
嗯,有让你更好玩的时候!
正文 第一零六章 那居然是陛下,居然是陛下……
江南官场贪腐案在淳庆帝回到京城之后,又明发了几道圣旨到江南,随着这几道圣旨地到来,江南愈发如同一锅沸油。好在随着圣旨一道来的,还有当朝上下最精锐的武阁卫,这些从各地选拔出来的武卫不但个个功夫高强,玩阴谋搞侦察也是一把好手。
随着武阁卫的到来,江南反而安静下来,整个江南官场都齐齐保持了沉默。萧庆之一行到江南来并没有让江南官场感到有什么不舒坦,大不了牺牲一些人,把萧庆之供走了,江南还是江南。但接踵而来的圣旨和武阁卫,则透着让江南官场都感觉恐怖的信号——陛下是真的要对江南动手了,而且还不打算留手。
君不见,姚清甫被召回京去颐养天年,这可是跟着淳庆帝一路走来的老部下啊,都被以颐养天年的漂亮字眼弄回京软禁起来了,何况是江南这些小鱼小虾。造反?凭着江南这些怕死又爱财的文官,怎么造得起反来,需知军队一直只奉淳庆帝的御令,听别人的令,或者有人妄图号令军队,那都是一个死字。
永远不要怀疑一个皇位布满血腥的帝王对皇权、军权的看重,若有人敢越雷池,心里念头初起时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圣旨和武阁卫双双到江南后,萧庆之的事儿就忽然好办起来,进度可谓是一日千里。不过萧庆之很有分寸,而且淳庆帝的意思,只抓主犯重犯,从犯轻犯只罚不言罪。这样一来。倒也不至于人人自危,反倒江南在这样的高压下,江南官场渐渐平稳起来。
“对了,不是说姚道台已经回京城养老去了吗。下一任江南道台是谁?”玉璧很好奇,现在淳庆帝还肯放心谁来江南做道台。
“只怕,还是姚道台。”萧庆之说完笑着摇头。又道:“就像姚道台自己说的,他的吃相不难看,也没有触犯陛下的底限。其实,如果不是陛下突然改主意,姚道台都不用回京走一遭,倒不知是什么改变了陛下的想法。”
想了想,玉璧说:“我觉得。可能是谢春江。”
这话让萧庆之听得忍不住笑出声来:“倒也有可能,潮生没因此而下大狱,也算是祖上积德庇佑着他,否则坟头上都得长草了。”
话一说完,两人相视一笑。那叫一个心照不宣。萧庆之知道,玉璧心里八成在想,这谢春江果然就是陛下的私生子,否则怎么会这么罩着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忽地,帘子外俭书忽然喊:“侯爷,陛下的圣旨到了。”
“怎么这时候来了圣旨。”玉璧心想,最近的圣旨可勤了点儿哈。
结果旨意一宣,内容让玉璧不住冲萧庆之挤眉弄眼。她反正觉得自己猜对了。萧庆之懒得搭理她,这时候要跟她说什么她越来劲,不理会她反而她自己揣测会儿兴头就过了。收起圣旨,让俭书送宣旨的官员去安排住宿,他则琢磨了一会儿圣旨的内容:“提拔谢春江,这倒不难。有陛下的旨意提拔个人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提拔他做什么,修良好歹还会木工活,潮生从小长在奢富之家,除了读书花钱之外,似乎也没个爱好。”
凑上前去,玉璧笑嘻嘻地说:“我倒是有主意,你要不要听一听。”
瞟玉璧一眼,萧庆之干脆利落地蹦出一个字来:“讲。”
“谢东主挣钱也拿主,要不让他管管江南的赋税钱粮,我记得谢东主术数学得不错,让他管管这些他应该乐意。”玉璧闲得无聊,那天蘸水写九九乘法表,结果被谢春江看了去,他居然很快倒背如流不说,还学会活学活用了!她当时不服气,还考了考谢春江,结果这就是个逆天的,要生在现代绝对是物理或数学方面的天才。
“赋税钱粮,江南转运使一职上倒从缺,但是他没有根基,镇不住江南这场面。既然术数好,倒可以去户部当差,先让他从吴州司度局主事做起,虽只是个从八品职务,权责却不小。正好,他在陛下面前侃侃而谈吏治该从根子上管起,那就让他去管着这根子。”萧庆之眯着眼睛,片刻之间就决定了谢春江的未来。
第二天,萧庆之特地让令武去把谢春江请来,谢春江被偶像相邀倍感荣耀,据说出门前连着换了几套衣裳,又仔仔细细收拾了几个来回才肯跟令武一块走。一路上,谢春江想象着偶像要跟自己说什么,反正怎么也没想到萧庆之是要让他出仕。
所以,谢春江听着萧庆之说:“江南官场如今处处缺人,你既有举人之身,玉璧又说你术数出众,我便写了举荐信到司度局去做主事。不要跟我说你不愿意出仕的话,初读书时,谁都有过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念头,我不相信你没有。如今,我举荐你去,也只是让你有一个一展胸中所长的机会,你愿不愿意就任,那也随你的意愿,并不作强求。”
其实谢春江也不是笨蛋,思来想去,自家偶像自家懂,萧庆之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给写举荐信的人,而且自己跟偶像交情一点也不深,还不如和杏花楼里的掌柜俭书交情深。所以谢春江仔细地想想前前后后的事,然后就明白过来:“那位先生不是寻常身份吧?只记得教侯爷文章词赋的是纪大学士,但纪大学士已然故去,想必也不是武科的师傅,只是却不是是哪位高士?竟然在朝堂上有此等影响力,竟只因着三日相谈,便要我出仕为官。”
此时萧庆之觉得不必要再瞒谢春江,谢春江迟早有再见淳庆帝的一天,瞒得一时瞒不了一世:“你猜对了一半,我文武二科的师傅都不是那天来的先生,但我称他为老师却是理所当然。”
“你没考文科,你当年考的是武科,武试第二……天子门生,那天来的是陛下!”谢春江被自己这个结论给震惊得整个人恨不能一蹦蹦到云天外,他还存着占期待,期待萧庆之摇头。
但是,萧庆之点头,满脸笑意:“这回猜对了。”
一得到答案,谢春江就跟被群雷给轮着劈了几百来回似的,“呯”一声重重坐下,整个人都快癫狂了:“那居然是陛下,居然是陛下……我,我那天把陛下骂得狗血淋头……”
这时知道自己作死了,萧庆之看着谢春江失神地样子,轻轻叩了叩桌子道:“再难听的话陛下也听过,这事反倒不需放在心上。陛下既然让我提拔你,那必是看中了你的才能,只希望 你不止能说会道,办事的能耐也是一流。”
“这不是强人所难嘛,我分明与陛下说明白了不愿为官,陛下怎可为难我。”谢春江是真心觉得在江南做富家翁很舒坦,比做官员自如多了。加上谢家有势,做了多年的贡商,人面广,官面上的朋友也多,压根不用担心被人欺凌。
“你这些话跟我说可没用,我也是奉旨办事,要是你不想做,只能进京去跟陛下说去。”萧庆之双手一摊,一副我做了我该做的,你随意的态度。
谢春江整个人被堵得蔫蔫的,一想到要去做官他就觉得人生苦闷啊!出了衙署走到杏花楼门前,谢春江想也不想就找玉璧吐槽去了:“侯夫人,你说得对,侯爷就是个坏蛋!”
话听着真暧昧,玉璧忍不住挑眼看着谢春江,上下打量着心里在猜想萧庆之到底怎么对谢春江使坏了:“咦,难得啊,你居然跟我在这方面有共同语言了。萧庆之怎么你了,你居然这么咬牙切齿……噢,是让你出仕的事吧,我觉得挺好的。读书人不思立好言行好事,活一百年都没没活一天似的,难道你真预备浑浑噩噩过一辈子。”
“这个我倒从没想过,这辈子什么都不曾缺过,积德行善造福乡里的事我们家也一直在做着,这也算行好事了吧。既然都这样了,难道还必需去做官。”谢春江郁闷地坐下,顺手拿起桌上的小点心往嘴里塞,一尝之下抱怨声就停住了,圆睁着眼睛说:“这什么,味道这般奇特?”
玉璧也拈了一颗往嘴里送,嚼完才发现果然好味道,酸酸甜甜说不出地开胃爽心:“梅子酥,里边是梅子酱,就是吴州市上一坛十几文钱的那种,原本味道太酸只适合配菜时调一点,做点心的时候我又给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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