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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宫女-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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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顾弘承一句温言宽慰来,薛甘霖心情倒真平坦一些,又是躬身致谢:“谢太子殿下关心,民女省得。”
冲薛甘霖点点头,顾弘承遂举步走了,步下台阶越过芙蓉花树走向那对招人羡慕妒忌恨的夫妻:“子云,我看你们夫妇二人既不是来赏花的,也不是来看人的,是来被看的!”
“见笑见笑。”萧庆之尴尬地拉着玉璧从人群里走出来,心里琢磨,刚才那样的场面,不觉得不妥当,反而心里倍加欢快,好像真的被玉璧拐到坑里去了,又幼稚又傻。
“陈尚令,父皇若知道好好的社稷良臣,被你使唤作厨子,定要降罪于你。”顾弘承也认为,是玉璧把个能臣干将变成了又傻又容易满足的小儿郎,陈尚令看来能耐也不小呀。
从芙蓉园出来,太子由侍卫陪同去行宫,太子大约是想着行宫无比宫荡荡,就问了萧庆之一句:“子云,你要是住客栈的话,不如到行宫来暂歇几日,总比住客栈要舒心安全得多。”
萧庆之想想,自己来总要抽空办一些事,也不能时时顾到玉璧的安危,能住在行宫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那臣便欣然从命了。”
“周氏也来了,玉璧可以跟周氏多亲近亲近。”周氏的娘家就是薛甘霖以前的婆家,这层关系顾弘承一想到,都觉得有点诡异。周家人对薛甘霖意见很大,他也没少听见风言风语,要让周氏知道薛甘霖在越州,只怕薛甘霖的小日子就要不好过了。
“是,殿下。”玉璧倒不清楚周氏的事,太子妃从前在宫里也见过几回,没什么太深的印象,只记得是个很温柔绰约的女子,雍容而大度,像一朵玉雕珠簇而成的牡丹花,确实很有未来国母的风范。
其实,如果顾弘承说清楚周氏和薛甘霖之间的这层关系,玉璧是不会在周氏面前说起今天的赏花会。她本来就和太子妃没什么可说的,于是就凑趣说起赏花园了,还没特意提薛甘霖的事,只是重点说“晋城侯下厨二三事”。结果,不经意地就提到一句薛甘霖,然后悲剧就发生了……
“薛氏女?陈尚令说的是越王妃吗?”周氏在太子面前倒从没提过周家和薛甘霖之间的纠葛,太子有自己的消息来路,这样的事,周氏怎么会在太子面前说起,难道她会嫌自家不够丢人。
玉璧不明白这其中的门道,自然摇头说:“不是,越王妃自然是称王妃,薛氏女说的是薛家长女名作甘霖,太子妃可认得。”
本来是想,都是京中大姓,肯定有来往,可没想到周氏咬牙切齿地说:“怎么可能不认得,可能陈尚令对京里的事不太清楚,薛氏女上个月还是我娘家的嫂嫂。”
啊!怎么可以这么巧……
糟了,她刚才实在应该老实坐着喝喝茶,不咸不淡地聊几句天,然后走人,试图热情一点,就招来了这破事儿。
萧庆之知道了,会不会认为她是故意的。
第八十八章 旧爱是很危险的存在
关于做了不正确的事应该怎么处理,老师教的是要勇于承认错误,社会教的是你必需审时夺势,该勇于承认错误的时候,要勇于承认错误,当不该承认的时候就应该打死也不承认。
从太子妃的起居殿出来,玉璧一头就撞见了萧庆之随着顾弘承说说笑笑地走过来,她这心里纠结啊!这会儿,她还没审时夺势明白呢,到底是勇敢地承认错误,还是东窗事发了也要当自己完全不知道这回事好呢?
她一迟疑,脚步就在原地打转,萧庆之见了心里明白,顾弘承则以为是在等萧庆之,遂向玉璧投去一笑道:“久不见子云,相谈不觉天晚,劳陈尚令久等了。”
“殿下说哪里话,殿下与庆之如手足情深,些许个时候过去了又有什么干系。”玉璧心想,如果顾弘承能把萧庆之拐到西伯利亚去就好了,至少她不用纠结。
可顾弘承就算能把萧庆之拐到那儿去,也不会这么做。顾弘承一走,她面对的就是萧庆之目带审视的跟她脸对脸看着,她嘿嘿笑,萧庆之也嘿嘿笑,干笑好一阵儿,她心里直发怵,他却跟没事儿人一样云淡风清,没犯事儿的人果然心地坦荡光明啊!
见玉璧低下头去,萧庆之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再过一点她就得跳起脚来咬人:“好了,说吧。”
说是要说,可是怎么说,是主动交待争取坦白从宽,还是敷衍几句先混过眼前去。迟疑片刻后,玉璧还是决定主动交待了吧,有些事从别人嘴里知道,比从自己人嘴里听到更具有杀伤力,两相权宜当然取其轻而从之:“先说好。不管我说了什么,你都不许生气,听我说完。”
轻轻点点头,萧庆之心道:“这丫头今天得犯了多大事儿,这小媳妇儿的样她就从没跟我摆过。倒显得本侯爷平时尽欺负她了似的。”
“今天下午。我跟太子妃聊天来着……”说到这时,玉璧又迟疑了一下。咬着下唇不怎么愿意再说下去,人都是这样,哪怕知道该做。有些事做起来还是很为难的。
“这我知道。”萧庆之琢磨是不是今天在太子妃面前出了什么错处。这么一想,他就多安慰了一句:“别担心,若是有说错做错的,我去给太子说一说。不会有什么大碍。”
“要只是这样我也不担心,我知道太子妃是周氏。也依稀记得你说过薛姑娘从前嫁的是周家,可我不知道这两个周家是一个。我跟太子妃说下午的赏花会,太子妃问芙蓉园里的花开得好不好,我就说南地的女子生得好,个个都比花还好看,不过真要论起来,还是京中来的薛氏女颜色最出挑。然后太子妃就问我说的是不是越王妃,我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事儿,就答了是薛氏长女,这时太子妃面上的笑就变了样儿,还说了句薛姑娘上个月还是她娘家嫂嫂。”一口气不带停顿地把话说完,终于放下这颗纠结的心,接下来她要等的就是萧庆之的反应。
看着自家小玉璧一脸惨模样,萧庆之就是有心说她口无遮拦也都不忍心,只叹一口气,轻轻揉揉她脑袋说:“平时真是没看错你,就是个傻的,别摆这副样子了,我有什么可气的,薛姑娘的事你不说,太子妃至多是今天不知道,明天不知道,难道过了后天大后天还不知道么。不用多想了,此事差人去知会一声,两家之间的恩恩怨怨,我们是外人,不便插手。”
还以为结果会很严生,到头来轻描淡写就这么过去了,看来勇于承认错误果然有奖励,老师是正确的,社会这个坏孩子!
但是,事情哪有这么容易过去,第二天一大早,太子妃就下了帖子,请越州所有女眷到行宫赴宴。玉璧还被太子妃请去统管茶水点心,说是统管,但她现在到底是侯夫人,身份不同,这统管也无非是看看,指点一两句太子妃带来的宫女太监,其他的却是不用多动。
“侯夫人,娘娘让婢子来说一声,您这边若是事了,便燃花殿去与娘娘说说话儿。”
茶水点心这边确实不用她管,不过是太子妃开了口,她就来看看,既然太子妃又差了人来请她聊天去,她当然从善如流:“也好,茶水点心都备好了,只待到时各家夫人来了再呈上便可。”
燃花殿设在行宫西侧,也称西花园殿,满种榴花,此时猩红点点含苞映衬在绿叶之间,倒显得喜庆热闹极了。一到燃花殿前的花园里,就看到太子妃正在那儿与几位女眷说说笑笑,看到她来了,太子妃就冲她招手:“陈尚令快些来,正好说起你,昨日听你说赏花会说得不仔细,今日听了诸位夫人一说,才晓得这般有趣。不想晋城侯还是个这般逗趣的,你真是好福气,也偏是你才有这福气,若换了旁人来,有这命都没这福份。”
明摆着是说差不多和她前后脚进花园的薛甘霖,玉璧真想跟太子妃说:“你们要掐就掐,别扯上我,我只想围观!”
可眼前的事哪里容得她围观,要知道城门失火,必然殃及池鱼。硬着头皮走上前,冲太子妃一礼道:“娘娘,说什么福气不福气的,但凡夫妻之间,福气都是相互的。您只觉得嫁给庆之是我的福气,可是庆之能娶我不同样也是他的福气么。”
太子妃和一众女眷怔了怔,很快个个脸上都带着几分笑意,越州刺史夫人掩着嘴笑骂道:“真个是人比人气死人,依妾身看,侯夫人这是特意消遣我们来了,瞅瞅,都让我们眼红成什么样儿了。”
“故早就听说过,萧家的儿郎个个重情重义,诸位仔细想想,萧家的儿郎多是只娶一房正妻的。且不说远了,就只说晋城侯府上下,从萧老侯爷到晋城侯、萧二爷哪个有别室,都是守着一房正妻过日子。闻说徐氏女嫁到萧家数年无子息,萧家都没有另聘高枝,足见萧家门风清越,非俗流可比。”这位说出来的话就更好听了。
一时之间,众女眷都在感慨着萧氏儿郎如何如何好,要不是适龄的儿郎曲指可数,而且多已经有婚约在身,只怕萧氏儿郎一夜之间就全能订出去。
“你们再夸下去倒显得我不惜福了,就前几天还闹得不愉快呢。他这人就是个闷葫芦,不是说没话谈,只是真有什么要紧的事,却总是爱放在心里。诸位夫人说说,我既不是神仙,也不是能掐会算的,哪能猜得中他心里想什么。事儿吧,往往就是这样,说不清道不明就容易生误会。白白生了几天气,到头来发现事也就是那么大点儿事,你们说我得有多怄呀。”玉璧现在说起来还挺不痛快的,虽然知道萧庆之能解释清楚,她也明白不是多大的事,可不痛快就是不痛快。
她话音一落,太子妃就笑起来,伸手食指点了点她的肩说:“夫妻之间哪有不磕碰的,我倒觉得晋城侯才不舒畅呢,多大点事你却到现在还气愤着,晋城侯这是有多冤枉,一件事你难道要怪他一辈子去。噢,你真要怨怪上晋城侯一辈子,大约晋城侯心里也是极欢喜的。”
一旁,薛甘霖脸色煞白,她说服自己不要再干涉,可是听到这样的话心里还是种种不甘的情绪涌上心头。这样的幸福,本来应该是她的呀,只是她却把大好的福分错失,然后现在看着旁人拥有,心里生出无比凄凉与怨怼来。
看着太子妃,薛甘霖怎么会不知道太子妃想做什么,无非是想让她心生绝望,再让她生无可恋。但薛甘霖是谁,薛氏长女,从小看着种种争斗长大的,连头发丝的争斗智商都比玉璧整个儿要高:“太子妃离皇后还远得很,小姑子,你不应该高兴得这么早!”
如果说对萧庆之只有不甘和自我怨怼,那么薛甘霖对周家,那就是无穷无尽的恨,这种情绪使得她在面对周家的人和事时无法保持原本的清醒与冷静,甚至带着一股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狠劲儿!
太子妃正与众女眷说话,倒没看到薛甘霖阴狠狠的眼神,但是玉璧却好死不过去经地看到了,还以为薛甘霖是冲她来的,顿时间整个人一抖,本来还有点没睡醒的困意,这一下就精神抖擞了:“怎么办?跟萧庆之说的话,他会不会做我的挡箭牌?”
如果真要让萧庆之在她和薛甘霖之间做选择,萧庆之会不会选择她?都说过爱了,应该会吧!
不过,旧爱是很危险的存在,她目前心里没多少底。
就在她心里揣测种种的时候,忽然见薛甘霖凑到越王妃耳边说了句什么,越王妃点点头,冲左侧指了指,然后薛甘霖就往那边去了。玉璧念头一动,这时她已经身处人群外围,要想不被人注意地溜开去倒是不难,抬头远望一眼,薛甘霖已经到了门洞那里,玉璧再也站不下去了,迈开退就朝薛甘霖消失的方向走过去。
玉璧可不觉得薛甘霖是去如厕的,所以她要很想知道,薛甘霖到底去做什么。
是不是去会萧庆之呢?
第八十九章 万劫不复的深渊
也不知道上天是不懂风情还是太懂风情,就在玉璧觉得快要看到戏肉的时候,天下起细雨来,如丝如缕地落下,仿如在林花树木间笼上云烟。江南最美不过细雨时节,这样的雨打不湿衣裳,只显得天气分外清爽干净。
隔着一段距离,玉璧观察了一下地形,依稀间记得再往里就间太子和太子妃起居的殿堂所在,这会儿萧庆之和太子都在里边商议着什么,一起在里边的还有江南道台衙门派过来的一些官吏,此时正在向太子汇报着江南的种种情况。
太子顾弘承安安静静地听着,不怎么发表意见,倒不是他不愿意高谈阔论,实在是他对江南的情况不熟,加上淳庆帝本来就是让他来镇场的,他也不必有什么意见:“江南乃赋税重地,众卿家当谨慎经营,前朝看似亡于刀兵之祸,实则亡于江南赋税,众卿在江南乃我朝根基绵延所在,还望众卿时时谨记,家国之兴亡皆在众卿肩头尔。”
“臣等必不负殿下所托。”道台衙门的官吏也知道,今天来,太子是作听众的,真正话事的是一直没开过口的萧庆之。
江南的政务税务军务一条条报下来,萧庆之就没插过一句话,只是一直手不离茶盏,眼睛一直是微眯着的,像是在琢磨着什么,却又像是在眯着眼睛问座中诸员:“你们睁着眼睛说瞎话,就不觉得心中有愧吗?”
江南的官员从没见识过萧侯爷的厉害,只知道这位是个能耐人,能打仗也得陛下器重。前途一片光明坦荡。所以虽然萧侯爷职务不高,爵位不显,但道台衙门的官员还是很谨慎地,处处显露得恭敬有礼。
见状。顾弘承心里有数,他要一直在这里,只怕官吏们和萧庆之都会碍着自己而不好说话。更不可能会撕破脸皮来对骂:“子云与众卿慢慢商谈,我却是久坐不适,还当出去动动筋骨为宜。”
“殿下请。”
“莫多礼了,好好谈事儿,都和气些。”别人不知道萧庆之犯起毛病来什么样,顾弘承却深有感触,子云算学极好。连他都能听出税务上的错漏来,更何况是对算学向来有天分的萧子云。所以,他觉得有必要叮嘱一下,别让下边的人太难堪,同朝为官留一点余地才能长久。
顾弘承并不喜欢自己将来用个趁手的人却今天被御史上书。明天被言官诋毁,后天又被众同僚一起参议。只是顾弘承忘了一桩,当年的萧庆之是少年郎,眼里揉不得沙子,如今的萧庆之铁血沙场都活着回来了,当然不会再像从前那样不通透。
“既然殿下走了,有什么说什么,也别以为殿下不知道这里头有什么门道。殿下这是在给你们留着体面,赋税上动手脚的是你们。但谋得的利好却大多都落不到你们身上,你们也是身不由己。今日来,也不是要追究谁的罪过,而是要代陛下看一看,这江南官场还能不能救,还需不需要救。”贪腐成风。这样的事手软肃不清,手太硬则会招来杀身之祸。萧庆之自问是血肉之躯,也没有想过要舍身取义,当然怕死。
道台衙门里的官吏互相看了一眼,如今上意都明白了,姚道台的意思是只要火不烧到道台衙门来都可以让一让。而朝廷的意思,萧侯爷也说明白了,陛下不是要来清洗江南官场,只是想要个相对干净上那么一点点的江南。
两边一权衡,官吏们开始透露那么一点点关于江南官场的真相,但是,真正的真相藏在被粉饰好的太平里。
书房里是水深火热的官场现形记,书房外的这出则有些艳丽旖旎,雨渐渐下得大起来,玉璧倒是捡着有遮头的回廊走,薛甘霖却是在雨里有些慌不择路的样子。脚步似乎也越来越迟疑,就在玉璧要冒头再继续走的时候,薛甘霖忽然回转身,玉璧还以为被发现了。
没想到,薛甘霖咬着下唇,在原地凝立片刻后,又折返了往回走。因为雨大了些,她身上的衣裳已渐渐贴合起身体的曲线来,虽不丰腴却是传说中那种瘦不见骨,腴不见肉的身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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