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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林家杀人事件-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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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所经历的事,显然已经让她有了种神经质的恐惧状态。
简短的客套寒暄之后,万斯和马克汉开始努力消除她的恐惧不安,说着说着,马克汉便趁机引到肉汤的主题上。
“我们要给你一份特权,”他说,“只要昨天早上的事我们问什么你答什么,就可以不必再全程回想那一段痛苦的经历。——护士往下叫你时,你人在接待室,对不对?”
女孩儿口干舌燥得很,讲起话来有点费劲。
“是的。妈妈要我带本杂志给她,所以护士叫我的时候,我正在楼下找书。”
“你上楼时看到护士了吗?”
“是的,她正走向佣人梯。”
“你进门时,房间里没有人吗?”
她摇摇头,“谁有可能会在那儿?”
“格林小姐,这就是我们最想知道的事;”马克汉严肃地说,“毫无疑问,有人在你的肉汤中下药。”
她开始打颤,并没有说什么。
“后来有谁进来看过你吗?”马克汉继续。
“连个影子也没有。”
希兹迫不及待地问出自己最想问的话。
“那么,你马上就把汤喝了吗?”
“不——不是马上。我觉得有点儿凉,就穿过大厅到朱丽亚房里拿了一件西班牙旧方巾来裹身。”
希兹把愤慨写在脸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只要我们一有点儿进展,”他抱怨,“就会有事情跑出来打击我们——如果艾达小姐把肉汤留在这儿,马克汉先生,她去拿披肩的这一段时间里,几乎任何人都有可能偷偷溜进来下毒。”
“我真的很抱歉。”艾达道歉,几乎把希兹的话当成对她的指责。
“艾达,这不是你的错,”万斯向她保证,“警官只是沮丧过了头——不过,请你告诉我:你走过大厅时,有没有在附近看到希蓓拉的狗?”
她好奇地摇摇头。
“呃,没有。希蓓拉的狗又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它很可能救了你一命。”万斯说,接着便向她说明史普特怎么恰巧救了她。
大概是因惊诧、无法置信,她吐出个几乎是屏息的咕哝声后,便陷入了心不在焉的沉思中。
“你从姐姐的房间回来时,马上就喝了肉汤吗?”万斯接着问她。
她吃力地把心思转回到这个问题上。
“对。”
“你没有注意到有什么怪味道吗?”
“没什么不对劲的。妈妈总是喜欢在汤里加好多盐。”
“喝完肉汤以后呢?”
“也没什么,只是开始觉得有点不舒服。颈子和背部都忽然僵硬、紧绷起来,身体热得受不了,昏昏欲睡的,而且浑身的皮肤都感到刺痛,手脚好像都麻木了。我很想睡觉,所以就躺回床上——我就记得这些。”
“另一个缺口。”希兹喃喃自语地说。
经过短暂的沉默,万斯把椅子又拉近她一些。
“呃,艾达,”他说,“你最好有点心理准备,有个更坏的消息……你的母亲昨天晚上过世了。”
女孩动也不动地坐了好一阵子,而后绝望万分地看着他。
“死了?”她重复道,“她是怎么死的?”
“中毒死的——她服下了过量的马钱子碱。”
“你是说……她自杀?”
这个疑问令我们不约而同地大吃一惊,也就是说,我们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在短暂的犹豫之后,万斯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我并不这么认为。恐怕对你下毒的人也毒害了你母亲。”
万斯的回答似乎超越了她的想像。她的脸色开始转白,惊恐的双眼望着眼前的空无出神。不久之后,她终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脑力仿佛已消耗净尽。
“哦,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呢?……我实在——很害怕!”
“不会再发生什么事了,”万斯强调,“没有什么事能再发生。每一刻钟你都将受到严密的保护,今天下午,希蓓拉就会到大西洋城长住一段时间。”
“真希望我也能离开。”她自怜地低声说道。
“那倒没有必要,”马克汉插嘴,“待在纽约其实更安全。我们会留护士在这儿照顾你,在事情明朗化以前,也会在宅子里日夜安置一个警卫。何敏今天就会离开大宅,但是史普特和女厨都会照料你。”他站起身安慰地轻拍她的肩。“从今天起,没有人能够再伤害你了。”
我们下楼到大厅时,史普特正好为冯布朗医生开门。
“天哪!”他快步走向我们,大叫起来。“希蓓拉刚刚才打电话告诉我格林夫人的事。”他粗暴地看着马克汉,早已忘了他的谦和温文。“先生,为什么你不告诉我?”
“医生,我认为没必要替你添加烦恼。”马克汉平静地回答他。“格林夫人被发现时已经死了好几个小时。而且,我们自己的医生也刚好就在这里。”
冯布朗的双眼仿佛迸出了烈火。
“那么,你们是不是也不准我再和希蓓拉见面?”他突然发问,“她说她今天就会离开这个城市,还要我帮她安排一些事。”
马克汉往旁边让了一步。
“你是个自由人,医生,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他说。从他的声音里,可以感觉得出他有点消沉沮丧。
冯布朗僵硬地行了个礼,走上楼去。
“他生气了。”希兹咧嘴而笑。
“不,警官,”万斯纠正他。“他是担忧——唉,太担忧了。”
那天午后不久,何敏永远地离开了格林大宅,希蓓拉则搭上三点十五分到大西洋城的火车。原先的家人中,留下来的只剩下艾达、史普特和曼韩太太。虽然如此,希兹还是命令欧布莱恩小姐无限期地留下来值勤,要她密切注意宅子里的大小事;除这项保护措施之外,也在宅里加派了一位探员,来担当护士的另一双耳目。
第四部分身影依稀(1)
十二月三日,星期五,晚上六点
傍晚六点,马克汉在史杜文生俱乐部召开了一场非正式会议,不但莫朗督察和希兹双双出席,连总探长欧布莱恩,也在下班后回家的途中顺道过来参加(作者注:总探长欧布莱恩指挥整个警察局的人马,后来我才知道,他正是在格林大宅里充当护士的欧布莱恩小姐的叔叔)。
刚出炉的晚报,已经毫不留情地批评、指责警方调查不力、处理失当。对于格林夫人的死因,在与希兹、德瑞摩斯交换过意见之后,马克汉给记者的官方版说明是“服用过量的马钱子碱——一种按照医生指示定时服用的兴奋剂”,他特别要求秘书史怀克一定要记录得一字不差,免得记者在引用他的话时产生误解;而且,马克汉也刻意在这份声明的结尾说:“没有证据显示不是因为失当的自行服用药物。”虽然记者们的确完全根据马克汉的报告来撰写新闻,不过,他们还是在字里行间隐约夹杂了蓄意谋杀之类的字眼,让读者多少怀疑起官方声明的真实性。毒杀艾达不成的事件,则已成为非到必要绝不公开的官方机密;只不过,对这个事件完全没必要的刻意封锁,反而更让社会大众足够可怕的想像力迅速攀升到空前的境界。
马克汉和希兹,已经开始露出硬顶着沉重负担的徒劳;只要看一眼莫朗督察——就坐在地方检察官身边——深深陷入座椅的程度,也足以让人明白,渐袭渐近的忧虑在不断削去他泰然自若的往日神态;连万斯的脸上都露出了紧张和不安,特别是在他身上,与其说那是明显反常的忧心,倒不如说是一种敏锐的警觉状态。
那天晚上,与会人员才刚到齐,希兹就简单扼要地说明了案子的重点。他仔细核对各种调查步骤的进展,也列举了已经采取的预防措施。在结束报告之后,希兹还抢在所有人之前,面向总探长欧布莱恩发言:
“长官,在任何一件平常的案件里,我们都可以有一大堆动作;我们可以彻底搜查房子找寻手枪和毒药,可以像缉毒小组那样翻遍嫌疑犯的公寓或者小套房——戳刺床垫、撕毁地毯、敲打每一样木头做的东西——只不过,如果在格林大宅里做这些事,可能要花掉我们一两个月的时间。而就算我们发现了这些东西,对我们又有什么好处?这家伙在那栋宅子里公然制造他精心筹划的混乱,不会因为我们夺走了他小巧精致的点三二手枪,或是搜出他的毒药就挡住他——不论是在契斯特还是在雷克斯被枪杀时,我们都可以逮捕格林大宅里的每一个活人,回到局里盘问逼供。然而只要我们交给随便哪一个人这种工作,媒体上就会出现一堆议论和谣言;审讯格林家这种名门望族一点也不明智,他们钱太多、影响力太大,随时都可以找到一卡车的高明律师,用控告、禁止令或者只有老天才晓得的方法来打垮我们。假如我们只以重要人证的理由来扣留他们,根据人身保护法,也只能留住他们四十八小时——没错,我们可以安插一些虎背熊腰的家伙到大宅里,只可惜没有一个警卫部队可以无限期地重兵驻防,而只要他们一班师回朝,卑鄙的阴谋就又会卷土重来。相信我,总探长,我们已经面临了非常严重的困境。”
欧布莱恩干咳两声,使劲地拉扯他那修剪整齐的白色八字胡。
“警官的话非常正确,”莫朗说,“我们已经放弃了绝大多数的例行调查方式。很明显,我们处理的是一件家务事。”
“不但如此,”万斯进一步说,“我们对付的还是一桩巧妙的阴谋——思虑缜密、面面俱到、有条不紊的杀人计划,而且煞费苦心地掩饰每个重要关键。凶手拿每一件事——甚至他自己的生命——来赌最后的结局。只有极度的仇恨和不合常理的期望才能衍生出这种罪行。面对这些属性,你不难明白,一般的预防方法一点用也没有。”
“家务事!”欧布莱恩沉重地又说了一遍这词儿,显然还在思索莫朗督察的说法。“在我看来,倒不像是为了争夺托拜亚斯遗留下来的大笔遗产。从现有的证据来看,我认为是外头有人想要铲除这个家族。”他热切地注视希兹。“你们是怎么和那些佣人打交道的?该不会吓得随他们瞎搞吧?老早你就该抓个佣人,再怎么没突破,最少也可以挡一阵子媒体的八卦。”
马克汉立刻挺身为希兹辩护。
“任何看起来像是警官疏忽或做错的事,我都该担负全部责任;”他刻意冷言冷语地说,“只要我还能在这件案子上说得上话,就不会有任何只为了封杀议论的逮捕行动。”说完这段声明以后,他的态度也稍见缓和。“犯罪的迹象,都和任何一位家仆无关。女佣何敏是个没有危险的宗教狂,完全没有策划这种谋杀案的智力,所以我准许她今天离开格林家……”
“总探长,我们知道在哪儿可以找到她。”希兹赶忙补充,免得又跑出另一个不可避免的问题。
“至于女厨,”马克汉继续说,“她也一样完全不在我们考量的范围之内。她的情绪不够稳定,不适合扮演凶手的角色。”
“那么,管家又如何呢?”欧布莱恩语带尖刻地问。
“他与这家族相处三十年,甚至连托拜亚斯都在遗嘱中留给他慷慨的赠与。他是有点怪异,不过我认为如果他有摧毁格林家族的理由,大可不必等到这一大把年纪。”说到这里,马克汉似乎有点苦恼,“但是我也得承认,这老家伙的确寡言拘谨得有点诡谲,他总是给我一种有所隐瞒的印象。”
“马克汉,你的看法并没有什么差错,”万斯说,“不管史普特的个性如何,都不可能是这桩恣意杀人事件的幕后杀手。他的逻辑思维太小心,做事谨慎无比,思想上的观点也高度保守。如果没有被逮的威胁,他可能会直刺仇人,只可惜他不但缺少勇气,也没有让这令人毛骨悚然的腐败事件成为可能的想像力或应变技巧。他已经太老了——太太老了……啊!”
万斯靠到桌子的另一边,以夸张的姿态轻叩桌面。
“持久力——就是一直困扰着我的事!这才是这个杀人事件的真正根源——一种惊人的、灵活的、自恃的持久力:深沉的冷酷无情结合了坚定的大胆放肆——一种对自己能力的无畏信念。这种持久力,可不是老年人学得来的。这个凶手所拥有的特色都在年轻人身上——年轻人的野心、年轻人好冒险的特性——不把可能的代价放在眼里,一点也不考虑危险……不,史普特永远也不可能符合资格。”
莫朗不自在地挪动椅子,转向希兹。
“你派谁去大西洋城监视希蓓拉?”
“高佛尔和莫勒里——我们组里头最优秀的两个人。”(作者注:我记得在《金丝雀杀人事件》中,高佛尔和莫勒里两人曾被安排看守汤尼•;史基。)警官露出非常得意的微笑。“她跑不掉的,也别想耍什么花招。”
“说不定你们也多放了一点注意力到冯布朗医生身上?”万斯随口问。
希兹再度露出机灵的微笑。
“自从雷克斯被枪杀之后,他就被我们盯上了。”
万斯赞赏地看着他。
“警官,我越来越确定我喜欢你了。”他说,打趣的言语里充满真诚。
第四部分身影依稀(2)
欧布莱恩沉重地靠向桌子,掸掉雪茄上的烟灰,生气地盯着检察官看。
“马克汉先生,你给了媒体什么样的报导题材?你似乎在暗示老夫人自己服下了马钱子碱。到底是信口胡诌的,还是真有这么回事?”
“总探长,恐怕是没有这一回事。”马克汉以真诚的懊悔说,“这个理论,和艾达的下毒事件——或者其他每一件命案——都不一致。”
“我可没你那么确定,”欧布莱恩反驳道,“莫朗已经告诉我,你们这些人怀疑老夫人的瘫痪是伪装的。”他又把手臂摆在桌上,以瘦短的手指指着马克汉。“假设她枪杀了三个孩子,用光了左轮手枪里的子弹,再偷走两剂毒药——剩下的两个女孩一人一剂;那么,假设她给较年轻的那位服下吗啡,剩下的原来准备给……”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了下来,意味深长地斜睨马克汉一眼。
“我知道你的意思,”马克汉说,“你的推测是,她完全没料到半路会杀出个程咬金救了艾达的命,因为没能解决掉艾达,她认定自己的计谋出了岔子,就把马钱子碱留给了自己。”
“就是那样!”欧布莱恩提起拳头往桌上一敲,“合情合理。另外,这表示我们已经解开了这桩疑案——对不对?”
“是的,毫无疑问讲得通。”这回说话的是万斯,他轻轻地拖长了声调,“不过请你原谅我,在我看来,这个说法恐怕太戏剧化了点。你知道的,这是一个完美的推论,它突然从我们心中闪现,几乎就像是有人为了我们的需要而编出的剧情。我也真的希望我们能够采用这完全符合逻辑、合乎情理的观点。不过,总探长,就算格林夫人一向真的很残忍,也不会是个自杀型的人。”
希兹在万斯说话时离开了房间,几分钟之后回来,刚好打断欧布莱恩对自己的自杀理论冗长又粗鲁的辩护。
“我们不必再争论下去了,”他大声宣布,“我刚和德瑞摩斯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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