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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晌贪醉-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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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月痕已经完全醉了过去,不醒人事。
最近祭风教活跃得厉害,把毫无抵抗能力的离殇阁主丢在这里,即使这次祭风教目标不是离殇阁,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事。只是若以我这女子的体力要把他弄回郡国王府,着实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去请府中侍卫,回来之前请妈妈照顾下他,可以么?”
“自然可以,多谢姑娘!”
老鸨顿时笑开了,如释重负。
唯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
无聊至极夜半逛青楼,没想到非但没消遣成功,反而弄了个必须回王府的理由,这也是天意么?我什么时候和离殇阁有了这等孽缘,每一次不想回去,都会有非回去不可的理由。上次是撞到了义父和暮的奇怪对话,这次,不知道又会怎么样。
杀气!
才出留芳楼没多久,就感到一股杀气弥漫在街道口,显然是针对我而来,却不知为何迟迟未动手。而且,不止一人,是四周都有!这时候,如果我追寻杀气而去,肯定会给身后的人可趁之机!
我引出袖中藏剑,退到墙边。这样一来,就避免了腹背受敌。
“哪位赐教?请现身一见!”
很愚蠢的方法,让对方知道我已经察觉到他们的存在,不知道作用大不大。
突然,身旁疾风一闪。终于动手了!
我犹豫片刻,收回长剑,改成了十字弓。以一敌众,我的体力怕是会吃不消,那就只能选择最省力的办法,尽量减少运动量。
箭离弦而去,正中目标!
一人落败,却有更多的人轮番向我袭来!
我的十字弓一次最多能发七箭,七箭一完,就必须换箭,而我身上根本就没带那么多箭!而且,把自己逼在死角虽然可以保一时安全,却经不起长时间打斗。无奈,我只好拔剑迎了上去。
来人身手不高,但人手众多。所幸是半夜,光线很暗,有利于我,但待到我体力不支时,却还剩下三个未曾倒下!而我,已然没有抵抗能力!
越打越退,终于,又被逼到了墙角。
突然,手腕一刺,却是其中一人的剑划破我的手腕,手里的剑顿时掉落下去。不容我屈身去捡,另一个人的刀就朝我砍来!
我躲闪不及,一个踉跄坐到了地上,手触到什么东西,我心中一动。
只片刻,那人的刀就又劈了下来!
我抓起刚才无意间触到的箭,径直将它插进了那人的腰腹!滚烫的血溅了我满手,顺着手臂淌下去,怪异的温暖。总算,那人慢慢倒了下去。
没有须臾歇缓,刚才划破我手的那人一挥袖,竟不是暗器,而是一股淡香散了开来。宛若置身兰室。
什么东西?!
还有两个!怎么办!
没了十字弓箭,没了剑,如今只能任人宰割!难道死在这莫名其妙的地方?
突然,眼前红光一闪,一道身影飞快地替我挡下即将那人落下的剑,随后冲了上去,和他纠斗起来。
暮!
我扯出一抹笑,不会死了呢。
看到暮,莫名的心安,像是冬天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整个人也跟着瘫软。有种虚脱的感觉,战后的疲惫在这一刻才彻彻底底涌了上来。
此刻的暮浑身泛着寒意,一招一式凌厉得我前所未见,哪里还像是那个庸懒狡黠如猫儿一样的暮。
墨魂贯穿那人的胸膛。
最后一个刺客见情势不妙,却突然做一件颇为怪异的事,他冲到其中一具尸体上,将那人身上十字弓箭拨出来,转身就跑。
他想做什么?我试着站去探个究竟,可动作却被身上不知何处猛的激起一阵剧痛打断!明明只有手腕被划伤,为什么会全身都痛?低头一看,赫然发现手腕上的伤竟然泛着幽幽的墨紫!
刚才的兰香……
一个不稳,跌回地上,痛楚似乎有增无减。
“嘶……”我疼得忍不住直抽冷气。
“夜!”顾不得追赶那个逃跑的人,暮冲过来,狠狠地把我揽进怀里,“我找了王府,找了摘星楼,找了祭风教,你跑到哪里去了!叫人担心死了……”抱着我的手却越来越紧,“要是你……我……”他越说越模糊,可我却似乎并没有要晕过去的感觉,他在说什么?
“暮!痛……”深入骨髓的痛,令得我连话也不能完整。
“怎么了?”暮赶紧松开我,按上我的肩头。
“好象……毒,兰花的香味……”我狠狠咬下嘴唇,不让神志涣散,尽量把知道毒药特性描绘到最详细,“发作很快……血,变成紫色……浑身刺痛……”
“降紫,离殇阁的毒……”他愣了一下,随后嘴角挑起一丝莫名的笑意:“夜,你中毒了。”
“我知道。”这还用得着你说么?
他凑近我,近到我可以感觉到他的呼吸,阵阵微热的空气在我面前流动着。
他说:“夜,我给你解毒……”
我想说,好,可是刚一张嘴,他老实不客气的将这个字吞进了肚子,双唇轻轻覆上我的唇……我想我是吓到了,整个人很没出息的僵住,而他却丝毫没有放过我的意思,舌尖轻轻挑开我的唇,偷偷溜进我的口中肆意掠夺我的呼吸,久久不肯平息……直到我感觉到口中泛起一丝血腥味来,才让我惊醒,猛然推开他……
他退开一些,微微有些喘,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我,唇色嫣红,象是抹了胭脂般艳丽妖娆。
风生水起
他退开一些,微微有些喘,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我,唇色嫣红,象是抹了胭脂般艳丽妖娆。
他刚才……做了什么?
近在眼前的明眸,划过脸颊的呼吸,还有温润的唇齿相接……
“你……”
待到我反应过来,拳头已经自动朝他的脸拜访过去。
他侧身一躲,顺势站了起来,后退几步,笑吟吟地看着我。
“都有力气打人了,也该可以走路了吧。”
什么走路?听了他的话,我才惊觉身上的刺痛不知何时已经减了一大半,体力虽然依旧不支,却已经可以勉强行动。这是怎么回事?毒的药性过了,还是……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定莫名紊乱的心跳和呼吸。喉咙里还泛着一丝腥甜,嘴里也残留几分腻味。是血的味道。
暮就站在几米开外。看到我在看他,脸上竟闪过几分红晕。
他的嘴角隐隐约约有些鲜红。
还有他刚才的那句“夜,我可以给你解毒”。
难道……
“你的血……”方才,他是要我喝他的血,然后用他的血解毒?
“是啊,上次就说过离殇阁的毒对我无效,我的血,当然可以给你解毒。”他顿了顿,用手抹过自己的唇,指尖沾了点红色,突然一脸的垂然欲泪,“亲都被你亲过了……夜,你可要对人家负责……”
莫名的冷风吹过。
我……靠!
“离殇阁的毒?你是说……义父他想杀我?”应该不大可能,否则,他就不会邀请我加入。可除了义父,就只剩下青月痕和暮。
“不是离殇阁的人。没我的同意,离殇阁没人敢对你动手!”暮的眼中寒光一闪。
“你的意思,是有人嫁祸?”
照这情形看来,嫁祸也不无可能。
我死在离殇阁手上,摘星楼势必与之一战,得益最大的是祭风教。这些杀手是祭风教嫁祸给离殇阁的么?对付已经没有任何抵抗能力的我还多此一举地使毒,而且用的是标志离殇阁的降紫之毒,不是嫁祸还能是什么?
我的举动,什么时候已经被流絮探知了,而我还蒙在鼓里。
“糟了,青月痕!”
猛地记起还醉倒在留芳楼的青月痕,我一激动,奋力起身,却随即又跌回地上。喉咙一热,血腥味在嘴里泛滥开来。
既然他们可以算到我会路经此地,而且是在深夜,就证明我的一举一动他们都了如指掌,那和青月痕碰面自然不会例外。而青月痕死在留芳楼,绝对是嫁祸摘星楼的好办法!
上次宴请群雄之时,我的短箭已经曝光。难道刚才那个人跑前取我的短箭是为了让青月痕死在“摘星楼主”的箭下?
“夜!”暮惊叫,赶紧上前扶起我,“我说你可以走了又没说你可以激动!你……”他低头看了看我,叹口气,突然将我整个人抱了起来!“回王府去!”
暖意,刹时包裹。
这是……什么奇怪姿势!我挣扎:“放我下去!青月痕还在青楼……有危险!”
“老头子已经派人去接了。”暮淡道,对于我的挣扎,报应是怀抱更紧了些!“你再乱动,小心被压下的降紫反侵!”
那又如何?我一顿,继续挣扎。
“那就只能……”他玩味地笑,“再拖累我一次喽!”
……
靠!
虽然看不清,我还是狠狠地瞪了眼,却也不敢再乱动,任由他抱着走。
暮,刚才的举动,究竟是什么意思?
回想起,心霎时纷乱起来,理不出一点头绪。很是奇怪的状态,和第一次狩猎完毕的那种慌乱很像,不知该怎么办,却也——有什么不一样。
我不知道什么原因。
又是那天夜里听到义父和暮对话时的陌生感觉,慢慢地,在身体里烧了起来。像是虚空的岩洞里,突然丢进去块石头,磕磕碰碰地滚向岩洞深处。一路发出丁冬声响,间或洞身岩石松动,随之一起滚落下去。
然后,本没人知道的岩洞,只因为填进了些什么,反而被人窥探到了它的空洞。
突然觉得天,真的凉了。
冷得让人发抖。
有笛声飘散在夜里。
久久地在空旷的街回荡着,听不出远近,却依稀可以辨别是笛曲中最为凄婉柔美的曲子,锁情。
长长的音调串成一曲伤悲,竟然始终未曾哽咽,而是顺滑得不可思议。不知道这吹笛的人用了多少心思在想他念着的人儿,才能吹出这般凄婉,而不绝望的曲调。
听得出,那人像要拼性命一样在吹这曲锁情。
早在第一次被暮虏离摘星楼,又从祭风教逃脱后的那段住在客栈的时间里,我用心留意客人们天南地北的海谈。无意中知道了这曲绝唱,琐情。
传闻,锁情是青楼女为痴恋的富家公子所作。很俗套的富家公子家道中落遇青楼红颜知己捐助重新振作的故事,却没有花前月下感人至深的郎情妾意。只不过富家家道中落后意外捡了袋银子而已;只不过银子的主人刚好是痴恋着他的青楼而已。连听歌赏舞都没点过要她,更不用说是侍寝,从头到尾,她于他都只是个陌生人。
青楼女子,即使是恩人,又能算得了什么?她明智地选择了慰藉自己的心,却不会给自己任何期望的方法。
我知道,锁情锁的是自己的情。
锁,不是抛弃。再痛楚,也仍要留着情自己回味。
只要那个人幸福。
刚听说这个传奇,对说得神乎其神,吹得却很是平淡的曲子,我一笑而过。没想到,今晚真就听到了可以让痛,却仍感恩的至极哀伤。
在音律方面,我向来是个门外汉,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研究这些风花雪月的事情。只是以前因为任务需要,才会有所接触,当然也不会有兴趣去探究是谁在寒夜独吹锁情。只是,还是有些好奇,究竟怎样的心境,才会吹出近乎折磨自己的笛声。
不知道是不是锁情有安定心神的作用,在暮的怀里,我竟然有些昏昏欲睡。
至少,这个人刚才救了我的命,不会立刻杀我。
至少,我不讨厌他的触碰。
索性,随他去。
“夜,降紫要是两个时辰不解的话就无药可解了。”
“恩。”
“夜,要不是我在,你可就没命了。”
“恩。”
“夜,没命的话,世界上就没夜这个人了。”
“恩。”
“就这反应?”
“那你想我有什么反应?”
……
“怎么停了?”
“夜要是没了,我……”
风过, 暮的话我没有听清,就直接睡了过去。
第一次,在别人的身边睡了过去。可能真的是如暮所说,是降紫的余毒未清,又或许是别的什么,总之,我真的失去了意识。
迷蒙中,似是有人轻轻叹息,轻得埋没在呼啸的风声里,在夜里荡了开去。一声叹息,却吹得我眉头都皱了起来,说不出的纠结。闷在胸口,盘桓了不知多少圈,像是宿醉的人喉间的那口酒气,欲断不能。
绵长的呼吸软软地掠过脸颊,停留在我皱起的眉心。
夜。
恩?叫我么?残留着些须意识,我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身体也动弹不了,只是稍稍僵直。暮,是他在叫我么?可我却回应不了。
于是,眉头皱得更紧。
又是一声叹息。然后,似乎是有人对着我的眉心吹了口气。
只片刻,暖暖的气息便抚上眉心。绵长,轻柔,似是要抚平眉心的皱起。一下,两下,三下,温暖的气流不断涌至,像是要渗透眉心。
意外的,堵在胸口的闷躁竟随着那轻拂过气息慢慢平息,如同一碗清泉,或是一块浸湿的毛巾轻轻放置在醉酒的人滚烫的额头。让他瞬间平静了下来,安然入睡。不知不觉,我便放弃了睁开眼的纠结,舒展了眉头,干脆让自己的意识沉了下去。
“暮。”谢谢。沉睡前,我模模糊糊的唤了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本想道谢,却没来得及开口就睡着了。
最后的记忆,是额前突然有些凌乱的呼吸。
“夜……”
情何以堪
朦朦胧胧地醒来,床边依稀坐着个人,而我之前竟然没有察觉。
“晨儿,”那人见我睁开眼,俯身向前。淡淡的酒味笼了上来。“你醒了?”
青月痕?他没事?
“大哥,”我支起身,诧异,“你怎么在这儿?”
这里是我的别院,原本我未出房门他就来拜访已是于礼不合,更何况我还衣衫不整地在床上,青月痕素来彬彬有礼,即使名义上是哥哥,也断然不会做出这般举动。难道离殇阁发生了什么变故?
“昨晚,陪我喝酒的是晨儿,对不对?”
看得出,青月痕还没有完全清醒,看向我的眼还有几分醉意朦胧。他恍恍惚惚地伸出手,又慢慢垂下,最终还是落到了我的耳际。“晨儿。”他的目光停留在我的脸上,用手将我不知何时完全解散,凌乱地披在肩后的头发一缕,一缕地拨到脸颊边。
划过耳际的指尖冰凉,微颤。
“大哥。”
未着一丝妆容,身上也只穿着底衣。我很清楚现在这副模样和楚昕舞的相似度有多少。即使长时间气质已经有所改变,容貌没有变化是不争的事实。
而青月痕此刻的举动,分明是在刻意还原楚昕舞的外貌!加上他之前奇怪的言语,不得不让我对他起疑心。
“昨天,我已经想明白了。”他满意地看到我全部散落到胸前的头发,拉过床边的衣服替我披上。
小心地揽我入怀。
不明所以的状况,我按兵不动,任由他将我包裹严实。
避开他的视线,手悄悄探触,马上察觉一直随身的笔受已经不在身边。抬眼,就发现十字弓,软剑和匕首被整齐地摆放在不远处的桌上,大概是昨夜暮送我回来时替我解下的。我苦笑,他大概不会猜到会导致现在这种状况吧。青月痕,来者不善。
“第一次,你用手替我挡下一剑,让我知道我的命还有人会救,那时我就把你放在了心上,”青月痕的手臂渐渐环紧,下颚抵上我的额头,“第二次,你托我杀了莫冥非,让我知道我不是不被人需要,昕舞需要我的保护,”他喃喃诉说,微辆的唇贴上我的眼,顺着鼻梁慢慢往下曼延,“然后,晨儿让我对自己的感情产生疑惑……原来,一直都是你,昕舞。”
原来,一直都是你。
昕舞。
他唤的是昕舞!
好个青月痕!
我抬手,趁他松懈的机会将他奋力推开,右手一记手刀紧随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在他的颈项。
他一缩身,惊讶地注视着我的举动,却没有如我所愿倒下。“昕舞……”
力道不够么?该死的降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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