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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惊仙-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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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恒方才明白石凤扬夫妇当年产生矛盾的缘由,摇头道:“未必,未必!”
石颂霜道:“从此外婆就撇下外公,独自隐居始信峰中。外公无奈之下,便花费了十多年的工夫,将整套道虚篇绝学雕刻在了山洞里,希望外婆有朝一日看见了,能够明白他的心意。”
杨恒恍然大悟道:“难怪那天我在山洞里随口说了句:‘谁那么无聊,雕刻出这么多的小石人’,石老爷子听了大不高兴,敢情是这么回事!”
石颂霜道:“谁让你胡说八道来着?外公没赏你个耳刮子,已是客气。”
杨恒笑嘻嘻道:“不知者不为罪嘛,再说我也很佩服石老爷子的毅力恒心。”
石颂霜道:“你别打岔好不好?否则我就不说了。”
杨恒赶忙正襟危坐,闭紧嘴巴用力点了点头。
石颂霜忍不住莞尔一笑,继续道:“又过几年,外婆终于被外公的真情打动,与他重归于好。不久,便生下我娘亲。然而好景不长,为了一桩小事两人再次闹翻,这回是外公带着我娘亲离家出走,一去不回。”
杨恒嘴巴动了动,可想到石颂霜的警告,又急忙憋住。石颂霜看在眼里,嫣然浅笑道:“这回算你听话。说吧,你想问什么?”
“憋死我了,”杨恒道:“后来石老爷子怎地又回了黄山?”
“那是在我外婆去逝前。”石颂霜神情一黯,说道:“后来他便长居始信峰,为外婆守墓。有几次,我还见到了宗神秀来谷中为外婆扫墓。但他几乎不怎么和外公说话,更是稍停即走,从不久留。似乎和外公之间也因为这些事种下了心结。”
杨恒双手抱膝远望天际最后一线残阳,心中若有所思,莫名地起记起两联古诗,轻轻念诵道:“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石颂霜面色惊讶,看着他道:“你可晓得,这是我外公最喜爱的两句诗?”
杨恒怔了怔,道:“难怪,难怪,我有好几次听见明灯大师念这诗句。”
石颂霜静默良久,幽幽问道:“真的?”
杨恒道:“是啊,每回喝得酩酊大醉后,他都会把自己关在禅房里一边念一边笑,有时还长叹上几声。我们躲在门外,都能听见。嗯,骗你是小狗──”
石颂霜脸上的表情变得难以名状,低低道:“早日今日,何必当初?”
杨恒心头一动,正想趁热打铁劝说石颂霜与明灯大师言归于好,蓦地遥遥望见远处的地平线上御风飞来十几道人影。虽距离尚远看不清楚是谁,但料来十有八九应是前往楼兰至尊堡的仙林人物。
石颂霜不欲与他们打照面,起身道:“天黑了,咱们回屋里吧。”
杨恒点点头,与她下了露台进了二楼石颂霜的客房。刚关上门,就听楼下人声嘈杂,那些人已进了客栈。有一个洪亮的声音问道:“伙计,有空房么?”
杨恒听得这嗓音甚感熟悉,不由低咦了声将门打开一条小缝往楼下打量。
但见大堂里站着十几个天心池的高手,打头的便是那位七院总监盛霸禅,而刚刚问话的则是岁星院首座长老,赤面剑灵王霸澹。其他十余人他有认得的,也有不认得的,瞧那身法气势无不是一等一的正道高手。
杨恒将门合上,回头向石颂霜低声说道:“是天心池的盛霸禅带人到了。”
石颂霜道:“仙林四柱在大事上历来都是协同行动。既然天心池有人前来,另外三家也势必会有门中耆宿出席楼兰会盟。”
杨恒道:“这是意料中事,却不知云岩宗会有谁来?”
石颂霜提醒道:“盛霸禅城府高深,心细如发,是正道不可多得的雄杰之士。咱们和他同住一家客栈,须得多加小心,免得露出破绽。”
杨恒知道她是在为自己着想,微笑道:“等他们安定下来,我再回自己屋里,这样便不会在楼道上撞见了。嗯,明天也让他们先走,只当让我多睡一会儿。”
石颂霜晓得以杨恒的性情那是天不怕地不怕,何曾会因盛霸禅而退避三舍?他能委曲求全,实是看在自己的面上,不禁心中欢喜,盈盈一笑道:“这才乖。”
杨恒见伊人笑语嫣然,不由得怦然心动,坐到她身边道:“那你该如何奖赏我?”
石颂霜心道:“这家伙稍加颜色,就会顺杆往上爬。我可不能让他太过得意。”
当下一绷俏脸道:“赏你个大头。再不正经,小心我三天不理你。”话一出口,才察觉这与其说是声色俱厉的警告,还不如说是无可奈何之下的软语相求。
杨恒哈哈一笑,明白石颂霜脸皮极薄,将她惹恼了可不好玩。于是把身子缩了回去,说道:“敢情三天不理人,还是你给我的奖赏。”
石颂霜再也沉不下脸来,唇角逸出一丝笑意道:“不够么,那就再加三天。”
忽听楼板声响,一众天心池门人登上二楼。两人停止谈笑,等了好一阵子才听他们消停下来,分别入住到对面楼道的六间客房里。
杨恒站起身道:“我回屋了,明早过来叫你。”可刚把门打开,就有一股奇臭无比的气味扑面而来,熏得他几乎晕了过去。
杨恒忙屏住呼吸,觉察到这股臭气便是从隔壁屋里发出。跟着对面一间客房的门被打开,一名天心池弟子叫道:“伙计,哪儿来的臭味?”
杨恒认出此人便是当日参与樱花台闯阵的天心池四大精英门人之一,好像名叫尤海涛,乃是王霸澹的座下弟子,修为与真诚相若。
他退进屋里把门关上,一边掀开窗户,一边诧异道:“怪事,莫非粪桶翻了?”
这时尤海涛也寻找到了臭气来源,三步两步冲了过来,“咚咚咚”挥拳拍门道:“我说里面住的是谁,在搞什么名堂?”
就听屋里有个男子的声音恶狠狠道:“不关你的事,滚开!”
尤海涛闻言怒从心起,运劲震断门闩道:“怎么不关我的事,你这……咦?”
却是愕然看见床上躺了个昏睡不醒的中年妇人,被单上满是黄白秽物。一名身材瘦小的黑衣男子背对着自己,正用热毛巾为她擦拭。
没等尤海涛再开口,黑衣男子霍然回身,眼里闪烁着冷厉光芒道:“滚!”
话音未落,尤海涛蓦然感到一股微风袭面,鼻子里闻到股淡淡的香气,顿时头晕目眩,手脚发软,紧跟着被黑衣男子一记劈空掌力生生震飞出门,翻过过道凭栏,往楼下的大堂里坠去!
第七集 年少轻狂 第七章 毒郎中
说时迟那时快,对面一扇屋门“呼”地打开,王霸澹从房里掠出,赶在尤海涛坠落在地前拦腰抱住,足尖轻轻一点倏然腾起,落在黑衣男子的门前,朗声道:“司马兄,适才劣徒多有冒犯,尚请恕罪!”
石颂霜闻言微露诧异之色,低声道:“原来咱们隔壁住的便是毒郎中司马病!”
杨恒不由想起同以医术著称仙林的瞽目神医端木远,悄悄打开道门缝往外观瞧。
只见一名黑衣男子走出门来,正与王霸澹说话。他身材矮小,仅到王霸澹的肚脐眼那么高,相貌丑陋满脸乖戾孤僻之色,也许终年与剧毒为伍,身上的肌肤斑驳枯燥,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疤痕。
更令人过目难忘的是他背上长着个高高的驼峰,似座小山般压了下来,迫得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弓腰探出。
就听王霸澹又道:“不知劣徒中了何种迷神药物,司马兄能否相告?”
司马病冷着脸道:“老夫的房门也是他踹得的么?莫非天心池的弟子都这般横行霸道,不识好歹?”
王霸澹端的好涵养,笑呵呵道:“司马兄见谅,劣徒的性子确也火爆了些。”又往门里那躺在床上的昏睡女子瞧了一眼,道:“嫂夫人的病体可有好转?”
司马病毫不领情,哼了声道:“给你解药,少来啰嗦!”左手一扬弹指射出道红光。
王霸澹探手抄住,见是颗红色丹丸,当即给尤海涛服下。“砰”地一响,司马病的房门又被他重重关上。
王霸澹吃了闭门羹,心头也有了一丝火气,转念又道:“大事当前,实不宜节外生枝,和这半人半鬼的毒郎中过不去。虽说有我和盛师兄在,他绝难讨得便宜。可真闹翻起来,门下的弟子难免要被他毒倒几个,恁的得不偿失。”
念及于此笑容不改道:“司马兄,多谢赐药!”抱着尤海涛退回对面楼道。
杨恒朝石颂霜轻笑道:“实在想不出,司马病的夫人会是何等的尊容?”
石颂霜道:“这回你可猜错了。司马夫人非但不丑,反而是一位绝世美女。”
杨恒大奇,回到石颂霜身边坐下,问道:“什么绝世美女肯嫁给他?”
石颂霜道:“司马夫人闺名林婉容,据说年轻时不知倾倒过多少仙林才俊,连厉问鼎也曾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可她偏偏嫁给了谁都不看好的司马病。”
杨恒讶异道:“这是为何?”
石颂霜摇首道:“我也不知。后来他们为了躲避厉问鼎的报复,悄然隐居了起来。大约二十年前,厉问鼎终还是找上了司马病夫妇。一番激战后,司马病毒功用尽,仍不免为厉问鼎所擒。”
杨恒道:“厉问鼎也算是个人物,可这般死缠不休,未免胸襟太狭隘。”
“何止是狭隘?”石颂霜轻轻叹息道:“为了保住丈夫,林婉容不得不向厉问鼎求情,宁愿代司马病一死。厉问鼎却拿出一颗丹丸,说:‘我这儿有粒活死人丹,服下后三天内便会药力发作,浑身僵直沉睡不醒,虽仍有呼吸,但心不能想,身不能动,直与死人无异。你救司马病不难,吞下此丹就是!’”
杨恒义愤填膺,强忍怒气问道:“那司马夫人有没有答应?”
石颂霜道:“当时她毫不犹豫地就将活死人丹吞服入口,令心存一丝侥幸的厉问鼎大失所望。只能信守承诺放了司马病,说道:‘司马病,你号称无病不治的毒郎中,且看老夫的活死人丹你能不能化解?倘若二十年里你化解不去它的药性,林婉容仍是难逃一死。你看着办吧!’说罢扬长而去。”
杨恒沉默不语,想道:“他们夫妻的命运倒和我爹娘有些相似,我方才见到司马病模样怪异丑陋,便起了轻慢讥诮之心,着实不该。”
想到这里又问:“如此说来,这次司马病带着夫人前来楼兰,是找厉问鼎要解药?”
石颂霜颔首道:“应该是这样。可以厉问鼎的性情,又岂会轻易答应?”
这时候就听隔壁门开,司马病端着一盆污水下了楼去。
杨恒道:“刚才咱们闻到的那股刺鼻臭味,怕是司马夫人体内失禁所致。难得司马病二十年如一日不离不弃悉心照料于她,足见林婉容当年没有看走眼。”
石颂霜微笑道:“你不再说人家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杨恒听了这故事,对司马病的印象已大为改观,说道:“他不是牛粪,是块臭豆腐,闻着臭,吃起来香。”
无意间发觉石颂霜正似笑非笑瞧着自己,任他面皮颇厚也禁不住脸上一红道:“我可不是在说自己。”
两人正喁喁絮语间,猛听外面传来司马病的低喝声道:“什么人?”随即过道里响起激劲的罡风撞击声,好像已和谁交上了手。
杨恒和石颂霜互视一眼,双双来到门口,点破门上的纱纸向外打量。两人不看还好,一瞧之下不由异口同声低呼道:“银面人!”
却见四个脸戴银白面具的黑衣杀手,正与司马病在门外高呼酣战,引得不少天心池弟子出门观望。
杨恒看到与司马病交手的黑衣人中,有一个手持十字夺,应是那晚劫走端木远的元凶之一,当下小声说道:“难得他们自投罗网,这次可不能放过!”
石颂霜轻点螓首,说道:“天心池的人也在外面,咱们不宜出手暴露了身分。等银面人退去,咱们在后跟踪,再作计议。”
就听“砰”一声闷响,一个手持单钩的黑衣人被司马病的毒功暗算,胸口中掌直挺挺跌落到楼下大堂,浑身发黑眼见不能活了。
杨恒见状暗松口气,心道:“最好这些黑衣人知难而退,别全给司马病毒死了。”
念头未已,司马病的屋中却响起一个女子的冷笑声道:“毒郎中,你还不住手?”
司马病凛然回头,只见一个同样脸戴银白面具的女子站在床边,右手按在林婉容的眉心上,寒声说道:“尊夫人是死是活,全在阁下一念之间。”
“砰!”司马病背上捱了一记十字夺,顿时皮开肉绽鲜血狂涌。他身子往前一个踉跄,抹去嘴角血丝,却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暗自后悔下楼前没在妻子床边布下毒瘴,否则又岂容这银面女子近身?
然而事到如今后悔药也没地方去买,他满眼怨毒,恶狠狠盯着银面女子道:“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你是谁,想干什么……”银面女子讥笑道:“为什么每个人都要问我这些愚蠢无聊的问题呢?”
一墙之隔的杨恒对这声音越听越觉得熟悉,霍然想起她不正是吠月夫人花沉鱼么?眼瞧司马病为人胁迫,无法反抗,不禁起了侠义之心,低声道:“这伙人着实可恶,咱们需想个法子帮他一帮。”
石颂霜情知杨恒主意一决,那是九牛二虎也拉不回来,说道:“你想怎么帮他?”
杨恒一皱眉犯了难,低头望着楼板沉思片刻,忽地灵机一动道:“我有办法!”
这时候屋外又听司马病说道:“妖妇,你胆敢伤我夫人一根毫毛,老子定要你受尽天下所有酷刑,全身腐烂哀嚎上七天七夜方才死去!”
花沉鱼咯咯笑道:“司马病,你在吓唬我么?也不看看……”
话说到半截,灵台蓦地升起警兆,四下环顾却又不见异常。正感惊诧之际,“喀喇”一响脚下楼板碎裂塌下,一双臂膀从底下探出抓住她的双腿。劲力透处花沉鱼腿上经脉登时酸麻无力,身子向后软倒。
但她终究不是易与之辈,瞬即作出反应,丹田魔气往腿上经脉压落,意欲震脱偷袭者的双手。
司马病在门口瞧得一清二楚,虽不知出手襄助之人是谁,但又焉会错过这千载难逢的良机?他厉声长啸,左手弹射出一串碧色毒火,“呼”地燃着花沉鱼的衣衫。
花沉鱼凄厉惨叫,弹指间便化作一个熊熊燃烧的碧色火球,在屋里拼命翻滚挣扎,双掌“嗤嗤”运劲熄火,奈何丝毫不起作用。
她的三名同伙见势不妙,各举魔兵冲向屋中。司马病站在门口,端的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大袖轻挥间一蓬淡紫色毒雾卷涌而出。三人避之不及,齐齐闷哼飞退。
没等站稳脚跟,司马病右手指尖如变魔术般亮起一缕乌黑毒芒,针随身转,划破三人胸口衣衫,倏然又退回到屋中。
“砰砰砰!”三名黑衣人面泛毒气,胸口一片黝黑,僵毙在过道上。
“喀喇喇!”楼板破开一个大洞,杨恒的身影从底下一跃而出,瞧见花沉鱼浑身是火奄奄一息,急忙叫道:“司马神医,留个活口!”
原来他脑海里灵光乍现,想起那晚在雪窦庵中,空印空想两位高僧为救明月神尼,悄然潜入大殿,将殿顶出其不意地击破,果然顺利从石颂霜手中夺过了老尼姑。
于是乎他有样学样,悄悄在楼板上用掌力切开一个洞口钻了下去,再用灵觉探准花沉鱼站立的方位突施冷箭,果然马到成功。
谁知司马病听到杨恒招呼,却是置若罔闻,径自走到妻子床前,压根不管花沉鱼。
就这么一耽搁,花沉鱼的整个身躯已被他的“无名怒火”烧成灰烬,那是大罗金仙也救不活了。可说来也怪,屋子里的蚊帐、被单等易燃之物尽皆安然无恙,连一点烟熏的痕迹都没有。
杨恒急得一跺脚道:“哎哟,你怎不问问她究竟是受了谁的指使?”
司马病愣了愣,却是杨恒情急疏忽,忘了掩饰声线,那话音与他的相貌年岁大是不符。杨恒也瞬即醒悟过来,忙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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