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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惊仙-第1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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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数月前大破黑沙谷,从石楼里解救出的祁连群妖。

为首的那位无边崖崖主赤吞霞和大恶谷谷主包不平并肩而立,隐藏在拥挤纷乱的人群中,若非两人形貌特异,自己也未必能够察觉。

不觉日上三竿,六座高台上的人迟迟没有露面。在场群豪等得越来越不耐烦,纷纷鼓噪起来。

“怎么还不开始啊?盛霸禅呢,叫他快出来!”

正在这个时候,也不晓得从哪里传来三声悠扬雄浑的钟声,压下了七嘴八舌的吵嚷喧哗。意识到这应是正道五派掌门出场的信号,樱树林里的噪音登时小了许多,人人睁大双目往台上望去,都不想错过这亲眼目睹诸多正道巨擘齐出的难得机会。

首先登台的是身为东道主的天心池一众长老耆宿,由盛霸禅引领登上高台。接着,神会宗和雪峰派的来宾,在各自掌门的率领下,亦登台入座。

最后出来的是云岩宗与祝融剑派的两路人马,明水大师与匡天正大袖飘飘连袂而行,其中含意再明显不过。

待到五派高人在台上坐定,钟声又是三响,伫立在台下的天心池岁星院首座长老王霸澹朗声道:“有请宗盟主——”

话音落下,一身雪白道袍的天心池掌门人宗神秀,漠然行上高台,在正中的空席落座。

一时间,樱花林里鸦雀无声,人人都在屏息注视这位传说中的道圣。

西门望啐道:“狗日的,好大的谱儿。”

骂声未落,南面的人群一阵骚动,像波浪般往两旁分开。杨惟俨一人一剑,不带亲随部属,登台而座。

相隔百余丈,他和宗神秀的目光在空中无声无息地一撞,如有默契地各自垂下眼帘,对身周的喧闹物议无动于衷。

“哈哈,有趣。”西门望嘀咕道:“杨老魔孤身前来,可又将了宗神秀一军。这什么话都不用讲,他们两个已暗地里斗了起来。”

杨恒默不作声,眼睛扫过盛霸禅萎顿蜡黄的面庞,落定在宗神秀的脸上。

似乎感应到杨恒的目光,宗神秀低垂的眼皮微微地动了动,却终究没向这边望来。

忽听明灯大师道:“阿恒,沉住气,宗神秀、盛霸禅巴不得你跳出来大吵大闹。”

杨恒点点头,从宗神秀的脸上移开视线。

台下的王霸澹上前数步,走入空场中央,向四周抱拳施礼道:“王某谨代表敝派上下,欢迎诸位贵客不远万里莅临长白,出席今日的公议大会。”

刚刚起来的闹音又低了下去,在场数千仙林豪客将视线聚焦在这位岁星院首席长老的身上,均想听听他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就听王霸澹说道:“众所周知,今日我等在此要公议的是什么人:此人倒行逆施,荼毒仙林,杀人如麻,血债累累,云岩宗的前任宗主明镜大师和神会宗的袁长月袁长老,更是因她而死,可谓凶焰滔天恶贯满盈——她是谁?”

在场群豪中有一多半的人轰然应道:“大魔尊!”

还有几声零零落落的辱骂声在叫道:“我操这娘们儿十八代祖宗!”、“宰了这女贼尼!”均是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在趁机起哄。

杨恒抿紧双唇,仍难按捺心头的激动与痛苦。王霸澹的控诉,群豪的辱骂,像一把把刀子把他的心给切开,有一团火却在越烧越旺,直欲从眼中喷出。

真禅默默握住杨恒的胳膊,用力摇了摇,示意他冷静下来。

王霸澹待喧哗声音小了下来,继续说道:“不错,此人便是大魔尊!今日我们四大名门会同祝融剑派,便要当着天下同道的面公议其罪,绳之以法,替天行道!”

他刚说到这里,坐在西门美人后排的一个老者便高声插嘴道:“还议他娘的什么议?干脆将她交给老子一刀当众宰了,岂不爽快?”

桐柏双怪等人纷纷回头怒目而视。那老者显然并不认识前排坐的是谁,见有人注意到自己,不禁洋洋得意道:“怎么,这婆娘无恶不作,老子说不得么?”

司马病淡然道:“朋友,祸从口出,这道理还需要老朽来教你么?”

那老者自恃大庭广众之下,又有正道五大派的一众掌门宿老在座,谅这丑驼子也不敢对自己如何,嘿然道:“嘴巴长在老子脸上,老子……”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面色大变发出惊恐惨叫,一条舌头从口中不由自主地伸出,“哧哧”冒着绿泡飞速腐蚀融化,却不伤及口腔。

周围众人见状不由骇然,一面往旁边退让,一面惊呼道:“是毒郎中司马病!”

闻听此言,那老者面如死灰,哪里还敢上前挑衅,转头溜下台去。

杨恒明白司马病是代自己出气,更为震慑那些满嘴污言秽语侮辱宋雪致的人。奈何看着那老者狼狈逃窜的背影,他心里没有一点解恨的快感,首次清晰感觉到身上所承受的巨大压力。

忽然对面高台上站起一人道:“毒郎中,打从什么时候起,你也成了灭照宫的走狗?天下人众口悠悠,怕你的毒技再是厉害,也难以杀尽亿兆众生吧?”

司马病冷冷盯了那人一眼,鼻子低哼没有理睬,缓缓撩袍坐下。

西门望口没遮拦,笑问道:“丑驼子,那不是你的老情敌褚惜衣么?”不等司马病应声,他扯嗓子冲着空场中央的王霸澹叫道:“王灵官儿,你说了半天咋还不把人请出来?你这不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吗?”

众人哄堂大笑,更有不少人附和道:“对,先把大魔尊押出来让咱们瞧瞧!”、“咱们要见正主,没工夫听你瞎掰!”

王霸澹皱了皱眉,回头望向高坐在台上的宗神秀和盛霸禅。盛霸禅向他微微颔首,似有所暗示。

王霸澹会意,高举双手示意群豪肃静,笑着道:“诸位稍安勿躁,在公议大魔尊之前,敝派还有一桩私事要先做了结。”

东门颦不甘丈夫唱独角戏,叫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老娘急着回家做饭呢!”

群雄再次笑得前仰后合,也有人暗道:“这对怪物夫妻好大的胆,竟敢当众骂王霸澹。如今天心池大事当前,自会忍下,却少不了秋后算账。”

王霸澹目光转向桐柏双怪这边的高台,找上的却非东门顰,而是杨恒。

他神情一肃,词锋骤转咄咄逼人道:“真源,虽说敝派和你结下了不小的仇怨,但冤有头债有主,为何不愿等到今日公议大会上当众解决,却使出卑鄙伎俩,夜袭天下观,杀伤我十数位门人子弟?”

这一问尽出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大家伙儿的眼睛不由得齐刷刷朝杨恒望来。

杨恒也是一愣,摇头道:“贵派造谣中伤,血口喷人的本事可算举世无双。”

王霸澹微露怒色,提高音量道:“昨夜你潜入天下观行凶伤人,还大言不惭自报家门,此事为我观内上百弟子亲眼所见,可谓铁证如山!”

杨恒听王霸澹胡搅蛮缠,又觉好气又觉好笑,说道:“奇怪,昨晚我待在留客镇的客栈之中一步未出,何以分身百里奔袭天下观?王灵官儿,你是老眼昏花了,还是居心叵测别有所图?”

王霸澹一改往日笑口常开的弥勒佛模样,厉声道:“真源,到底是谁在睁眼说瞎话?你说你昨晚留在客栈里未曾出门,谁人能够证明?”

“哈哈,这下你算是问着了!”西门望用手一指自个儿的鼻尖,说道:“老子就能证明,杨兄弟昨晚待在客栈里寸步未出。”

王霸澹似乎早已料到西门望会跳出来作证,摇头道:“西门兄,你何苦替他遮掩?”

西门望怒道:“放屁!老子说话从来一是一,二是二,如假那个包换!非但老子昨晚和杨兄弟在一块儿,老严、丑驼子,咱们大家伙儿也都能作证!”

台上的金霸壮冷笑声道:“谁不晓得诸位和真源关系亲密,作个伪证又有何难?”

明灯大师重伤未愈,强撑出席,坐在台上一直未曾说话。他低咳几声,微喘道:“金长老,难不成和尚我的话你也信不过?”

金霸壮面不改色,冷冷道:“大师的话放在从前,我自然信得过。可如今却未必了。听说令媛对真源情有独钟,为此不惜夜闯云岩宗,大闹至尊堡,搅得满城风雨举世皆知。大师爱女心切,难保不会偏袒真源。”

明灯大师晦暗的眼眸中精光爆闪,似利箭般穿透虚空,慑得金霸壮心神剧震。

他收住眼中锐芒,缓缓摇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众人见宋雪致尚未现身,双方已唇枪舌剑干了起来,无不大呼过瘾,俱都兴奋道:“空口白话又有啥用,不如干上一架,谁赢了听谁的!”

更有人窃窃私语道:“好嘛,明灯大师也发话替准女婿撑腰了。不晓得他和王霸澹、金霸壮打起来,哪个能赢?”

旁边便有人低笑道:“废话,你没听说过‘老丈人出马,一个顶俩’吗?”

杨恒剑眉渐渐扬起,他没有观察此刻石颂霜的神色,只是一位冰清玉洁的豆蔻少女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如此非议,情何以堪?何况还连累到明灯大师也受人讥嘲!

就在他行将激起的一霎,猛听有个冷峻的声音盖过满场的吵嚷,徐徐道:“在下楼兰厉青原,与杨恒非亲非故,形同陌路!”

场内一下子静下来,厉青原和杨恒因为石颂霜反目成仇,冰炭难容的事,早已成为仙林中一大茶余饭后的谈资,而今见得后者的情敌出马,均感有好戏可看。

王霸澹望向厉青原,扬声道:“原来是楼兰厉公子,不知阁下想说什么?”

厉青原看也不看杨恒,回答道:“昨夜厉某在客栈中的小院里站守终宵,却未曾见到过杨恒跨出小院一步。在下言尽于此,信与不信,听凭诸位。”

他说罢漠然落座,却感到石颂霜的目光正从自己身上匆匆收回,那里面包含了太多的意思。

杨恒却像胸口捱了重重一锤,没想到厉青原会在这个当口上站出来为自己说话。

然而于他而言,宁可教天心池信口雌黄污蔑自己;宁可让在场群雄信以为真,误会自己,也不愿那个洗脱自己嫌疑的人竟是厉青原。

一时间,他的喉咙感觉有些苦涩,更没勇气望向那一边的石颂霜。

场内的王霸澹呆了呆,心知既然连厉青原也出面为杨恒作证,自己若再紧咬不放,只会引起天下群雄的反感。但昨晚杨恒夜入天下观,杀伤门下众多弟子,实为自己亲眼所见,又岂会有错?

他苦笑声道:“非是敝派穷追不舍,而是十几条人命尸骨未寒。若是真源昨夜确在客栈中,那潜入天下观行凶的又是何人,莫非这世上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杨恒心头一动,醒悟道:“这回我倒错怪了天心池。看来昨晚的确有人冒充我的模样入观行凶,也难怪他们分辨不出,找上杨某。”

那边西门望也想到了,一拍大腿道:“那肯定是个假货!去年还曾有人假冒老子呢。可笑你们天心池这么多人眼大无珠,愣是没瞧出破绽来!”却不想时至今日,他每晚上床前还需先与东门颦对答贵庚几何,方能安心熄灯。

王霸澹将信将疑道:“西门兄说的莫非是那头千年妖狐?他来长白山作甚?”

隔壁高台上,一直恹恹欲睡的雪峰派掌门无极真人忽然睁开双目,油然道:“只怕他和真源结下仇怨,才有意乔装嫁祸。三天前贫道在留客镇的一家酒馆里,也曾见到此人,身手着实了得。”

西门望见无极真人居然也帮着自己说话,不由大乐道:“老道,你好呀!”

无极真人嘻笑道:“西门府主,你也好呀。刚才听你与人舌战,好不精采。”

这两人一搭一唱,王霸澹大是头疼,说道:“无极真人,多谢你日前从那妖狐手中救下了苏师侄。敝派还未曾有机会当面道谢。只是昨夜的血案关系到敝派十多位弟子的大仇,终得查个水落石出才是。”

无极真人深以为然地颔首道:“不错,不错,贵派昨晚可有十几个门人不幸惨死,这凶手是谁的确应该查问明白。但前些日子敝派刚好也出了桩大事,同样也想趁着今日的机会,摆上台面来问个清楚。”

王霸澹怔了怔,说道:“不晓得无极真人想问的是什么?”

无极真人道:“上个月贫道的两位师弟率着门下弟子,远赴黄山始信峰,专程向真源致谢。因他从祁连山黑沙谷中救出了贫道的师叔参霞真人。哪知十余人一去不返,奇*。*书^网杳无音讯。事后敝派多方查找,才在距离黄山八百里外的一处荒野中,寻到一众年轻弟子的尸首,而无动、无缺两位师弟,依旧不见踪影。”

杨恒一凛道:“无动真人和无缺真人竟然失踪了?”想到这两人在和自己分手后是随厉青原前往天都峰决斗,即便战败身亡,也绝不该死在八百里之外。

又听无极真人接着道:“贫道仔细察看这些弟子的遗体,发现其中有三个人胸前中掌,印记未消,隐隐有银白磷光泛出,赫然便是贵派的圣谛神掌痕印!”

众人尽皆大吃一惊,做梦都无法料到,此次雪峰派北上长白,不是来给天心池压阵助威,而是身怀血案兴师问罪的!

王霸澹色变道:“呃……竟有此事?可、可这些日子盛师兄都在山上,怕是有人陷害。”

听到“陷害”二字,任谁都忍不住发笑。前一刻天心池还在气势汹汹追查杨恒,孰料一转眼,自家的七院总监又成了杀人嫌犯。

假如死的仅是几个二代弟子,那还好说。可一同失踪的还有雪峰二真,这件事情想要善了,可没那么容易了。

无极真人惺忪的睡眼陡然变得神光湛然,说道:“据贫道所知,贵派可不止盛总监一人修炼过圣谛神掌。但愿王兄不会说,这是天心池的不传绝学外泄之故。”

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大家伙儿的目光不约而同往天心池前排的那些宿老人物望去。

千百会老脸怒红,叫道:“胡说八道,咱们正道一脉同气连枝,客气还客气不来呢,干嘛万里迢迢跑到江南去杀人?”

无极真人毫不理睬,迫视宗神秀道:“宗掌门,贫道就想要你一句话。”

宗神秀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雪峰二真失踪,数名门徒惨死,假如确为天心池所为,他不会不知道。

然而,他也明白以无极真人的身分,绝不可能信口开河,往自己身上泼脏水,那么只剩下唯一的可能,却也是最不可能的事——圣谛神掌的绝学泄密了。

他沉吟着摇首道:“此事贫道确不知情,不过既然凶手用的是圣谛神掌,那敝派便难脱干系。无论如何,这事都会给真人一个交代!”

无极真人这么做,也不过是为迫使宗神秀表态,终究不想和天心池当众闹僵,闻言微微一笑道:“有宗掌门这句话,贫道就放心了。”

西门望看到天心池引火烧身,连素来交好的雪峰派都突然发难,不禁大感痛快,唾沫横飞道:“无极真人,你可别上当。现在天心池是有求于人,要拉你对付杨兄弟和杨老魔,才不得不忍气吞声。等今天的大会一散,保证宗掌门法力高深,啥事都物我两忘了。”

众人听他说得有趣,无不捧腹大笑起来。

宗神秀蓦然拔出身后弟子的仙剑,扬手掷入场内,冷然道:“一个月内贫道若无法查明真凶,寻回雪峰二真,犹若此剑!”

他的“剑”字一出口,顿时化作束无形罡锋划破数十丈的空间,“叮”地脆响,将那柄仙剑拦腰截断。切口光滑平整,宛如刀削斧劈,残剑嗡嗡颤响威慑全场。

杨恒心头凛然,晓得宗神秀这手敲山震虎,已经夺回了天心池渐颓的气势。

他口吐罡锋穿越三十余丈远,远远超乎寻常掌风剑气所能抵达的极限,自是藉助了神息之力破开虚空,而绝非什么邪门妖法。

倘若依样画葫芦,自己依靠惊仙令帮忙亦可办到,但绝对无法做到宗神秀那般的举重若轻。如此对稍后与这杀父仇人的生死决战信心打击,委实不小。

猛听樱花林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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