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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惊仙-第1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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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听青天良接着道:“咱们开门见山,那支玉筒你也玩了不少日子吧,是不是该物归原主,还给老夫了?”

杨恒心道:“敢情他是在窥觑惊仙令!可老狐狸又是如何知晓了这秘密?”

他不由想到无相天府一战,自己施展出“海阔天空”破去二十八盏星宿焰灵的事,八九不离十祸根便是在那时种下。而以老狐狸的狡诈和多疑,兼之自己以惊仙令灵力为其疗伤,又焉会猜不到这两桩事情多半与金色玉筒有关?

念及于此杨恒不禁深感懊悔,冷冷道:“我可记得当日你是将它送给了杨某。”

青天良哈哈一笑道:“那是你记性不好,老夫或可帮你再好好想想。”说罢右手一挥,“嗤啦”脆响魔爪划破明昙左肩衣衫,肌肤上顿时多了五道血痕。

明昙咬牙忍痛一声不吭,殷红的鲜血却从伤口里汩汩流出,瞬间染红半边衣袖。

杨恒看得睚眦欲裂,双拳紧攥恨不得把青天良一掌拍成肉饼,强压怒火道:“你要那支玉筒?好,我还给你就是!”

原来他急中生智,霍然想到青天良绝不可能知道这支玉筒的真正来历,否则那日在泰山石洞中,岂能轻易地将它送给自己?故而他若对玉筒越是看重,老狐狸心中便会越加认定此事,倒不如将计就计,先救下娘亲,再设法夺回惊仙令就是。

“阿恒!”明昙在途中已听杨恒说起过惊仙令,见青天良以自己的性命迫爱子就范,急道:“此人心性奸恶,不可将玉筒交给他!”

杨恒摇头道:“娘,那不过是只普通玉筒,也只有老狐狸才会把它当成宝贝。”取出惊仙令握在手中,说道:“你放人,我还玉筒!”

青天良看到杨恒毫不含糊便拿出惊仙令,又犹豫起来,眼珠一转说道:“你先告诉老夫,如何打开这支玉筒。”

杨恒怒极反笑道:“这倒奇了,你保留玉筒近千年,都不知该如何破解,我拿在手上不到一年就解开了?”

青天良一时语塞,羞恼道:“你当我是瞎子么?那日你运功祭出五百佛印,衣衫里分明有玉筒闪出的金光,后来在你给我疗伤之时,老夫也曾留心察看过,你的胸前一样有金光闪动,不是老夫给你的玉筒又是什么?”魔爪一挥,又在明昙的右肩上划出五道血痕,狞笑道:“小子,跟我斗心机?老夫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都多,还嫩了点儿!”

杨恒又是痛惜又是愤怒,没想到这老狐狸果真狡诈多智、心细如发,竟能从蛛丝马迹中查寻到端倪。他也委实沉得住气,始终不动声色,只在暗中窥觑,直等了一个多月待到体内龙卷丹戾气驱除殆尽之后,方才伺机下手。

正在他感到束手无策之际,猛听院子外有人叫道:“杨恒,我总算找到你了!”话音刚落,靠在篱笆墙上的那柄锄头已“呜”地飞起掷向他的背心。

杨恒闻声不惊反喜,却是听出说话之人正是自己苦盼了多日的杨南泰。他心思动得极快,立刻明白了父亲的用意,侧身一闪避开锄头,佯装惊怒道:“又是你!”

那锄头没击中杨恒却不坠落,如一支劲矢冲着明昙胸口射去。虽说只是一柄普通锄头,可被杨南泰的雄浑功力这一灌注,着实声势惊人。

青天良胜券在握,万没想到此时此地会有人搅局,更料想不到那锄头势大力沉居然直击向明昙。

他面色微变动念道:“不好,这女人死不得!”探出左手稳稳将锄头抓住,打量来人道:“你为何要找杨恒?”

杨南泰冒险掷出锄头,摆出一副全然不顾惜明昙的架势,果然引得青天良中计,听他发问,黑沉着脸道:“你管得着么?”呼地虎躯前冲单掌挂风,直劈杨恒面门道:“小子,还我五弟命来!”

杨恒一边举掌招架,一边也高声呼喝道:“谭老三,咱们的事稍后再说。杨某现下没空!” 

他知青天良眼光毒辣,故此这一掌也实打实地运起六成功力,与杨南泰的铁掌一交砰然闷响。两人身子均自一晃,杨南泰不依不饶扬声道:“做梦!”又一掌劈落。

两人你来我往斗了几个照面,不知不觉变成了杨南泰背朝门内,而杨恒游走到了外圈。

他猛将掌力提至八成,怒喝道:“也罢,我先打发了你!”使出北斗神掌转守为攻。

杨南泰佯作不敌,与杨恒硬撼了三五掌后身子踉踉跄跄直往后退,不觉已到了屋门口。杨恒见状收住掌势,叫道:“谭老三,咱们到院子外去打,别惊扰我娘亲!”

杨南泰站定身形,回过头望了明昙一眼,陡地冷笑道:“老子先杀了她,也让你尝尝丧亲之痛!”说着话拧转虎腰冲入屋内,抡掌斩向明昙眉心。

杨恒惊道:“快住手!”腾身赶来,已是鞭长莫及。

一旁的青天良猜不透其中玄机,挥锄招架道:“不可!”

“砰!”那寻常的农用锄头压根禁受不住两人的劲力催压,登时碎为齑粉。

杨南泰的掌势微微一滞,又朝明昙的胸口打到。青天良不防有诈,赶忙探出左爪扣向杨南泰脉门道:“找死!”眼角余光不意瞟到明昙脸上,心下一愣道:“她坐在这里动弹不得,死到临头为何毫无惊慌畏惧之色?”

再想到此地是杨南泰夫妇隐居多年的深山村落,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谭老三”又如何能找上门来?脑海里灵光一闪叫道:“坏了,老夫上当了!”

便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杨南泰的右掌陡然变招,斜斜劈向青天良的头颈。他的左腿往桌上一顶,劲力透出撞在明昙身上,将她的身躯飞弹而出。

煮熟的鸭子都会飞,青天良不由得恼羞成怒,躲开杨南泰的铁掌,右爪挥出五缕指风凌空插向他的小腹,跟着弹身扬爪摄向明昙。

未曾想杨南泰不挡不躲,运起左掌拍向他的背心,竟似要与之玉石俱焚。

青天良忙不迭侧身闪躲,暗叫倒霉道:“我怎又遇上一个不要命的疯子!”

“哧哧──”爪风急掠,饶是杨南泰有铁衣神诀护体,左肋上仍是被划出五道深可见骨的血槽。他竟是一声不哼,左掌由刚转柔,在明昙的身躯即将撞到墙上的一霎,轻舒猿臂揽住她的纤腰,脚下步罡踏斗旋身退到墙角。

青天良功败垂成,气急败坏,趁着杨南泰立足未稳,身如鬼魅欺至近前,抬爪向他的背脊插落。不料眼前罡风大作,金澜汹涌,成百上千只铜钱般大小的佛印扑面而来,已将他笼罩在一片恢弘浩荡的佛光之中。

青天良骇然变色,再也顾不得攻击杨南泰,夺回明昙,身子往后疾退,双爪哧哧幻动一溜溜青色光束,在身周布下层层叠叠的光网。

杨恒双手捏动法诀,冷冷道:“你不是垂涎玉筒么,我便先让你见识一番它的威力!”神息透过惊仙令磅礴奔涌,五百对佛印纵横跌宕犹如浩淼汪洋,瞬间将青天良的身影吞没。

原来他知青天良服食过龙卷丹,无论功力之强抑或身法之快,均在自己之上。倘若正面对决,两三百个回合之内绝难分出胜负。一旦稍有不慎,又教他溜走,当真后患无穷。因此当机立断发动出海阔天空,立意要将这老狐狸留下。

杨南泰怀抱明昙站在墙角,运功将她护住,双目炯炯关注着场中激战。他亦是首次目睹杨恒施展海阔天空,见眼前这波澜壮阔,瑰丽庄严的景象也不禁为之震撼,却不忘出指封住明昙流血的伤处,但听她在自己怀中低声道:“还有你自己的……”

杨南泰默不作声地运气封穴,肋下流血立时止住,专注视线再看杨恒和青天良。

但听“啵啵啵啵”梅花间竹一般的爆响,五百大空印以摧枯拉朽之势轰碎青天良身周萦绕的一道道青色光束,向他不断迫近。

青天良如同一只笼中鸟,几次突围都是折戟沉沙,只得拼命运功施展太素冰元爪将周身护得风雨不透,奈何对方的攻势一浪高过一浪,仿佛永无衰竭,更没有丝毫见好就收的意思。

他情知此刻的杨恒已被彻底激怒,即便自己出声认输怕也不管用了。况且他虽反复无常阴损多变,可终究也修道千年,有三分傲骨,纵使心中气馁,这求饶的话依旧说不出口。情急之下他猛地扬声叫道:“大魔尊救我!”

话音落下杨恒灵台顿露一丝破绽。青天良立时察觉到左侧的佛印隐现晃动,忙拼劲全力挥出太素冰元爪,硬生生撕开一道缺口,“轰”地撞破墙壁足不点地化作一束青芒往东遁走,哈哈笑道:“杨兄弟,多谢你手下留情,咱们后会有期!”

“砰──”尘土飞扬,屋舍应声倒塌。好在乡村的农宅不像城里那般彼此紧挨,倒也没有殃及到隔壁的马老三家。只是马老三一家九口人躲在窗户里瞧得已是目瞪口呆,几个孩子更是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杨南泰携着明昙在房屋崩塌前的一刻掠身而出。杨恒挥掌荡开两人身后的瓦砾,叫道:“爹爹,你怎么才来?”

话一出口已醒悟道:“只怕他来了远不止一两日,却始终不肯露面。否则哪会这么凑巧就在青天良劫持娘亲的当口上赶到?”

杨南泰冲着杨恒点了点头,松开明昙,从背后解下一柄红鞘仙剑道:“这是你从前用过的那柄‘素心’,我从灭照宫里把它带了出来。”

明昙伸手接过,杨南泰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沉声道:“我来看看你们母子,这便走了。”转身迈开阔步往院外行去。

杨恒大感意外,瞧了眼垂首握剑不语的母亲,赶忙叫道:“爹爹,你要去哪里?”

杨南泰敦实的身躯在夕阳之下站定,回答道:“当然是回灭照宫!”

“你骗我!”杨恒横身拦住他的去路,叫道:“难道你舍得下妈?”

杨南泰徐徐回答道:“阿恒,有些事,勉强不来。”

杨恒做梦也想不到,盼星星,盼月亮,可好不容易等来了杨南泰,他竟没跟娘亲说上两句话便要离开。蓦然,他意识到了什么,侧目望向明昙求援道:“妈──”

明昙的手紧紧抓着那柄素心仙剑,低垂的螓首令人看不到她此刻的神情,衣袂却在晚风里轻轻地颤动。

尴尬沉闷之中,忽听马老三从窗口里抖抖索索地探出脑袋问道:“是老杨回来了吗?”

杨南泰转首望去,向马老三颔首说道:“是我,马三哥。”

马老三闻言惧意稍去,瞅着一片断垣残壁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没什么大事,”明昙突然开口答道:“刚才屋里闹狐妖,已经被赶走了。”

她缓缓抬起头,一双清澈温柔的目光落在杨南泰脸上道:“你说是么,阿恒他爹?”

杨南泰愣了愣,唇角不经意里逸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应道:“是!”

杨恒见状狂喜,恨不得抱起马老三迷迷瞪瞪的脑壳猛亲两口,趁热打铁道:“妈,爹好不容易回家了,咱们是不是该好好庆祝一下?”

明昙环顾倒塌的屋舍,苦笑道:“都成这样了,还怎么庆祝?”

杨恒道:“我在稻田边搭了个遮阳棚,咱们去那儿吧。”

明昙不置可否,却轻声向杨南泰问道:“你说呢?”

杨南泰道:“那棚子搭得很好。”

杨恒笑嘻嘻道:“这么多年,我还是头回听到爹爹夸我。”左手握住杨南泰,右手挽起明昙,向马老三招呼道:“马三叔,回头见!”

马老三惊魂未定,结巴道:“好,回头见──”再看杨恒一家三口早去远了。

三人来到遮阳棚里,杨恒道:“我去弄点酒菜来,咱们也算吃上顿团圆饭。”说着站在明昙身后朝杨南泰挤挤眼,轻笑道:“爹,我可把妈交给你了。”不等二人回应,御起一道清风往山外而去,遥遥又道:“妈,我把爹也交给你了,可别让他再溜了──”余音绕梁,人却早已去得没影了。

明昙和杨南泰各自席地盘坐,相对无语。稻田里有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吵闹不休,落日的余晖还在天边渐淡渐隐。

“嗤啦──”明昙忽然撕下半幅衣袖,刚要为杨南泰裹伤,却被他的大手按住。

“你的伤重……”她轻声道:“药在哪儿?灭照宫的毗卢膏还是很不错的。”

杨南泰不再坚持,伸手入怀取出一支药膏递给明昙。明昙小心翼翼地揭开他伤处的衣衫,眉宇间闪过一抹疼惜。

杨南泰坐正身躯,静静地看着她为自己包扎伤口,黝黑的脸膛上泛起一缕柔情。

“灭照宫以后不会再找你麻烦,你可以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久久之后,他语音沉缓地说道:“也不必再和我假扮夫妻了。”

这回轮到明昙静默了下来,细心地替他将伤处包扎完毕,低声道:“好了。”

“明昙,”杨南泰佯做轻松,笑道:“你该为自己而活!”

明昙仰起脸,轻轻道:“其实,在孟皇村的这十年光阴,有你和阿恒相伴,是我觉得最快乐的日子。我惟一愧疚的,是委屈了你。”

杨南泰缓缓将大手覆盖在明昙纤柔的手背上,说道:“那也是我最快乐的日子。”

晚风轻拂,天色慢慢地黑透,远处的孟皇村里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火。

他们便这么安静地对坐着,谁也不说话,默默聆听夜的声音。

第四集 山海之间 第七章 心伤

因孟皇村的故里已被青天良发现,难保这老狐狸伤好后不会登门寻仇,杨恒一家三口商量过后,于翌日天明便离开了落雁山。

数日后,三人在东海边寻到一处山明水秀的小渔村,左近不过十几户人家,均是纯朴厚道的渔民,于是依着明昙的心意,便常住了下来。

杨南泰在靠海的小山坡上寻了块无主荒地,三人一起动手,没几日的工夫就建起了屋舍。

杨恒与明昙同住,杨南泰却是在不远处单建了座小木屋独住,杨恒又找村里的渔民买了条船,船上一应俱全,当天就出海捕了上百斤的海鲜回来,一大半却送给了村民。

这么一来二往,杨恒和村里的渔民很快打成一片,可又有谁知道这个开朗英挺的少年,居然会是令得仙林群魔闻风丧胆,正道耆宿头疼不已的盖世高手?

这天午后,杨恒坐在海边百无聊赖,随手便在沙地上涂鸦起来:“以戒降心,守意正定,内学止观,无忘正智。”

待到写完,却又是一怔,方才想起这段经文不正是当日空照大师在瀑布之上运动神息,所书就的四行箴言么?

突然间杨恒起身奔向浩瀚无垠的海中,迎面一道巨浪打来,他伸出双指施动拈花指力凌空疾舞,白浪飞溅碧波荡漾,在咆哮奔腾的巨浪上写下了十六字经文。

轰——

海浪崩散,像一堵墙般在杨恒面前塌落,水花溅湿他的衣发。

杨恒浑然忘我,向着瀚海深处冲去,迎上又一道扑面而来的惊涛骇浪,再次运展指力忘情挥洒,字体已比上一次圆润柔和了许多。

如此一次又一次,杨恒出海三十里,如同一羽与风浪不停搏击的鸥鸟,翱翔游弋于广阔无垠的蓝天碧海之间,百遍千遍地重复写着那十六个字。

他写得越来越慢,字体则越来越大,到后来几乎每个字都能覆盖到三丈的方圆。

蓦地,杨恒口中发出一声石破天惊的清越长啸,跃身在浪尖峰顶之上,拈花指遥对苍穹如刀刻如斧凿,指尖漾动流溢出缕缕金芒,以这苍茫无尽的虚空为纸,再一次写下十六字箴言:“以戒降心,守意正定,内学止观,无忘正智。”

望着萦绕在身旁久聚不散,金光闪闪的经文,杨恒胸中掀起一股股难以言喻的滔天浪潮,往事一幕幕如画如诗从他的心底流淌而过,像是洗尽了这多年来所有的苦痛悲欢,最后只剩下平和通透的一盏灵台。

他禁不住抬起头仰望天宇,早已是繁星满天,月朗风清。四周是波澜汹涌,一望无际的汪洋,远远直抵天的尽头。

他想起石凤阳吟诵的那首《望沧海》,想起小时候躺在妈妈的怀抱中,点数夜星的情景,也想起了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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