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与凤凰-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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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的目光相触，李峰笑着看他，一副跟他很熟络的样子。
　　
　　林子谦有的呆滞地仰视着李峰，无辜的样子中透了点迷茫的可爱。
　　“是不是不顺服啊？要不要紧？要不要我带你去看校医？”
　　李峰见他不回答，也不在意，他笑了笑，也不顾林子谦的呆滞，一边坐下来自顾收拾凌乱的桌面一边随口问道。
　　
　　“没，没什么。”
　　林子谦对李峰突然的示好有点惊讶，他深深地看了李峰一眼，好像是要在他脸上发现什么端倪，可惜李峰的注意力在桌面不知道是谁写给他的纸条上，根本没看他。
　　林子谦垂下眼眸，低声答道，“只是不想去上课而已。”
　　
　　“哈，平时没怎么见你运动，怎么你还那么高，有一米八吗？”李峰边玩弄着手上的小纸条一边拿出手机在那边按，大概是在给写纸条的人发信息。
　　“没。”
　　林子谦不大想理睬心不在焉的李峰，面无表情地回了句，便转过头去看向窗外。
　　初秋明亮的阳光透过窗外的浓密的树枝零星地打在林子谦冷峻的侧面，似乎耀眼得要灼伤人的眼睛。
　　
　　李峰也不介意他的冷淡，继续自顾说道：“我还以为你会有一米八呢，原来竟然没有啊。”
　　
　　李峰接着把几本书叠在一起当做枕头，他趴在桌子上找了个顺服的姿势自顾闭上眼睛：“我先睡一下，你待会下课叫醒我吧。”
　　李峰的声音听起来明朗响亮，似乎即使得不到林子谦的保证，也能确定他会叫醒自己。
　　
　　林子谦回过头去看了李峰一眼，只看得到李峰用来盖着自己的脸的政治书。
　　那本书被精心地包了封皮，保存得很好，一点不像是男生的书。他知道一定是李峰的那些朋友帮他弄的，而且应该是个女生，或者就是他的女朋友邓芷筠。
　　
　　林子谦没有叫醒他，李峰是被同桌拍醒的。
　　李峰的同桌叫吴志军，是一个和李峰一样平时油腔滑调的高个子男生，跟李峰很是臭味相投。
　　吴志军一回教师看到趴在桌子上睡得熟烂的李峰，想也不想就用力拍走李峰脸上的书，大声笑道：
　　“刚才体育老师找你呢，班长大人竟然敢带头逃课，幸亏我聪明帮你跟老师说你请了假，不然你就等着挨黄哥的训吧！”
　　
　　李峰睡得正熟忽然被拍醒自然是满脸的不耐烦：“喂！我睡得好好的搞什么啊你！！”
　　“还睡？你准备睡到什么时候？你昨晚去当采花贼调戏良家妇女了吗？”吴志军嘭地坐下，一股汗酸味顿时冲进了李峰的鼻子，李峰捂着鼻子大声道：
　　“噢！天啊！怎么能这么难闻！吴志军你十年没洗澡吗？”
　　“这是男人味你懂不懂！”吴志军得意洋洋地看着李峰说到。
　　
　　李峰对吴志军翻了个白眼，拿起生物书和桌面上的签字笔便站起来，绕过林子谦，走到他旁边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林子谦一直都是一个人坐的，由高一开始他旁边的位置就是空的了，应该是他自己的意思。
　　
　　李峰自己也是很喜欢打球的，而且还整天组织一群人去打球，但林子谦很少在李峰身上闻到像其他男生般的汗臭。他知道那是因为李峰只在放学后打球，打完以后马上就回家洗澡换衣服，而且他的书本桌子也总是很干净，李峰大概是个喜欢干净的人。
　　林子谦疑惑地看向李峰，吴志军打完球后满身臭味也不是第一次了。
　　“我在这边坐一下，吴志军他身上太臭了我的鼻子可受不了！”李峰嬉皮笑脸地对林子谦说到：“委屈你在那帮忙挡着点啦！”
　　
　　林子谦看了看李峰没有说话，低头继续玩弄着手机，似乎除了窗外的风景能吸引他的就只有他的手机了。
　　
　　林子谦在班里的人缘不是很好。
　　他是一个很淡漠，很少看到他对什么东西表示兴趣，不论是待人接物，还是上学他也总是兴趣恹恹的。
　　高富帅的家庭背景与出众的外貌条件让人望尘莫及，这本没什么，但林子谦他为人冷漠，脾气怪异，从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根本就不愿搭理别人，这些性格在爱幻想的女生眼中是忧郁与落寞，会让她们不由自主地更加仰慕，但在同龄男生的眼中却是傲慢自大与不可一世，不少男生明里暗里对他都表示很大的不满。
　　
　　就算是冲着他的脸份，还是会有不少女生对他示好，但是男生就差得多了，基本上没什么男生会主动跟林子谦交谈，这也是林子谦为什么对李峰的突然亲近感到奇怪和警惕的原因。
　　
　　吴志军见李峰坐了在不近人情的林子谦旁边感到有点不可思议，他看了看林子谦那张万年冰封的脸，张了张嘴，挣扎了一番，终究是大声地李峰说：
　　“喂，李峰你没病吧你？坐那边干嘛？”
　　李峰不以为然地答道：“我如果坐在你旁边那才是有病呢！我今天都在这里坐了，我警告你别随便翻我的东西，你可在我的监控之下呢！”
　　那天是怎样过去的林子谦已没了印象，记忆中停留的是李峰那嚣张的笑容与不满的抱怨。
　　
　　打那以后，李峰会不时地坐到林子谦旁边，但他也不会干什么，因为李峰虽然为人吊儿郎当，但是他对待学习的态度却是很认真的。
　　李峰他总是积极而主动地回答老师的问题，配合老师的教学，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老师喜欢他纵容他的原因。而且李峰上课很少分心开小差，尤其是六科主要科目，但有时会看到他趴在桌子上睡觉，那时他肯定是真的累了。
　　
　　李峰偶然心血来潮的时候也会指导一下林子谦，给他讲一下数学的思路，告诉他政治的条理，给他梳理一下历史的脉络，往往这时林子谦总会觉得李峰的讲解甚至比他那个高价请回来的家庭教师还要清晰明了得多，而从前搞不懂的三角函数与圆锥曲线似乎也变得没那么复杂了。
　　
　　有时李峰还会给林子谦发短信，大多是一些无聊的内容，诸如让林子谦帮他买早餐，带东西之类的，有时李峰醒得早的时候也会给林子谦买早餐，当然这很难得，因为李峰可是踏着钟声才走入教室的“迟到天王”。
　　
　　而且就算是帮林子谦买了早餐也不能声张，因为如果让吴志军知道了他便会吵嚷嚷地吵上一个上午——兄弟都不帮，怎么能帮那么一个孤僻的怪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　　




☆、四　突变

　　【你的话，我连标点符号也不相信。】
　　
　　那个时候，李峰在跟一个高挑漂亮、为人还很开朗活泼的女生交往差不多有一年了。他们是年级里公认的金童玉女。虽然李峰觉得自己更喜欢男生，但对于像邓芷筠这样善良单纯而又全心全意对自己好的女生他还是打心底里喜欢的。
　　
　　从表面看来，李峰很是轻率多变、不受拘束，但骨子里他其实是个特别传统守旧的人。他的家庭虽然贫穷，但他的父母却是一直相互扶持，同甘共苦。
　　在李峰他那为家庭奉献一生的伟大的母亲身上，他看到了女性的美好。
　　
　　所以他的择偶标准在他自己还没意识到的时候，就已定位在了那一些善良而愿意为另一半吃苦的对象上，因而他一直都非常疼爱全心全意为他着想的邓芷筠。
　　
　　然而不久后，不论是班里，还是级里都开始传出文科第一的李峰和十二班的班花邓芷筠分手，邓芷筠伤心得在教室里痛哭的传言。
　　
　　当林子谦无意中从班上的女生的谈话里听到那消息后他感到很惊讶。因为高一的时候，林子谦跟李峰、邓芷筠都是同班同学，李峰当初怎样追求邓芷筠，怎么组织一大群男生哄她开心，林子谦自己是亲眼目睹的。
　　林子谦甚至知道，邓芷筠是有名的美人，她眼大大，皮肤白滑，是很多男生心目中的女神。
　　
　　那时李峰也没想过要低调，他跟邓芷筠谈恋爱轰烈得就连老师都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默许的。
　　谁让李峰的成绩总是高得离谱呢？
　　
　　这样的一对情侣，这么疼邓芷筠的李峰，怎么可能跟她分手？
　　
　　尽管是感觉惊异，但林子谦他却没有一丝去问李峰原因的想法。表面上林子谦依然维持着自己固有的步调，上课，发呆，看风景，玩手机，下课……但，他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了，心底里的窃喜却他无法掩盖。
　　他觉得有这样想法的自己很可耻。
　　
　　“喂，李峰，听他们说你和你那邓大美人分手了？不会是真的吧？”李峰刚一坐下，旁边的吴志军就摆出一副八卦的嘴脸笑嘻嘻地抓着李峰追问。
　　
　　李峰正翻着政治书准备早读。他不易察觉地瞄了林子谦一眼，只看到一个冷硬的侧面，他淡淡地说：“嗯，是啊，分了，都好几天了。”
　　吴志军和林子谦都愣了一下。
　　
　　“什么？他们说的竟然是真的？我还以为是他们在乱吹呢！”
　　
　　吴志军不大的眼睛霎时撑得很大。他不可置信似的看向李峰，眼神与表情皆透露着我不相信你是在开玩笑的吧的信息。
　　
　　“骗你干嘛？有钱赚吗？”李峰也没在意吴志军奇怪的表情，他态度自然继续道：“真的分手了，没骗你。”
　　
　　吴志军怔怔地看着李峰一阵子，突然大手一挥，揽住李峰的肩头，右手煞有介事地用力拍了几下桌面，故作正经地说到：“兄弟！恭喜你终于回到我们单身家族中！我们会好好善待你的！”
　　
　　李峰被吴志军脸上要笑不笑的表情逗乐了。他停下手中的活动，没好气地对吴志军说了句：“那要不要放学一起去唱单身情歌？”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李峰在敷衍他，可惜吴志军明显不是明眼人。“那感情好！你失恋了要去买醉，我这做兄弟的当然乐意奉陪！不用跟我客气，喝多少都算我的！”吴志军豪爽地一拳拍在桌面上。
　　
　　吴志军家是搞进出口服装贸易的，他家有自己的厂房，而且吴志军是独子，深得家里人的宠爱和纵容，但是他虽然大大咧咧，说话做事很少经过大脑，身上却难得没有一般有钱人的虚荣和傲慢，这也是李峰为什么会跟他这么要好的重要原因。
　　
　　“哎，我说吴志军，你哪里看得出来李峰他需要借酒消愁呢？”
　　坐在吴志军旁边的陆昊听到他们的谈话后说道：“我们峰哥都不知道多受欢迎，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啊？用得着吊死在邓芷筠那棵树上吗？”
　　
　　“李峰你跟邓芷筠真的分手了吗？”坐在李峰前面的刘朵朵也回过头来问道。
　　
　　刘朵朵她一向对李峰有意思，可惜李峰对待感情是非常认真的。虽然身处众多男生羡慕的文科班，身边围绕着形形色色的女生，当中也不乏长得比邓芷筠漂亮的，但李峰对邓芷筠，或者说他对待感情很忠诚，从来也没见过他与其他的女生搞过暧昧。
　　
　　刚听说李峰跟邓芷筠分手时刘朵朵还真的躲起来偷笑了，邓芷筠那副幸福的小女人摸样让人看不顺眼很久了，可碍于李峰的面子大家都不敢说她，现在好咯，被甩啦，看她还嚣张什么！
　　
　　四周的人也都不早读了，都看向李峰，希望他给出明确的答案来证实传言。
　　
　　李峰觉得有点无奈，但他知道有的是真的关心自己，如果不给出个所以然来，他就别想安生了。李峰按捺住不耐烦，翻了个白眼说到：
　　“是真的，我和她分手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们就别瞎起哄了。早读都开始很久了还在那闲聊？！快点专心看书吧！都不要考大学了吗？”
　　
　　说罢李峰便翻开《文化生活》自顾地看了起来，大家见他不愿多说也只好作鸟兽状散开，回到自己的座位坐好早读，一场关于失恋的讨论就此结束。
　　八卦是重要，但考大学也是很重要的。
　　
　　林子谦的双眼一直看着语文书上的《赤壁赋》，薄薄的嘴唇微抿着，一副事不关已的摸样，但他其实一直在偷偷留意着旁边的对话。
　　
　　听到李峰平淡地说出分手时，一丝丝掩饰不住的窃喜从他心底里慢慢浮现，但他怎么样也不会想到，李峰的一条短信会从此打破了自己过了十七年的平静的生活。
　　
　　晚上林子谦在结束两个小时的钢琴练习后，照常刷牙洗脸躺在那张舒逸的大床上，放松着身体听着理查德的《水边的阿狄丽娜》，什么李峰，什么邓芷筠，什么三角函数都被他抛到了脑后。
　　
　　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两下。
　　
　　林子谦刷的睁开原本因享受音乐而轻轻闭上的双眼，会给他发信息的除了他姐外就只有李峰了。恍惚中他想到了今天在学校被一大群同班的不同班的人围绕着试探揶揄下李峰那不在乎的笑容，不知怎么觉得有点刺眼。
　　
　　林子谦不想去碰那手机，但右手已经不受控制地把手机拿了起来。他厌恶李峰，更厌恶那样的自己。
　　解锁后他打开收件箱，果然是李峰。
　　
　　右手大拇指按了一下确定键，信息的内容让林子谦吓得把手机用力地抛开，就像那是烫手的热芋头。
　　
　　手机在弹性很好的意大利进口床垫上弹了两下，最后伏在了柔软的丝被上，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一行字：
　　
　　我跟真的她分手了，我想你应该知道原因。
　　　　　　　　　　　　　　　　　　　　　　
作者有话要说：　　




☆、五　靠近

　　【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林子谦没回李峰信息。
　　
　　接下来的几天，李峰也没再给他发信息。上课的时候李峰照样与吴志军他们大声喧闹，嬉皮笑脸地开玩笑，放学后就依旧拉了一大群人去篮球场打篮球。李峰脸上的表情再正常不过。放佛他没有和邓芷筠分手，放佛他没有发那条信息。
　　
　　各怀心思的两人在接下来的几天倒是相安无事。
　　
　　可是有什么却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林子谦感觉得到。他们之间的气氛有点儿微妙，面对李峰灼灼的视线，林子谦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坦然而对，他感到有点心慌。
　　
　　林子谦感觉不懂李峰，那个老师同学眼中的天才，成绩总是遥遥领先的班长，那个被自己撞见在酒店打工的男人。但他知道不能让李峰太靠近自己，隐隐约约中他一直有这样的感觉：李峰会伤害自己，而他知道自己不会有能力反抗。
　　
　　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不去看李峰，却总是无意识地偷偷观察着他，当李峰游弋的视线扫到他时，林子谦总是心虚地别开脸，装作在忙别的事情。
　　
　　周六的晚上，林子谦的手机再次震动了。不一样的是这次是连续的震动——李峰在给他打电话。林子谦看着的手机屏幕，呆了呆，直到电话响第二次的时候才咬了咬下唇按下了接听键。
　　
　　“喂，”李峰的声音透过电话似乎变得比平时要更低沉，“是我。”
　　“嗯……”
　　“你现在在干嘛呢？”
　　“有事吗？”电话的那头林子谦的声音冷漠而疏离。
　　
　　林子谦的声音其实很好听，有着十七八岁那个年龄阶段的男生特有的低沉、带点金属的质感的淡雅高傲，唱起情歌来应该能迷倒一大片女生。但林子谦他却似乎不喜欢多说。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李峰不满地嚷嚷道：“唉，算了，算了，跟你开玩笑的。你明天傍晚五点左右有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