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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花青离传之刺客传奇-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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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明凤虽非善类,但也不信口开河,听完这番解释,青离如五雷轰顶。

这代表了两件事情,两件不能更坏的事情。

第一,姐姐很可能丢了。

第二,身份很可能露了。



这长须老者是谁?

她在幽州的行动,应该只有沈家人知道,可他们不可能找到飞花楼来吧?

如果是这边知道她身份的人,又怎么会了解她在狼窝里住着的情况?

不过,也都难说

说不定连沐浴更衣都有只眼睛盯着。

一个人活着,吃喝拉撒,穿衣说话,总是会留下痕迹,透露信息,想瞒一件事十年八年,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即使是在这个通讯不发达的时代。

这楼里清楚她身份的,除了妈妈、小沐、姐姐、死了的施飞燕,应该至少还有五个姑娘。

五个,就可能变成五十个。

就像那个被咬过一口的桃子的故事,人顺风顺水的时候,多少错误都会被忽略,变成“吃着味美才送我”这等理由,而势消运沉的时候,一个纰漏也能被无限放大,如同“给我剩嘴的东西”的怒气。

青离左思右想,想不到到底会是哪里出了岔子,只觉得连隔壁卖臭豆腐的大婶说不定都有嫌疑。

“小七啊,反正这些日子我回了几单了,听说外面也有传的,说柳不恕死了。要不索性你出去避一避,等风声静了再说?”鸨母道,“顺便你也可以打听打听紫迷的下落,我这要有消息也头一个告诉你。”

这话由柳明凤来说虽然有点自私,但实际上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建议了。青离沉默良久,起来穿了衣服,落下一句狠话,“妈妈你帮我透个口风给那些家伙,哪个卖了我的,叫我查出来,只怕他/她有命拿钱没命花!”



迟迟钟鼓,耿耿星河。

天将破晓时,青离挽着匹全身漆黑的马,滞滞地行在青石的官道上,不时回望一下河畔的繁华。

她曾经痛恨这个地方,几次想要逃离,都被抓回来一顿好打。

可当她有能力逃时,不想逃了。

当她不想逃时,却呆不下去

恍然间,灯火已远若星,迷似梦,青离定定地张望一会,转过身来,终于不再回头。



无端,无端,无端

更渡,更渡,更渡

桑干水



却望 并州 是故乡

(二十四章 桑乾 完)

————————————…

注:《渡桑乾〉又名《旅次朔方》,作者一说是贾岛,偶偏向是刘皂。

背叛 二十五章 小案子 大人物(上)

新月初升,薄暮轻临。

到了深秋,天黑得早,大约戌时,青离纵马走在山路之上,寒意森然的风吹拂着她的碎发,这个情形倒有些像之前的某一晚。

她可不想让那晚重演,所以远远儿看见山顶有几点灯光,便连忙过去。

是个道观,门脸倒还齐整,上嵌着一块石板,写着“云鹤观”三个大字。

于是她下马敲门,报了来意,兼捐了些香火,便取得了住宿权。

本来是想早点歇下的,不过这些日子,她一直严重失眠。

姐姐走得仓促,并没留下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唯有几件厚衣服都不在了,推测是往北方来。

因此青离也一路北上,且行且探,皇天不负苦心人,一路上渡口客栈,竟也有几个伙计或清楚或模糊地有点印象,指引她追到这里。

但这会越来越难,因为开始追踪时,仅仅隔了三日,还打听得到,可如果时间一久,谁会记得半年前的客人?青离为此一筹莫展,黔驴技穷。

常常窜到脑子里烦她的还有那两个长得一样的家伙。

怎么除了长得一样什么都不一样呢?

连喝个粥,都是云舒最喜欢温温的,天翔非烫得要掉皮的不喝。

其实要是这两个打碎了搅和搅和倒好。

云舒的宽容淡泊,天翔的精彩生动,若在一个人身上,算是绝品。

可惜这不可能。

那个不知相貌一样,个头也一样的话身体是不是一样呢?

青离把涨红的脸埋到枕头里去,狠狠骂了自己几句,想着想着,怎么就下道儿了。



这时间,突然外头“锵啷”一声,继而稀里哗啦,鸡飞狗跳,小道士哭,老道士骂

青离将门开了条缝,向外窥去。

这一看却是好气又好笑。

一个黑胖行者,袒胸露乳,散发披头,面上金字,额上界箍儿,酒气熏天,醉不成步,左手葫芦,右手羊腿,跌跌撞撞,抢进院来。

那门口道童开始自是不让他进,奈何他力气雄壮,踹飞两个,掀倒一双,其余的都吓得转身撒腿,有个跑的慢的,被一把揪住,拿了葫芦灌酒,那吃醉的人手又不准,大半灌了鼻子里去。

正喷饭间,醉汉不知怎的看到她了,竟一下子扑过来。

这下把青离唬得不轻,忙侧身让过,倒劈了一掌下去。

也不知是这掌劈得结实,还是他原本就醉得稀烂,行者扑穿门扇,趴在地上,半天挣不起来,小道士们趁机一哄而上,将其五花大绑,又用扫帚脸盆,一阵乱打,可惜这泄愤的作用似乎不大,醉汉呜呜哦哦一会,竟打起鼾来。

“丢出去喂狼!”老道士看着身上被吐的秽物,十分火大。

“道长且慢!”青离叫出这一声,自己先不习惯一下,何时被传染上这管闲事的毛病?但话已出口,少不得笑着说下去,“道长何必与醉鬼一般见识,明日他酒醒,想必会给道长赔罪。可怜他也是个出家人,又不知从哪来的,现在吃了酒,单衣布褂还浑身是汗,若丢出去,这大冷天的,只怕出了人命,也不免是个事端。”

说着,她多掏了几两银子给观里做香火,老道脸色也就由阴转晴,连声答应了。

这院中一个天井,四面厢房,是专供外客用的,青离本来被安排住东厢房,这一下被醉鬼撞坏了门,只好搬到南厢房去,倒是没人爱看那醉鬼的一览无余,于是将其绑在青离原来房间的柱子上,裹了被子以防冻死。

方都安顿好了,观上又有人来投宿。

来者是两男一女,其中一个男子二十上下,高挑身材,看去倒也斯文,穿一领长衫,带顶浆得硬硬的顶巾,另一个与其说是男人,不如说是个孩子,大约十五六岁,圆脸小眼睛,谈不上英俊,不过以孩子的标准看,还蛮可爱,女子大概三十四五,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青离帮着处理完醉汉,本要回去睡了,没想到衣服还没脱,有人来敲门。

开门一看,是那孩子,甜甜道声:“姐姐,有好酒哦,来一起嘛!”

青离对这种的有点没抵抗力,而且反正睡不着心烦,还不如一醉忘忧,就出来跟各位都打了招呼,一同坐在天井饮酒叙话。

互相通过姓名,青离知道男孩子姓朱,单名一个“深”字,三十多岁的女子姓万,年轻男子则自称姓苏名辰。另外,三个人并非同路,是万氏与男孩一起,与苏公子偶遇,正好要找投宿之处,才一起上来的。

青离揣度三人身份,苏姓男子大约出身小官乡宦之家,而万姓女子与小男孩应该是母子。她自恃也算识人不少,却有些猜不透这小孩子的来历。看穿着,中等人家而已;看举止,听说起市井里事,都是一脸新鲜,缠着人往下讲,可说是膏粱纨绔,却又偶尔对军国机要发表点精辟言论。更重要的,他那坛子酒,真是好啊,老远的一股香气直往人鼻子里钻,比中秋定国府的宝贝酒闻起来还浓郁,尝一口下去,更觉五脏六腑都是熨帖。

猜不透就算了,她懒得多想,与三人行令喝酒起来。

你觉得青离什么样人?

平时还挺道貌岸然的吧?

所以她都管着自己,很少喝酒,更少醉酒。

可今儿酒太香了。

几圈酒令下来,她开始去胡撸人家小孩的头,掐人家脸蛋。

然后她发现自己被一双毒辣的眼睛狠狠剜着。

黑天化月之下,调戏良家妇男,何况还当着人家家长的面,好像是不太好

所以她老实收手了。



这时,不知是闻着酒香,还是看到有两个都还有几分颜色的女人在,观里的老道也出现了。

老道身材高瘦,皮肤黑沉,鼻头硕大,身穿一领乌皂道袍,腰间系一条明黄吕公绦,拿把拂尘,自称姓易。

道人讨了两杯酒,高谈阔论些烧茅炼药,滋阴补阳的方术,青离心下只是冷笑,倒是那小孩子听得津津有味,看样子旁边的娘亲也十分宠他,决不拂了他的意思。

老道讲得兴起,道,“今日能逢各位,也是有缘,贫道略懂些风水易卦,给各位卜卜如何?”

青离以为这帮家伙会争先恐后地报名,没想到,他们却是互相谦让。

“你们客气,我可先给道长算了。”她借着醉意伸出手来,笑道。

其实她本来不太信这些,有点像我们现在很多人算命的心态,去考考别人准不准,好玩而已。

不过老道倒是满正经的,拿她右手瞄了一会,脸上有些变色。

“姑娘十一二岁时,家有大劫。”

这下轮到青离脸上变色了。

“姑娘二十岁之前,杀伐之气甚重。”

青离像叫火烫了,飞速抽回手来,怒斥道,“你这牛鼻子,半点不准!”

话虽这么说,看她神色,别人自然猜到老道说的对不对。

结果另三个也都变了脸色连那个一直问东问西的小男孩也连说不用算了。

搞什么?因为发现算得准,都不要算?

青离嘴角有些抽动,似乎更加深刻地理解了一个词的含义:各怀鬼胎



然后苏姓男子先推说累了,自选了厢房去歇。老道唠叨完了,也告辞。

青离脑袋不太好使中,想着,这东南北房都有人占了,这娘俩却怎么办,总不好这么大了还住一起吧。

结果出现了一件可以震飞她的事情。

男孩扎在徐娘怀里,深情款款地唤了声:“万儿”。然后二人一同起身,往西厢房去。

青离嘴巴半天没合上。

想起刚刚所作所为,比起当着家长面调戏人家孩子,好像当着老婆勾引人家老公更可恶一点?

等等,这么说,那小兔羔子,不但已知人事,说不定经验比她还丰富得多?

娘的!原来吃亏了





第二天早上,青离是被外面的嚷闹声吵醒的,起来一看,没有门的东房里,一群小道士正围着昨夜的醉行者责问,后者的绳索松脱了,手中抱一个沾满血迹的香炉,表情却一脸茫然。

她也很快知道了这吵嚷的缘由。

供着三清的大殿上,老道人脸朝下趴着,死因应当是脑后的重击,一手向前无力垂着,四指弯曲,食指却枯枝一样僵直地伸出来,直指正西。供奉的香炉不见了,满地香灰和血混在一起。

他真应该先为自己算一卦的

(二十五章 五色 上)



案子小,条件已齐,可以猜了:)

背叛 二十六章 小案子,大人物(下)

黄帝问于岐伯曰:余闻人之合于天地道也,内有五脏,以应五音、五色、五时、五味、五位也

—— 《黄帝内经·;灵枢·;经别第十一》

——————————————————————————————

官府很快来人,保护现场、验尸、盘问,都进行得井井有条。

青离颇有些愤怒,她都多久没开张了,为何生命中还老有这些捕快晃来晃去?

而且很不幸地,她也是初步判定的凶嫌之一:所有道士住在前院,除了死去的易道人独居一间,小道士们都是大炕通铺,八到十个人一起住的,别说要花很长时间的行凶,就是短短起个夜,常常都把一屋子人弄醒了,所以他们犯案的可能性基本排除,剩下的就是后院住这几个外客。

青离细看这几个同嫌:醉行者——此时他倒也不醉了,报了法名上来,所以或者呼为玄真法师更好——赤着眼,双唇绷得紧紧,被问到绳索如何挣脱了以及香炉为何会在手上之时,都表示完全不知;苏姓男子铁青着脸,同样寡言少语,身上还是月白长衫,倒是顶巾,似乎换了件颜色深些的,令人有些不解;少年及美妇则都脸色苍白,不敢直视那尸体,接受盘问之时,说话有些结巴,但总体大意终归是说与此事无关。

领头的官差姓徐,唤徐达。阔面重颐,颇为威武。

“官爷,那贼秃定是记恨昨夜师父要将他丢出去,纵酒行凶,凶器在手,官爷还有什么犹豫的?”一个小道士被推出封锁线外,兀自不休地向那徐达说道。

“奥?”徐达转向他,瓮声瓮气道,“他还记得老道要丢他出去,却不记得行凶后丢了凶器?我看是你喝高了罢??”

一团哄笑。

“昨夜你们可都知道有人醉倒在东房内?”徐达又问。

废话,青离心说,那房门都没了,行者又一直打鼾,除非瞎子看不见,聋子听不着。其余人也都默认了。

“这就对了。”徐达拿起地上绳头,展示齐整的断面,道,“若是醉汉自己挣断绳索,这里是毛剌剌的,现在却是利刀割断,所以是有人行凶后,故意嫁祸!”

青离暗笑,这老粗似乎还有两把刷子。

“官爷,那我师父登仙时,手势指着西边的,这也是凶手嫁祸吗?”又一小道士道。

徐达看向仵作,后者连忙禀明:“死者血迹流向自然,没有拖曳痕迹,是以不曾被人移尸。四指僵硬,掰之不开,应很难是他人人为所致。”

“你们两个,跟本官走一趟衙门吧。”徐达听了这话,转向朱深与万姓美妇,道。

“你好大的胆子!可知道我们是谁!?”美妇杏眼圆睁,喝道。

“太子犯法,与蔗民同罪!管你是天王老子,今儿也得跟我回去!”

青离暗地喷了一口,这句话确实雄壮,可那念庶民吧?

捕快的铁链子已经套上去了,少年与美妇都慌了神,张皇辩白,却说不出什么好的理由。

“大人且慢!”

青离鬼使神差地喊出这句,禁不住又叹息自己,一夜一天之间,她已经两次开口为不相干的人出头,简直是某人的阴魂附身

“姑娘何事?”徐达转过来对她。

“小女子有一事想不通,凶犯为何不把道人的尸身移动,难道就任凭他指证自己?”

“许是夜里犯案,犯人也未看清楚吧。”一旁一直不作声的苏辰插上一句。

“可若是凶犯看清了呢?死者如把最后的讯息留得这样直白,未免太冒险了吧?”

“笑话,指西便是指西,还能是什么意”

苏辰的话断了,青离却开始笑着替他续上:“小女子就等您这句话呢,所谓五行相生相克,与万物相应,指西的话,可以是四方之西,四季之秋,五行之金,五色之素——对了,苏公子没发现,每个房间有一人名中凑巧带了颜色么?”

五行论是古代盛行的一种体系,早在《黄帝内经》中,就有天地人道相合,五行与五方、五色、五味、五脏等等的对应关系记载,例如青、赤、素、玄、黄等五种颜色分别对应着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这时,四周听众看到盘问的笔录上赫然写着:青离、朱深、苏辰、玄真——经这么一点,突然都恍然大悟,把目光投向了苏姓男子。

“姑娘,姑娘在下不知姑娘是何意思,姑娘也说了,那指西有这许多意义,要是没有证据,那可是屈杀好人那!”苏辰额上现了汗,强自辨着。

“你们昨晚见过,今日他可换了衣服?”徐达突然插进来道。

孺子可教也,青离适时闭了嘴,暗笑,用殿上香炉伤人,多半是出于冲动,衣服上定会溅有血迹,所以徐达有此一问。

“好像不曾,顶巾倒是不甚一样。”少年看了半天,说出这样一句。

青离无语这个孺子不可教

“看吧看吧。”苏辰捞着根救命稻草,擦汗道。

是啊,总不可能衣裳没事,顶巾沾血吧,徐达也想不通。

“朱小官人也换过衣服么?昨夜看是浅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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