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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图凤业-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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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该有的期望,违逆世事常理的感情,她与温墨疏之间何尝不是如此?从一开始他们就知道以各自身份想在一起难以为人所接受,可他们还是拼命努力着,哪怕能在动荡时局中偷得半日厮守都会感到满足,这份执着,与绢妃的痴恋并无不同。
唯一区别是,她的这份心意或许有守得云开见月明之日,而绢妃,穷尽此生也只能在痛苦折磨中度过了。
“言医官。”锦贵人突然开口令得沉思的言离忧微惊,歉意笑笑后,锦贵人聚起眉头,轻轻咬了咬下唇,“有句话可能不太好听,但放在心里不说我总觉得憋闷——言医官可有想过搬到别宫居住?现在娘娘这样,怕是不方便与言医官同宿一个屋檐下了。”
言离忧哑然苦笑。
锦贵人的意思她怎会不明白?她与温墨疏是公开的关系,而绢妃痴恋多年早就成了疯魔之症,眼里除了温墨疏再看不到其他人。如今她与绢妃同住铅华宫,绢妃看到她必然会想到温墨疏,想到自己永远不可能实现的爱情,一旦闹起来,对谁都没有益处。
可问题是,她能搬到哪里去住?又有什么理由去向皇上请求离开铅华宫?
万一被皇上知道绢妃另有思恋之人且是位皇子,届时就不仅仅是二人矛盾这么简单了,弄不好会牵连绢妃丢掉性命,温墨疏也落不着好处。
“这件事我会想办法解决,在此之前,请锦贵人照顾好绢妃娘娘,倘若她有什么闪失,我这辈子都会过意不去的。”
向锦贵人做个没谱的保证后,言离忧送锦贵人离开,回来时伸手把正在失神的钟钺拉进房内。
“钟钺,你帮我送封信给御医馆的方馆使,有些药理上的问题我想向他请教。”提笔蘸墨以最简单的言辞写下几行歪歪扭扭的小字后,言离忧折好信纸塞给钟钺,却发现对方还在发呆,不由失笑,“想什么呢?看上哪位嫔妃还是宫女了?”
“啊?啊,不是不是,我在想正经事,言姑娘不要误会。”回过神的钟钺连忙摆手,脸红到脖子根。又询问一遍收信人后,钟钺仔细地把信收好,末了一丝迷茫:“言姑娘还要给人看病吗?御医馆那边少主好不容易才说通不用言姑娘再去的,从铅华宫到御医馆这段路人多眼杂,我和楚扬不能一直跟着,难保不会有什么意外状况。”
言离忧摇头:“我又不是什么千金之躯,还不到走哪里都需要人保护的地步,再说谁闲得没事时时刻刻盯着来找我麻烦?温墨情大概没告诉过你吧,其实我也是会武功的,自保应该没问题。”
“武……功……”钟钺迟疑半晌,终是忍不住干笑,“少主他说,言姑娘只有抓老鼠、掏鸟蛋的破烂功夫,所以才让我和楚扬……”
啪,上好的狼毫笔被硬生生折断。
※※※
温墨疏等人从御书房出来时已经是傍晚,虽然期间温敬元有叫人上些糕点果腹,但那些又甜又腻的东西终归不是正餐,硬挺着假装无事的几人早已是饥肠辘辘。
“二哥,四哥,带我们出宫逛逛寻些好吃酒菜吧,闷这一整天倦死了!”
“对对对,出宫走走,就当提前为四哥践行!”
同样尚未立妃被拉来当联姻人选的六皇子、七皇子一唱一和,丝毫没有为联姻操心的表现,反而开起温墨峥的玩笑,这让本就一脸沮丧的温墨峥更加沉郁。
“哪天轮到你们就知道什么叫愁了。行了,天色已晚,你们两个先回去,改日闲暇再带你们两个出去逛。”终是看不过温墨峥可怜表情,温墨疏浅笑开口,眼神里却藏着不易察觉的僵硬。
六皇子和七皇子也明白与那两位兄长肩负不同,开了几句无伤大雅的玩笑后勾肩搭背离开,温墨峥不必继续在弟弟面前装样子,立刻耍起小孩子脾气蹲在地上,懊恼地长吁短叹。
“南庆太子妃反复强调阳澄郡主钟情于你,但皇上并没有松口说让你去做那联姻的苦差事,现在还不到慌张的时候,回去与君老板商量商量再说吧。”温墨疏伸手想扶起温墨峥,指尖与温墨峥肩头只有缝隙距离时却突然停住,迟疑片刻,默默收回。
温墨峥只顾着耍脾气,并没注意到温墨疏的动作,嘴里嘟嘟囔囔抱怨:“要是嫁进来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就当娶个绣花枕头摆在床榻上,可是二哥你也听见了,那南庆太子妃找各种理由托辞,言下之意无非是让我去南庆国完婚。好歹我也是个皇子,随便被什么女人钟情就要去当上门女婿吗?真是的,那霍斯都过的女使者还一直盯着世子看呢,父皇怎么不说让世子跑去霍斯都国娶妻生子?我——”
“墨峥。”温墨疏微微皱眉打断温墨峥的抱怨,借着掩口轻咳的动作悄悄看了温墨情一眼。
那张如万年荒原经久不变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心事,平淡,麻木,面无表情。
温墨疏暗自笑笑,倒也不觉得意外。
事实上在众人印象中,温墨情这位受到特别册封的定远王世子总是这般冷漠疏离、难以接近,他的脸上本就不该出现笑容,不该有高兴、悲伤、喜悦、愤怒等等表情,所以当温墨情面对言离忧表现出格外关注时,温墨疏才会感到惴惴不安。
咳了一阵,温墨疏转向温墨情:“世子对今天的事可有什么看法?我猜不透皇上的意图,最近皇上的许多决定实在令人无从揣度。”
“猜不透就别猜。”数日前的僵持对峙过后,温墨疏已经先做出让步,不过温墨情显然不肯买账,语气仍是冷硬不耐。
面对温墨情明显的反感态度,温墨疏不恼不怒,平静淡道:“除了四位皇子外只有世子被召来参与商谈,这意味着什么世子应当比我更清楚。狐丘那边经由南庆太子妃暗示,皇上或许会以某位公主嫁去结成姻亲,南庆则揪着墨峥不放,眼下来看我还算是清静。至于霍斯都国,既然他们提出要与皇上私下谈些事情,那么很可能除了通使交往外还有其他要求,以世子的身份及目前皇上的态度,世子最好还是早作打算。”
霍斯都国派赫连茗湮等人潜伏大渊多年,突然作为使者出现,其后目的难以猜测。温墨情与赫连茗湮的关系温墨疏是知道的,这么说算是给他提醒,另一方面想,却也隐约透出另一层含义。
温敬元急于摆脱温墨情这个棘手的“心腹”,以霍斯都国为借口让他远离帝都的可能性极高,而到目前为止温墨疏还没有被赶出大渊的危机,相比之下,谁更有资格、有理由陪在言离忧身边,不言自明。
“想要比试一下么?”品察出挑衅意味的温墨情扬起嘴角眼眸微眯,冷然目光带着某种摄人心魄的力量。
被奇怪对话吸引的温墨峥忘记烦恼,蹲在地上仰头向温墨情看去,天真眼神茫然不解:“二哥,世子,你们要比试什么啊?”
温墨疏嗓子发痒咳了一声,短暂瞬息被温墨情抢去话头,莫名其妙的回答却让温墨峥和温墨疏都哭笑不得。
“比谁先嫁出去。”
“原来世子也会开玩笑啊,平时见你冷冰冰的谁也不理,还以为天生不懂风趣呢。”意外见到温墨情另一面,温墨峥既感到好奇又觉得有趣,才站起身想要多交谈几句,身后蓦地一阵凉风掠过,有人影极快地闪到温墨情身旁。
“少主,出事了!”钟钺上气不接下气,一脸急色青白发灰,声音不住颤抖,“铅华宫那疯女人冲进西偏殿找言姑娘麻烦,锦贵人拦不住,言姑娘被她刺伤了!”
第163章 是非对峙
温墨情等三人匆匆赶到铅华宫时,只见从正殿到两侧偏殿灯火通明,西偏殿门口除去楚扬外还围了几个探头探脑的太监和侍女,被温墨峥冷起脸一喝吓得四散。
“离忧!”温墨疏推开楚扬侧身挤进房内,毫不避讳地唤着言离忧的名字冲进内间。
温墨情本想赶在温墨疏之前,目光无意中掠过门口地面几个略深的脚印时忽而凝住,停下脚步面色不善地看向楚扬:“白天谁来过?”
“君……”楚扬说话有些吃力,一个名字而已,吞吞吐吐半天也没顺利说出,好在温墨情已经猜出是谁,脸色一冷不再继续追问,转身也踏进西偏殿内。
一眼扫过,殿内状况大大出乎温墨情预料。
方才钟钺慌慌张张跑来说言离忧被刺伤,但并没有说伤到何种程度,是而温墨情第一眼便往言离忧身上看去,见她皱眉按住鲜血淋漓的左手时心脏高悬,再看她浑身上下似乎再没有其他伤口,心又砰咚落地;及至第二眼才注意到温墨疏早把人揽在怀里低声询问,两道剑眉挑了挑,从牙缝里挤出一丝轻轻的、却很清晰的不屑嗤声。
温墨疏抬眉瞥了一眼,又低下头,不动声色把言离忧拉到身后。
如果这时房内只有他们几个人,或许温墨情会冷嘲热讽几句表达心中不满,然而放眼望去,屋子里除了被温墨情鄙夷的两个人和温墨峥,以及被锦贵人拼命按住的绢妃外,还有几个人的存在让温墨情十分不悦,更增十分不详隐忧。
“二皇子、四皇子还有定远王世子,什么风这么有劲头,把三位都吹到内宫来了?”数名侍女拥簇下,蓝芷蓉一身堇色冰绡凤罗裙坐于桌边,微微扬起的头颅显出高高在上姿态,语气亦是微带些许媚态的不可一世。
“相识的朋友有事,来看看怎么了?这内宫又不是不许人出入,再说,就算要质问也轮不到你吧?”温墨峥对蓝芷蓉从来没有好印象,被她嚣张态度一刺激更是厌恶万分,也不顾有多少人在场,开口便是一顿大声顶撞。
蓝芷蓉不怒反笑,笑容愈发妖娆妩媚:“我不过是个下等妃而已,自然没资格质问高贵的皇子、世子,只是因着皇贵妃娘娘身怀龙子不宜操劳走动,所以我才在听闻铅华宫这边有人闹事后奉命走上一遭,管是不管的,总要探明情况回去向皇贵妃娘娘说个明白。”
温敬元未立皇后,后宫事宜一直由皇贵妃代管,如今皇贵妃安心养胎不问杂事,蓝芷蓉又借着宠妃身份得来代理诸事的权力,温墨峥纵是对她反感厌恶也不得不低头。开口便压下气势最冲的皇子,这让蓝芷蓉信心大增,一举一动做足了派头,丝毫不把地位相同的绢妃放在眼里。
锦贵人并不了解几人之间有什么恩怨关系,见言离忧左手不停滴血,连忙催促道:“二皇子快带言医官包扎去吧,血流太多也是会危及性命的!”
温墨疏点点头,拿起一块干净白布包在言离忧手上就要带她出去,才走不到三步,身后阴阳怪气语调随冷笑传来:“三宫六院,皇后最大,谁掌管着凤令诏书就是这后宫之主。只是不知怎的,这凤令诏书到了本朝似乎不太好用,有些人身在内宫却要强行使用外边的权力,竟连皇贵妃娘娘的命令也不当回事呢!”
温墨疏脚步顿住,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蓝芷蓉是奉皇贵妃命令而来,如她所说,在内宫之中没有人比执掌凤令诏书的皇贵妃权力更大,那么作为皇贵妃代行职责的她也就拥有更大于皇子的权力,在没有蓝芷蓉允许的情况下,温墨疏带走言离忧便是抗命,是对天子所赐权力的不尊蔑视。
这样大的罪名加身,完全可以给温敬元收拾他的理由。
“我没事,伤口不深。”言离忧不忍心温墨疏为难,咬咬牙用力扎紧伤口,回身站到蓝芷蓉面前,“绢妃娘娘肝火郁结导致神志不清,混乱中无意误伤于我,这只是意外事故,应该没什么值得调查的。芸妃娘娘不必听别人如何添油加醋制造流言,当时锦贵人正在场,完全可以证明。”
绢妃罔顾身份思恋皇子,言离忧与皇子私会也是名不正言不顺,事情闹大对谁都没有好处。锦贵人会意言离忧的意思连忙点头,用力捂住绢妃的嘴不让其开口哭闹,累得满头大汗、香腮通红。
“绢妃久病足不出户,早听人说平日里疯疯癫癫十分危险,做出伤人的事也在情理之中,这件事,我本就不打算追究。”蓝芷蓉语气散漫慵懒,眸中透出的一点锋锐教人不寒而栗。不等锦贵人舒口气,蓝芷蓉猛地一拍桌子,收起笑容换上凌厉表情:“言离忧,你可知罪?!”
那一声拍案重响令锦贵人和下人们齐齐一抖,连绢妃也被吓到,瑟瑟缩缩躲进锦贵人怀里;温家三个男人均面色凝重,温墨情更是暗暗攥拳,冰冷目光紧盯蓝芷蓉。
言离忧并未被蓝芷蓉吓到,微微仰头,脊背挺直如松:“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何罪之有?恕民女愚钝不知,请芸妃娘娘明示。”
言离忧不卑不亢的态度最是令蓝芷蓉恼火,脸色稍有改变又想到连嵩的训斥,顿了片刻,表情恢复从容阴冷:“嘴皮子再硬也抵不过铁证。言离忧,我问你,刚才协同锦贵人一起将绢妃制服的二人都是谁?”
听得蓝芷蓉发问,锦贵人倒吸口凉气。
绢妃发狂,突然冲进西偏殿指着言离忧不停哭闹,后来甚至夺过灯花小剪将言离忧手掌刺伤,当时她试图阻拦绢妃,无奈力量远不及发起狂来的人,幸亏经常守在言离忧门前的某位“侍女”和某位“小公公”出手才得以将绢妃制住。
这二人锦贵人时常在铅华宫见到,起初他们遮遮掩掩偶尔露面,后来见她与言离忧关系还算不错便不再躲藏,时不时还能说上几句话。几次悄悄观察后锦贵人发现,这二人其实都是男儿身,至于为什么要扮成侍女太监,那些不该知道的问题锦贵人从不去问,如今芸妃问起,许多事就要牵扯不清了。
蓝芷蓉的问题来得突然,言离忧一时间无法回答,蓝芷蓉好整以暇柔荑托腮,眸里得意光泽闪烁:“你只是个借宿于内宫的替补医官,官职品级是不可有随侍的,那么这两个男扮女装的人与你是什么关系?后宫是最容不得藏污纳垢的地方,你却引身份可疑的男人进入,究竟是别有图谋,还是与他们有私通奸情呢?”
“芸妃娘娘慎言,名节于女子而言重渝性命,平白诬陷,无异于谋害人命。”听芸妃说得过分,似乎想强加不名誉之罪在言离忧身上,温墨疏终于忍无可忍,冷然脸色全然不同于平日的温和。
温墨疏、温墨峥以及温墨情三人立场早就摆明,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蓝芷蓉无需遮掩对言离忧的恶意,而锦贵人又是个被遗忘在角落里的存在,对蓝芷蓉而言构不成任何威胁,是而在他们面前,蓝芷蓉全然没有平时的谦和低调,有的只是锋芒毕露,盛气凌人。
冷笑着斜了一眼门外被侍女太监门围着、尚不知屋内发生什么事的钟钺和楚扬,蓝芷蓉长长出口气,笑声愈发放荡:“说话要有真凭实据,如今我抓到言离忧私藏男人在铅华宫偏殿的铁证,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能说明问题的吗?二皇子喜欢她、护着她,可以,我不拦着,但是到了皇贵妃和皇上面前,是二皇子的袒护有理还是我拿到的证据有理,那可就不好说了。”
以温敬元对言离忧身份的介意和对风气的重视,就算有一百个温墨疏去求情也没用。温墨疏知道钟钺和楚扬二人是温墨情部下,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只好望向温墨情,期盼他能说些什么为言离忧洗清冤屈,而温墨情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从容不迫地将大部分责任拦到了自己身上。
“那二人是我安排在铅华宫的,要告状,记得报上我的名字。”温墨情完全没有解释为什么安排人在铅华宫的打算,绕过温墨疏走到言离忧身前,竖起手掌,不由分说把言离忧推向外面,“跟我去御医馆。”
温墨情的气势不似温墨疏那般温润柔和,是另一种截然相反的凛冽霸气,别看那些跟随蓝芷蓉的太监宫女敢拦住身为皇子的温墨疏,对地位低上数级的温墨情却是连靠近都不敢,更遑论阻拦。蓝芷蓉也知道凭这几个人和牵强理由奈何不了温墨情,索性随他离开,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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