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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图凤业-第1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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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非是想威胁师兄,应该不会带九儿藏在这种地方。姐你看,这里又高又陡,没吃没喝,什么人会跑到这里藏身?依我看,他们估计早就离开安州城了。”

“碧笙,今天我带你来这里,目的不是为了寻找九儿。”碧箫走在前面,平静语气带着似有似无的冷意。

碧笙心里一紧,下意识放慢脚步。

“你说不知道九儿去了哪里,却又十分笃定她是被霍斯都人拐走的,就因为有人说那天在街上看见有霍斯都族人闹事对么?”碧箫没有回头,脚步也随碧笙慢了下来。

吞了口口水,碧笙努力让自己的语气自然:“是啊,那天我一直睡到王夫人敲门才起,听说九儿不见了急忙出去寻找,可是哪里都找不到。后来市集上的人说,就在那天早晨天微亮时,有几个长相很像霍斯都族的人在街头与人吵架,我就想会不会是他们把九儿带走了?姐姐你到安州后不也是这么推测的吗?”

碧箫突然停住脚步,却没有转身。

“的确,当我听说九儿失踪且当天有霍斯都族人出没时,我以为九儿是被追踪而来的敌人带走了。后来我想了想,愈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有很多漏洞。首先,看见霍斯都族人的百姓都说,当时与他们争吵的是个女子,但那女子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孔,听口音并不是本地人,这个女人的来历乃至争吵一事的真相存有很大疑问;其次,九儿是个老实孩子,不会到处乱跑,如果那些人是潜入王员外家偷偷把九儿带走的,凭你的敏锐不至于发现不了;最后……碧笙,我问你,你凭什么认为霍斯都族人拐走九儿是为了要挟师兄?因为你和他们有过接触,是这样吗?”

如果说刚才碧笙只是紧张,那么在碧箫的话结束后,她则是彻底的慌乱了。

“姐,你在胡说些什么,别开这种玩笑啊!现在最要紧的不是找九儿吗?我帮你找好不好?我这就去前面——”

“碧笙。”冷冷打断,碧箫终于肯回过身,那双精致明亮的美眸中显露出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失望之色,“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很偏袒你,即便在你一次又一次犯下大错后,我还是相信你很善良,直到今天我才明白,是我错了。碧笙,你太让我失望、吃惊,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妹妹会如此糊涂愚昧,你背负的罪债,这辈子我们姐妹都没办法还清。”

从小到大,从呱呱坠地到亭亭玉立,碧笙从没有听碧箫说过如此沉痛绝情的话,一瞬心冷如冰。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姐,你别吓唬我好吗?我们还要去找九儿,然后把九儿送回师兄那里……”说着说着,碧笙忽地哽咽。

她比谁都清楚,初九回不来了。

彼时连嵩很好奇为什么温墨情和言离忧会对初九如此亲近,碧笙便说是因初九受高人教习精通排兵布阵之道,所以连嵩才会有把初九交给霍斯都帝国的阴谋;一来能够防止初九为温墨疏所用,降低云九重等老将奇计取胜的可能,二来则为再度挑起霍斯都那边赫连茗湮与温墨情等人的矛盾。

当时碧笙因为一步走错害死定远王之事慌乱不已,被连嵩威胁得失去理智,加上连嵩说赫连茗湮会利用初九逼言离忧回归霍斯都帝国,嫉恨与慌张促使下,碧笙最终做了错误决定。

她想着,如果能就此让言离忧从大渊消失,从师兄眼中消失,那该有多好。

可是她忘记去想,这样做也会让初九永远无法回到家乡。

人心都是肉长的,碧笙不喜欢与言离忧关系很好的初九,却也没狠心到能够对无辜孩子悲惨遭遇无情漠视的地步。在送走初九后,她没有一天晚上能够安睡,满心所想,皆是自己所犯过错与对许多人的愧疚。

可是,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姐,我错了,是我错了,我该怎么办?我不想害九儿,真的没有……我该怎么办……”

噗通,泪水随着膝盖一同落地,碧笙紧紧攥着衣袖,哭得像个孩子。

碧笙的反应相当于承认了自己的罪行,那一瞬碧箫只感觉头晕目眩,胸口沉闷,仿佛整个世界都坍塌了。来到安州三天,本就抱着质问目的而来的碧箫渐渐发觉,记忆里熟悉的妹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总是恍惚失神、不知在想些什么的陌生人。

许久,突出胸口憋闷的那股浊气,碧箫颤抖开口:“果然是你……那么勾结连嵩刺杀父王,又栽赃嫁祸给离忧的人,想来我也没必要再询问了。碧笙,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会看见你这幅模样,以喜欢师兄为借口犯下那么多错误,你对得起谁?”

“姐,你别骂我,我知道错,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心里也难受啊!”碧笙一边哭着,一边跪着挪蹭到碧箫身边,抱住碧箫埋头痛哭,“我喜欢师兄,喜欢得快要发疯了,我分不清是非对错,只要谁告诉我能让师兄回心转意,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愿意去做……姐,姐你一定理解我对不会?你对大公子的用情至深和我一样啊!姐!我还小,我没想那么多,只是被恶人利用了而已……姐你帮帮我,我到底该怎么办……”

一声声悲泣快要敲碎碧箫的心,她特地把碧笙带来人烟稀少的山岭就是为逼问一句真话,可这些事实钻入耳中时,碧箫还是忍不住情绪波动,像是坠入无底深渊一般浑身僵冷。

漫长的痛苦过后,反而是一阵清明。

“碧笙,站起来。”向后猛退一大步,碧箫狠下心推开失声痛哭的妹妹,硬着心肠冷道,“错就是错了,不必找理由。你我姐妹并蒂双生,除却性格都如同一个人一般,可见成熟与否、正确与否跟年纪毫无关系。以前是我和师父、师兄们太惯着你,以至于你好赖不分、是非不明,现在我必须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你也一样。”

冰冷语气让碧笙愈发慌张害怕,抬起头,泪痕犹在的精致脸庞满是惊恐:“姐,你要干什么?我是你妹妹啊,你要保护我,你要教我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你要给我改过自新的机会啊!姐、姐我求你,不要告诉师兄好吗?我会找回九儿的,只要你不告诉别人,我会不惜一切把九儿找回来弥补过错!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对天发誓所说都是真的!”

碧箫微微仰头闭眼,深吸口气,刻意不去看碧笙哀求表情。

她已下定决心,这次决不再心软,否则便是害了已然走上歧途的唯一妹妹。

“我会给你机会改过自新,但你必须面对自己所犯下的错误。所发生的一切事情我都会如实告诉师兄,不管师兄要怎样责怪你你都得忍着,懂吗?这是你的罪,不可逃避,也不能装作从未发生。”

决绝坚定的神情刺伤了碧笙双眼,踉跄后退数步,刚刚还止不住的泪蓦地全部消失,像是都流进了肚子里一样。脸颊上被风吹干的泪痕隐隐发凉,碧笙难以置信地看着碧箫,看着这世上仅剩的亲人,唇边一抹绝望笑意缓缓抿出。

“我明白了……姐,我懂了,现在我终于懂了。我是死是活、是对是错你们根本不在乎,师兄也好,姐姐你也好,大家眼里看见的只有言离忧,哪怕她曾犯下滔天大罪也没关系,你们都会笑着原谅她;可我,换成是我的话……你们不会原谅我,只会把我往死里逼。姐,言离忧是你结拜姐妹,以后你再也不需要我这个不懂事的亲妹妹了,既然你们都不需要我,我再不碍你们的眼,从此消失就是!”

话音尾端陡然爆发出凄厉嘶吼,碧笙突然转身,朝着不远处山崖奔去。

碧箫完全没有想到,逼迫碧笙面对现实承认错误竟会导致如此结果,她来不及责怪碧笙不懂事、不了解她的良苦用心,在碧笙转身之后紧随而去,伸长手臂试图拉住冲动绝望的妹妹,完全没有考虑这样做是否危险。

她想保护自己的妹妹,一生如此,且仅此而已。

那山多年无人攀登,巨石早已风化成为砂砾,抱着必死决心冲过去的碧笙用尽浑身力气跃出山崖那一刹,余光正瞥见满脸惊慌心疼,飞身向自己扑过来的碧箫。

“姐——”

凄厉绝望的吼声回荡蓊郁山崖间,风过处,再没有姿容双绝的姐妹,只剩一把孤零零短剑迎着山风,默默躺在地上。

第292章 巾帼再世

大渊北陲紧挨山林的草原上,一群衣衫或光鲜或褴褛的女子聚在一起,茫然不知所措地望着站在人群之前的戎装女子。

“在这里的总共有一百七十九名女眷,或是战火中失去亲人的孤儿,或是杀戮里与丈夫天人永隔的寡妻,总之都是战争的受害者。”垂下长长眉睫,言离忧笑容寂寥,“我也和你们一样,失去了最尊敬的父亲,夫君又在为守护大渊四处奔波拼命。”

因为紧张不停窃窃私语的女子们渐渐安静下来,互相看了看,竟不约而同红了眼圈。

烽烟遂遂,战火无情,多少家庭因此破碎,更数不清多少人枉付性命。这些女子都经历了丧亲之痛,很多人从此不再拥有血脉相连的亲人,听着父亲、夫君等字眼,心口比刀割还痛。

“你们可以哭,可以哀叹自己的不幸,也可以为去世的亲人抱怨这乱世,这都是我们生而为人的权力。不过在此之前我希望你们能考虑一个问题,哭或者是怨天尤人,有用吗?有意义吗?”

言离忧在人群之前慢慢踱步,皮甲上锋利匕首磕撞发出咔哒咔哒的细碎声响。

伸手按住摇晃不稳的匕首,唇角轻抿,言离忧用目光一一扫过眼前面孔:“我经历了许多波折才活到今天,也曾经像你们一样沮丧、绝望、心灰意冷,直到遇见生命中非常重要的那些人。他们让我找到活下去的意义,用他们的一举一动告诉我,人活着不仅仅是为了缅怀过去,更是为了书写未来,不管遇到多少痛苦,总有捱过去盼来光明的一天。”

这番话说得朦胧模糊,听得一群女人似懂非懂,有眼明心净、性格坚韧的站了出来:“活下去是肯定的,人都死了,总不能连我们也跟着陪葬。你把我们聚到这里就是为劝我们活下去的话,我看这才是真正没意义的,能站在这里的姐妹,哪个不是挺过悲痛才能活到现在的?”

言离忧没有因几句顶撞而恼火,反而散开笑意,衬得那张绝美面容愈发引人目光。

“刚才那些话只是个简单开头,接下来才是我真正想要对你们说的。”深吸口气,言离忧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活下去你们都能做到,可是要怎么活,活成什么样,你们可有想过?是像现在这般整日失魂落魄,还是因悲伤变得麻木,从此以后随波逐流?”

人群一阵骚动,好半天才有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怎么活我们说了又不算……”

“你们的生活,为什么自己说了不算?”言离忧反问,语气又强硬三分,“天下大势不是我们这些小女子能控制的,但我们的生活本该由我们自己选择,谁也干涉不了。这样说似乎很难理解,换种方式好了——我问你们,你们想不想为自己的亲人报仇?”

报仇,令人心惊胆战的词语,听起来遥不可及。

议论声彻底断绝,一群怀揣着悲痛的女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光泽都有了眸中变化,仿佛有烈火在其中熊熊燃烧。

这一切,言离忧尽收眼底。

高高扬手指向身后辽阔草原,言离忧放开嗓音高声喝道:“告诉我,你们还想再经历战争,经历失去亲人和家园的痛苦吗?”

一阵沉默,而后是整齐回应。

“不想!”

“告诉我,你们想看见更多人失去家庭,像我们一样饱尝悲痛吗?”

“不想!”

气势高涨时,言离忧却突然放缓语气:“那么,告诉我,你们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像那些浴血沙场的将士一样,守卫我们的家园和亲人?”

这次,整齐呼声没有响起。

“我们?去上战场吗?这怎么可能……”

“上阵杀敌是男人的事,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女人能做什么?”

质疑、畏怯如言离忧预料那般出现,被常规束缚半生的女人们都无法理解言离忧的提议,或是觉得荒唐,或是觉得疯狂,只有寥寥数人眼中充塞几丝惊诧犹豫。

言离忧选择了适时沉默,她不想将自己的想法强加给谁,她希望的是,经过短暂冷静思考后,这些人能够明白她的心境用意,以及在场每个人,她们能发挥出的力量与光芒。

终于,有不同于怀疑的声音钻出人群。

“我……我的孩子都被青岳国士兵杀了,我家相公也……我想报仇,我想为我的孩子和相公报仇!”衣衫褴褛的妇女紧攥着拳,脸上泪水成双。

旁侧衣着华贵却已脏污的少女也被这情绪感染,眼圈通红,声音哽咽:“他们杀了我爹我娘,我再也回不了家了……我想回家,我想把他们赶走,这是我们大渊的土地啊!”

“我也想回家,逃出来时,我娘还瘫在床上,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我家是被南庆士兵烧的,他们还糟蹋了我姐姐,逼得我姐一头撞死在井边……没有人能为我报仇的话,那我就自己来!”

越来越多的哭诉和怒喊汇聚成阵阵嘈杂。

悲愤也好,伤痛也罢,又或者是深深的憎恨,那些潜藏在人心里、笼罩在沙场之外的各种情绪在这一日得以宣泄。泪水流过后,声嘶力竭哭喊后,每个人脸上留下的是坚定神情,整齐如一面向负手而立的戎装女子。

喧哗退去,安静重临,言离忧欣慰于眼前所见,眸色柔和。

“国将不存,家何安在?我们是大渊的子民,大渊是承载着我们世世代代、生老病死的家园,当我们的土地和百姓受到进犯时,无论男女老少,每一个人都有义务成为这场战争中的士兵,为夺回属于我们的家园与自由而战。”

轻轻抽出别在腰间的铜烙,言离忧放在额前一点,而后高高举起。

“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巾帼军,十多年前,同样有一群失去亲人的姐妹凝聚到一起,她们拿起武器与敌人抗衡,所向披靡,战无不胜。这是当年巾帼军留下的铜烙,她们每个人身上都有这么一个烙印,代表着忠诚,勇敢,无悔,穷尽此生,绝不退缩,每一个人都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骁勇女战士。”

多年前的传奇又一次被提起,人群中有些年长的妇女露出追忆之色,更多的人则显现出憧憬表情。

“女人不是弱者的代表,男人也不是沙场之上唯一的战士,这世间的历史,我们女人也有能力改写,我们有足够的力量来保护我们深爱的家园和亲人。”深吸口气,言离忧再度提高音量,“话尽于此,愿意随我上阵杀敌、守护大渊的姐妹请留下,还想留条性命日后重建家庭、相夫教子的尽可离去。去留随意,没有人会阻拦或者责怪你们。”

留下,还是离开,这艰难选择关乎性命。言离忧留给一群女子很长考虑时间,一个人在茫茫草原上眺目四望。回想着温墨情口中的巾帼军,回想着童如初谈及巾帼军时眼中种种色彩,唇角一抹安暖笑意。

人心未死,巾帼军便是永存。

歇息片刻回到人群前,有几道身影正往安置流民的方向走,言离忧收回视线默默清点人数,总计一百三十七人。

离开的有四十二人。

一直在不远处观望的夜皓川恰到时机走来,与言离忧对视一眼后,挺起胸膛朗声道:“既然诸位选择留下,以后就算是我们戍守家国的战友,我会尽快安排人为大家发放皮甲、武器,也会有专门的教头教你们基本上阵功夫。如果大家同意,你们可以不归属戍边军,单独使用巾帼军作为旗号,但军资粮饷我们戍边军会全数提供。然后……然后还说什么呢……”

夜皓川挠挠头,威武陈辞后便委顿下去,面对一群特殊的士兵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

纵横沙场的大将军竟会有这般憨态,那些总是惧怕军威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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