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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倓x李承恩]听戈-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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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三打开他乱翻的手:“别动,给我弟弟买的。”
“你还有个弟弟?多大。”
“跟我一天生。”
李承恩看看衣裳的尺寸,不信:“看起来是少年人的身量。”
景三耸耸肩,比了一个大概到他肩头的高度:“他只有这么高。”
“好啦,我得去看他。那家伙一直说没看过京都的热闹繁华。”景三伸个懒腰,拍拍肚子,“行了行了,别那么瞪我。不就一顿饭,我请了。”
李承恩笑笑:“好啊。”招手唤小二过来结账。
景三对着算盘上拨出来的昂贵数目瞪眼:“我有一种我吃下了一头猪的错觉。”
他回头对着笑意不变的李承恩切齿:“我宁愿吃下一头猪。”
“东西,记得捎上。”李承恩意甚无辜地指指桌案。
景三卷起来揣好。他是个有窗跳绝不走正门的人,翻身从窗边跳出去,人影一晃,忽然又扒着屋檐探回头来:“喂,我要有段时间不跟着你家王爷了,你看着他点儿别闯祸啊。”
李承恩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吐槽什么是“我家”王爷,还是该吐槽景三这长辈架子十足的口气。他想了想,最后问:“你要去做什么?”
“天机不可泄露。”景三朝他摇了摇手指,“等着吧,是件惊动武林的大事。我会很出名的。”
他翻身没入渐起的黑暗。
夜市已至。李承恩凭楼看去,新雪覆瓦目断天涯,两三灯火万家楼台。这个时候,要悄无声息地潜进那个荒废已久的院落,易如反掌。李承恩却迟迟没有起身,直到掌中温酒尽冷。
他忽然有些不想进去了。
说来说去,不过是只恐此间一时不见,人共梅花。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就当是过渡吧…… *是的你们没猜错这篇的副CP是烟影XD不过戏份也不会多
第 20 章
(十八)
院里的红梅开得极好。
李承恩没有莳花的爱好,梅树都是幼时姐姐栽种的。最粗壮的一株根枝虬结,已经高及屋檐。他摸了摸主干上那许多道深深浅浅的刻痕,最高的一道正好与他等高。姐姐喜欢用这个来记下他的身高,每逢生辰就比着他的头顶,在梅树上刻下痕迹,高兴地说二郎又长大了,再过些时候,就和爹爹一般高了。
最后一道是在他当上天策统领之后刻上去的。姐姐已经要踮高脚才能够得着他的头顶。她仍旧像对待小孩子那样拍拍二弟的头说,二郎长得比爹爹还高,是要做大事的人呢。
他低头一笑,动作间震落了枝头压着的积雪,雪末和着梅瓣簌簌而落。
院里没有烛火,只他手里提着的一盏灯光线幽淡,衬着四下里的灯火通明,格外显得寂寞。
多年不曾住人,此间早已荒草丛生,蛛网结梁。他甚至在檐下看见一个燕巢,只是内里空空,不知那些燕子去了何方。李承恩信步往自己曾经的住处走去,门锁也锈坏了,被他拗断。屋里满室生尘,糊窗的纸多有破损,烛光照在上头,显出一种极苍老极斑驳的黄色。
李承恩把灯笼搁下,动手收拾起屋子。他去街头店铺买了些杂物,又往裁缝铺子抱了毡毯衾被回来,一阵尘土漫天过后,总算能勉强住得人。所有的这些都做完过后,他坐下来对着黯淡灯火发呆。
窗户一直在漏风,烛火被吹得明明灭灭,拉着他的影子晃过去,又晃过来。李承恩有点想笑,他想自己真是着了魔,竟然在新年的时候独自个儿跑到这个生霉的地方来,毫无来由,任性之极。
“孤灯对雪,落梅为伴。将军真是好大的雅兴。”
有人忽然在院里轻声而笑,声如朗月。李承恩一惊,顺手推开窗格,扑面而来的积灰良久才散尽。隔着一扇窗一道门,凄清的小院里锦衣金袍之人负手而立,四野安静,新月如钩,枝头一瓣落梅随着鹅毛雪片轻轻飘落,打着旋儿落在他肩头。
他字里带笑,转过身来:“我听景三说你上了京。将军独身至此,必然是在想念本王。”
李承恩也看他,只问:“你不在皇宫,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四下灯火黯淡,偏偏从室内透出一线暖光,落在凭窗而立那人的眉间眼底。李倓心里莫名一跳,好似这柔和光线也骤然照进心里某个角落。他禁不住一笑:“好问题,我倒想问,你不在洛阳老家,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过年。”
“我也来过年。”
李倓跨进门来。屋里太过简陋,收拾得也不尽心,只有一张床榻可以坐人。他毫不客气地坐下,李承恩把他往边上推一把,示意让个地方出来,李倓干脆脱下鞋履往里挪了些。李承恩往暖炉里新添了炭火,好烧得旺些:“王爷爬墙的身手,倒是越发熟练。枉我自负耳力,也未听见些微动静。”
“哪里哪里,”李倓笑笑,“我有个好老师。”
李承恩抬头瞪他一眼。
好老师自然是他。李倓还是个养在深宫的小皇孙的时候,李承恩就已带着他翻墙爬树,掏鸟蛋钻狗洞,用他姐姐的话来说,生生教坏了人家一个规规矩矩的小王爷。
纵然炉火烧得极旺,屋里还是有些冷。李倓索性拉过厚厚的衾被,把两个人团团裹住。
隔得极近,连彼此之间呵出的白气都看得分明。
“为何上京?”
“过年。”
“别试图在我面前说谎,”李倓摇头一笑,“你修为不够。”
李承恩侧过目光,片刻道:“那就算是想你吧。”
“虽然这话我爱听,但是我更乐意听实话。”
“圣上有令。”李承恩只好苦笑,“着我上元节过后进宫见他。”
李倓沉默一瞬:“是为何事?”
“还能为什么?”李承恩有些头疼地按住额角,“圣上一早便颁过‘破立令’,见不得中原武林中明教独大。这一回,恐怕是要斩草除根。”
“明教……”李倓微微蹙眉,似是忽然想起什么,却并未多言,“不过是个波斯过来、根基不稳的新教派罢了,不值得伤神。”
李承恩叹口气:“明教虽然势大,到底只是江湖帮派,我怕师出无名,惹来众怒,有损天策府的名望。”
李倓闻言微一沉吟,没有接话,只是用被子把他裹得更紧些:“大过年的,为这些杂事烦扰,你到底是个将军,还是个奶娘?”
“是,就王爷有气魄,从不为俗事忧虑。”李承恩挑眉,倒也将此篇揭过不提。李倓触到他十指冰凉,拉起来呵一口热气,轻轻笼住。屋外梅香扑鼻,冷香沁人,生平难得如此安静的一个正月之夜,李倓凑过来吻他,一触即收。他说:“新春如意。”
“有些事情我如意,也许你就不如意了。”李承恩笑着摇头,“不过,新春如意。”
他们声音都放得极轻,仿佛是怕声音太大,惊扰到屋外白雪红梅、华灯皎月。或者是,怕声音太大,惊醒了这恍若不真实的静谧安然。
因为彼此心里都清楚,这样的时日,必不会存在得太长久。
第 21 章
(十九)
李承恩惯于早起,第二日醒来听见窗外风声瑟瑟,积雪折枝。李倓睡相十分不好,几乎把半边身子都拿来压着他。他费了点劲才将人推开叫醒,正穿衣下榻时,忽闻院外叩门之声。
李承恩略有讶异,这处宅院久无人住,竟然还有上门之客?
“可能是我府里的人,”李倓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我来的时候吩咐他们,明天送点吃的用的过来。”
“你家的下人什么时候这样勤快了?”
李承恩便懒得整理衣物,只把李倓昨天穿来遮雪的大氅披到身上,过去开门。
门栓朽脆已久,不过李承恩忘了外面还落着一道锈蚀的锁。他试着拉了拉门,没能轻易打开,想了想朝外面喊:“退后几步。”
那边没了动静,李承恩足下运劲,抬脚将门踹开。
砰然声中,门外那人微微一笑:“多日不见,李将军还是一如既往的豪迈。”
一辆金色车帘的华贵马车停在院门外,藏剑山庄的剑庐总管朝他拱手为礼:“将军躲在这处地方,倒是教在下好找。”
李承恩一怔,想不明白到底何事,竟然要他剑庐总管在正月新春之际,追到这里来找自己。转念倒真想起件事,年底的时候天策府在藏剑购置了三千精制长枪,千二张劲弓,似乎还未付钱。他干笑一声:“此时府里放假,文书账房都归乡了……待得开春,我天策府自当遣人送上酬金,绝不会赖账。”
叶芳致闻言也是一怔,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隔着小小一方院落,门口的对话全落尽李倓耳中。他忍着笑朝李承恩道:“原来有人上京是来躲债的,早说便是,我又不会笑你。”
说完再也忍不住,笑得直不起腰。
李承恩正在尴尬间,马车上缓缓步下一人,声调淡淡:“将军莫要误会。叶某前来,是为今年的名剑大会。”
说话那人青丝成雪,眉目清雅,额间一点艳色,好似不经意时将绯红落花粘在碎发底下。他只是静静往那处一站,双眼微阖,漫天飞雪满院红梅忽然之间黯然失色。
即便只有数面之缘,李承恩也绝不会认错来人。
藏剑山庄大庄主,叶英。
今年二月,又逢藏剑山庄十载一度的名剑大会。天策府素来都有一张剑帖,由庄主亲自送上门来,这次也并不例外。
李承恩恍然大悟,连忙朝里让人:“原来是叶庄主。寒舍简陋,怠慢了。”
叶英跨过院门,金色织锦的长襟走动时如流光铺地。李承恩看看他又看看自身,顿觉自己衣冠不整狼狈非常,连忙朝李倓使个眼色让他招呼着,抓了衣衫去慌忙换好。
待他收拾齐整,出来时正听见李倓含笑道:“藏剑山庄果然手眼通天,叶庄主随随便便送个帖子,就能送到这甚少人知的地方来,实在令人佩服。”
他话里带笑,却摆明了有几分刺人。叶英恍若未觉,神色如常:“阁下谬赞。是从隐元会购得的消息。”
李倓在江湖上不出名,叶英并不认识他。李承恩纳闷着怎么换个衣服的时间这俩就较上劲了,给叶英介绍:“建宁王,李倓。”
“原来是王爷,失敬。”
叶英微一点头,算是见礼。气氛有点冷,李承恩抓抓头,试图开个玩笑:“隐元会买的消息?早知在这也能卖钱,我就自己做这笔生意了。”
“将军其实不太值钱。”叶英微露笑意,“卖消息那人说,不过找补回一顿饭钱。”
……除了景三,还能有谁?
叶芳致捧过来一个乌木匣给他,李承恩接过,里面是张描金的帖子。叶英又道:“天策府高居朝廷之军,无半点官家之傲,素以武林规矩接待同道,叶某敬佩之至。此次名剑大会还望大将军赏脸,请天策府高手前来藏剑山庄,坐镇名剑大会,叶某荣幸至极。”
他语调轻淡,似乎只是例行公事一般,李承恩拿不准是该谦虚两句,还是该就此收下。踌躇之间李倓伸手拿过帖子,翻开看那清峻字迹,挑眉:“听说叶庄主是个瞎子,瞎子也能写得一手好字?”
这话实在有些无礼,叶芳致忍不住按着剑往前一踏。叶英微一扬手将他拦下,道:“叶某的确双目不能视物。”
“当真如此?”
“自是不假。”
李倓目光凝在他身上良久,把剑帖递给李承恩,从怀中取一小方印信丢进匣子,顺手扔还给叶芳致:“拿去。”
“王爷何意?”叶芳致不解。
“不是有人欠你们钱吗,”李倓漫不经心一笑,“拿去我府上清算。屋舍简陋,不多留客了,请便。”
既然被下了逐客令,叶英自然告辞而去。送走两人,李承恩揣着剑帖回头上下打量李倓:“想不到我还真挺值钱。后日有难,王爷想必也不会袖手旁观?”
“别一副卖了身的傻样。”李倓斜眼,“算是给你的岁钱。”
李承恩低头看看帖子,忽然问:“为什么急着往外赶人?”
谁都看得出来李倓方才的不快。李倓摇摇头,说:“我不喜欢他。”
叶英目盲,从始至终都阖眼而立,甚至没有朝他的方向侧过身。但是见到那个人的第一瞬间,李倓就有种被看穿的错觉。他说不清这种感觉是从何而来,只觉得自己所有心底里的晦涩隐秘,似乎都被曝露在阳光之下。
他自负才智,谋略天下,将所有事算计在股掌之间,但在看见叶英的时候只觉芒刺在背,无处遁形。
“他怎么了?”李承恩莫名其妙。
“他生得太好,美色当前,我怕把持不住。”李倓故意长声叹气,“到时候只恐有人要吃醋啊。”
李承恩撇眉:“王爷英明神武,请去一试。”
第 22 章
(二十)
隔天即是上元。这是个热闹的节日,十五、十六、十七三天京都长安撤去宵禁,所有寺观、各处街巷,皆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甚至在许多地方还造有百余尺高的大棚,张灯结彩,以供游乐。此时全城无论男女老少,尽空巷而出,车马塞路,人潮攒动,拥挤非常。
李倓负手立在桥头,护城河里流光点点,河灯万千。他脸上覆着暗金假面,只露出一双英武眉眼,和一点下颔。桥头人来人往匆匆而过,不会有人留意到此处这不算起眼的角落。覆假面,放花灯,这是自汉时起就有的习俗。
“王爷久候。”
有人悄无声息地站到他身侧。不仅戴着假面,一袭宽大袍子,一顶竹笠,连身形轮廓皆已隐去。
离两人约好的时间过去小半时辰,李倓并未回身,只一点头:“无碍。既有熟人在左近,先生理应更加小心为上。”
“王爷得了什么消息?”那人也不再客套,直接问。
李倓简短地道:“圣上要朝明教下手。”
“明教?”来人略一沉吟,“我们要的东西,是在萧沙手里没错。王爷的意思……趁此良机,迫他交出?倒是个好主意。”
“明教这事,多半落在天策府身上,我会先行布置妥当。至于明教的据点和线报,景三另有他事,都要有劳先生。若钱财上有难处,可去找鹤叔。”
“这些好说。”那人似是叹了口气,“只是要动明教,少不得震动武林。这样大的事,不知那几位……是否会插手其中?若是他们知晓王爷企图,恐怕不妥。”
“九天之中我们已占其三。姓赵的传人还小,不知落在何处,周大财神立场未明。方乾远在侠客岛,拓跋跟柳老头须得留意。真正令我担心的,只有玄天……”
“打住。”那人截断他话,“我可不是你们那九个人,有些事情,少知为妙。不过给王爷提个醒。此地不便说话,先行告退。”
“不送。”
那人混在人潮里,转眼不见。李倓看着脚下河水悠悠晃晃,流光溢彩,无端地轻声一叹。正心事重重间,忽觉身后风声有异,侧步往边上一让,堪堪错过不轻不重的一击。
一击不中,李承恩站过来和他并肩:“躲这儿做什么?”
“等人。”
“我?”李承恩怀疑地挑眉。
“算是。”李倓面不改色。
“算是?”李承恩了然,“那就不是了。”
李倓笑笑,揭下假面,把话带开:“怎么认出我的?”
李承恩似乎觉得好笑:“你就是把脸整个蒙起来,我还能认不出?”他摇摇头,把双手撑在桥栏上,也看着河水出神。李倓问:“去见过圣上了?谁又给你添堵?”
他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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