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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倓x李承恩]听戈-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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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李倓X李承恩'听戈
作者:苏迟不许睡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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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一)
李承恩抬头看了看头顶明晃晃的太阳。
他方才去无忌营巡查归来,一身软甲早覆满黄尘,又骑半天的马才来至建宁王这处别院,却被轻轻巧巧一句“王爷正在会客,李统领请少待”晾在门外已有大半个时辰。
天气炎热,偏生他穿得厚重,里衣被汗浸得透湿。
李承恩不耐烦起来,问管家:“王爷还是不得空?”
“还在北边春缘阁呢。我再差人去给您问问?”
管家倒是对他很客气。他打小儿伺候建宁王,至今十三载有余,知道李承恩与自家王爷少年相识,虽然如今看着情形是势同水火,可谁知道私底下怎样?做下人的都会看人眼色,也都不敢把事做绝。
李承恩皱起眉头。
春缘阁这个名字起得露骨,不消说也知道他与那些王孙公子是在寻欢作乐。李承恩听了更觉得心里烦躁,迈步往门里跨:“天太热,我进去坐着等!”
他当真要往里闯,管家也是拦不住。
只好把人先绊住:“那将军还是去王爷的书房坐会儿吧。”
李承恩也不用人带,熟门熟路地自己就走了去。
管家悄悄朝一个小厮使眼色,小厮会意赶忙跑去再给建宁王回话儿。
李倓的书房是他熟悉的。就在几年前他们还曾在这里秉烛夜谈,年轻的王爷拍着他的肩膀对他说,我要与你一道守大唐千秋万代的安平。
他看一眼壁上悬着的那幅字,微微有些感慨。
字还是那时候写的,他写的前一句,李倓续了后一句,后来越看越喜欢就装裱起来挂着,直到如今也没换下。
“一骑当关,八风不动。枕剑听戈,山河长旧。”
李承恩给自己倒了杯凉茶,顺手揭□上盔甲,坐在书房的小榻上扇着风。管家离去了一小会儿又回来,还是陪着笑:“王爷问,不知李统领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他恐怕还要晚些时候才抽得开身。”
这些天来他不是第一次来找李倓,都被这样或那样的理由支开。
说是晚些时候,还不知要等至何年何月。
李承恩这次是铁了心要见人,索性在这里守到底。身上被汗黏得十分不舒服,叫了管家让他叫人去打水来洗个澡。
管家一边嘟哝着姓李的都怎的这么难伺候,一边去给他准备。以前两人关系好的时候也有同吃同住的时日,建宁王的别院里连他换洗的衣物都还有好些。
天色渐渐地黑下来,李倓搂着怀里姿态娇娆的侍姬,随口问管家:“走了没有?”
“还在书房。”管家小声回,“要小的再去劝劝吗?”
“免了。”李倓懒洋洋地一挥手,“不必给他上晚膳,饿了自然会走。”
大约是少年时期因为并不优裕的家境落下的毛病,直到如今,李承恩也不太经得住饿,少一顿也不行。
李倓知道他的死穴。
但是腹中颇有谋略的建宁王这次想错了。
饿着肚子的李承恩没有离去,而是找来了正在大摆庭宴莺歌燕舞不断的此间。
他也没有敲门,他是用踹的。
正在给李倓剥葡萄的侍姬被吓得抖了一抖,手里那粒紫水晶一样的葡萄掉在地上,骨碌骨碌地滚到李承恩的脚边。
李承恩一撩衣摆跨门而入,看也不看席间受惊的王孙公子与一众嫣红翠绿,径直走到李倓身前,抱拳行礼:“王爷,末将身负军国大事,冒昧打扰!”
他说得半分礼数不错,却拿眼睛满阁楼看了一圈儿,被他目光扫到的人忽然就心底生寒,那是在沙场上磨砺出的狠戾眼神,被他盯着就仿佛刀枪剑戟穿体一般。
只有李倓面上留着一抹笑意,抬手示意他不必多礼:“李将军,你往那儿看。”
阁楼里也有一幅字,也是李倓亲笔。
“只谈风月,莫问国事。”
李承恩长眉一轩。
李倓旁边坐着个神策军的将领。他看见李承恩伸手捞起他放在岸边的佩剑,拔出鞘时铿然一声清响,宛如龙吟。
将那幅字斩成两段。
他转过身来将剑往地上一扔:“王爷,现在可以谈了吗?”
李倓又是一笑,气定神闲地拍了拍掌:“天策府的统领大人果真是好气魄。”
他推开侍妾站起身来,朝席间诸人团团一拱手:“诸位,在下与李将军有些私事相商,我们改日再来畅饮。”
诸人哪里当得起他的的礼,都纷纷道着“不敢不敢,王爷请便”,渐次退出了阁楼。一时间笙歌热闹的阁楼里忽然便冷清下来。
李承恩瞪着笑得悠然的建宁王。
他是为天策被克扣的粮饷而来,李倓是个不好对付的人,他一路上打了无数的腹稿,本觉得万无一失,却在等来等去也等不到人还被饿了一顿之后忘了个精光。
还是李倓最先笑着问他:“李将军向来衣不解甲夙兴夜寐得很,怎么今日穿得这般悠闲?”
“我换了身!”李承恩被他的避实就虚弄得气势低了一低,连忙直奔要点,“我来是要问王爷一声,我天策府的粮饷还有三千石未见踪影,此为何故?”
李倓端着酒杯轻啜一口,朝他招招手:“李将军,这是皇爷爷赐的御酒,叫‘醉颜红’,酿制的时候掺了百花花露,说不出的清淡幽芳,来尝尝?”
李承恩踏前一步,将他杯盏夺过摔碎在地:“李建宁!”
李倓抬头看他,脸上还是风轻云淡。李承恩只觉得心里有股火烧到了喉咙口,一把将他衣襟揪住:“我不知你是何时转了这般性子!我天策府将士为大唐出生入死,如今却连一顿饱饭也要左右求人,你与神策军走得近也就罢了,却还与他们沆瀣一气,如今更是风花雪月醉生梦死,哪里有半分初识的意气!你这些年究竟是怎么了!”
李倓只笑一笑:“人总是会变的。”
李承恩握着的拳头松了又紧,忽然狠狠一拳往他胸口砸去。
结结实实地一声钝响。
李倓皱起眉毛,捂着胸口往后一坐,半瘫在座椅上。李承恩吃了一惊,有些不安。
他以为李倓能躲过的。
一直从来无论文武还是骑射他都要输给李倓好大一截。
他有些担心真的伤着李倓,不由得俯身下去扶住他:“你怎么……”
后面几个字没能说出来。
李倓将他一拉,李承恩没有防备,整个人都倒在他身上。李倓就势扣住他的头,狠狠拉下来吻了上去。
李承恩想要挣开,手足却酸麻起来。李倓略略放开他,勾起唇角有些邪气地一笑:“李将军不是说本王这些年来风花雪月醉生梦死?这些花前月下的本事,的确长进不少,将军可要亲自体会?”
李承恩目光一转,看见角案上的香炉里不知何种熏香还在缭缭绕绕地往外升腾,心里忽然觉得有些不好。面前这个李倓是认识许多年的,可现在自己好像已经并不认识他了。
“你……你要如何?”
他连动一动的力气都失去了,只能瞪着李倓,声音有些发哑。
“将军真是不解风情。”
李倓在他耳边轻声一笑,呼出的热气拂过一阵一阵的痒,“既然姓了我家的姓,自然该是我家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那啥啥在下一章如果被河蟹了指路HJJ
第 2 章
(二)
李倓舔了舔唇角的血,舌尖上一跳一跳地疼。
刚刚李承恩在他吻上来时候用仅余的力气狠狠咬了回去。
李承恩咬着牙说:“王爷以为我是什么人?”
李倓也不生气,把头搁在他肩膀上,侧过脸去吻他的颈窝,反问:“将军以为呢?”
他抓过李承恩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上,稳劲有力的心跳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传到李承恩掌心。方才还游戏风尘的建宁王忽然收起那一脸轻佻,缓缓说:“我要一生并肩纵马的人,也要与我一生并肩纵马的人。”
李承恩一时怔住。
李倓从来都是城府极深的,连素有小诸葛之称的朱剑秋也算不透他。这样不拐弯抹角地袒露心思与他素来说话的风格差别太大,李承恩一时惊讶,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想起那话是何意。
相交多年,有些事情心照不宣。后来他统领天策,李倓与神策走得近,就慢慢淡漠下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李倓说得如此坦白。
“王爷会错了意,”他无力抽开手,只好别开眼不看李倓,“以前我只敬王爷赤诚为国之心,如今我只怕王爷误入歧途泥淖深陷,并无半分逾矩之情。”
李倓却笑起来:“你撒谎。”
他顺手搂着李承恩站起来,半抱着他往楼上的房间里走,低头在他耳边说:“你撒谎的时候从来不敢看我眼睛,多少年了也改不过来。”
【似乎被河蟹了呢】
他瞪着李倓不说话,李倓仿佛了然他的心思。
“你不甘心。”他说,“我其实也不愿逼你。”
李承恩沉默。
李倓看着他的眼睛,说:“我喜欢你。并不会因为你是天策府的统领而改变半分。”
李承恩还是沉默,李倓继续说:“我知道你也喜欢我。可你在乎的东西太多。”
“你心里装着家国天下,护卫李唐在你心里是第一位的。你心里也装着天策府,神策军与天策水火不容,杨国忠高力士在你心里是奸臣,自然我这个跟神策走在一处的建宁王也不安好心。”
“你会因为这些而改变你的心。”李倓笃定地说,“所以我不愿等。”
李承恩定定地看着他。
他不能否认李倓的话,于是只能沉默依旧。欢好过后的疲惫汹涌地漫上来,更疲倦的是内心。他闭上眼,睡了过去。
李倓看着他,烛光之下卸去甲胄的天策府统领全然没有阵前挥戈的英武之气,眉目清俊,隐隐有些儒将的气度。若是换了别的年轻将军在军营里混上几年,大多就已经蓄起胡须面容沧桑起来,可这么些年也不见他长变多少。
他还记得很多年以前,叼着草叶的金吾卫朝他扔过一壶酒,眼神清亮:“我姓徐,徐承恩。”
他在那双眼里照见了自己的影子。
李倓无意识地俯过身去吻着他的眉眼,心里有个极轻的声音苦涩地说我也想要两厢情愿,可是若不逼你我怕再无机会。
我要去做一件翻覆天地的大事。成则生,败则死。
作者有话要说: *人生第一次炖肉就这样……交出去了……
第 3 章
(三)
清晨第一缕光照进窗格的时候,李承恩醒了过来。
多年戎武生涯,他早已养成浅眠的习惯,轻微的响动或者天色变化都能让他惊醒。若在天策大营中,这会儿该是吹起晨号列队出操的光景,可如今窗外只有偶尔几声鸟雀的叽喳声,身侧是一个人均匀缓慢的呼吸,和着隐约可以听见的心跳。
他缓缓坐起来,把李倓扣在他腰间的手拨开。
李倓的佩剑置在床边的案上,他探身去勾了过来,金色的龙纹光华耀眼。
果然是久惯沙场,只有手中握紧兵刃的时候,才觉得安心。
李承恩并没有忘记来这里的初衷,他提着剑转头去看依旧熟睡的李倓,把剑拔出一寸压到他脖颈之间。年轻的建宁王此时敛去了素日所有城府,安静而不设防,青色的血管在剑锋下隐隐跳动。
昨晚的荒唐好似一梦。
平心而论,李倓算得上十分温柔,并不粗暴也很顾及他的感受。同为男子,他知道这样有多辛苦,也知道这里面含着多少年的隐忍和关切。千思万虑在心头滚水一般涌过,最终他只是把剑再往下压了一压。
“你醒了。”李承恩低声说。
李倓倏地睁眼。
他笑了笑,修长的眉毛微微向上扬起来。李承恩还记得少时有街头算卦先生评价他的样貌,说是龙眉凤目,有帝王气概。
李倓对那柄寒光湛然的宝剑视若无睹:“将军昨夜睡得可好?”
“莫要再提。”李承恩用恶狠狠的眼神盯着他,“我只问王爷,天策府军饷何在?”
“奇怪,将军怎么学起那些伶人倌妓,向我要渡夜资不成?”李倓依旧笑得自在。
李承恩气得手上一抖,锋锐的剑刃在他颔下拖出一道细细的血痕。李倓轻描淡写地用手指轻轻夹住剑身,而后推开:“放下吧,六十五两四钱呢,以你如今的力道也不觉得拿着累?”
他两根手指并未施力,李承恩却也当真由他拿走了剑,依旧扔在榻边:“你堂堂天策府统领,大将风度自然能忍一时意气,既不会羞愤自刎又不会含恨杀我,拿着也没意思。”
李承恩瞪他半晌,无言地下榻穿衣。
若论唇舌之利,他向来对上李倓都走不过一合之数。
“那军饷不要再想,也别再问。早充给了神策军。”李倓闲闲伸手过来替他理着领口,“近日庙堂风波诡谲,你空有一腔热血却不擅权谋之术,还是安心待在天策府里独善其身罢。”
李承恩一怔。
这样含着些许感慨些许无奈些许纵容的声调,竟是久违的熟稔。
他猛地站起来:“你都知道些什么?”
“昨日的迷药不会是那么巧下给我的,你要算计的是谁?”李承恩努力想要分辨出他的神色,可是李倓面上风云不动。
“你如何知道不是下给你的?”他又恢复了轻佻的模样,笑得半分邪气半分疏狂,“我想做这件事很久了,李将军。”
幸亏李倓的这一处别院在北邙山的神策军大营附近,和天策府不过隔着一片演武场遥遥相望,李承恩才觉得回府的路途并不是那么的漫长难捱。
虽然□并不激烈……可骑马总是有些痛苦。
他一路盘算着李倓对他的建议,紫薇山下野兽奇多,如今北原猪秋膘正旺,派遣军士去猎些来当可填补些许短缺的粮草。
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李承恩想得有些苦恼,连杨宁唤他都未曾留意。
忽然一杆长枪兜头槊来,李承恩一惊,下意思地往后仰,不防如今腰身乏力,竟然狼狈地直跌下马。
“哈哈哈哈,”杨宁仰天大笑,“你也有被我扫下马的一天!”
这一枪自然是玩笑。李承恩也不以为杵,拍拍尘土站起来:“出了什么事?”
“有传谕的钦差到。”杨宁敛了笑, “朱军师在秦王殿接待,说是有圣上旨意,要调遣我天策兵马去平定西南边陲。”
“西南?”李承恩皱眉,上马往秦王殿奔去,“莫非吐蕃又有异动?”
来使是个宦官。一脸不屑地斜眼瞥着手里茶盏,细声细气地道:“久闻天策府勤俭之风,观一壶茶可知矣。”
门外忽闻一声朗笑:“天策府军旅之地,难免怠慢了。来人,替钦差大人换好茶来!”
厅外铁甲长戈的兵士列队而入,把雪亮的枪尖不经意地往钦使面前晃了一晃,将提着的紫砂壶重重放在案上:“大人请!”
钦使脸上的假笑有些挂不住,虽然茶依旧不如意,可是不敢再多挑剔。
李承恩迈步而入,只朝那宦官略一抱拳:“大人辛苦!”
宦官意态倨傲地横他一眼,将一道玉轴绫锦织的圣旨请出来,抖了抖嗓子:“英国公天策府统领李承恩接旨……”
他看见李承恩纹丝不动,登时大怒:“李将军好生胆大,圣旨在上,岂可不跪?”
李承恩傲然扬眉:“我只跪天地君亲师,不跪佞臣!”
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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