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妖-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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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把鱼递给展昭习惯性的嘱咐一句，“小心烫。”展昭又觉得眼熟了，这次不但是白玉堂，连他说话的样子，他的语调也觉得熟悉，他拿着鱼看了白玉堂半天，直把白玉堂看的浑身不自在才低下头一声不吭的啃鱼去了。
这次吃鱼之后，白玉堂发现事情有了微妙的变化，变成展昭跟着他了，恰好在白玉堂目力范围之外却又在气息感觉之中，就这么不远不近的，但如果白玉堂去找他，他又马上跑掉，不过白玉堂烤鱼的时候他大多是会出来蹭两条，原本白玉堂是擅长钓鱼的，现如今钓猫也手到擒来了，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实现了当初的承诺，用鱼养他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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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发现，现在的展昭如同初生处子，对什么都似是茫然无知，且好奇却又本能的戒备，特别是抵触强大的妖魔，若有接近者，还在山脚就会被警告，若执意闯山只怕会被他击杀。近些日子他已经可以走近展昭十步之内，他安静的时候，白玉堂便觉得他的猫儿回来了，但偏偏他又常常出现突然的烦乱，特别是白玉堂离了他太远的话。白五爷到底是喝惯了酒的，三不五时还要下山去买点女儿红，换身衣裳，每次回来就发现那只猫妖气不稳。
对此白玉堂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头疼，于是他只好时常跑去山脚清理一些小妖，让他们别不知死活，赶紧绕道。比如今天这只，居然是“慕名而来”，专门来找他家猫儿打架的，白玉堂瞟了他一眼，看起来还不错，似乎有些道行，不过跟猫儿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白玉堂不耐烦的挥手，“你可以走了，别没事找死。”
这只虎精也有数百年的道行了，竟被个人类这般鄙视，登时就怒了，心想今天老子不吃了你头上“王”字倒着写！于是他恶狠狠的扑了上来，白玉堂这些日子跟展昭磨的法力大增，几百年的虎精在他眼里就个小妖，他闪身躲过，旋身一脚踹在老虎屁股上，这一脚没少使力，踹的那虎精一个狗吃屎。白玉堂这种戏弄的打法当真激怒了那老虎，他在修行之地也是方圆百里称霸的，这回是因为他手下一个小妖在百花岭吃了亏，他才上门踢山立威，不想一见面就扫了面子，身后好些手下看着呢，他哪能不怒。霎时现了妖型，外放的妖力卷起罡风，刮的白玉堂脸颊生疼，白玉堂这才发现，他是有点小看这老虎了，正凝神备战，忽然身后有一股恐怖的妖力迅速接近，白玉堂心中一惊，是猫儿！他顾不上已经扑上来的虎精，转身运起十成法力硬生生接了展昭一掌，然而这一掌到底不是冲他，白玉堂仓促间有些偏了，仍有三成力击在了虎精身上，于是他便听见了渗人的碎骨声，那虎精在空中就爆出一蓬血雾，直直掉在地上不知死活。展昭脸上现了赤色战纹，神情冷冽，金色的妖瞳之中有隐隐的杀意。
白玉堂接了那一掌给振的飞出去数丈，落了地还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站住，“猫儿！！”他大吼一声又连忙飞身回去，伸手揽上展昭的腰，硬给拉走了。他们走了好些时候，才有小妖出来拖着虎精一溜烟的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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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山顶时，展昭已经隐去了战纹，算算时间，白玉堂住在百花岭快有两年了，这还是第一次抱着他，他竟也乖顺的没躲开，只是抬眼看了看白玉堂，白玉堂揉了揉有些气血不顺的胸口，他不知道自己当真是长进了还是仗了仙丹的庇佑，若是两年前他一准没命了。
见展昭看他，白玉堂咧嘴一笑，“放心吧猫儿，你白爷结实着呢。”他知道展昭并非嗜杀，只是他太强大，这世上绝大多数生命于他而言都太过脆弱，所以白玉堂拼命让自己强大起来，这样才能留在他身边。
展昭竟破天荒的应了他一声，“嗯。”
于是白玉堂抱着他的手臂又收了收，他早就已经投降了，不管这个还是不是他的猫儿，他也只有这么守下去。

离尘卷·又三年

白玉堂坐在树上，展昭将耳朵贴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慢慢睡着了。抱着热乎乎的心上人，没一会白玉堂也迷糊了，就在他将要入梦的时候，怀里的展昭忽然惊醒，然后瞬间消失了，白玉堂只觉得身上一轻怀里就空了。他伸了个懒腰，这猫警惕的很，八成是有人来了，如果来的是妖魔，他肯定直接赶走，因为人实在太弱，一揉就死，所以通常都是猫儿藏起来。白玉堂站的高看的远，果然看见远处走来个人，听脚步声并不会武功，想必是山下村民，于是他也没动，又躺了回去，不过眼睛却一直盯着那人。
待来人再近一些，白玉堂就能看清，是个五十岁上下的老者，身后还背了个桶，他边走边四处看，白玉堂以为他迷路了，正在想着要不要好心指点他一下，便见他停了下来，然后把背上的桶放下了，听声音，里面似乎是水。白玉堂看看天色将要黑了，他轻笑一下，准备下去提醒他一下，别在这歇了，山上可是有妖精的。可没想到那老者放下了桶没有坐着，却是跪下了，白玉堂一愣，就见老者双手合十，闭着眼，十分虔诚的样子，嘴里说道，“猫大仙啊猫大仙，我是村东头的小东子，小时候你还救过我的，请你再发发慈悲，村里现在闹妖怪，大伙的粮食都给吃了，再这么下去到冬天全村人都得饿死，请你来村里抓抓妖吧，这里的鱼是全村人给你抓的，求你大发慈悲。”说完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头，然后四处看了看，等了一会见没动静就忐忑的回去了。
白玉堂乐了，心说，呦，我家猫儿原来还干山神的活呢。
白玉堂正乐忽然展昭又回来了，正落在他肚子上，一下就给踩岔气了，亏得展昭身轻，不然白玉堂真怀疑他得给这一下踩死。展昭估计是没去听那人说了什么，回来之后只在白玉堂怀里寻了个舒服姿势又睡了，白玉堂缓过气来就想问他，这事他管不管，低头却见展昭把眼睛睁开了，金色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那个桶，在空气里闻了闻，然后他就跳下树直奔水桶。白玉堂也跟了下去，桶盖一打开白玉堂看见展昭的眼睛直放光，再看那桶里挨挨挤挤的全是鱼，展昭舔了下嘴唇却转头去看白玉堂，白玉堂就黑线了，这猫吃熟鱼吃的顺口，倒不吃生的了。
白玉堂一边拿画影刮鱼鳞，一边跟展昭说，“我说猫儿，所谓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你吃了他们的鱼，可是准备给他们捉妖去了？”
展昭正盯着白玉堂手里的画影出神，每每看着画影，便总觉得手里空空，似乎他也应该有那么一把剑，那剑应该比画影略重一些，正想着就听见白玉堂问他，他茫然的抬起头来，“什么？”
白玉堂叹气，这猫果然根本没听，于是他一边烤鱼一边把事又说了一遍，展昭听着但看神情却似乎并不想管，白玉堂心里有点空，展昭是似乎在提醒他，我已经不是你的猫儿了。
展昭用手指卷着地上的草说，“生死有命，妄涉人间，妖之大忌。”
白玉堂一愣，“你说什么？”
展昭抬起头来回看白玉堂，一偏头道，“天条，你不知道吗？”
白玉堂张大的嘴明白的告诉展昭，他不知道。
展昭把火上的鱼翻转一下，“不过，如果真的是妖应该不算吧。”
白玉堂惨然一笑，忽然伸手抱住了展昭，将头抵在他肩上，这猫儿总是这样，给他一个飘渺的希望，然后又敲碎，再用那些碎片重新捏一个给他，白玉堂轻声问，“猫儿，是不是白爷欠了你太多，非得这样才还得清？”
展昭看着白玉堂这个样子忽然心里也很难受，他说，“你从没欠我什么。”
白兄从不欠展某什么，这话展昭说过不止一次，如今再听，白玉堂竟觉双眼酸疼，他仰面躺下，否则泪水便要掉下来，展昭将烤的半生的鱼塞在白玉堂手里，白玉堂张口就咬了下去，展昭学着白玉堂的样子也嘱咐上一句，“小心烫。”白玉堂听了哈哈大笑，于是便觉得这条鱼滋味分外的好。
展昭不知道白玉堂为什么笑，不过他见白玉堂开心，便也勾起唇来淡淡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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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时分展昭和白玉堂到了村子里，还果真是些小妖，这些妖原本是住在百花岭上的，但是因为这几年展昭变的很怪异，他们为了生命安全着想都离了山，但是毕竟都是在百花岭上成的精，多少有份情，又不愿走的太远，正好村子里有吃有喝，他们倒住的舒服。
展白两个一走进村子，妖精们就四散逃跑开来，不过却没头苍蝇一样也没个组织纪律，竟还有慌乱之中撞上白玉堂的。抓住的几个白玉堂看着还眼熟来着，当初好像是他给赶出去的，所以他们对白玉堂是相当怨念的。这些小妖自有意识以来就在展昭的庇护之下，展昭对他们而言就是这山上的大神，这一点其实和山下的村民没什么区别，但白玉堂在他们看来却是个飞扬跋扈的可恶家伙，明明只是个人，却偏偏这么多妖都打不过他，再加上展昭的情绪异常几乎和白玉堂的到来是同时的，于是这笔也算在了白玉堂账上，后来白玉堂听说的时候也没反驳，因为他想了想，觉得这么算其实还真没冤枉他。
白玉堂看着如今的展昭，似乎稳定了许多，便与他商量让这些小妖都回来吧，展昭说你看吧。白玉堂竟忽然有了种当家人的感觉，于是宣布所有的妖精都马上撤回百花岭上，明天一早白爷爷来检查，抓住哪个一律烤了吃。
于是这一晚，稀里哗啦的几十号妖精大迁移回了百花岭，就白玉堂目测，貌似还有别处的野妖借顺风车的。看着他们跑上山白玉堂感叹，这么小个村子竟要养活这么多妖精，真是难为他们了。
等妖精们都撤离了，白玉堂牵着展昭的手往回走，天上月亮正圆，是八月份刚刚入秋的天气，他们初见时便是这个季节吧，那天也是这样美的月，白玉堂永远记得，那晚他的猫儿沐着月光，美的如梦似幻，如今这记忆已然成了他一人的，或者这原本也只有他知道，他便那样一见钟情的缠上了他的猫儿，三年后又是这样的季节这样的月，他失了他，无处可寻，再三年后的如今，在这个季节里，他牵着的伴着的守着的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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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回到山脚下时遇见个人，那人看见展昭吃了一惊，白玉堂看见那人也是一愣，唤了声，“大哥？”
来人正是五鼠之首的卢方，“老五，借一步说话。”
白玉堂看看卢方又看看展昭，想了想还是放开了展昭的手走到卢方身边，卢方皱眉道，“老五，那是谁？”
白玉堂苦笑一声，“展昭呗，还能是谁。”
卢方眉头锁的更紧，“老五，你修行比哥哥们都高，难道看不出他是个妖？”
白玉堂扑哧一笑，“大哥，猫儿原也是妖啊。”
卢方看着白玉堂神情心里一惊，他以为白玉堂思念成狂，这妖化了展昭的样子来骗他，妖精吞噬修道者原命的事也不稀罕，卢方生怕白玉堂一时想不开，把自家小命折进去。原本他只是来看看白玉堂近况，如今却是打定主意要把他带回去了。

离尘卷·九魂珠（终）

卢方想了想对白玉堂说，“干娘病了。”
白玉堂一惊，“怎么？大嫂看过了？”
卢方原本不太会说谎，给白玉堂这么一问便顿了一下，好在白玉堂心里着急也没注意，卢方说，“看过了，干娘是想你才病了，秀秀说这是心病，望你能回去看看干娘，所以大哥才来了。”
白玉堂马上就要应下来，忽然他的手给人拉住了，白玉堂回头便对上展昭晶亮的眼睛，金色的眸子里晃着点点的光。这猫是怕我一去不回吧，于是白玉堂一笑，“猫儿莫急，白爷带你一块回去。”展昭这才放了手，他抬头看了卢方一眼然后转身消失了。
方才展昭那一眼，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很简单很平静的一眼，但卢方竟觉得是被看穿了一样，白玉堂见展昭走了便对卢方说，“大哥，你且回去，我们明日一早便启程回江宁。”
卢方听了大急，一把抓住转身欲走的白玉堂，“老五！”
白玉堂转头一笑，“大哥，那猫耳朵灵着呢，咱这么说话十几里外他都听得见，有事也不必瞒他，但说无妨。”白玉堂如此说卢方反倒语塞了，憋了半晌说了句，“早些回来。”
白玉堂答应一声便去追展昭了。
卢方心里懊恼自己嘴拙，无奈事已至此只有先一步回去与众家兄弟商量对策。
白玉堂回去主要是吩咐那些小妖，好好守山，不得下去滋扰村民，另外谁吃了村民的东西，也要好好报偿，看着白玉堂发号施令，展昭扑哧笑出声，白玉堂佯怒道，“你这猫儿有甚好笑？”
展昭说，“你像一个人。”
“像谁？”
展昭目光锁着白玉堂许久许久，“我……忘记了……”他知道自己心里有一个人，一个他不愿忘记却偏偏记不起的人，而白玉堂就是他想起的关键，所以无论如何他也不会离开白玉堂，不管他要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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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不认得去江宁的路，否则他的那种缩地术当真是非常实用，白玉堂只好在山下镇子里买了匹马，一路疾驰回了江宁。江宁酒坊在江宁十分的有名，前院的酒铺，后院的居房，再加上套院的酿酒坊，占地也是极大。白玉堂一脚踏进铺子便有伙计奔进后院去通报，白玉堂也随后就跟了进去，接连酒铺和后面寝院的是一块不大不小的空地，白玉堂刚走上那块空地猛的就站住了，他缓缓向后退了一步，然后仔细看那块貌似平凡的小空地，然而在他眼里，这分明下了邵华山的锁妖阵，而且是带有杀机的那种。
能在这里设下这种阵的，也只有他四位哥哥，他们这是要杀谁，要杀猫儿吗？
白玉堂听见脚步声，抬起头看见他四位哥哥和干娘都从后院迎了出来，只是他们却停在了空地的那一边，似乎这块小小一丈方圆是深不见底的崖渊，两岸的人遥相对望。看见只有白玉堂一人卢方一愣道，“老五，你一人回来？”
白玉堂的心一沉，他们果然是冲猫儿，他再抬头看了看气色红润硬朗无比的江宁女，原来就连干娘的病都是假的。
见白玉堂脸色不善四鼠都怵了一下，谁也不说话，白玉堂也黑着脸不动不语，江宁婆婆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往前走了几步圆场道，“小崽子，既然回来了还不进屋，杵在那做什么？”说着便要过去拉他，忽然一直在暗处的展昭凭空出现在了白玉堂身侧，江宁婆婆一愣，这人是展昭吗？
就在所有人都怔愣的时候，展昭竟走了过去，他一踏入空地，锁妖阵霎时启动，半圆形的壁障将他扣在其中，隐隐有雷光闪动。突然的变化把江宁婆婆给吓了一跳，转头去问卢方，“这是怎么回事？”
卢方把江宁婆婆向后拉了一下，“干娘，等会跟您解释，您先过来。”
江宁婆婆便向后退了两步，转头去看阵中的展昭，在疾雷闪电之中他却毫不受阻，只信步前行，不过他的眼睛却是一直看着江宁婆婆，似乎是冲着她去了。四鼠一惊，都本能的向后退了几步，他们虽学艺不精，也知道这回是遇见了大妖了，凭他们这个阵，莫说击杀只怕困也困不住它。
白玉堂见状也是心头大惊，生怕展昭控制不住会起了杀性，他连忙飞身落在了四鼠和江宁婆婆身前，他落地时展昭也正走到阵法边缘，他抬手一推那阵如同薄烧的琉璃一般崩碎了。白玉堂张开双臂护着身后五人，“猫儿！”他知道是他几位哥哥有亏在先，但如今的情形教他又能如何，只有展昭退让。
展昭的神情一直淡然无波，然而看着白玉堂急切的神情却忽然闭了下眼，然后转身消失了。
展昭那个简单的动作让白玉堂失了神一样，愣愣站在原地。
江宁婆婆虽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就刚才的事也看出是四鼠理亏，于是她叫了白玉堂一声，“奶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