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觅了时(作者:凡间)-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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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

三日后大理寺卿亲审朝廷钦犯锦毛鼠白玉堂,白玉堂于一切罪行供认不讳,当场画押。大理寺知丞判白玉堂死刑,暂收押于死牢内,定于第二日午门问斩。
当夜,大理寺。
亥时,狱卒交班。张头手里把玩着一大圈钥匙,一摇,便是哗啦啦一阵猛响。
牢内烛火幽暗,空旷阴森的走道尽头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张头眯起了眼睛。
“小三,今天怎么晚了?其它兄弟都换过班了,你咋这时才来?”
小三低低咳了几声,声音沙哑:“今早出恭忘披外衣,惹上风寒了,在家多躺了会儿。”
张头冷笑:“怎么,生病了就敢多躺会儿?让老子在这里干等你个病驼子?咱这大狱里可没这规矩!”说着把钥匙往小三身上一摔,“好好看着,要出了差池,有你担待的!”
小三唯唯诺诺接过钥匙,低了头便往里走,张头骂骂咧咧收拾家伙朝牢外走去。
小三进得死牢,狭窄的信道两旁满是沾满锈渍的一扇扇牢门,不远处便见三四个狱卒,正围坐一圈谈笑。当中一人见了小三,招呼道:“你今儿怎么了,晚了半个时辰?叫张头好等。”
小三不说话,径直走到狱卒们身后。
碰碰碰碰四声闷响,四名狱卒已倒在桌旁,飕飕几声,牢内火箸应声而灭。
小三转身,来到西边第七间牢门口,从腰间掏出钥匙,摸索着开牢门上围了两重的铁锁。
门里面传来人声:“是谁?”
小三手顿了顿,应了声:“大人找你问话。”
里面没了声音,小三一把钥匙开不了,接着换下一把,门外哗啦哗啦满是金属碰撞的声音。
如此试了十多把,里面传来低低的笑声:“你找不到钥匙开锁么?”
小三试钥匙试得心急,骂道:“闭嘴!”
里面传来窸窸娑娑一阵响,门板忽然轻轻一晃,小三再次顿了顿手。
小三感觉得到,里面那人已靠在了门板上。
一声叹息隔着门板传了出来:
“你这是何苦……展昭?”
“小三”顿时僵住,手中的钥匙险些滑落在地。
“你……怎么知道……?”
“哈哈,天下有你这么笨手笨脚的狱卒,连开个门都费那么长时间?……还有,你的声音……装得实在不像。”
展昭终于叹气:“白玉堂……”
“你来做什么?”门那边的人问。
“你当真不知道?”门这边的人也问。
哗啦哗啦的声音再次响起。
“……瘟猫,别白费功夫。”
“只差临门一脚。”
“……你听不懂爷爷的话?别白费功夫……我不会走。”
哗啦哗啦的声音停了下来。
“……说个理由。”
“理由?多了去了。我这一走,锦毛鼠成了越狱逃犯,我脸往哪儿搁?我这一走,我的四个哥哥怎么办?陷空岛怎么办?你们开封府又怎么办?”
牢内一阵寂静,忽而是猛的哐啷一声,粗硬的铁链砸在门上。
白玉堂背靠着牢门,展昭这一砸,砸得他心都震起来。
“瘟猫你撒什么气?!”
“……”
“你走吧,当这牢里待着舒服呢?”
“……白玉堂,你跟我一起走。”
“不可能。”
“你!现在不是你耍性子的时候!”
“爷爷我什么时候耍过性子?展昭,你昏脑袋了么?我这一走,下场如何你比我清楚!”
门外没了声音。
白玉堂呵呵笑了:“展昭,莫做傻事。你一世聪明,难道要毁在这一时胡涂上?”
展昭手指紧抠牢门,半晌方道:“白玉堂……你可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白玉堂转转眼睛:“我很想……”
展昭低下身,将耳朵贴在门上:“你说大点声。”
“我很想……”叹息般的字句,穿透一层木板,带着呼出的热气一般,清清楚楚传到展昭耳朵里:“我很想……摸摸你……”
展昭瞬间面色通红,他即刻站起,抬脚狠狠朝牢门一踢,可怜把头紧贴在门板上的白玉堂,虽说隔着厚厚一层木板,可南侠的脚力毕竟不可小觑,强大的冲击直袭白玉堂脑门,瞬间只觉耳鸣阵阵。
“展昭……你好狠,连个玩笑也开不起么?小心眼!”白玉堂大骂。
门外却再次没了声音。
白玉堂干笑两声:“不和你闹了。我的确有心愿未了,得劳你为我跑一趟。”
“……你说。”
“我在荣盛镖局有一位拜把子的好兄弟,原本与他约好半月后去探望他,如今我不能去了,到时你代我去见他一面吧。”
“……可还有别的?”
“没了!爷爷我如今无事一身轻,只待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白玉堂,这件事我定会替你办到,你大可放心。”
“交给你,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时候不早了,你走吧。”
展昭伫立半晌,终究转身离去。白玉堂听着展昭的脚步声以及哗啦哗啦钥匙碰撞的声音,忽然开口道:“展昭,那天晚上,你怎么不听我把话说完?”
脚步没有停顿,一片黑暗中白玉堂只听得那人淡淡留下一句:
“……事到如今,我们……又还有什么好说?”
白玉堂靠着门,听着展昭渐行渐远,身后的木板似乎还残留着那人方才靠近的温度。
白玉堂望着前方无尽的黑暗,一切细碎的声响都变得刺耳起来。当万物终于寂静的时候,他缓缓抽回紧扣在牢门上的右手,五指鲜血淋漓,门板上留下五个深深的指坑。
他闭上眼睛,疲累得不能自已,耳畔一遍又一遍回响着那人的声音:
……白玉堂,你跟我一起走……

锦毛鼠白玉堂的死在江湖上掀起轩然大波,那些想要效仿白玉堂逆鳞之举的江湖后辈们个个收敛了心思,有人叹息有人笑,正所谓亲者痛,仇者快。
尸体被扔在了乱葬岗,展昭天一亮便被仁宗召进宫中,等他赶到午门,只看到拿水冲刷地面血迹的官差。
白玉堂死后不过两天,仁宗于开封南郊圆丘举行祭天大殿,御前侍卫展昭奉命随行护驾。
盛大庄严的御行车队缓慢行进在御街上,开封城内的百姓蜂拥至街头,争相一睹皇室威严。御街大道旁便是玉带般横亘开封的护城河,河岸栽种垂柳鲜花,河内龙舟张灯结彩金碧辉煌,河上烟柳繁花万紫千红喜庆非常。
御林军开道,护国将军领驾,十数名带刀护卫贴身守护,仁宗金黄御辇后浩浩荡荡跟着文武百官,鼓乐齐鸣。围观的众百姓欢欣不已,你挤我我挤你簇拥在街边,热闹非凡。
今日阳光明媚,甚至稍稍有些刺眼,端坐御驾之内的仁宗摆摆手,示意太监将车帘放下。
绣着金龙的车帘放了下来,仁宗闭目养神。
噗呲裂帛声响,仁宗方睁眼,只见一枝利箭夹杂劲风穿透前方车帘,闪电般直刺自己眉心!
仁宗大惊,猛一偏身,那箭噗的刺入仁宗的龙椅上,箭身直没而入,仅留箭羽在外。
外面已有人喊了起来:“护驾!有刺客!”

第十六章:清风巧设连环扣,计里计外总关情

“有刺客!”
话音未落,飕飕飕密密麻麻一阵箭雨铺天盖地而下,御辇旁几名侍卫护刀未及出鞘便中箭倒地。
御街瞬间混乱起来,围观百姓四散而逃,哭闹声惊喊声乱成一片。御行车队停滞不前,队伍溃散,前方御林军即刻调马返回护驾。
展昭此时已奔至御辇旁,几枝利箭自展昭鬓旁耳畔飞掠而过。
“快!护住皇上!”展昭大喝,众侍卫立即赶上来,在御辇周围站成一道人墙。展昭挥剑挡箭,看到御街旁酒楼屋宇上刺目的白光。足尖一点,展昭身如鸿雁拔地而起,穿透层层箭雨腾身至街旁屋顶上。
不出所料,屋顶脊梁后埋伏着数十名青衣刀客,俱是弓箭在手。刀客们见展昭冲破箭幕而来,各自慌神,纷纷将弓箭对向展昭。可惜,箭未上弦,展昭人已至刀客身前,众刀客只觉眼前白亮剑光绚如飞雪,只那么一闪,下一刻剑尖已割破自己喉管。
距离太近,弓箭无用。眼见同伙一个接一个毙命,青衣刀客纷纷弃弓拔刀。展昭身形如风快剑如电,势如破竹,未及众刀客摆开阵仗,展昭一身红衫已在青衣间穿插而行,手起剑落,剑落血溅!一具具尸体自屋脊滚落至御街上,砸得脑浆迸流,骨节尽断。
忽听得一声尖锐口哨,余下数名刀客纷纷后退,跑到檐边一跃而下。展昭追赶过去,只见御街上不仅有青衣刀客围攻,更凭空现身了数名高手,正冲破御林军防护,当中竟有两名女子,各着红纱绿衫,身形灵动剑招凌厉,已至御辇前,众侍卫奋力抵挡。
展昭纵身而下,几个起落已挡在皇辇之前。两名女子对视一眼,知晓来者不凡,招式一开,刀剑合璧,剑如灵蛇直向展昭刺来。
对方是女子,展昭有所顾忌,因此守多攻少,任她二人招式狠辣,只是能挡则挡,间或剑锋突起,逼退她二人数步,只求二人能知难而退。
“莫不是绿楼红袖二人?”展昭问道。
“正是!”
二女正是当初在松江春雨红杏福满楼突袭白玉堂与齐风廷的绿楼红袖。既是她二人,展昭心中便有了计较:果然是襄阳王手下!
绿楼雁翅刀在手,道:“展昭,你若识时务,就速速闪开,我姐妹二人素来在江湖中敬你的名声,不想与你为难!”
展昭道:“多谢两位姑娘还念着展某当年江湖上的旧名,可惜,今日一事,是你们大逆不道,二位莫非不知行刺天子乃多大的罪名?按大宋律法,罪当株连九族。”
红袖冷哼:“展昭,想不到你堂堂南侠如今也成了朝廷鹰犬,令人不堪!”红袖秋水剑向前一指,正是皇辇的方向,“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那御撵里坐着的,今日是皇上,明日就是死尸!这天下,可不止他一个正主儿!”
红袖话音方落,绿楼一步冲上,薄如蝉翼的雁翅刀直刺展昭心口:“姐姐还与这厮说什么?!砍了那狗皇帝要紧!”
展昭举剑横挡,绿楼先一步退开,红袖秋水剑此时猛然攻上,直刺展昭下腹,紧接着雁翅刀又至,直扑展昭颈项。
刀剑齐发,一上一下,展昭不慌不忙,脚步退三进二,巨阙自下而上一招“扭转乾坤”使将出来,猛然一刺,再次逼退二人。“展某好言相劝,还望二位姑娘好生思量,切莫一时失足百年遗恨。”
“呸!好生酸涩的狗贼子!”绿楼大骂,二女复又攻上,紧紧缠了展昭,正当此时,两名灰衣人已冲破御林军,飞身而起,各从两侧扑皇辇而来。展昭一见,猛然一剑横扫出去,意图退开绿楼红袖,抢去阻挡两名灰衣人。
绿楼红袖却不退反进,一左一右封住展昭出路,拿出不要命的打法,摆明要困住展昭。展昭实在狠不下心对两名娇弱女子出杀招,但眼看那灰衣人已接近皇辇,正与侍卫刀剑相错,不免心下焦急。正无措可施间,一人飞身而下,直落入展昭与二女之间,唰唰唰数剑刺出,招式狠冽,二女轻呼,双臂皆被刺伤。
红袖一看,怒道:“又是你这个小畜牲!”
来者是一名俊俏少年,眼中星光璀璨,正是重华。
重华冷笑:“贱蹄子,我正想去寻你们的仇怨,偏生老天有眼,叫我在这里又遇上了!”
展昭见重华已至,松一口气,转身一看,夏珩之也到了,正与御辇右侧的灰衣人相斗。“重华兄弟,交给你了!”扔下一句话,展昭直奔御辇左侧而去。
不及说话,重华举剑便攻,红袖抽剑前来抵挡,双剑相交,瞬间火花四溅,叮叮当当几剑下来,重华招招紧逼,一剑快似一剑,一剑狠似一剑。
呛啷一声,重华鼓足气力一剑下劈,竟将红袖的秋水剑斩作两截!红袖绿楼大吃一惊,重华冷道:“我可不比展大人心地宽厚怜香惜玉,天下的女子在我眼里都是一般模样,你们伤了我师哥,今儿我就来和你们算这笔账!”
等展昭赶至,左侧那灰衣人已将御辇旁的侍卫通通打翻在地,那厮身形高大挺拔,手握一对流星锤左右挥舞。那人来到御辇旁,猛然一锤砸下,唰啦一声,御辇右侧拦板尽毁,仁宗已暴露人前。
灰衣人狞笑,伸手便去抓仁宗衣角,突的剑光一闪,手腕一阵热辣疼痛,灰衣人忙收回手来,手腕处已被割开深深一道血口。
“贼子退下!”一声大喝,展昭人已挡在仁宗身前,灰衣人大怒,双锤齐齐朝展昭砸下,展昭单手横剑一挡,哐啷一声,巨阙稳稳架住灰衣人的流星锤。
灰衣人见展昭单手只剑接自己双锤,心下一惊,便将全身气力灌至双手,大喝一声猛然压下。这一压似有千斤重,扑通一声,展昭单膝已跪地。灰衣人见此,嘴里嘿嘿冷笑,更是憋足了气力在流星锤上,展昭咬牙握紧巨阙,死死架住铜锤。二人僵持不下,灰衣人早憋得脸色通红双手发颤,展昭此时猛然沉气发力,灰衣人只觉锤下一股劲气排山倒海袭来,心下喊了声不妙,下一刻人已被猛然掀开,摔落在地。
展昭跳将起来,剑锋斜扫,灰衣人只觉几阵疾风闪过,手上腿上一阵刺痛,挣扎着抬头一看,自己双手双腿经脉皆被挑断!
这厢展昭将灰衣人制服,那厢夏珩之也一剑斩向敌方腹部。前方御林军将青衣刀客们一一打退,东城守军也已赶至,将众人包围起来。
绿楼红袖二人多处受伤,重华剑艺高超,二女难敌。眼见大势已去,她二人相视惨然一笑。银牙一咬,红袖拾起断剑刺向重华,重华冷笑,举剑反攻而至。不料红袖竟不闪不避,直向重华剑锋撞去,噗哧一声,利刃穿胸而过!
红袖一口鲜血喷将出来,身子朝前一送,剑身直没胸膛,她使出最后气力,将那柄断剑猛然刺入重华左肩,死死一压,二人双双倒地。
“好妹妹……你去罢!”喊出最后一声,红袖压在重华身上,气绝身亡。
红袖这最后一声喊出来时,绿楼身已至御辇右侧。泪眼模糊中她只紧紧盯着皇辇内身着明黄皇袍之人,几步窜到近前。
展昭等人赶来阻挡,绿楼从怀中一掏,暗器如雨纷纷朝展昭等人刺去,趁众侍卫抵挡暗器的间歇,绿楼跃上皇辇,手中雁翅刀轻鸣,直刺仁宗胸膛。
“狗皇帝,见阎王去吧!”
绿楼咬牙一刺,嗤的一声,雪亮刀锋没入人身!绿楼抽刀再刺,鲜血喷涌而出。
“大师兄!”
忽听得夏珩之在一旁疾呼,下一刻夏珩之掌风已印上绿楼胸膛。绿楼被打落在地,她挣扎仰头一看,当即大惊失色:自己刺伤的不是仁宗,而是从人群中冲上来挡在仁宗前的青年——齐风廷!
“哈……哈哈……”绿楼低笑,她坐起身来,猛然吐出一口鲜血,众侍卫早已抢上,将她包围起来。绿楼勉强站起,俏脸娇柔却神情刚毅,她环视四周,看到不远处死去的红袖,“姐姐……”绿楼踉跄着要去红袖身边,没走几步便被侍卫一脚踢倒在地。
绿楼倒在地上,她抬眼望向皇辇中奄奄一息的齐风廷,恨恨道:“齐风廷!你背叛主上,设计捕杀众弟兄,如今杀不了狗皇帝,取了你性命,也不算白白死了!”语毕她转头看向红袖尸身,泪落如雨,颤声道:“姐姐,妹妹这次来,只怕无颜见你。”
雁翅刀寒光闪起,展昭来不及阻拦,绿楼横刀于颈侧,自刎而死。
展昭看着倒伏于血泊中的两名豆蔻少女,心下恻隐,不由长叹。
“师哥!”那厢重华奋力推开压在身上的红袖尸身,拔出插在肩上的秋水断剑,踉跄着往皇辇扑去。未及他赶到御辇旁,一干侍卫已将御辇团团围住,重拿明黄丝绸罩住辇身。仁宗在皇辇内冷冷发话:“摆驾回宫!”

祭祀大典仍旧如期举行,仁宗半路受惊回宫,主持一事交由韩琦负责。
展昭陪同众侍卫护送仁宗回宫,御辇直接进了寝宫朝阳殿,远远便见章太医领着御医们跪在朝阳殿等候。
那一夜朝阳殿灯火通明,御医们进进出出,宫女太监忙成一片。
小太监跑出朝阳殿,对守候了数个时辰的展昭说:“皇上吩咐,齐风廷救驾有功,入住太医院疗伤,展大人不必记挂,还请先回罢。”
展昭抢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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