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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时明月同人]清歌淡-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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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落若是有什么不明,便只管问吧。”看着面前依旧直言直语的少年,恍惚间又和那小小的童子重合了身影,颜路笑了笑,点了点头。秋风吹起那素白的儒衫,他只是这么坐着,一身素衣,却说尽了子落翻遍书典怎么也说不清的寂寥。
子落点点头,拱手谢了颜路。方才开了口:“师叔,天下大乱,你分明不是无心天下,却为何从不出世,甚至也不踏出小圣贤庄一步?”
却不想,颜路闻言只是笑了笑,站起身,雪白的儒衫在风中吹褪了几寸,纤长的指尖浅浅一指子落来时的方向。子落顺着回过头,却看到依旧是那一棵垂枝薄柳,迎着风,微微摆动。
回过头,疑惑地看着颜路,却见颜路只是略低下头,眸色复杂难明。久到子落以为再无下文之时却又听到那人浅淡的声音,轻轻浅浅一如初见,“子落,你可知为何橘生南而为橘,生北则为枳?”
子落不假思索,便道:“气候不同,自然不同。不同因,不同果。”
颜路点了点头,又道:“人人皆知橘芬馥可口,枳苦涩不堪,为何枳仍在北而橘仍在南?”
子落想了想,方道:“师叔方才说了橘生南而为橘,生北则为枳,若是橘到了北方岂不是不再为橘而成了枳。而这枳到了南方也不再为枳却成了橘。如此,却还是应了方才那句话……”话说到此,子落却猛然回过头看了看那棵垂柳,心蓦然一动,话便再也没有接下去。
橘生南而为橘,枳生北而为枳。
风越发大了,天不知怎的又开始下起了小雨,感到自己的手上被塞了一件冰凉物什之后,抬头,却又看到细雨萧风中那一抹细瘦的背影,纤长的指,磨得发亮的伞柄,泛黄了翠色油纸,还有腰间那一剪鲜红的颜色。
突然觉得心头一堵,却说不出什么话语,子落按着胸口发烫的书册,终究转头朝着来时方向去了,嘴里却似乎喃喃重复着什么……
秋风大作,却是听不明了了……
约是旧字如归……
梦字自是昔时事
煦煦的风声柔柔自耳边擦过,落叶三两,轻轻浅浅打着卷落到了少年的面上。墨色的发本是平顺地垂在耳边,这时却是被那顽劣的风吹到了鼻前,转着不快不慢的圈,惹得少年皱了皱眉,嘴里忽然低喃了一声。
“娘亲……”
纵然时世变迁,纵然物是人非,但总还有一些什么,总是沉沉蕴在心里,也不拿出来,也不可以深埋着,只是这么浅浅搁置着,不去触碰。少年如彼,亦有深思。
恍惚间看到一场雨,却不知到底是何时的雨。
但是少年却执着的以为那是一场秋雨……不然,为何时至今日,那雨丝打在脸上的生冷,还深深镌在自己的心头呢?
该是一场秋雨吧……
不然何来如此肃杀的风,惹得那落叶也添了几分硬冷。
该是一场秋雨罢……
少年忽然觉得雨中冰凉的脸颊微微一暖,随即全身也变得暖和起来,就好似转瞬从秋日里略过了冬日,霎时到了春日。耳边是那样一个温和浅淡的声音,指尖是拾起落叶那一抹缱绻的温柔,眼底……眼底……却是从未看清的墨黑。
留君……留君……
又是谁在唤谁的名?!
熟悉而又陌生的起初连绵不断,到了最后也似乎力竭一般,把这两个字念得破碎不堪,就算是仔细辨听,也再听不清明了……
却只听得一个温如春风的声音,轻轻叹了一口气,复而笑道:“留君不住,不若就叫子落罢……”
子落……子落……
留君不住方叫子落。
少年觉得自己从未懂过的人很多,或许是年少无知,大约就该是不懂那些长辈们的心思的。若是用师兄们的话来说,便是,若是我们一日便读透了师傅师叔们,这博大精深的儒学,可不就被我们糟践了么?读书百遍,其义自现。读人百遍,其义该也会自现吧……
只不过,一直读到那人生命尽头,子落也不曾读懂过那个有着温和笑意,墨黑眼瞳的男人。大约,并非不懂,也并非不可懂,而是不敢懂。
子落幼时不曾见过荀卿,但是荀卿的名号却是在师兄弟间传的十分频繁的。如雷贯耳之类,也不过若此。只是,旁人提的多了,子落却忽然发现,小圣贤庄之间惟有一人从未提起过荀卿。
而这个人,却也不叫荀卿荀卿。
只是在那人忽然回来的那一日,接到通报之时,微微笑了。转而到了窗前,看了看那棵已经无法环抱的柳树,眉梢微微一舒。又转身,出了门去。
“小况……”
子落只听过一个人那样叫自己的师叔祖,却也是唯一一次。
“绪漓……”
到此时,方才知晓那个微微笑着,眉目浅淡的人的名字,但却仍旧不知那人的姓氏。心头原本长久的空落似乎在顷刻被填满,看着柳树下那人微微弯起的嘴角,还有略带笑意的眼眸,心头没有来由的一松。
其实,也不算是没有来由的,不是么?
转身便去了藏书阁,那里有好些日子不曾打扫,该是积了灰罢。
后来的后来,似乎发生了很多的事情,但是终日被功课烦扰的子落的生活似乎始终一成不变。多年后,病卧寒榻,再复思量,却只能记起一人醒卧柳下,笑忘红尘……还有……其实还有一双墨黑的眼眸,还有那秋风里淡淡的一句、
留君不住,不若就叫子落罢……
大约有恨,却更多的是无奈。时世如此,许多事情,都经不起思量。若无一人冲动,大约,便只能永成遗憾了罢。倒也好,至少忘不了……
“却不似我们这些命里注定的过路人,真真只能做上一辈子过路人,只能看着那些个悲欢离合,起起落落。自己却永远只能叹息……”捋着胡子,嘴里絮絮叨叨和过路人说着闲话,却不知何时,看到一人伫足身前,沉默良久。
背着光,看不清那人的面貌,却依稀是一袭月白锦服,肩上一段垂下的青白布带却是与那锦服大大不合。那人似乎执着扇,又似乎没有,良久却道:“何来的命里过路,只是不自知……”
不知,又有何人,在自己这场浮生大梦里作了经年的过路人,却依旧留不下痕迹。
闻此,心头却没有释然,反而沉甸甸的发酸。
揉揉眼,却忽然看到眼前一片缟素,一排排的灵位前,有一块散着幽幽墨香,却看不清上面究竟写了何字。待到凑近了,才缓缓看清了那三个字——莫绪漓。
儒家掌门原来姓莫,名绪漓。
却不想真真识得这人时,却是永别之日。
鬼使神差般拿起了灵牌,托着灵牌底,却被那灵牌的分量惊得一抖,连忙又放回了原位,手上是湿湿的水渍,随意搓了搓手,摸脸却一路被人惊异地瞧着。
终究还是好奇了,到了水边一看,却发现手上,面上,皆是满目的黑……
心一惊,又急匆匆跑回了灵堂,那三个散着墨香的字却依旧柔和清雅,不染纤尘。子落心一颤,对着灵牌行了三叩首,终究没有再去看那灵牌,转身便入了夕阳……
“子落,无牵无挂有时倒也是惹人艳羡呢。”那人如是说时,面上是微微的恨意。
然这世道啊,只可有恨,不可有悔……
已然流尽年光,那么当年可求、可得也终究成了尘中片点了……
絮风微凉,打在茅草屋檐,吹落茅草数垛,却终究无人理会、
倒也是,旧人不再,何来理旧园?
惊梦恍然黄梅雨
燃夏斜光穿户早,辰时还未曾到,丝丝缕缕的光便缘着已然穿了孔的窗子,翩然跹然,转而到了悬着素白纱帐的床帐之前。
君子不窥他人之室,然微风不然,偶尔掠过床沿,素白的床帐被堪堪掀起一个角,便亟亟回落,好似怕惊人清梦,又好似羞于窥人,急于远走。
“敲更声远圣贤庄”却是不知何时庄外的小童们唱起的童谣里的一句,又不知何人说起,早先闻之于西方歌阁,曾有一琴一萧,其音渺渺不知何始,其声悠悠不知何终。自此闻之,再不知人间有丝竹之乐。世间之事大多如此,有始无终,便又有人言,曾见人白衣襟衽,飘飘乎,如谪世之仙,寂然寥落,自弹自唱,说其哀思。自此传闻不胫而走,凡所见之人,有不知今世何朝,却无不知西方歌阁之闻。
又有人言,其人如竹,直而不折;其人如玉,韬而不发;其人如墨,庄而不华。歌楼隐而不出,障而不入,偶有凡人误入,则是机缘之使然也。然,其多为传闻,虽空穴来风,未必无因,然无端信之却也多有不妥。不若笑而谈之,聊作茶资。
再说这传闻之词,虽其名之盛,不下当世名士,然其实为一游走卖唱女子登楼偶而歌之,后其不知所踪,适逢传闻之盛,有所猜想,倒也不无道理。恰有人过,略通音律,记下大概,为如今传世之本。其人也自此名声大噪,扶摇直上,欲与国士争列。
后又几经流传,近日闻之,大略如此:昔辞故里兮朦胧里,今来旧地兮淋漓又。屋舍田圃兮皆庙堂,惟余禽鸟兮恋旧巢。遍寻杨柳兮无处得,门厅络绎兮惟车马。故柳折尽兮各离散,旧泽易主兮主何从?怜我江之苗裔兮,本同始何殊异。视之如强人兮,防止甚于猛虎。怜我黄帝之后嗣兮,何贵极而至陋?昔辞故里兮朦胧里,今来旧地兮泪霖霖。目之所及兮尽漠然,惟有巡缴兮无日夜。昔人遗折柳兮挽声黯,今我登台兮惟惶然。今世何世兮,今人何人?今我何从兮,明我何去。人世不知何在兮,惟有泣而歌之。昔辞杨柳兮人犹在,今来故里兮惟西风。乱世叵测兮人心藏,惟有更声兮葬我眠。惊梦凄然兮梅时雨,恨尽离别兮断清思。奉我残生兮不足道,惟愿更声兮远圣贤。
“子落……”恍若拂过竹叶般轻柔的春风,随着沉闷的开门声,急匆匆躲着雨才走进小院的子落,才一抬头,便直直望进了那一双幽然如深潭的眼睛,耳边蓦然响起了一个柔和而黯然的叹息,伴着细细密密的雨声,既然留君不住,便叫子落吧……
呆愣了片刻之后才恍然回过神来,棋子重重击在棋盘上的声音,倒也是只有师叔祖才做得出,且仍旧能做得如此理所应当。
“小子,成天不知常思己过,倒是终日不知胡思乱想何物,该否省过?”指尖拈着的棋子在桌沿上敲了三下,白色的胡须近些日子似乎又长了些,该是未曾修整的缘故吧,子落忍着笑,低头拱手,“师叔祖,是子落错了。”
不知为何,每每说到子落这两个字的时候,总在那苍的眉眼间,寻到一丝丝淡淡的悔恨。荀子细细指尖上拈着的棋子没有说话,子落也没有动,小室间一片静寂,惟有微风过处,略起风波,也片刻停歇。
“棋局既然有始,缘何不予善终?”紫衣素静,看着子落这般僵立,便轻轻开了口,浅浅淡淡,不由得,便让人想起了随春而来的微风。
窗外似乎又下起了雨,但分明记得,离别的那一日,天气晴好。分明是晴好的天气,怎的,又觉着雨水淅淅沥沥,落个不停?
“绪漓……”苍老而枯瘦的身躯微微一震,却见对面的人,只是极其浅淡的,微微拂了拂落上了一缕枯叶的棋盘,眉目微微一簇,随即便又舒展开来,捻起了一枚白子,笑着落到了天元的地方。
“啪——”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不大也不小,却是震得一室之人,心头微微一紧。
“恰好,无繇今日拿的也是白子呢。”起身垂首拱手,衣袂缱绻,修如瘦竹,从肩头落下的,映着斜光的墨发,染着淡淡的昏黄的光晕,略一抬首,便能看到漾水般的眸,轻轻浅浅,温柔而疏落。
“是么?”荀子略略回过神来,伸手捋了捋胡子,僵笑着,便要落子,却在看到那一颗直直落在天元的白子的那一刻,止住了将要落下的棋子,“天元……”反反复复呢喃了好几遍,方才又抬起头看向了依旧静静坐在对面的那一个人。
衬着光里的人,却是怎么也看不分明,惟有那一双深沉的眸子,让荀子看得心头一沉,纵然白首,怎能忘当年年少飞扬,誓为争名?
“无繇,你可知缘何秋收万物,却为刑官?”指尖夹着的棋子顿了顿,本偏向了左角却又陡然回过头来,下在了白子的一侧。恍恍惚惚的,却又似乎看到了些早该不存于世的光景,原本随着岁月变得寂静而苍白的心,也蓦然被这虚无的雨水润渍,略偏了偏头,却也没有看着对面的人,只是斜斜地顺着模糊的记忆,缘着窗沿,走过石阶……
那里该是有一棵桃树罢。
枯瘦的指节松松地夹着棋子,在棋盘边缘敲出了轻轻的节奏,逆着光,子落忽然便想起了许久许久以前,似乎有这么一个人。睡眼朦胧中,看不清那个人的模样,只记得一段熟悉的的语调浅浅萦绕在耳边。那人轻轻环抱着自己,柔软的衣料夹杂着墨香,伴着隐隐的烛火气味,就好像寻常的人家。
没有什么诗书礼乐,也没有什么天下兴亡。有的不过是,一砖一瓦,一家。
门外正巧有一棵桃树,到了夏初便结满了青青小小的毛桃。子落眯了眯眼,顺着窗子便看到了窗外摇曳着的苍翠的枝叶,看着棋局前两人似是聚精会神,便略略踮起了脚,便顺着来时的路,退到了房外。
直到被微凉的带着雨汽的空气侵蚀了脖颈,才意识到自己已然到了房外。子落放慢了脚步,却仍是不停,顺着来路退了十数步,才转过身,绕着远路去了那窗外的树下。
端坐在棋局一侧的青年略垂着头,疏疏几缕墨发落在了肩头,墨色的眸子掩在了额前的发下,不见动静,片刻却又拈起一枚白子,落在了棋盘上。棋局已然到了中局,对面的人却仍旧只是楞楞看着窗外的枝叶。紫衣人伸手捉起随风而来的落叶,忽得勾起了嘴角,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开了口,“师叔,这窗外的桃树,却不想是何年栽下的。”
起身,悉悉索索的声音便响开了,“一时不察,倒不知身处静室,却仍在林间。”任着零星的几片树叶缘着衣料落到了地上,紫衣人缓缓起了身,退到了门前。荀子抓着棋子的手忽然一颤,黑色的棋子直直落在了棋盘上,打乱了正到中盘的棋局。遂也不再去管它,只是长袖一捋,那纠结了一日的东西便烟消云散,只余下零零落落的声响,响彻空寂的竹室。
原本站在门口拱手而立的青年却并没有再后退,看着散落了一地的棋子,却不知怎的面上忽得浮起了淡淡的微笑。墨眸盈月,笑起流光。
“十之八。”那人微微笑着,又走回到棋盘前,笑着指了指空空的棋盘,长袖一揽,落在地上的棋子又尽数回到了棋盒之中。
话音才落,便又听到一把苍凉的声音伴着稳稳的脚步声,“间。”
从树下爬到树梢却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难为了子落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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