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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朋自远方来-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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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晓云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你怎么知道的?”
“当年负责监斩与押送赵家满门的就是我二哥,来前我特地问了他,‘银雪’的事情,我全都知道了。”沐清霖淡淡道。
“嗯。”方晓云不再多言,直接转身走向了药房:“那位文殊的公子的事情,我听南王讲过了,我不管他对你来讲有多重要,我只知道,有人舍弃了自己的性命换回了他的,这笔账应该算到你头上。”
沐清霖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随后便抬脚走进了屋里。里边陈设古朴简洁,一张四方桌,桌上放置着茶具碗筷,木床靠窗放着,床边有一个书案,案上伏着一把构造简单的七弦琴,琴侧备有笔墨纸砚,床尾是衣橱,除此之外便再也没有别的东西。赵东篱侧身躺在床上,脸对着窗外,天蚕剑静静地倚在墙边,白色的剑鞘上落了些许灰尘。
初冬的风总是微凉中带着些许凄清,从微敞的窗台卷入带进几片花瓣,沐清霖的目光透过窗台落到院子里那几株开得正好的寒梅上,心却蓦地抽疼,像是被人握在掌心,狠狠地揪住一般:“你没有会隐山,一直就住在这里?”
床上的人没有回答,只留他一个背影,不知道他是醒着还是睡着的。
“你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墨儿对吗?所以你不敢回去,找地方躲了起来,准备就这样一个人静静地死去,但是你心里始终是带着内疚,每当想起墨儿,你就会难受不是吗?你违背了承诺,这次,你没有回去,而他,却一直在等你。”沐清霖坐到了床沿,伸手抚上他墨色的长发,床上的身体颤了颤,下意识地往里边挪去:“你走吧!”
“找到你之前,我先去了隐山,我告诉墨儿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我会带你回来,完好无缺地。他很开心,也很安心,他说他相信我,他会乖乖地呆在隐山等我们回去,他让我告诉你,他很乖,也很想你,但是他没有哭,因为你跟他说过,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是不能流泪的,等你办完了事情,回去了要给他奖励。我告诉他,这次你回去,就再也不会抛下他了。”沐清霖的手指穿过他的柔顺的长发,面色平静,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柔和。
床上的人静静躺了半晌,突然道:“我回不去了。”
“那我在这里陪你。”沐清霖不假思索道。
“我想此刻,有人比我更需要人陪,你不在他身边真的没事吗?”赵东篱轻笑一声,身边的人却突然沉默了。
赵东篱心里闪过一抹酸涩,被子底下的手不自觉地握紧,咬咬牙像是下了决心般:“好聚好散。”
他话一说完,原本坐在床上的人真的就起身站了起来,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你没有欠我什么,所以不用特地来找我,我做事一向随心,心甘情愿的,我若不想也没人能迫我,一时兴起罢了,所以,你不必介怀,更不用有负担。”
“是吗?”他站在床边,语气淡然如水,不起一丝波澜:“你的心愿已了?你想做的事情都做了,所以,了无牵挂了对吗?”
“对的。我想做的,全都做了,我已经替赵家洗清了冤屈,手刃了仇人,这原本是我活着的理由。如今,这些都已经做到,无所事事,不如早去。”床上的人悠悠舒了口气,捻起一片花瓣递到唇边吹掉,单手枕着脑袋懒洋洋道。
“你倒是洒脱。”沐清霖说着,并没有抬脚离开而是继续道:“可我还有事情没做。”
赵东篱微微侧了侧脸,却没有回头,耳边突然响起一阵悠扬的箫声。那声音孤峭而幽奇,清远而凄迷,低徊而愁肠百结,像是世间所有难以倾诉的情感纠集到了一起,无法言语,只能通过这乐曲流露倾诉告予他最想要让他知道的人。
一曲终了,赵东篱恍然若梦,回过了头却久久没能从刚才的箫声中回过神来,直到沐清霖重新坐回到榻上,将手中的墨绿色的竹箫递到他面前,用他那冷冷清清的声音道:“曾经我以为习武之人应该远离丝竹歌舞,否则容易污心乱神,琴棋书画只适合文人墨客,与剑客无关,像我这种只醉心于武学的人,这一辈子都不会去触碰任何乐器。我真的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为了一个人,心甘情愿拿起这支竹箫,在他面前吹奏一曲,因为这个世上有太多的东西没法用言语来表达,尤其是像我这种除了剑以外,就没有向任何人吐露过心声的人来讲更是难上加难。”
赵东篱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他,看他将手里的紫竹洞箫放置到书案上,挨着那把七弦瑶琴放着:“瑶琴的声音太过特别,不宜做合奏乐器,只适合独奏,在这个世上能与瑶琴相和的唯有萧了,萧的幽怨迷离和琴的古雅脱俗糅成林下之风,超然物外,能让人听到这凡尘俗世中所没有的声音。”
“你居然会这个?真是……让我有点吃惊。”赵东篱眨了眨眼睛,轻咳了声道。
“原本不会的。”沐清霖静静地看他,半晌又道:“我可以学。”见赵东篱不说话,他又接着道:“如你所见,除了武功,我不会的东西很多,但是我可以学,包括……如何去爱一个人。”
“呵呵……这个你不早会了吗?你的文殊,不是早就已经教会你了吗?刚认识你那会儿,我还真误以为你是根木头,除了冷冰冰的剑以外,心里就再也没有其他了,后来看你为了救他连命都不要我才知道,原来是我见识浅薄了,看人不够透彻。”赵东篱耸耸肩,一副无谓的样子,声音却是闷闷的。
“文殊会死是因为我,他为我挡了一剑,所以才……”
“啊……原来是这样啊!他为了你可以连命都不要,你为了他也心甘情愿被乾坤鼎控制走火入魔,看来你们是真心相爱,虽然同是男子,但还真是感天动地,连我这阴狠毒辣的魔头听了都要流泪了。”赵东篱截断他的话,胡乱说了一堆后,从被子底下伸出一只手指了指门口道:“之前你说你还有事情没做,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事情,以前我弹琴给你听过,如今你再赠我一曲萧声,当作道别礼再好不过。门在那边,不送。”
“我不是这个意思。”沐清霖皱了皱眉头,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到自己面前:“你听不懂我刚才的话吗?”
“你说了什么吗?”赵东篱仰着脑袋看他,双眼直视他的眼睛冷笑道。
“我……”沐清霖一时语塞,神色复杂地盯了他半晌,突然低头吻住了他。赵东篱猛地睁大了眼睛,伸手想要推开他却被他扼住双手,随即便被压到了床上:“唔……你奉开……你这个……无赖!”赵东篱用力挣扎着却无论如何都睁不开手上的桎梏,脑袋里灵光一闪,张口就咬。
“嘶……”沐清霖吃痛,放开他的唇,蹙着眉头看他:“耍无赖的人是你。”
“你……恶人先告状!”愤恨地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道:“你最好立刻滚出这个屋子,否则……”
“否则什么?”沐清霖挑眉。
“我剁了你!”赵东篱恨声道。
“你不打不过我。”沐清霖垂着眼看他,见他一脸气急败坏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你知道我不会说话,更说不过你,你占我口头便宜我就只能占你别的便宜了。”
“哼……狡辩!滚开啦……重死了。”赵东篱侧过了头,不去看他,没好气道。
“你还要赶我走吗?”沐清霖按着他的手腕问。
“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我说了我还有事情没做。”
“我管你什么事,老子不想再看到你。”
“因为你喜欢我。”
“呸……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我都听到了。”沐清霖突然松开他的手,赵东篱刚想从床上起来,却被那人整个抱住,再次压到了床上:“那天的话,我都听见了。”
“哪天?”赵东篱脸上闪过一抹诧异,忘了挣扎。
“我昏倒后你对我说的话,我能听到,全都听到了。”
赵东篱不动了,双手安静地放在两侧,垂着眼帘,轻声道:“我赵东篱从来不强人所难的。”
“可我是心甘情愿。”沐清霖捏住他的下巴,转过他的头与他对视,低头亲吻他银色的眼睛,把头埋在他的颈侧用尽全力将他抱紧,像是要将之融入血骨般:“如果一切再重来一次,我仍旧会那么做。还债与报恩是不同的,除了你,我不想欠任何人的,于你我可以倾尽一切来偿还,于文殊,我能给的,就只有还魂珠。”
“你说你还有事情没做……”
“今生的债,不必等到来世再还,如果今生都没法把握,还谈什么来世?让我留下来,留在你的身边,把我欠你的,全都还给你。”
“你欠我一个桃源。”
“我陪你找。”
“还有一个沐清霖。”
“现在,整个都是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后天更新。。
63问爱与定情
“你欠我一个桃源。”
“我陪你找。”
“还有一个沐清霖。”
“现在;整个都是你的。”
赵东篱沉默了;银色的眸子水光盈盈;一眨不眨地盯着沐清霖的眼睛看了半晌;蓦地散开一抹大大的笑容:“我开玩笑的。”
“你……”沐清霖猛地蹙起了眉头,身上动作一轻,原本被他压在身下的人趁机翻了个身,滚向了窗边;下一刻已经坐起靠着微敞的窗台笑眯眯地看着他,轻描淡写道:“谢谢你来看我,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地;不被任何人打扰。”
“刚才的话……”
“都是骗你的。”不待他说完;他便截断了他的话,推开了窗户,寒风带着粉色的花瓣灌了进来,打在他苍白的脸上:“我不过是个将死之人,何必耗费你的时间,走吧……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听说最近漠北来了个剑客,招式很独特,很多武林高手都败在他的手下,至今无人能匹敌,我想你可以去会会他。”
“你说的是……苏恒?”沐清霖看着他,不动声色地问道。
赵东篱微微勾起嘴角,盯着窗外的落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又过了好长时间才道:“嗯。他原本是北疆赤哈王朝的第一猛将,性格孤傲狂野,不服管束,多次触怒赤王,后来被削去了军衔贬为平民。最近两年经常游走于塞外,与马贼为伍,干了不少坏事,但据我了解,苏恒的为人其实……”
“其实什么?你认识他?”见他迟疑又若有所思,沐清霖不假思索随即便问道。
“也不算认识,我在塞外的时候曾经遇见过他,与他喝过一次酒,顺便聊了一下,他那个人,其实是个难得的将才,虽然性格暴躁,但还是蛮有原则的一个人,武功虽好,但不恃强凌弱,好战,却不趁人之危,算是昂首阔步,仰不愧天的大丈夫吧!”他看着窗外悠悠道,见沐清霖突然沉默了,便回过他看他,见他神色深沉,垂着眼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见他的样子呆呆的,觉得好玩,便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道:“喂,木头……怎么突然发起呆了?”
不想手腕却被那人突然抓住,力气并不大,但眼里的神色却有些古怪:“在你心里,他真的那么好吗?”
“啊?”赵东篱被突如其来的这一问搞得有些懵了,其实他也就随口提了下,不想倒真勾起沐清霖的注意了。
“呃……是挺不错。”他点点头,见沐清霖一双墨色的眼睛蓦地收紧,盯得他有些发毛:“你只跟他喝了酒?你去过塞外?”
平淡无澜的语气,听起来却让人感到一股强大的压迫感,赵东篱有些吃惊,印象之中这木头有时候会突然因为某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变得很奇怪,甚至会发怒:“不然呢?你觉得还应该发生些什么吗?”
沐清霖皱了皱眉头,本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却又鬼使神差般管不住自己的嘴:“你跟我……我想别人对你,总之……以后不要随便跟陌生人喝酒了。”
赵东篱想不到他会突然这么说,愣了一下,“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喂,你说什么呢?什么叫不要随便跟陌生人喝酒?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听你说得我像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一样?你觉得这个世上有人能骗得到我吗?”
沐清霖看着他,又不说话了,赵东篱觉得这个木头有时候一愣一愣的,还蛮可爱,就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道:“还是你觉得我就是那种随随便便就跟别人上床的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沐清霖脸上闪过一抹局促,英挺的眉紧紧地蹙到了一起,眼神不自觉地瞥向了一边有些笨拙道:“你不知道你自己……”
“什么?”赵东篱歪着脑袋看他,白皙的脸光滑细腻犹如上等的美玉,一双银色的眸子铮亮铮亮的,薄唇调皮地翘起,淡淡的粉色,让人忍不住想要低头攫取,他这副样子,纵然是柳下惠见了恐怕也会把持不住,可偏偏他自己又毫不自知。
沐清霖忍不住有些懊恼,松开他的手站了起来,背对着他道:“这个世上有很多东西不能光看表面的不是吗?就像你,明明阴险狡诈却愿意舍弃自己的性命去救别人,有时候别人对你好,未必是真的对你好,大概他是想从你身上得到某些东西,所以,你多少总要有些防备。”
都说关心则乱,明明知道眼前的这个人,鬼点子奇多,这个世上没几个人能比得上他心思缜密,精明睿智,他不去骗别人就算好的了,自己竟还担心他会被别人骗,真是想想都觉得荒唐。
“那你对我好,是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呢?”赵东篱看着那个微微有些僵硬的背影,满脸笑容道。
“我……”沐清霖不知道如何回答,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总之,我不会走,我会留下来,我会保护你,陪你走到生命的尽头。”
赵东篱心中猛然一紧,鼻子一酸,瞬间就有种就算此刻死了也心甘情愿的感觉,眼前的这个看似冷漠无情的男子,在他眼里其实比任何人都温柔,他不会说很多爱你的话,却会默默做很多爱你的事,忍耐包容,面对他的冷嘲热讽,也总是淡然承受,甚至连抱怨都没有:“呵呵……木头,记得刚认识你那会儿你挺聪明的啊!现在怎么这样呆了?你怎么就突然对我上心了?我很好奇,也很不解,你这样让我突然觉得有点……有点不知所措了。那个文殊,明明什么都比我好,除了武功差点,大家都很喜欢他,你怎么就舍他选我了?”
望着眼前高大伟岸,仿佛可以挡掉所有风雨的背影,赵东篱忍不住捏紧了身下的床单,其实……他真的很紧张,前所未有的紧张。他真怕这一切只是一场梦,醒来又是一场空,他甚至想要狠狠地扇自己两个耳光,把自己打醒,但他又舍不得醒过来。这样的沐清霖,谁会舍得啊?
床边的人回过了头,重新坐回到榻上,伸手撩去他颊边的长发,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柔和却坚定:“我没法回答你的问题,为什么会……喜欢你,大概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总之,喜欢就是喜欢了,这是没办法的事。虽然故事的开头已经没法回去,但我可以陪你走到结局。”
一身黑衣难以掩盖他卓尔不群的英姿,凌厉的剑眉下是幽暗深邃的冰眸,狂傲不羁,冷漠却性感,天生一股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这样的人,任谁都没法拒绝。
赵东篱愣愣地看着他,突然伸手拿过静静倚靠在墙边的天蚕,递到他的面前,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沐清霖,你听着,如果有一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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