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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妃-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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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白的供词让人不得不信,纵使知道是挨了杖责,也没人敢在此时指责是屈打成招。
受了张氏指使而污蔑惠妃清白……
这罪名无论如何都小不了了,若只是争风吃醋欲除席兰薇还无妨,验亲之事可是关乎帝姬性命。是以这等安排,简直其心可诛。
是以六日前刚位降修容的张氏,又降了一次位份,这回降得狠了些——直接降至八十一御女之末的选侍,正八品的位份。
大概到底是执掌六宫多年,一时难以舍下面子,自降位后张氏便称病不出,晨省昏定也不曾来过。于此,席兰薇懒得多加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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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了十个月,目下……陛下出手倒是快。”席兰薇面上的笑容若有似无,扶着额头,又饮了一口安神的茶,“啧啧,她在后宫风光了这么多年,大概……还没吃过这种亏。”
且于张氏而言,除却秋白一事她心知肚明以外,最初的降位缘由她大概至今都还不清楚呢。她大约很难想到,是已时隔几年的事突然被捅了出来,还没查到什么证据,就已然对她成了威胁。
“要想人不知,除非几莫为。”芈恬嗤笑一声,短短一叹,“那些个狠心事到底是她自己做的,三个皇裔、几条人命,落得怎样的田地她也怪不得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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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的月余里,张氏的成败没有引起太多关注,因为相较后宫这点事,朝中实在是要热闹多了。
皇帝在严查张家的一点一滴,张家……最初尚有辩驳,后来大约是察觉出皇帝有心置他们于死地,便开始丢卒保车。
许多无关紧要、或是相较之下不够重要的人被推出来顶罪又或是认罪以后自尽了事,看上去是皇帝这一边查得顺利,实则是斩断了一条又一条线索。
到底是沉浮数载的大世家,到了此等关头,也是够狠得下心的。
二月初,张元趋的庶长子自尽,死前留长书一封,认下了许多大罪——其中,甚至包括禁军都尉府尚未查到的部分,说是均为他一人所为。原因,是对嫡出的兄弟不满。
本就浑浊的池塘中又被扔了一块据实,激起了池底更多的淤泥,更浑浊了。
席兰薇听说,那天张氏在自己房中哭到晕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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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决心再坚定,这种大事总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不是哪个人想如何便如何的——哪怕他是皇帝。
要彻底拔除张家无妨,最终总得给满朝文武一个说得过去的交代,各样罪名得罗列得清楚才是。
目下,这庶长子一认罪加上先前那么多人舍身保张家,许多步骤难免有些停滞,继续得艰难了起来。
沈宁每天觐见都愁眉不展,霍祁也有些头疼。于是在沈宁告退后,席兰薇笑吟吟地凑向了霍祁,一言不发,只看着他。
霍祁仍是看着奏章思索着,半天才回过神来,侧首一睇她:“……怎么了?”
“陛下不用这么着急。”席兰薇温和笑道,“哪有那么顺风顺水的事?除哪个世家不得费些心力、时间?若当真这么区区几日就让陛下收拾个干净,张家这么些年……真是白混了。”
而且安静蛰伏的这么些年更是白费了。曾经权倾朝野的大世家,能隐去锋芒以避帝王戒心,大概在“放得下”之余,总是还有更多安排的。
“朕知道。”霍祁一笑,轻松而道,“倒也不急,但总是烦心的。”
“……”席兰薇不说话了。这便没什么可劝的了,不止他烦心,她想想这些事都难免心烦。
好在……张家尚不知皇帝为什么突然而然地去查他们,防心也到不了点子上,目下所做,大约都是觉得自己再退上一步、服软示弱,他便也会适可而止吧。
若让他们知道先前戕害皇裔的事都已经被捅了出来,不知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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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样的心烦意乱间,礼部提出提前采选,明面上的理由是上回一人未留、掖庭须得充实,实际意思么……席兰薇看看霍祁一脸无奈地扔给她的奏章,那酸溜溜的行文,怎么看都像是礼部的各位大人瞧出陛下近来烦心事多,觉得多些嫔妃服侍为宜。
亏得他们操这个心,为了巴结也是够费工夫的,可惜没巴结到点上。
“陛下准了?”她了然笑问,霍祁“嗯”了一声,懒得对此多言半个字。
心知霍祁无心选妃,之所以答应,是觉得这“过场”还是走一遍为好,没有留下的,可说是他看不上;若直接不理会礼部这番“苦心”,朝中多多少少又要议论是她专宠所致。
眼下可没有多余的心力和他们多费口舌,自是处理得圆滑些才好舒心。
大事当前,其他反倒不必太过较劲。
再者,纵有一人未选的先例在前,可若张家病急乱投医,在采选中安排了什么继而落了话柄,也是“很好”。
这节骨眼上,就怕张家当真被皇帝吓了回去再不犯错,自然……更不能放过他们出错的时候。
“告诉尚仪局,采选的各项事宜,先呈本宫过目。”席兰薇斟酌着,让小霜去尚仪局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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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仪局安排着教习礼数的女官宫女,名单呈到席兰薇面前,她看着那白纸黑字,难免想到了秋白。
上次,他们一起做了一场戏,让秋白去教习礼数,把出挑地都提前发落了出去。
“秋白怎么样了?”在尚仪局的宫人告退后,她淡声询问道。
“她……”清和默了一默,呢喃着如实道,“伤好得差不多了,奴婢……没忍心把她发落到别处去,就留在翊祥宫里,做些杂事……”
清和说得磕磕巴巴,不住地偷眼瞧她的神色,席兰薇听罢未作置评,只轻笑着道了一句“伤好得真快”,吩咐去把人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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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白瘦了好多,一身很是显旧的宫装看上去极是肥大,步子移动间,在身上几乎能晃荡起来。
她被两名宦官一同带进来,自是还有些怕,头都未抬地行到席兰薇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双手交叠着伏地下拜:“惠妃夫人大安。”
席兰薇端然坐着,睇着她心绪难言。
少顷,觉出秋白的瑟索之意愈发明显,若她再不说话,她便真要吓坏了。缓了缓神,终于道:“你……伤好全了?”
“是。”秋白轻轻一应便屏息不再言,似在担心还有什么别的责罚。席兰薇轻轻“哦”了一声,又道:“那再帮本宫办件事吧。”
秋白一愣。
“又到了家人子采选的时候。尚仪局呈上的女官名单本宫看了,似是无甚问题,但眼下特殊些,不知张家心急之下会不会在采选上做什么。”她说着一哂,看了看清和,又道,“本想让清和去,不过上次便是你去的,把礼数都好生温习了一遍,就省得她再费心学一次了。”
秋白听得有些发懵,滞了良久,支支吾吾道:“可是……奴婢……”
“本宫复你女史的位份。”席兰薇淡言道,“家人子的事妥了,你回悦欣殿来就是。从前的事,本宫不会再提,你也不必总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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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和是最不解席兰薇干什么要如此饶过秋白的人。
虽则她也最想救秋白,但这毕竟是宫里,容不得背叛——因为背叛的事,常常有第一次便有第二次。
“她不会再做什么了。”席兰薇轻轻一喟,“我也会注意着,不会让她有伤到我的机会。若你非要问个原因,就当是……因为一些陈年旧事吧。”
她话语懒懒的,分明不想再多做解释,清和便也不好追问。是了,就是因为上辈子的那些旧事,秋白清和的不弃,一度是她在最艰难的时候唯一的支撑。
而且,就算是这辈子,秋白做出了那样的事,也到底还是存着余地的。
回想方修媛到她殿中“捉奸”那日。话必定是秋白放出去的无错,但方修媛到她殿中后的举动……细想起来却有些奇怪。
她带了那么多人,气势汹汹地来问罪,甚至直接打了小霜,但一直没动手掀开幔帐看一看是否真有“奸夫”在。
乍然一想,似乎是碍着她位份更高不敢妄动,但此行里,她失礼之处已然太多了,根本无所谓再多添这么一件。
只能是秋白对她说了什么,让她相信席兰薇当真有与人通奸、奸夫必在榻上,她觉得势在必得,故而于她而言……自然让皇帝亲自去看,才更能置席兰薇于死地。
想来,秋白在这事上也费了不少口舌。
有时候,席兰薇甚至会怀疑,秋白是不是根本就知道她的心思,明知道她是有意放出的话还去传话、为的就是把那边绕进来——因为同在一起这么多年,她们互相都太熟悉了,很难想象秋白会相信她与人行苟且之事。
事已至此,问不问并无意义。若当真是如此,秋白必会承认;若不是如此……为了保命她大约也会承认。
于是情愿相信就这样的,给秋白留条生路。反正,就像她同清和所说的,秋白也伤不到她什么了,不妨就此换个良心平静。
。
秋白在家人子们入宫后的第三日就回悦欣殿回了话,眉头轻蹙着,好像对发生的事不太想得明白:“有个尚仪局的女官,奴婢以为和张家关系格外近些,但好像又对那几个显是张家托人送进宫的家人子格外严苛,前天刚进宫来,昨天就已发落出去一个。那家人子不服,还提到跟张选侍沾亲,也没用,当晚就离宫了。”
☆、第145章 闲适
是有些怪。若说是想再送美女入宫争宠;安排下来的人自然该格外帮衬着才是,就算是要看上去一碗水端平,严苛一些也就罢了,可是直接发落出去……
不就没有下文了么?
席兰薇一时也想不明白,黛眉微蹙;秋白思了一思,又叹道:“也许是奴婢多心;其实也未见那女官和张家有甚直接的联系;只是隐隐记得曾见她和张氏身边的大宫女走在一起;以为是为张氏办事的人。”
这样的事;还真说不好。虽则听上去很有可能猜得无错,但宫中女官这么多,不在一起做事却因为别的原因而格外交好的;也不是没有。
是以此事便姑且搁下不提,席兰薇嘱咐秋白多注意便好,也犯不着草木皆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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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又过了四日,未再有甚异样禀回来。席兰薇召了几个家人子到悦欣殿小坐——便是心知选不上,殿选之前该做的样子也还是要做做的。
倒没想到恰好碰上霍祁前来,一听得通禀,几个家人子俱是一惊,继而很快面露喜色。于她们而言,得以在殿选前见皇帝一面总是好的,不同于殿选时那么多人一同面圣、说话也说不了几句,目下单独一见,兴许能有不一样的印象。
一壁按捺着惊喜一壁守着礼数随在席兰薇后面去迎驾,到了殿门口,席兰薇照旧只是一福,余人则皆行大礼拜了下去。
燕语莺声齐问圣安,生生让霍祁脚下一僵。
“……”默了一默,霍祁伸手去扶席兰薇,又随口向旁人道了句“免礼”,扶在她腕上的手有意一用力,责备分明。
席兰薇抬了抬眸,手上毫不留情地反握回去,也用了力气——意指才不是她的错,要怪也要怪他来前不打招呼。
二人间动作细微的赌气一众家人子自然看不出来,但见席兰薇衔着笑回过身去邀她们落座、又欠身请皇帝入殿,能分明地看出她们各自含着笑意沉吟着,大抵都在思索一会儿说点什么好。
“今日有幸面圣,实乃……民女之福。”一胆子大些的家人子先开了口,听似只是寒暄之言、奉承之意明显得听上去虚伪,明眸中的真切却又堪堪让人觉得这是肺腑之言。
席兰薇淡一瞟她,蕴起几许笑意,颔首而道:“姑娘紧张成这般……若日后入了宫,不是天天都能见到陛下么?若日日念着这‘福分’,怎么侍君?”
搁在膝上的手被人猛地一掐,席兰薇倏尔侧过头去,又碍着有外人在不好瞪他。
结果弄得这蓦然回头让一众家人子一愣,不知她是怎么了。
皇帝轻轻咳嗽了一声,不理会她明显带怒的目光,平静道:“朕有些事要和惠妃说,旁人先告退吧。”
顿时一阵失望萦绕。几个家人子互相看了一看,显有委屈又不敢多言,施大礼告退。
本以为有机会同皇帝说上几句话,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皇帝亲口下了“逐客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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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祁板着一张脸,只喝茶,不理人。
席兰薇偷眼觑着他,时不时也抿一口茶,少顷,委屈道:“陛下干什么……”
被斜睨了一眼:“你清楚。”
“……”咬了咬唇,席兰薇闷闷地思量了一会儿,嘟囔说,“小心眼,臣妾不是当着她们的面得做做样子么……总不能告诉她说‘反正也入不了宫,别琢磨这福分了’。”
“嘁……”霍祁气笑,缓了缓神,正色道,“罢了,不跟你计较这个。一件事,今晚跟朕出宫走一趟。”
席兰薇一怔:“……干什么?”
“连日来事多心烦,出去走走。”他轻松道,手一挑她下颌,“夫人初掌宫权,想来烦心事也不少,不如同乐。”
席兰薇还真乐得同走一趟,解解心中烦闷。带着女儿同游,好生体味一番“一家人”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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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姬最终定了双字“安玉”为名。主意是席兰薇出的,起先霍祁大是嫌弃,简直不知她怎么想的——否了甚多音美意佳的好字之后,挑了这么两个常用至极、通俗至极的字。
“前程杳杳定无疑,石中藏玉有谁知。一朝良匠分明剖,始觉安然碧玉期。”
她把这十六字签文拿给他,噙笑解释:“这是大悲寺给臣妾的签,说到底,其实算是给她的。”
那时虽然早有安排,但宫中毕竟势力纷杂,安胎中思及这些,难免心绪不宁。许多时候,是这签文让她安下心来,相信只要熬住了,最后总归是好的结果。
始觉安然碧玉期,取其中两字,算是感谢大悲寺、也感谢楚宣为她求这签,亦是盼她这一生都再无甚动荡,自此一直都是“安然碧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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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喧闹的夜市上,霍祁止不住地去看席兰薇,愈发感慨她生了孩子之后真是力气越来越大了。
平日里不用干什么活的人,起先抱孩子久了还会抱怨一声腰酸背痛,如今已然能抱着她随意闲逛,半点显不出乏意。
他要替她抱一阵子她还不肯,原因十分不给面子:“夫君每每抱上不足一刻,妾身便要花两刻工夫去哄她不哭。”
——直白点说,就是嫌弃他不会抱。
愈想愈是不忿,霍祁不服于女儿跟他如此不亲近,伸手逗她逗得愈加频繁:“阿玉,爹抱好不好?”
母女二人一同瞥他一眼,皆是不理。安玉转回头时的时候还显了笑意,望着母亲“咿咿呀呀”的,就这么把霍祁晾在了一边。
“阿玉……”霍祁锲而不舍,轻握了握她的小手,满脸堆笑,“你娘亲累了,爹抱好不好?”
安玉小小的眉头蹙了起来,一脸厌烦。
“……”大觉受挫,霍祁沉默着看着她,不知该怎么哄她开心才好。
席兰薇眼见着霍祁十分刻意地在女儿面前“晃悠”了一路,心说出来散心倒是把朝中之事放下了,倒也没见有多轻松。
在霍祁买了个糖葫芦要往安玉面前递的时候,她毫不留情地伸手一把抓了过来,面色阴沉:“夫君,她才三个月。”
哪能吃得了这个……
糖葫芦塞回霍祁嘴里,席兰薇继续抱着女儿四处闲逛,察觉出旁边这位郁闷得很又不知怎么安慰。
是,近来朝中事多,他在悦欣殿的时间自然少——安玉这么小,十有□□还睡着,自然跟他不怎么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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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了家干净的小馆子,点了几道没吃过的菜,看霍祁当真情绪不高,席兰薇一哂道:“……当真跟孩子置气?”
“置气?”霍祁一摇头,“不是,只是一直不知道当父亲是什么感觉,现下有了她……喜欢得紧,可每天公事烦着,弄得她这般不理我,得不偿失似的。”
恍悟他这是一颗当父亲的心当真受了挫,席兰薇思了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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