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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妃-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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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祁听言只闲闲一笑:“宁可你听听这个,免得在后宫听那些闲言碎语。”
席兰薇黛眉稍稍一挑:“早知如此……不拦着陛下治她们了。”
还得从她半路被劫一事说起。回宫后;被说闲话自是免不了的,或多或少、背地里或者稍稍明面上一点……总能听着些风声。霍祁听说了便要重罚,这次她却不得不拦着。
不同于此前不知分寸的兴风作浪,此番……大概是可算明白了她得宠到了何等地步,一切闲话都传得“细水长流”,有是有,要查个明白却不容易。
如此一来,他若当真一怒之下重罚了才是推波助澜。原本不是什么大事,闹得后宫不宁,传出去才真成了她妖言惑主。
所以这些本就闹不起来的传言就由着她们传去,若真闹起来了……那时再治,也名正言顺。
倒弄得她不得不来面对楚宣了。
。
再和霍祁同去时,她有意沉着一张脸,没精打采与不悦之意并存。御辇上,霍祁只支着额头笑看着她,端的是无论她摆出怎样的脸,他都要带她同去的意思。
抬眸斜斜一瞥,席兰薇堵着气,心中更加确定这几日隐隐生出的猜测,银牙轻一咬:“陛下干什么较这个劲?臣妾是陛下的昭仪,他就算再动什么心思,臣妾总也不能跟他跑了……”
何必非得总带她同去,非要用二人的相处来堵楚宣的念想?
“两回事。”霍祁风轻云淡地一笑,“你是朕的昭仪不错,朕也当真不觉得你会对他生什么心思。不过感情之事……总是让他自己死心了好,若只觉得因为你是宫嫔而不言,这么闷下去,于他别扭无妨,你是不是也不舒服?”
席兰薇浅浅一怔,遂而不得不承认:当真是。
自打知道霍祁看出楚宣的心思,她就始终难以安心,总觉得早晚得出什么事似的。加之楚宣又是不羁的性子,不该做的事……他也并非没做过。
抿一抿唇,席兰薇轻一颔首算是认了他的说法,霍祁满意一笑:“所以么……解铃还须系铃人,你无心、朕不惧都不是要紧的,只有他自己死心才是。”
席兰薇若有所思地点头间,不由得腹诽……在她得宠之前从未怎么宠过别人的霍祁,对这方面的问题,居然很有一套……
真是天天跟权术打交道的人,涉及人心的事便无师自通了。
。
是以这日,席兰薇存心要“配合”霍祁。
御辇在院门前停下,霍祁步下步辇后扶了她下去,行出两步,席兰薇就势伸手环住了他的胳膊。
“……”霍祁看看她,短暂地沉了一瞬,继而笑意满满。
屋外没有宫人候着,霍祁信手推门,席兰薇仍蕴着笑,却在门被推开的刹那间笑容僵住。
——楚宣坐在榻上,背对着这边,却未着上衣,笔挺的脊背闯入她眼中,就连背上未好的道道伤痕都无比清晰。
回神后,席兰薇急忙扭头,一头栽进霍祁怀里,眼不见为净。
霍祁也反应了一瞬,继而反手将门关了回去,另一手一环兰薇,也觉尴尬:“……朕思虑不周。”
听得门外之语,楚宣自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轻轻一吸气:“不知陛下与昭仪娘娘……”
“驾到”二字未说出口,就听到席兰薇斥出声来:“换药怎的不留宫人!”
里面安静了一阵子,俄而听见脚步的轻响,接着门便打了开来。
楚宣一揖:“陛下安……”
抬眸看去,席兰薇还是被方才那一幕弄得眼都不好意思抬,侧倚在皇帝怀里,面红耳赤。
“……”楚宣嘴角搐了一搐,眼见皇帝也面色不善,解释道,“宦官尖声细气的……委实不适应。”
“那宫女呢!”席兰薇迅速抬头含怒驳了一句又迅速埋回霍祁怀中,楚宣如实道:“伤得重,那几个姑娘胆子小,每次都抖个不停。”
原来是这么回事。
霍祁定了定神,不再多提这回事,手上轻拍了拍席兰薇,意指劝她宽心。如常进了房中,落了座,看了眼他还在写的东西,思索着道:“你前几日送去宣室殿的东西,朕看了,无甚不明,倒是另外想起一事。”
楚宣也径自落了座,轻一点头:“陛下请说。”
“去年冬时,朕带兰薇去含章殿看雪,长阶之下有一行字,当时没看清楚,近来出了这事之后……是‘珺山去不得’,是不是?”他平缓地问着,倒让席兰薇也不由得多上了两分心,思及当初之事心下疑惑也不少,一时也就顾不得方才的尴尬了,凝神静等楚宣作答。
楚宣颔首应道:“是。”
“为什么不直接说?”霍祁不解道,“她的悦欣殿、朕的宣室殿你都来过,要传这句信不是难事。”
“当时我觉得越辽王在疑我。”他给出的答案让二人皆是一滞,“且我知道越辽王在宣室殿也安插着人手,不知这人是何等位份,为防暴露身份,自是少出现为好。至于那行字……”他苦一笑,“是在殿顶上看着大致的位置用石子打出的,不能出声惊动侍卫、风雪又大,便没写清楚。”
他解释得仍很轻松,霍祁的沉肃便显得格外明显。席兰薇侧首看过去,凝望许久,他却仍只是兀自思索着。
“陛下?”她轻唤一声,伸手握住他的手。
“嗯。”霍祁随口一应,又静了一静,方淡言道,“该办他了。”
“陛下?!”二人俱是一惊,席兰薇只是被他突然说出的话惊住,楚宣愣了愣道,“布置尚未妥当……”
“够了。”霍祁轻笑,“自古平乱,突然而起的叛乱被弭平的都不少,我们的安排已然足矣。他既曾起过疑心,此番你无端消失,这疑心就更难免,不能等他先动手。”他说着,抬起手来,在席兰薇握在上面的手上一吻,口气轻松地又道,“再者……赶紧平了此事,朕还等着当父亲呢。”
聊着聊着正事突然和妾室打情骂俏……
席兰薇眉头微挑,当真服了他这个关头还能记得让楚宣看明白其间关系的事,做得两不耽误。
。
从赫契急召沈宁回朝,各样的安排便要开始着手准备了。起先必定还是暗处的,而后挑到明面上,总难免恶战一场。
“陛下想拿什么说辞‘挑事’?”席兰薇一壁研着墨,一壁问得不恭不敬,“不敬先祖?收受贿赂?还是索性寻些星相与陛下犯冲的由头?”
“……”霍祁来回来去打量着她,轻一笑,带着讥讽夸赞道,“颇通此道啊……”
“谬赞谬赞。”席兰薇笑而颔首,十分“恬不知耻”。
“说辞不急,那是最后一步。”霍祁执盏饮了口茶,顿了一顿,又说,“楚宣那边……你这般安排也不错。”
“……啊?”席兰薇一愣,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小霜……”霍祁脱口而出,话至一半,对上她的一脸不明,有点微讶地吸了口气,“不是你安排的?”
。
霍祁就这么卖了个关子,没直言告诉她楚宣那边出了什么事。席兰薇被逼无奈自己差人去打听,才知简小霜近些日子,每日下午必往北边走一趟。
难不成……
一边惊讶着一边忍不住笑了,席兰薇摇一摇头,暗说命中有些事真是说不清楚。
不过倒也正好。
。
简小霜回到房中时已过了晚膳的时间,回身阖上房门,擦了把汗,转回身时惊了一跳。
“……昭仪娘娘。”木了一木才福身行礼,面色有些发白,让席兰薇不禁笑出声来:“心虚什么?”
“奴婢……”简小霜支支吾吾,强自定下心来,自然不会承认,“不知娘娘所言何事?”
“你去找楚宣的事啊。”口气轻轻,席兰薇也全然不跟她兜圈子。站起身踱到她面前,站定了睇一睇她,又道,“有什么不敢承认的?一个未娶一个未嫁,芳心暗许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简小霜吓得直往后退了一步,缓了两口气,低垂着首仍是辩解道:“奴婢并没有……是……是楚公子伤得厉害,旁的宫女又不敢给他换药,所以……”
“所以你听了一句就上心了。”她轻轻一哂,适当地接过话来,一语点破简小霜的心事,又再度问道,“还不承认?”
“奴婢只是……”简小霜念叨了两便这句话,仍是说不出个所以然,声音愈渐低了下去,再开口时,竟有些许哽咽,“奴婢知道自己还要在宫里留几年,但求娘娘……这些日子许奴婢去见……”
当真是芳心暗许。
席兰薇蕴起笑容,眼下……她们是互相有求于对方了。
☆、第114章 面对
简小霜总会有很简单的感情;无论是哪一世里的简小霜。席兰薇仍还记得,在王府的时候,每个人都活得那么复杂;喜怒皆说不清;可简小霜还是能言简意赅地说明自己的喜恶。喜与不喜,她分得十分清楚。
是以知道她“十分清楚”的心思之后,席兰薇便也把话说清楚了:“本宫并不想强留你。”
简小霜不禁一怔,抬头望向她,目光茫然而惴惴。
“待他伤好;若肯娶你;本宫乐得让你风风光光地嫁人;跟陛下讨些封赏也不是难事。”她微微一笑;望向墙边阴影下舒展着的绿叶,缓缓道出自己的心思,“但本宫也要求你件事。”
她需要简小霜给家中写封信。
霍祁这一番举动较之上一世,提前了好几年。简家尚还没有那么大的势力,但眼下也已是大商贾了。
席兰薇借着芈恬的手打听了,南边近半的粮食生意都已在他们手中。犹如霍祁所说“虽未妥当,却也足矣”一样,她所期望他们能帮得上忙的事,差不多也“足矣”了。
一旦事起,她要越辽一地乱成一团,正好从粮价开始。
“纵使军队粮草别有来路,粮价如何与他们无关,但士兵总有家人。”
他们准备着征战,家中却为口粮发着愁……这于但凡有点良心的人来说,都会是切肤之痛。
“今秋各地皆丰收,粮商们收粮的价格便不会太高。让你父亲提价去收,农民们必定乐得卖给他。”她一顿,眼中的笑意并不善良,“然后……其余地方无妨,越辽一地,以往年两倍以上的价格去卖。”羽睫轻覆,恰到好处的补充正好解了简小霜的心中担忧,“多花的钱、亏了的钱,本宫会补给你们。沈家、芈家也皆愿出力,不会让你们吃亏。”
商人么,没有平白吃亏的理由,哪怕是为了天下。
“哦……”简小霜点了点头,仍是惊疑不定,想了想,又不无担忧道,“可是那么多百姓……”她咬了一咬嘴唇,“便是越辽王不义,越辽百姓何辜?”
“不会太久的。”席兰薇抿唇颔首,对她这番心思颇有赞许,“只让他们一尝苦处而已,而后,朝中自会调拨粮食去救济。”
越辽王若拦,臣民皆要恨他;若他不拦,臣民最终要谢的,也是朝廷。
“也不会让简家背上骂名的。”她又一声笑,轻轻松松地道,“事毕之后,举国上下听说的都只会是当地粮商受越辽王要挟,不得不哄抬粮价,意在积攒银钱供谋反所用。”
倒是因果皆合,很说得通。
简小霜沉默不语,又认认真真地前后思量了一番,终于点了头。
一封长信写罢,能分明看出许多停顿之处,是认真斟酌后的结果。席兰薇读了一遍,很是满意,折了两折,装入信封中,向简小霜一颔首:“多谢。”
。
凉亭中,主仆二人静默对坐,在徐徐晚风中各自饮罢一盏茶。席兰薇始终紧握着那信封,心中思绪万千,最后汇在一起不过一句话——霍祁必要大胜。
“明日再去见他时,你去小厨房做两道拿手的糕点带去吧。”她替简小霜想着,一哂又道,“不知道管不管用,他兴许喜欢。”
简小霜面上蓦地一红,点了点头,一句话都不好意思说。
风声有轻微的变动,似乎更疾了些,刮得稍粗些的树枝也轻晃起来。席兰薇蹙一蹙眉头,被这曾经熟悉的变化弄得有些不安,细一思量又觉不会,他还养着伤呢。
便仍安心地坐着。须臾,又一阵风。
“秋白。”她轻唤了一声,微笑道,“你带旁人退下吧,留清和在就是,本宫还有些话要和小霜说。”
“诺。”秋白颔首一福,带着一众宫人退出后院。
又一阵风。
她仍压制着不安觉得不该是,简小霜更没往那里想。静了一静,却见清和猛一抬眸,当即便要喊出来,又下意识地抬手一捂嘴,将到了嘴边的喊声噎了回去,坐在她对面的简小霜则霎时面色发白。
当真是。
席兰薇一屏息,没有回头,话语温和:“楚公子伤还未愈,莫要四处走动为好。”
“我心里有数。”楚宣轻声冷笑,“但此事,只能私底下求昭仪娘娘。”
席兰薇微一沉,垂首道:“楚公子请说。”
楚宣却看向几步外仍吓得发愣的清和,打量着道:“这宫女……”
“不用避着。”席兰薇浅一笑,倒仍是挥手让清和退下了。不用避归不用避,也犯不着让她在此担惊受怕。
四下安静,楚宣扫了简小霜一眼,在亭边栏上坐下,口气不温不火:“我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
“楚公子不是没做过‘过分的事’。”席兰薇衔着轻笑,提醒得很不留情面,“为谢救命之恩,那事我没告诉陛下。”
楚宣眉头一皱,淡睇着她的侧脸,道了声:“多谢。”
“客气。”她理所当然地受了这声谢,又道,“楚公子那点心思,陛下都知道了,公子好自为之。”
楚宣一笑,凝视着她问:“你就这么讨厌我?”
“你药哑的我。”她回看过去,话语轻轻地续言,“为谢救命之恩,这事我也没告诉陛下。”
平心而论,在知其身份后,对他虽已并无厌恶,但若单论起她致哑一事……她实在很有资格恨他。
这一世是她运气足够好,霍祁费心费力地将她的嗓子医好了。可上一世,她可就那么哑了一世,拜他所赐。
“多谢。”楚宣又道了一声谢,遂而又道,“此行只想跟你说明白一些事,你愿听便听,不愿听我便走,不用这么大的敌意。”
席兰薇黛眉蹙了一蹙,带着几许思量静了静,终是点了头,洗耳恭听。
“这次的事,我能让陛下找你回来,便能让他找不到你。我既选了前者,就没打算再事后抢人。”他话语稍停,喟叹一声,“先前确是……我失礼过,但日后不会了。”
席兰薇清浅一笑,换作她说了一声:“多谢。”
“我对你有亏欠,不会让你再为难一次。”他的口吻沉了一些,席兰薇悄悄侧过头去,夕阳的微光下,他的面容被映得明暗清晰,微垂着首似乎有些懊丧,“那是我第一次……觉得不想再当细作了,哪怕是为除佞臣。”
“什么?”席兰薇有些茫然,不知他说的是什么。
楚宣好似没听到她的发问,兀自又说下去:“为了让霍祯信任,他交代的事,我必须办。他让我去席府下药,我便按他的吩咐去了。我想权力斗争之事,总会有人死得冤,大将军就算这么死了……待得陛下弭平叛乱,也算替他出了这口气。”
她再度回过头去,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心跳好像有些凝滞。
楚宣与她目光一触,一声苦笑:“但我没想到……没有人死,大将军甚至一点事都没有。我在你院外的那棵樟树上,看到你醒来后哭得痛苦至极却发不出半点声响。那是我第一次……第一次觉得这些事根本就错了,无论谁输谁赢,根本就没有哪一方是真正的对。任凭哪一方,都会卷些无辜之人进去……”
他说着一哑,半晌,又缓缓道:“所以霍祯让我去行刺时,我万分希望自己就那么死了。”
本想死在那里就一身轻松,再不用如此压抑下去,但偏生遇到的是她,始终一个字都没有,就算被他一剑刺中都没有半点声响。
许是药哑一个女子后让他的愧疚太深,黑暗中,他虽是并不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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