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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妃-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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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沈宁略一点头,仔细想了一想又改口道,“也许也不是……”
侧殿中的芈恬一听,若不是还在为兰薇着急着,真想冲出来问个清楚——她到底哪里不可信了?
“如同陛下碰上大夏的事便犯难一样,如若有朝一日阿恬与大夏的平安牵扯上,臣也不敢轻信。”
芈恬眉头紧蹙,一边心里蹿火,一边又觉得好像……也对。
“臣有了阿恬便不想纳妾、陛下有了妍婕妤便让她一人独宠……”沈宁缓了口气,腹诽着自己这禁军都尉府指挥使,近来实在管得太宽了,“臣斗胆过问,陛下您喜欢妍婕妤什么?”
“……”霍祁被问地得一闷。这问题已困扰他许久了,泰半的时候他觉得想不明白也无妨,不是什么要紧的。每每细想此事,总是觉得似乎思绪清晰,但要真说起来……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知道是原因太多还是压根没有原因。
沈宁看着他的神色变化,心下了然,口气轻松道:“臣也不知自己为什么喜欢阿恬,看来都差不多。”话一停,听得侧殿的门被拍得一响,转过身去喝道,“不许生气,我要是问你你也说不出。”
“……”芈恬强压着火气一思索,无奈地泄气了。
“你想说朕如此就是当真喜欢她,便该信她到底?”霍祁眉头微凝,沉然问他。
“……臣不敢。”沈宁一揖,心知如是目下劝着皇帝信了席兰薇,而后当真出了岔子,他决计担待不起,“臣是想说,陛下虽因社稷大事不敢轻信,但既喜欢,不若取个于两方皆易接受的法子,想来婕妤娘子自会体谅陛下。”语中停顿,沈宁短一思忖,终是将最要紧的话说了出来,“无论如何做,陛下要先一步同婕妤娘子开诚布公地讲明白。”
。
漪容苑中,席兰薇端坐亭中听罢袁叙的笑言,抿唇一哂:“有劳他二位了。”看向袁叙,她斟酌着轻重,试着提了要求,“宫正司搜出来的那些东西,大人如是方便,可否拿来让我一阅?”
☆、第97章 方式
霍祁难得有整整一日未踏足漪容苑;六宫嫔妃悄无声息地瞧着,均是希望这般的日子再持续一阵子;席兰薇的盛宠便总算到头了。
翌日早朝散后;皇帝去了漪容苑。
见礼、落座;席兰薇看他不开口,她也不吭声;兀自持盏抿着。
如此静默着对饮完一盏茶;连宫人们都感觉得出;这明摆着是都等着对方先说话。
“……”看一看杯底已高过水面的茶叶;霍祁喝无可喝,轻咳一声;“去带小霜来。”
席兰薇神色微凛。
。
简小霜伤得不轻;去带人的宦官摸不准皇帝的心思,不敢再伤了她。是以路上耗了不少时间,二人在房中静等了半刻,小霜才被半拖半扶着进了屋。
宦官松了手,小霜身子一倾,倒是正好就势跪了下去,眼也不敢抬,颤颤巍巍地道了一声:“陛下……万安。”
霍祁扫了她一眼却未同她说话,面色沉沉,睇着席兰薇思了一瞬,缓而道:“朕记得她,是今年采选时你挑中的人。”
席兰薇颔首。
“进宫时日不长。”他默了一默,遂又道,“朕信你,但信不过她。你让朕把她发落了,此事便到此为止。”
席兰薇后脊一紧,羽睫稍抬,她望了一望他,问道:“陛下是定要发落了她,还是在跟臣妾商量?”
“跟你商量。”霍祁缓缓一笑,“你若不答应,便另说。”
另说。
席兰薇心中掂量着这二字的分量,须臾,莞尔笑道:“臣妾不答应。”
果然是不答应的。
他轻轻一喟,有些不甘心:“为何?”
“臣妾信得过她。”席兰薇曼声道,“如同陛下信得过臣妾一样,臣妾也全然信她,总不能让她枉死。”
霍祁眉心微蹙,摇一摇头:“宫正司有证据。”
席兰薇轻笑着脱口而出:“那也能叫证据?”
夏日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映出了个清晰的蝶恋花图案。屋中安静无声,唯余窗外枝叶在风中摩挲出的沙沙轻响。案桌旁,两人对坐着,一袭浅银色直裾的帝王以手支颐,另一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转动着案上的茶盏,无甚神色地静默着,等着对方说话。
“臣妾不答应。”席兰薇抬了一抬眼眸,重复了这句话,语中的添了两分力,道明她的笃定。羽睫覆下,洁白无瑕的面容上透出些许寒意。语中稍一停,有些发苦的笑意在她唇畔略转了一瞬,“没有陛下查不清楚的事,陛下何必急着给她定罪?”
这话问得霍祁一噎。
“陛下是怕查到最后,到底跟臣妾有关,所以想赶紧了了这事,是不是?”她轻轻问道,逐渐弥漫开的笑意愈显凄迷,最终凝固在面容上,“臣妾不喜欢这种怀疑。”
她将喜恶说得太明白,直弄得霍祁一阵尴尬,轻咳一声,不由自主地想要解释:“我……”
“臣妾不喜欢这种怀疑,但是很感谢陛下在这种时候还肯护臣妾一道。”她一颔首,面上的笑意重新生动起来,浮上眉梢浸入眼底,笑着哑了一哑,重新抬头望向他,“臣妾不会负了陛下这份袒护,陛下放心查就是,决计和臣妾没有关系。”
言外之意,她宁可他把她查个透彻,也不愿豁出简小霜去。
沈宁说要寻个她能接受的法子,看来处死简小霜了事并非“她能接受的法子”。霍祁长吁口气,只好去说另一个想法。
自然,还是“开诚布公”。
“你若不让朕动她,就只好委屈你。”霍祁颔了颔首,略含歉意,“查明之前,该避着你的事,朕会避着你。漪容苑上下,不得踏出长盈宫一步。”
直白些说便是禁足。席兰薇倏尔间眉头紧蹙,未及开口,便听他又说:“但朕会来。”
“哦……”她的神色立时便松了回去,继而轻松地笑了起来,“那就无事了,如此很好。”
颇有些没心没肺,好像只要他还照常来见她,她就全无所谓禁足与否,甚至要送她去冷宫住一阵子她都无所谓似的。
霍祁忽然有点哭笑不得,当真有查都不想查了的冲动。摒去这不该有的想法,他温声提醒她:“你要知道,这样的事向来复杂,查出的结果未必就是真相。”
如若有人从中作梗,最后会怎样,谁也说不好。
“不怕。”席兰薇微微笑道,“臣妾宁可陛下是因最后的罪证而杀了臣妾,也不愿因为畏首畏尾地不曾查过,而让陛下始终在心头存个疑。”
那份疑才是说不准哪天就会发作的慢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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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便如此而行了。六宫嫔妃短暂地高兴了一个下午,四下交谈间,均带着几许兴奋。
“漪容苑已被侍卫围个水泄不通了。”
“不知这禁足要禁到什么时候。”
“听闻陛下今日离开漪容苑时,什么交代都没有。”
诸如此类的传言一时传得满天飞,席兰薇在漪容苑中都免不了听说几句。怀里搂着小猫,抬手摸着小鹿,她讥嘲得不咸不淡:“她们眼皮子这么浅,让我如何是好?明日见了陛下,都会觉得真是愧对她们这般的兴奋。”
。
翌日早朝散朝,霍祁连宣室殿都没回,就去了漪容苑。
踏入院门便见席兰薇和简小霜在廊下下棋,小猫坐在棋桌边上、两鹿蹲在旁边,看得聚精会神。
“……”霍祁一闷,咳嗽了一声踱步过去,面色阴沉地扫了眼伏地下拜的简小霜,再看看席兰薇,话语不满分明,“朕应了你的要求,你就不能给朕个面子?和她一起下棋,你倒真不知避讳。”
“陛下应了臣妾的要求,便是她不一定有罪么……”席兰薇衔着笑意驳了一句,与他目光一触,讪讪地把后半句咽了回去,服软似的道,“这不是……禁着足无事可做,想下棋,漪容苑又只有她棋艺好……”
这理由找的……
霍祁又扫了简小霜一眼,淡道一声:“起来。”
接下来便成了帝妃二人对弈,一猫二鹿、外加简小霜一起看得聚精会神。
霍祁显是比席兰薇还静不下心,落子落得潦草,不过片刻工夫,便已显了败势。
他又落下一子,席兰薇分明地感觉到,那棋子刚一脱手,他就又看向了她。
被看得不耐烦,她神色清淡地抬了抬眸:“陛下有事?”
霍祁轻一笑:“朕记得,当初迁来漪容苑,是你自己挑的,你说你跟欣昭容交好。”
她一点头:“是。”
“那如果当真是她栽赃于你……”他的视线在她面上划了一划,“是你当日看走眼了,还是后来得罪她了?”
“都不是。”席兰薇答得干脆利落,“臣妾当时确是和昭容娘娘尚算交好的,且迁来漪容苑后,昭容娘娘也对臣妾多有照顾。”
她说着,凝视着棋局黛眉微蹙,思量起如何落子来。霍祁便没有扰她,待她稳稳地落下一子,等着她继续说,她却垂眸静坐,一副只等他走棋、不打算再说的样子。
“话说一半?”他轻一笑,又是很快就落了子。
“多说无益。”她轻轻摇头,“并非臣妾得罪了她,而是陛下这般宠着臣妾,就足够六宫嫉恨了,不需要旁的理由——但臣妾难道要为了这个就避着陛下么?凭什么?”
语中有些不忿,他听得笑了一笑,手上子便要落下。大抵是因为她这般不在意而稍安了心,便多了两分注意在棋局上。棋子落下前,手一停,抬起来看一看,又要落下,又一停。
他这番思量无妨,在旁边的小猫看来便只是一只手一起一落。待他第三次落棋时,小猫好奇地伸爪子一撩……
几颗棋子都被拨弄得移了位置
“……”席兰薇转头看过去,,目光阴冷,“小猫。”
察觉到她的怒意,小猫怯生生地缩了缩身子,满是无辜:“喵——”
“你能不能有小鹿一半乖?”席兰薇不依不饶。
“喵——”小猫大是委屈。
看着人猫较真,霍祁忍不住一声笑,伸手将小猫抱了起来,往膝上一搁,一想不对,又赶紧拿起来。
——看看衣裾上已经沾上的数根猫毛,霍祁眉头挑了一挑:罢了,已经沾上了,就让它趴着吧。
又把小猫放回了膝上。
避开了主人的呵斥,小猫在霍祁膝上睡得十分舒适。翻了个身将肚子翻向他,抻直了爪子伸了个懒腰,用力之下连淡粉的肉垫都张开了。
“懒猫。”霍祁一边笑着一边伸手挠它的下巴,话一出口,可算是想起来时常想起、却每回来漪容苑时都会忘干净的事,“你给它起名字没有?”
“……啊?”席兰薇一怔,继而摇头。一直没给小猫小鹿起名字,起初是她说不出话,有名字也跟没有一样;后来……就疏忽这件事了。
“起个名字吧。”霍祁还在挠着小猫的下巴,不轻不重,挠得很有耐心。说着突发奇想,“你刚能出声的时候,怎么叫它?便拿来当名字好了。”
席兰薇阴着脸沉默了好一阵子,字正腔圆地答说,“喵。”
“……”霍祁噎住,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可是“喵”……
听着似乎也挺有趣的。
☆、第98章 禁足
听着霍祁叫小猫“喵”的时候;席兰薇总觉得有点别扭……
再细想一下目下的情状,便觉得更加别扭——堂堂九五之尊,在一个因为有通敌卖国之嫌而被禁足了的嫔妃的住处逗猫玩;连早朝的庄重冠服都没换,就在逗猫玩……
一袭玄色衣裳1;敝膝袖纹繁复,冕前原能遮挡住帝王神色的十二旒掩不住他的笑容:“喵;来吃鱼。”
小猫也配合,被他一唤就放开了小鹿的脖子;蹦蹦跳跳地跑向他,一头栽进他手心里。
埋头专心吃鱼。
“……”席兰薇又抿了一口茶;神情自若、心绪难言。暗自忖度旁的嫔妃如是看见他这幅样子会是怎样的反应。
想了一会儿摇了头:罢了;还是莫要细想这个了。
。
霍祁在午膳前回了宣室殿,传了宫正司的人来问话。他心中倒也清楚,万不能指望宫正司这一干人能给席兰薇清白,闹出这样的事,已明摆着是这其中掺杂了旁人的眼线。
“查得如何了?”皇帝淡看着负责此事的司正,话语平稳,“想清楚再说。”
“……”司正一时都不敢说话了,生怕怎么说都不对。斟酌着言辞便安静了一会儿,却是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得皇帝道,“罢了,朕会让禁军都尉府同宫正司一起查。”
那司正一惊:“陛下……”
皇帝悠悠地又说:“关乎朝政的事,只让宫正司办本也不妥。”
此事使得霍祁觉得自己颇没本事,席兰薇一派镇静,他却始终胆战心惊畏首畏尾,怕极了哪一步走得不对,比她差得远了。
。
后院中,树叶在风中摇曳了一阵子,风停树止。片刻,又起了一阵风,枝桠再度轻晃起来,细看之下,假山旁的那一株晃得略微快些。
席兰薇眉头浅蹙,思忖片刻,吩咐清和道:“都退下,我自己歇一歇,院子里不必留人了。”
“诺。”清和一福身,与另两名在亭中服侍的宫娥一起退了出去,又去知会后院中旁的宫人。
那人很快在亭中落了脚,步子之轻让熟睡在席兰薇膝上的小猫有些诧异,抬头去看是谁落地落得比自己还安静。
席兰薇抬了抬眸,恰是夕阳西下之时,余晖正往这边映着,颇有些刺眼。一时便被晃得看不清晰,楚宣就站在亭边,却看不清神色,身形被映成一抹黑影,阳光在那黑影边缘镀了一圈微亮的橙黄。
她浅一眯眼缓了一缓,他也往侧旁走了几步,让开了那抹灼目的余晖,方见她敷衍似的浅一笑:“楚公子。”
“婕妤娘子别来无恙。”楚宣语中有温和的笑意,她却仍是如旧的冷言冷语,“我有恙无恙,楚公子不是清楚得很么?”
显是意指他明明暗中偷听已久了,理应诸事皆知。
“哦……”楚宣沉了一沉,表情平淡,“倒是听说了,你近来遇到点小麻烦。”
他走近了两步,席兰薇得以将他看得很清楚。不知他最近又在做什么,左肩上添了新伤,自领口能看见肩头缠的白练,前襟上渗出浅浅的血迹,淡淡的药香逐渐弥散开来。
“所以楚公子今日来此是为何呢?”她觑一觑他,眼中有分明的不信任,“总不能是来帮我解决这点‘小麻烦’的。”
“嗤。”耳闻他一声轻笑,席兰薇冷淡垂眸,他又笑说,“你和陛下前些日子那些话,是有意说给我听的,是不是?”
“是。”席兰薇轻耸肩头,索性不做否认,笑得促狭,“你和越辽王殿下自己判断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去吧。”
“这个让他判断去就是了。”楚宣也一悚肩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你想不想听听对于你的事,陛下方才做了什么安排?”
他静看着她如料蹙起黛眉,却没如料发问,短短两个字将他想好的话全数噎了回去:“不想。”
“……”楚宣显有些失落。
“陛下想告诉我自会告诉我,他若不告诉我,我就不听。”她说得很有些倔强执拗,倒是对皇帝满是信任。
“哦……”楚宣轻轻应了一声,侧首看着夕阳想了一想,识相地不再说此事,只又问她,“此事你明明解释得清,为什么不解释?”
席兰薇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虽与楚宣不过见了几次,但每一次,楚宣总会说一些或是莫名其妙、或是无关紧要又或是本与他全然无关的话,如今又是这般“过问”,她淡瞥他一眼,没留什么面子:“我和我夫君如何相处,要楚公子多问么?”
楚宣闻言却是未恼,浅淡一笑,自问自答地替她把原因说了:“你觉得当局者迷,反正此事最终也会真相大白,此时说得再多也比不过最后让众人自己看得明白,就懒得说了,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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